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天行有道【完结】
时间:2024-04-07 23:10:30

  她希望这番话能打动楚源,楚源又是那样自重身份之人,不会在她面前说谎,说什么喜爱她的鬼话。
  就这样让她在宫中孤独终老好了,反正皇帝有心提防,纳她为妃也只为顾全连家的面子——连乔抱着这样美好的希冀。
  楚源静静地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连乔跪在地上,乌发垂散遮住面部,腔子里发出的声音却铿锵有力,“臣妾自知逾矩,可臣妾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若陛下不喜,就尽管赐死臣妾吧。”
  楚源沉着脸看她片刻,终大步转身离去。
  待不见人影了,连乔才从地上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演戏还真是一门体力活,也不知她方才的表演够不够逼真,能不能打动观众。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嘲弄什么小花生、老腊肉的演技了,真的很不容易呢。
  紫玉听到动静进来,见她衣衫不整,诧道:“美人您……”
  难道皇帝这样快就完事了?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呢,也太没用了些。
  连乔阻止她胡思乱想,吩咐道:“别问了,去倒杯清水供我漱漱口,记得加些盐末。”
  谁知道皇帝的口水干不干净,得好好清理一番才行。连乔嫌恶的擦了擦嘴。
第6章 赏荷
  宫里是这样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但凡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被有心人知觉。
  长乐宫中,穆皇贵妃慢慢舀着冰碗,但听庄嬷嬷一五一十的向她汇报:“听说陛下出怡元殿的时候脸上颇为着恼,连崔眉都不敢劝呢!”
  穆氏咬了口鲜脆的菱角,脸上依旧清平如水,“看样子皇上真生气了。”
  “听了那样大胆的话,怎么会不生气?”庄嬷嬷阿谀地弓着背,脸上颇见幸灾乐祸,“这连美人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敢对皇帝说什么‘良人’,她也不想想,只有皇后才配称陛下的正妻,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话?”
  穆氏将冰碗拨到一边,闲闲拨弄着小拇指上戴着的金指甲套,“她是一腔痴心,可进了宫,这一片痴心必将错付。”
  皇帝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天下男子莫不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坐拥后宫佳丽无数的天子?与皇帝论感情,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
  穆氏早早认清了这点,所以她从不计较皇帝的宠爱,只求保住自身的地位——连氏如此蠢钝愚昧,对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此人构不成威胁。
  庄嬷嬷见她高兴,凑趣笑道:“连家巴巴的送个女儿进宫,没准也有一争后位之心,可现在看来,这个连美人真是不堪大用。皇后的宝座,还是非娘娘莫属了。”
  “她算什么,”穆氏嗤道,“真正有威胁的不是她,而是合欢殿的那一位。”
  她说的是孙淑妃。当初先皇后病逝,她祖父穆太傅联合朝中重臣,有意奏请陛下立她为后,却被孙氏那个贱人借着太后撑腰三言两语挡了回去——谁让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自然是帮亲不帮理的。
  穆氏从王府时就以侧妃之身伺候楚源,资历比起后进宫的孙氏高了许多,若非太后偏心,皇后之位也不会迟迟委决不下。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孩子,若有子嗣傍身,自然能让众人心服口服。穆氏有些怅惘的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若说她没有福气,可别的嫔妃也都如此,莫非问题竟出在皇帝身上么?
  庄嬷嬷年纪虽老,脑筋却依然转的飞快,“娘娘,连美人惹陛下不快,失宠之势已成定局,咱们要不要趁机敲打敲打?”
  毕竟她有个身份不低的娘家呢,若不借此机会消磨斗志,难保以后不会东山再起。
  穆氏淡淡道:“本宫何必多管闲事,只是旁人那里若有什么动静,本宫却也拦不住罢了。”
  做皇后必得德行高远,她本就是朝这个方向努力的,当然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
  那之后皇帝许久没来怡元殿,连乔觉得他应该歇了心思。当时她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楚源不会对这样的她发火,可过后回想起来,未必不会生气:连乔的言语虽真挚动听,但同时也戳穿了皇帝那张伪装的假面具,践踏了他宝贵的自尊心。
  皇帝一旦恼了她,应该不会再见她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
  皇帝不来看她,连乔也不出去,整个夏天她都窝在自己的怡元殿中,每日向皇后请完安便早早回来,免得与那群女人打交道——她知道一定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恶毒的言语虽伤害不了她,听了毕竟不舒服,她宁愿耳根清净。
  可整日待在那逼仄狭小的宫殿也觉烦闷,熬过了最初的两三个月,连乔便如一只潜伏许久的地鼠般,渴望起自由的滋味来。
  来了宫中许久,她还没到御花园逛过呢。
  择了个秋高气爽的天气,连乔便带着紫玉出来,沿着御花园的夹道缓缓散步。既无酷暑的炎热,湖畔的微风拂拂吹过,真是再舒心不过了。
  连乔以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绿树葱茏,波平如镜,湖边这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径更是精妙无比,可知费了不少功夫。到底是皇帝老子有钱,才能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构造出这一座精巧的皇家园林。
  连乔虽然暗骂封建主义的罪恶,但也免不了感慨,若能在这样怡人的环境下养老,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前提是没人来打搅她。
  紫玉的关注点却与她不大相同,她盯着湖心那些残破的荷叶,耿耿于怀道:“可怜秋日一至,荷花都调尽了。”
  世人多把花比作女子,大约是因为鲜花的开谢与女子的容颜变化有相似之处。
  连乔情知紫玉在为她伤感,反而嫣然一笑,“你只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却不晓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一样东西的动人之处,是不会随季节而变化的,端看你欣赏的角度如何罢了。”
  她本来想说,荷花光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莲子和藕可做食材,供人大快朵颐。但这种话毕竟有失风雅,不该从一位淑女的口中说出来,所以临时改了口。
  能够即兴想起两句备用的古诗,她自己也觉得很得意。
  可惜未等来紫玉的称赞,听到的却是一个女子近乎调笑的声音,“连妹妹果真渊博多思,还懂得欣赏残荷呢!”
  连乔听着这声音耳熟,循着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常婕妤扶着侍女的手、袅袅婷婷向这边过来。
  她穿着一身材质精良的水蓝色衫袖,与湖水的颜色相得益彰,可惜那对胸脯实在过于硕大,再怎么修饰,也做不来小清新之态。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做不合自己特质的事呢?在连乔看来,她若是衣衫暴露,尽情展露自己的丰满身段,也许更能获得皇帝的注意。可惜古人推崇含蓄之美,这位常姑娘依旧免不了受外界的影响。
  连乔有点想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个屈身礼,“婕妤姐姐安好。”
  常婕妤走近她,莞尔道:“犹记得妹妹你从前多风光啊,如今却落到这样孤单萧索的地步,姐姐我瞧着实在可怜,陛下该有两三个月没到你那儿去了吧?”
  倘若连乔是个在意恩宠得失的普通宫妃,她也许当场就变了脸色。
  可惜她不是。常婕妤的话对她而言,就像被蚂蚁叮了一下,不痛不痒。连乔的态度依然恭敬服帖,“姐姐说笑了,陛下先前不过是怜惜我多病,才偶尔看了几遭,论起恩宠,自不敢与姐姐相提并论。”
  她语气虽软,并不代表常婕妤会因此放过她。常婕妤抿嘴一笑,“妹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惜我会怜惜你,陛下却不见得怜惜你。妹妹有心思在湖边闲逛,不如多去庙里求神拜佛吧,也许老天开了眼,还会赐你一个皇子也说不定。”
  怎么这宫里的人总喜欢乱立flag?连乔有些无奈,看来她与命运的搏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们在这边说话,石阶尽头的孙淑妃却冷眼看着。她身侧的一个宫人道:“娘娘,常婕妤当众给连美人没脸,咱们要不要过去劝止?”
  孙淑妃淡淡转身,“不必,本宫什么也没瞧见。”
  连家的女儿出身太好,好到连她这个淑妃都有些忌讳,万幸她不得恩宠,自己且又犯蠢。即使如此,她那张脸就够令人惊心的了,就该趁这个时候磋磨一下才好。既然常婕妤乐得做这个恶人,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连乔任凭常婕妤在那里口若悬河,自己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其实全做了耳边风。她想不通常婕妤怎会有这许多话要说,虽然颠三倒四也无非那几样:不得恩宠、形单影只、自知之明——但能把几个简单的词汇组合出丰富的句式,也算得一种本事。
  常婕妤作践完了,口里微微的喘着气,显然是累的。她轻藐的看了眼连乔,“本宫言尽于此,妹妹自己用心体会吧,就不打扰妹妹赏荷了。”
  等她走后,紫玉劝慰起自家主子,“美人您别放在心上,常婕妤自己也不得恩宠呢,哪来脸面说您?您要是听了她的话生闷气,那才真是中计了。”
  连乔浅浅一笑,“我没事。”
  她根本就不曾得宠,哪里会怕别人说她失宠?但宫里有常婕妤这样的人也很麻烦,连乔本打量着时间久了,别人或许会忘了她这个人,却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常婕妤还记得她,甚至几次三番跳出来为她找存在感,连乔都想不出哪儿得罪她了?
  她只能归结为常婕妤平时的生活太过无聊,但凡一点小小的乐趣都不肯放过——她的乐趣显然是口舌之争。
  连乔怀疑常婕妤上辈子该是只鹦鹉变的,因为她的嘴除了吃饭,就只用来说话了。
  湖边是待不下去了,连乔由紫玉陪伴,慢慢向来时的反方向行去。等到了怡元殿门首,她却见到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成康帝楚源。
  还不及请安,楚源就牵起她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随朕去上林苑骑马。”
第7章 骑马
  连乔想不到皇帝还愿意见她,皇帝的自尊心呢?
  还是说,这男人其实是抖m?
  她将那只白皙的手掌自楚源手心里抽离,轻轻道:“臣妾不会骑马。”
  楚源颇为意外,“你伯父与你父亲不都是武将出身么?朕以为连家的女子理应不同些。”
  连乔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皇帝还真自以为是,她说道:“臣妾家中虽然尚武,可女子一向以贞静为美,何况即便有这样的机会也轮不到臣妾。臣妾母亲早逝,自那之后便备受冷落,连女先生都不曾请得一个,更别说习练骑射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稍稍低下头去,低头对她很有好处:一则可以掩饰自己的口不应心;二来更增柔弱,虽说她不打算争宠,能博得皇帝的几分垂怜也不坏。
  这番话不止为撇清她与连家的关系,也是为了预防以后的隐患:万一皇帝以为她是大家族出来的才女,请她吟诗作对,对不上也很尴尬,索性为自己的无知找个借口。
  楚源认真听着,郁然叹道:“其实朕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朕的母亲在朕八岁那年就去世了,当今太后对朕虽好,但毕竟非朕生母,每每相处期间,亦觉有所隔膜。”
  这是在比着卖惨吗?
  连乔想不出如何回答,只能垂眸不语。
  皇帝不愧是皇帝,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复拉起她的手道:“无妨,你不会,朕可以教你。”
  皇帝的性子只能捧着,连乔无法抗拒这份盛情,只好随他一同前往。
  上林苑位于御花园的西北角,地处阴凉,一进去就觉得寒意嗖嗖的,连空气都格外清冽。
  楚源攥了攥她的手,皱眉道:“你的手很冰,该多穿些衣裳。”
  连乔讷讷笑道:“臣妾体质虚寒,一贯如此。”
  她时刻不忘提醒皇帝,她这具身体并不适合侍寝。
  就不知皇帝听没听见。
  上林苑中除兽苑外,还单独辟出了一个马厩,里头有不少大宛进贡的良骏。一进到里间,连乔就觉得热气扑面而来,还有一股微臭的马汗味。
  连乔下意识捂了捂鼻子。
  楚源显然早就习惯了,他命崔眉进去知会一声,不一会儿,就见两个矮小健壮的宫人相继出来。一个手里牵着头膘肥体壮的大青马,另一个则是枣红马,身量较为娇小一些,一看就是为连乔准备的。
  皇帝抬了抬下巴,“试一下吧。”
  连乔咬着嘴唇上前,“该怎么做?”
  她天性害怕这类巨大的动物,一走近两条腿就跟筛糠似的,可是又不能显出自己的软弱,谁知道皇帝今日安的什么心——她但凡娇柔一点儿,皇帝没准就把她抱到马背上磨蹭磨蹭去了,古来昏君的淫行可不少。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被那匹枣红马的铜铃眼瞪着,连乔好几回踩空了马镫,就是跨不上马背去。
  楚源嘴角含着稳稳的笑意,似乎打定主意看她的笑话,末了还是好心道:“你怕它,殊不知它也怕你。这些驯养过的马匹都是颇有灵性的,一旦跟你熟悉了,跑起来比兔子还乖,就看你有没有胆子与它接近了。”
  这话听着颇有隐喻的意味,连乔不及多思,闭上眼将心一横,总算稳稳地坐了上去。
  她向楚源躬了躬身,声音还是很客气,“谢陛下指点。”
  楚源含笑不语,身姿利落的跨上那匹大青马。两人沿着上林苑开出的一条宽阔大道,缓缓的并辔而行。
  多亏皇帝在一边指引,加之那两个啬夫紧紧跟随,连乔才没因紧张从马上摔下来——当然行马的速度也不快。
  她有点诧异,皇帝今日的态度为何这般亲切。按说经过上次委婉的推拒,皇帝应该对她死心甚至厌恶,不该还在她身上费功夫啊?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楚源问道:“适才你往哪儿去了?朕在怡元殿等了你半天。”
  连乔谨慎的答道:“臣妾只往御湖边散散心,不曾料到陛下会过来。”
  楚源轻轻的叹了一声,“上次你说的那些话,朕回去后感慨颇深,竟至夜不能寐。”
  这也太夸张了,连乔讪笑道:“是臣妾冒犯在先,还请皇上恕罪。”
  楚源不接这话,只定定的看着她,“上次你问朕,究竟是因为连家而宠幸你,还是因为你这个人,朕当时无言以对,现在的心境却有所不同。”
  连乔垂下眼睫。
  楚源看着她的神色愈发柔和,“朕今日单独邀你出来,你想必已知道答案了。即便是皇贵妃或是淑妃,朕都不曾给过她们这样的体面。”
  连乔握紧了缰绳,手在发抖,却因低头的缘故看不到脸上神情。
  楚源注目她片刻,脸上重回平静,沉声道:“回去吧。”
  回到马厩,两人各自脱下骑装,换上原来装束。崔眉耸着两条细眉问道:“陛下是回勤政殿还是……”
  楚源的回答十分果断,“去怡元殿。”
  他又捏了捏连乔的手背,“朕今日去你宫里。”
  连乔恨不得将那只爪子斩下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