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来京州的时间就少了,就当为我饯行嘛。”
盛情难却,林小北推不掉这份好心,想了想,反正跟这个严兆临迟早都是要见的,不如今天趁她们在,见了得了,人多还热闹,省得单独面对面不自在。
走出工作室,冷风扑面而来,林小北忘记戴围巾,寒风钻进脖子里,冻得一哆嗦。
邹太太挽着她指了指前面:“我表哥的车在那儿——诶,陆廷?”
林小北蓦地抬头,看见陆廷正从一辆黑色迈巴赫上下来。
作者有话说:
严兆临:“你好,我是严兆临。”
林小北:“你好,我是林小北。”
陆廷:“你好,我是她男人。”
……
今天慢慢写了一天,总算赶出来一章。很对不起大家,作为作者,应该提前写好存稿的,再忙再累都不应该断更……这章是零点发的,所以就算是周六的啦,下章周日中午十二点发,这样中间的过度时间我就用来写存稿。以后尽量每天定时发,爱你们,么么哒~
第8章
陆廷很快走到她们跟前。
林小北避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看见前面停着的一辆车旁站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
肩宽个高,扭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人眼神对上,林小北一愣,挪开眼睛。
严兆临微信头像用的是自己照片,林小北认出来了。
面前是陆廷,不远处又是严兆临,她往哪看都觉得局促,索性低头看地上,领口又钻进一股冷风,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在这儿呀?吃了吗?没吃一起吃吧。老邹在饭店定好包间了。”邹太太热情邀请陆廷。
“好啊。”陆廷漫不经心点头,瞧见林小北身子轻轻颤了下,目光停在她白生生光着的脖子上,摘下自己的围巾,套在林小北脖子上裹了两圈。
林小北正盯着地面发呆,忽然被他套上围巾,猛地抬起头来,懵了两秒,伸手去摘,他动作更快,抓着围巾两头不放手,语气竟还有些凶:“戴好,当心感冒。”
旁边的姐妹俩不约而同提了一口气,面面相觑,眼神交汇:有,奸,情。
邹太太不知道他们有故事,以为陆廷这是看上了林小北,替表妹惋惜一番,想起还等在前面的表哥,这才察觉事情有些麻烦。
林小北本来就不十分想赴这个饭约,陆廷跟着掺和进来,就更不会去了,冲着邹太太挤出一个笑。
“我嫂子生病住院,挺严重的,得过去看看呢。下回你来京州,一定好好陪你。”
不等邹太太开口,林小北扯掉围巾扔在陆廷肩上,转身就走,正巧路边停了辆出租,拉开门坐上去。
这段路不堵,她一上来司机就开走了,陆廷没追过来。他是个好面子的,这会儿熟人在,林小北知道他抹不开脸死乞白赖追车。
车子停在市医院正门。
昨天事情多,抽不开身多陪陪方佳禾,林小北心里惦念着,脚下步伐加快。
VIP病房。好几个人围在方佳禾床边。
母亲见她来了,抱着孩子和张妈护工一起出去,留地方给她们姑嫂两个说些体己话。
一天的功夫,方佳禾又瘦了点儿,眼泡肿着,看样子没少哭。
“你管他在外面怎么乱来,养好自己身子再说,哭什么呀?为这两个渣男贱女,不值当。况且他跟那小姐的事儿,有没有还另说呢,我看那个金菲,八成是故意气你的。”
方佳禾唇角动了动,舔了舔干涩的唇,无力地耷拉着眼皮。
早先谁要敢说她一句,林南都能为她拼命,现在呢?现在连小姐都欺负到她头上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尽快离。”
林小北在她床边坐下:“急什么?早晚都是要离的,再忍一阵儿就解脱了。医生让你卧床静养,好好听医生的话,知道吗?”
林小北性子冷淡,待她却留着热乎劲儿,打心底里心疼她。
“你说,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方佳禾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问林小北,又像在自问自答。
是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林小北垂头盯着白色床单,瞳孔涣散,眼神空洞。
当初她也不是没问过这个问题。
她问过陆廷,也问过自己。可是从没找到过答案。
林南待方佳禾不是没有好过。好的时候,好得方佳禾失了警惕,二十出头,大学没毕业就怀上孩子,刚毕业就当了妈。
陆廷待她,也不是没有好过。
那会儿他们什么也没有,守在城中村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单间,怕被家里人找到,不敢出去找工作。陆廷接点散活儿,这阵帮人刷刷墙,下阵帮人搬搬砖,林小北就在小单间里守着,每天等着他回来。
他在外面干的都是体力活,说好了回家她伺候他,一回来,他什么都舍不得她做,想洗个碗都要被他吼,凶巴巴地让她老实坐着看他洗。
林小北被他宠得都快忘了,男人哪有靠得住的。
只是,明明曾经对她那么好那么好,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林小北握了握方佳禾的手,抽出纸巾替她拭泪:“重要的不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是怎么好好往下走。离了才好,你看看,我现在多自在?”林小北捻起她一缕柔顺的长发,笑笑,“要不你也剃个头吧?剃光了,从头开始,也算是重新活过了。”
方佳禾被她逗笑,弯了弯眼,泪又被挤出来,抬起手背胡乱抹了一把,也笑了:“剃,出院就剃。”
林小北摸摸她一头秀发,摇头:“别了,别跟我似的,这么傻。”
病房陷入沉默。良久,方佳禾先开了口:“妈说,陆廷找你了。”
林小北没作声。她也挺服的,张妈都不认识陆廷,随口报个信,他们都能料准她带回来的男人是陆廷。
“你呢?你怎么想的?”
“没用。谁找我都没用。”离了就是离了,当初热血真心被他丢弃,现在想捂也捂不热,想找也找不回了。
方佳禾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以前你们感情那么深,他对你那么好——”
林小北松开她的手,起身就走:“行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身后,方佳禾轻轻叹息。
·
回办公室加班加点赶策划时,林小北接到阿七电话。
她那边很吵,音乐鼓点震耳欲聋,林小北把手机拿得老远。
“Come on baby~我在夜瑟——嗝——等你啊!来嘛来嘛,快来啊林小北!”
“你什么毛病?一个人跑去夜店喝酒,就不怕被人先奸后杀?”
林小北边骂边起身往外走,放心不下她。
阿七突然哭起来:“我这不是、不是难受嘛……余利洋那个王八蛋,要跟我分手!听到没有?他要跟老娘分手!呜呜呜……老娘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人甩!不甘心!不甘心啊呜呜呜……”
林小北提了车,往夜瑟开去,到了那儿,在卡座里找到她。
原来不是一个人。林小北看着卡座里其他几个陌生男女,稍微放心了些,这些估计都是她同事朋友。
“来啦?嘿嘿嘿,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阿七摇摇晃晃站起来,抱着酒瓶,瓶嘴凑到嘴边当话筒,“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啊,这位!亭亭玉立,气质优雅,仙气飘飘的美少女,就是林小北,我家北北!我俩的深厚友谊,那要从幼儿园说起——嗝——”
林小北抢过酒瓶,扶着她坐下,拿起桌上一瓶啤酒,用开瓶器撬开,在高亢的电音舞曲中冲着她喊:“我陪你喝一瓶,喝完就跟我回去,行么?”
阿七一听就乐了。林小北从小有个响当当的外号——林仙女。仙女那都是喝露水的,从小到大饮料都没见仙女沾一口,今天为了她,竟然愿意喝啤酒,还是对瓶吹,仙女做到这个份儿上,真真是不枉她们姐妹一场。
林小北一点儿没矫情,仰头灌酒,喝到一半被阿七夺过酒瓶:“行了行了,你悠着点儿。是我失恋,又不是你,瞎凑什么热闹,我接着来啊朋友们!”
阿七把剩下半瓶就灌下去,瓶子往玻璃桌面上重重一搁,拉起林小北往舞池跑。
“走,陪我蹦会儿!”
林小北想把她拽回去,这女人喝酒后力大如牛,反倒被她拖进舞池。
“你知道吗?余利洋背着老娘勾搭上一白富美!我艹他大爷的,老娘要是没家道中落,那也妥妥是个白富美!这地儿不是富二代扎堆么?靠,谁还没几个闲钱,谁他妈还玩儿不起啊?林小北,你他妈给我蹦起来!蹦他个天昏地暗!蹦起来!蹦擦擦嘿蹦擦擦!”
阿七跟鬼附身似的,胳膊腿儿舞舞渣渣一阵乱甩乱踢,周围传来几声笑,大家看猴似的看着她耍宝。
林小北脸都被她丢尽了,拽又拽不走,楞在原地站了十几秒,终于向命运妥协,想象着自己在跳绳,僵硬地蹦跶起来,跟个僵尸似的。
她学过舞蹈,经久没练了,身段还是柔软的,只不过在这种地方放不开。
饶是动作再奇特,到底长得漂亮,很快就有男人凑过来,还不止一个,举着胳膊扭动,想跟她跳贴身舞。
林小北闪身躲开,躲得了这个躲不了那个,来来去去之间,忽然望见不远处的卡座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身黑,黑衬衫黑西裤,身体陷进沙发里,端着高脚杯,脸也是黑的。
林小北不躲了,扭动起柔软的身段,隐去眼中的冰冷,目光娇媚起来。
冰山美人变得热情,男人们一个个化身为饥渴的雄兽,围在她身边,孔雀开屏似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肌肉男还不住地来回挺着腰腹,动作直白又下流。
林小北白皙的脸上染了红晕,厌恶地转过身去,刚一转身,手腕就被箍住外拖。
大脑卡顿着,没来得及思考,林小北已经被拖到外面,回过神时,陆廷把她往车里塞。
“你喝酒了?”男人冷着脸看她,英俊的面容怒气横生。
“你管我。开门,我还要跳!”车门被他锁死,林小北出不去,使劲拍着窗户。
“真是小看你了,现在会喝酒,还会跟人贴身舞了。就这么饥渴?”
“对!就这么饥渴!看见没有?里边儿有一个,腰窄屁股翘,鼻子又高又挺又大,肯定很会伺候人,你他妈给我开门!别耽误事儿!”
林小北从小到大没沾过几滴酒,冷不丁喝半瓶,上了头,平日绝不会说的胡话这会随口捡起来说。
腰窄屁股翘,鼻子又高又挺又大。陆廷扬唇冷笑,说得跟他不是似的。
陆廷扯了扯领带,攥着林小北腕子往自己怀里拽,下巴蹭着她脸颊,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和酒味:“行,耽误你事了,我补偿。”
第9章
大衣落在夜瑟,林小北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修身打底针织衫,黑色牛仔裤包裹下的双腿细长笔直,脸色绯红,薄唇中呼出淡甜的酒气,脸上少了几分高冷,似青春少女般又纯又欲。
陆廷去舞池抓到她就拖回车里,也没回去拿外套,黑色衬衫敞着领口,刚才寒风往里灌了个透。
他一拽,林小北撞进他怀中。这人趁势侧身压过来,坚硬的胸膛冷冰冰的,林小北瑟缩着打了个冷颤。
陆廷调高空调温度,眉目压抑,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寒气重重。
林小北闭着眼偏过头靠着车窗
陆廷回身坐正,摸出根烟点燃。
“以前我不管。从今以后,谁敢搞你我搞谁。”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扭了扭脖子,扬着调轻轻慢慢说着粤语,“我顶他个肺,塞他个胃,打到他花开又富贵。”
林小北原是撒谎气他,听见他这回应,反倒被气得不行,猛地睁眼扭头瞪过来。
“陆廷你脑子坏掉找医生,别来恶心我!我们四年前就离婚了,是你要离的。”
“我后悔了,找你再续前缘。”
男人手指夹着烟,喷出一口烟圈,转过脸盯着她,扬唇痞笑。
林小北冷着脸看他半晌,勾了勾手指,等他俊脸凑过来,狠狠一巴掌甩去。
“现在清醒了吗?”
刚才被他弄得没什么力气,使尽全力打在他脸上也没几分痛。心里这口气堵着,怎么也撒不出去。
陆廷耸了耸肩,轻描淡写:“没有。还在做梦跟你再续前缘。”
林小北白眼都没力气翻了,叹气,看向窗外:“那你慢慢做梦,我要回家。”
“送你。”
陆廷启动车子,开了会儿又说:“回去睡饱吃饱,攒够力气打我。”
又下雪了。雪花漫天飞舞,林小北盯着来回转动的雨刷,心里白茫茫一片空然。
“没必要,陆廷你这样真没必要。当初逼我离婚时怎么说的?‘玩腻了睡够了过不下去了’,这话我还没忘呢。”
当然不是真心话,可陆廷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
又或者那理由在她听来太可笑,不如不说。坏人当了这么久,倒不如坦坦荡荡一坏到底。
沉默良久,陆廷扔掉烟头,等红灯的时候扭头冲她笑了笑。
笑得不痞不坏,干干净净,甚至还有那么点儿阳光,林小北看得一愣。
他这人心理阴暗甚至有点变态,要么绷着冰山脸不笑,要么皮笑肉不笑,要么笑得猖狂又桀骜,难得露出这么个灿烂的笑,林小北还真不适应。
“烂仔收烂账,发达了洗白重新做人,给个机会咯林小姐。”
昨晚她母亲骂他那些话,他在浴室听得一清二楚。发家不是靠收烂账,最落魄的时候都没回去找坤哥,跟那边划清界限,他决心够大。
只是解释也没必要了,再怎么解释,她家还不是看不起他。
她是爹疼妈爱的娇娇女,从小养尊处优,刚在一起时,成天发愁下一顿吃什么。
那会儿他才真正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他啊,从小到大,只会愁怎么吃到下一顿。吃什么还有选择吗?想都不敢想。
私奔之前,两个人偷偷摸摸谈恋爱。他住着父亲给的公寓,开着父亲给的豪车,刷父亲给的金卡请她吃西餐。
她动作娴熟地把牛排切成小块放进嘴里,姿态优雅得像个公主。
他呢?刀叉拿在手上,切来切去也弄不利索,气得直接用筷子夹起来吃。
她忍不住笑起来,无心的,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后来她帮他把牛排切好,一块块的,叉起来喂他。
他听见旁桌有人嘲讽,“哪个白富美养的土包子啊”,然后就是几声低笑。
原来再是住豪宅开豪车刷金卡,外表被包装得光鲜亮丽,土包子还是土包子,一眼就能叫人瞧出来,一下就能让人看出来,他配不上她。
再后来,他用了四年,脱胎换骨,就为了洗掉那身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