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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异国工作后,裴清昼终于抽出半天空闲去曾经的母校逛一逛。
他的学校距离奚琅曾经就读的艺术学院相距颇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达。
裴清昼去拜访了母校的老教授,出来后径直朝着艺术学院方向走去。
他特意去了当年偶遇奚琅跳舞的那栋楼外,拍下几张照发给此刻正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女孩。
离开学校时,他沿着校区外的街道转了一会儿,在给奚琅挑了几样纪念品作为礼物后,注意到一家颇具中国风情的小店。
小商店生意不错,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多在国内的街头都十分常见,比如古风发簪、扇面、刺绣之类的小饰品,倒是仔细裱好的小画框里一幅幅充满中式气息的风景油画比较有特色。
裴清昼盯着其中一幅园林画看了一会儿,直到老板注意到他。
老板长了一张亚欧混血的娃娃脸,蓄了胡子修剪整齐,使得略显幼态的长相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息。
他站在裴清昼身后打量了片刻,忽然目光一亮,开口便是流利的中文:“是你!我见过你!对不对?!”
裴清昼闻声回头,在对方惊喜交加的目光中,渐渐找回久远的记忆。
想起对方的身份后,他温文一笑:“是我,亚当斯,好久不见。”
亚当斯激动地睁大眼,做出夸张的面部表情,连连惊叹道:“没错没错!是你!路易斯!我果然没记错!”
裴清昼和面前的这位亚当斯其实并不算朋友关系,只能说是萍水相逢。
说来还和奚琅有些渊源。
亚当斯和奚琅是同系,并且曾经默默地喜欢过奚琅一段时间。
那时,裴清昼找了几次机会来艺术学院看往奚琅,当然这些都是暗中进行的,没有让她知道。
当年的裴清昼尚且没有做好开始一段感情的准备,还有许多不可控的外部因素需要解决,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奚琅面前,只能藏身人群中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暗恋者”。
就如同亚当斯那样。
亚当斯在学校的成绩并不出彩,长相也不是最帅气的,根本没办法同那些追逐着奚琅的,英俊富有的贵公子相比。
裴清昼和亚当斯认识的契机源于一次针对奚琅的告白行动——
某位家境富裕的贵公子精心策划了一场告白,想要在学校内公开他对奚琅的爱意,引来无数人围观,亚当斯旁观了全程。
裴清昼听到别人传的八卦,二话不说跑到艺术学院来找奚琅,不过他来晚了,告白行动早已散场。
他并不知道奚琅是否答应对方,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过,如果奚琅接受了那人的爱意,那他只能打乱所有计划,提前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他遇到了失魂落魄的亚当斯。
同病相怜的人似乎更能敏锐地察觉到同类人的情绪,亚当斯精准无误地猜测出裴清昼应该也是奚琅的众多爱慕者之一。
他们相约进入一家生意不怎么样的小酒吧。
亚当斯当时很好奇,为什么明明这个中国男人看起来并不比那些富有的贵族少爷差劲,却不主动去争取自己的爱情,难道中国人的“含蓄”竟是这样的胆怯吗?
裴清昼回答不是。
但他无法将自己的顾虑宣之于口。
亚当斯却没有太多包袱,同是天涯暗恋人,难免藏不住话,倒豆子似的把心里话全部说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同道中人”。
裴清昼也从亚当斯口中得知,奚琅拒绝了那个贵公子的求爱,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她的未来没有任何与恋爱婚姻有关的规划。
“我会努力改变她对未来的计划,我想和她结婚,我想要她的未来有我。”
裴清昼当时对着酩酊大醉的亚当斯说道,也是对自己的心说。
……
“我当时听到了!路易斯!你没想到吧!我听到你说的承诺了!”
时间回到此刻,亚当斯兴奋地高高扬起眉头,“怎么样?你现在做到了吗?”
他的这句询问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裴清昼默默掏出手机找出两个人的合照,是订婚当日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
虽然彼此气场疏离,但至少拿来唬人没问题。
“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裴清昼微微翘起嘴角,尽力将脸上的得意收敛住。
亚当斯惊讶地张大了嘴,大到几乎能够包下一个鸡蛋。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你还不知道吧路易斯,我在毕业典礼上鼓起勇气找过伊娃,可她告诉我,她并不喜欢我!她不会喜欢任何人!”
亚当斯不可置信地瞪着裴清昼:“除非你是她最开始喜欢的那个人!”
裴清昼忽地一怔,“什么叫‘最开始喜欢的那个人’?”
他潜意识里有不好的预感。
亚当斯耸肩摊手:“我也不知道,我只听说伊娃有过喜欢的人,她的室友菲欧娜告诉我的,大概是在她读中学的时候。”
他似乎没注意到裴清昼微微变化的脸色,滔滔不绝道:“你知道吗?伊娃除了人体写生课之外,根本不喜欢画人像,但她随身珍藏的笔记本里却画了一个男人,菲欧娜亲眼见过,伊娃很宝贝那个笔记本!我想那东西应该对她很重要!”
“是吗?”裴清昼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临走前,亚当斯主动要了裴清昼的联系方式。
亚当斯虽然已经对奚琅死心,但却因为她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些年去中国旅游过几次,回国后在母校旁边开了这家中式精品店。
缘分,一向是很奇妙的。
裴清昼离开艺术学院后,直接去了机场,飞机早已在等着他。
马上要越过大洋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可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生出了莫名的酸涩感。
原来她曾经,喜欢过另一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一个人的修罗场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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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舒缓悠扬的音乐回荡在空旷的房间, 鼓点伴奏踩着合时宜的节拍规律起伏。
房间中央,身材高挑的女孩伴随着乐曲节奏翩翩起舞,水蓝广袖凌空画出蝶翼舒展的姿态, 长腿弯折翻飞裙摆犹如弦月高悬,舞姿间的柔和与凌厉相互交错又完美融合。
乐声逐渐激昂, 她起舞的动作也随着节奏加快, 急促的踮脚旋转翻起裙角浪花,仿佛随时就要化作九天仙女乘月归去。
鼓点骤然终止, 乐曲趋于缓慢低沉,女孩的舞姿也随之定格于昂首抬眉凌空揽月的一幕。
她沉迷在许久没有练习的舞蹈中,没有注意到唯一的观众早已沦陷于眼前的美景。
收回所有动作平复剧烈喘息的间隙,奚琅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掌声。
她蓦地回过头, 看到了一周未见的男人正卓然倚在门边,脸上带着温柔笑意, 眼底藏着由衷赞美。
“你……回来了?”奚琅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听到音响里的伴奏重复响起, 忙又走过去关掉。
刚才的一支舞耗费了她不少力气,好久没有练习, 动作也不免生疏, 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呼吸还有些急促。
裴清昼缓缓走进房间, 在她转身之际将人整个拥进怀里, 轻轻出声:“我回来了, 思思。”
屋里放着音乐, 奚琅又只顾着跳舞, 压根没有注意到楼下的动静, 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裴清昼是什么时候到的。
拥抱过后, 他微微直起身子,双手仍旧停留在奚琅的后背,低头专注地看着她:“有没有想我?”
裴清昼眼底有淡淡的血丝,看得出来这一路舟车劳顿,这会儿才是早上,算了算,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难道没有休息过吗?
奚琅不自觉抬手摸了摸他眼下一道极淡的青黑色,关切询问:“你没有休息好吗?”
裴清昼闭了闭眼,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回答:“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
但是没睡太久,不知道是因为马上要见到她而心情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在奚琅这里,裴清昼不得不承认自己算不上一位君子,甚至可以说是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小人。
从亚当斯口中得知与奚琅有关的过去时,那一瞬间他心里其实是在意的,但是很快,他就将自己安慰好了。
每个人都有过去,他因为诸多顾虑没有早早参与到奚琅的人生,又哪里来的资格计较她的过去呢。
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又怎么样,现在她是他的未婚妻,很快就会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的现在和未来与他共享,就够了。
然而眼下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裴清昼迫切想要从奚琅嘴里得到答案。
她因为喘息微微起伏的胸膛与自己的紧紧相贴,彼此呼吸交融纠缠,是最亲密无间的姿势。
“你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奚琅刚问出口,突然唇上一热,光源被他压下来的阴影遮住,他急切地探进来索取,将她原本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频率再次推向急促。
炽热绵长的深吻过后,裴清昼紧紧搂着奚琅的腰,靠在她颈边啄吻着,用最柔和的声线问出:“思思喜欢我吗?”
奚琅被他亲得没了章法,脑子里还有些嗡嗡的,仿佛有一群蜜蜂在围着她的大脑转圈。
她一开始没听清裴清昼的问题,茫然地眨眨眼:“嗯?”
裴清昼看着她的眼睛重复道:“思思,你喜不喜欢我?”
奚琅怔了一瞬,一动不动地回视着他,声音轻轻的,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喜欢啊。”
一开始应许这场婚约,只是出于“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既然要结婚不如选眼前这个最优秀最靠谱的”这样的心态。
后来的相处与纵容也是出于要把婚姻生活经营好的想法。
但是奚琅的心毕竟不是石头做的,她的心和人更像一块冰,一直被裴清昼捧在手心捂着,融化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可能还没有像他喜欢自己那样喜欢她,但也是喜欢的。
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奚琅给出了诚实的答案,裴清昼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一刻的感觉,突然像是回到了年少不知愁的童年时代,第一次拿下奥数一等奖时,父母赠送了心仪已久的航空模型。
是那样如获至宝的、纯粹天真的喜悦。
他抱着怀里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就像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轻吻顺着鼻梁下滑,有条不紊地停留在唇上,渐渐探进她的唇齿,将炽火重燃。
……
狼藉一地的卧室,风停雨歇后是寂静平和。
奚琅小心拿开搭在身上的那只手臂,看了眼身边已经陷入熟睡的男人,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蹲下来捡起散落在床角那条不成形的衣裙看了眼。
这是她两年前定制的古典舞裙,很是飘逸的设计,剪裁简单,蓝白渐变清透雅致,料子也不错,可惜现在已经成了一块“破布”。
谁知道心血来潮翻出舞裙跳了一支舞,会给这条裙子带来“灭顶之灾”呢。
虽然罪魁祸首答应了之后重新给她定制十条更好的。
奚琅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裹好睡袍拴上腰带,找到左右分隔一方的两只拖鞋,离开卧房来到起居室。
画廊开业展是后天,导师的航班在明晚落地,行程已经提前发到了奚琅的手机上。
这两天她邀请的同学朋友陆续到达,消息就没断过。
奚琅在微信上和温姐、小禾沟通了一些具体的安排事宜,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裴清昼在飞机上没休息好,刚回来又拉着她在练功室和房间分别折腾了一次,而且她能感觉到,刚出差回来的男人很有“小别胜新婚”的气势,两次下来精力耗费不少,这会儿睡得正熟。
忙完手上的事,奚琅也有些累了,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该是午饭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微信界面冯久久的聊天框依旧排在前列。
她点进去输入一句话,发送。
【奚琅:裴清昼是有一点小气在身上的】
发完消息退出微信,拨通内线告诉王阿姨不用准备午饭后,才回到卧房掀开半边被子钻进去。
一旁的裴清昼直觉敏锐,在她躺下的瞬间长臂一伸把人搂到胸前,闭着眼半梦半醒地问道:“去哪了?”
奚琅随口回道:“洗手间。”
身后的男人不再追问,抱紧了她,呼吸渐渐趋向均匀平稳。
……
裴清昼这一觉睡得沉,下午悠悠转醒时,奚琅已经在衣帽间挑选出门要穿的衣服。
他醒来没有第一时间抱到未婚妻,在卧室找了一圈追到衣帽间,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影时,径直走上前从后面把她抱住。
“找什么?”
奚琅正在挑选配饰,对着镜子看向身后的人:“我一会儿要出趟门。”
裴清昼微微躬着腰靠在她肩上,懒洋洋地问道:“去哪儿?”
奚琅一边试戴手链一边回答:“我在国外的几个同学今天刚到北城,我去和他们见一面。”
裴清昼注意到她中指上戴了一枚平平无奇的素戒,是他们的订婚戒指,心头微动,渐渐充盈了满溢的愉悦感。
她开始喜欢他,并且对于两人的关系接受良好。这是他一直期待的。
裴清昼按捺住微妙的心动,伸出手帮她扣上手链,“能带家属吗?”
奚琅动作一顿,回头看他:“你想去?”
“嗯,”他点点头,抵着她的颈窝,语速缓慢,“可以吗?”
“随你。”奚琅没拒绝,转身去拿沙发上搭着的裙子。
走路的时候身后这人就跟树袋熊似的扒拉着她,亦步亦趋不肯松手,她曲起手肘捅了捅他,“我要去换衣服了。”
裴清昼完全没有总裁包袱地耍赖:“我帮你不可以吗?”
奚琅回绝得干脆:“不可以。”
好吧。
他慢慢直起身松开手,站在原地看着她不动。
奚琅朝他投来一记淡淡的目光:“你站在这儿干嘛?”
裴清昼理所当然地回道:“不能帮你换,看着你换也不行?”
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色丝质睡袍,衣料单薄贴身,勾勒出宽厚的肩臂肌肉轮廓,领口因为刚才的动作敞开了一截,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腹部的肌□□壑。
配上那张英俊帅气的脸,简直就是冯久久口中那什么行走的“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