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恪青和岑野都盯着云栀看,等她一个答案。
“不好意思啊,我还没说呢,我选大冒险。”
“哦……”林既想了想,“那云姐,你给你喜欢的人发条微信吧,内容是一个句号。”
云栀把手里的酒瓶放下。紧接着拿出手机,对着手机打字。
在场的人都很安静,似乎都在屏息等云栀的消息。
云栀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低头,点击发送。
紧接着有手机消息提示的声音。
应碎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点开发现是云栀的消息。
她勾唇,拿出手机,对着众人晃了晃,“不好意思了各位。”
两个女生对视一笑。
接着云栀转转盘,这次轮到应碎问林既。
“唔……”主要是和林既不熟,不知道该问什么,“要不然你说说你喜欢的女生类型吧。”
林既瞥了一眼云栀,“我喜欢年上的姐姐,温柔善良,会摄影的。”
话一说完,他就感受到两道不是特别友善的目光。
林既咳了一声,语气弱弱地说,“我们学院很多这样的学姐,我觉得都很有魅力。”
心仪对象范围放大,这两道目光才收回去。
酒瓶再次被转动,里面的液体表面已经浮了不少的气泡。
这次是岑野问云栀。
云栀看着第二次对着自己的瓶口,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垂着眼皮等岑野发问。
“看到流星的话,你会许什么愿?”岑野问。
应碎鄙夷地看了一眼岑野。真是退化了,一把年纪了,竟然问这么单纯的问题,一点也不懂抓住机会。
云栀握着酒瓶,指腹在瓶子表面轻轻捻了捻,她思考了一下,才抬头,对上岑野的视线,认真地回答,“希望,世界和平。”
岑野的目光闪动。
与此同时,漫无边际的黑夜,流星出现了。
“流星!”
附近同来登山观星的人喊道。
大家抬头,纷纷站了起来。
比预计时间来得早。
那划过天际的光痕像是撕破黑暗的象征,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光辉绚烂了一瞬间,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璀璨,短暂而美丽。那是一种坠落,是大自然的归化,但也被人类赋予美好的寄托和寓意。
岑野转头,看向云栀。
云栀盯着空中的流星看,细白的脖颈扬起好看的弧度,发丝随风吹拂,凌乱自由,她的嘴角弯处轻微的弧度。
她希望世界和平,不是一个空大的口号,而是能真实地,美好地存在。
这样就不会有老幼妇孺饱受战火之苦,不会有军人战士受伤甚至牺牲。
岑野大概是最能懂她这个愿望的人。
云栀朝着岑野看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蓦然交错,云栀一怔,但没有躲避,平静的视线都暗藏汹涌。这种汹涌阒然存在,唯有彼此可共振。
这一刻虽无声,但心中皆了然。
谢恪青注意到云栀看向岑野的视线。
心里面竟然揪着疼了一下。
他刚刚许的愿望是,希望能和云栀在一起。
但看到云栀看岑野的眼神,这才明白,或许愿望只是愿、只是望。
林既也看了一眼云栀。
不过就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
世界和平?在他眼里,是那么假大空的一个愿望。
怎么可能世界和平。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有罪恶,有利欲熏心,有尸骨骇然。
他想。
可内心嗤笑的同时,心底最深处隐隐有些奇怪的滋味,挑动着他心底乌黑肮脏的血肉。
-
看完流星,众人收拾了一下,打算回去。
岑野走到云栀身边,云栀大概知道岑野又打算抱她下去,先一步喊谢恪青,“恪青哥,你等会能扶我一下吗?”
她还没有忘记,某人在圆桌上离她坐得远这事呢。来时他抱了不肯放,她挣脱不下,回去了肯定不要他抱了。
就他能气她?
想得美。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
谢恪青搀着云栀的手臂往下走台阶, 云祁跟在谢恪青的边上。三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有一种岑野他永远无法融入的错觉。
岑野站在原地,眼底晦暗, 盯着谢恪青和云栀两个人靠得很近的背影。
陆京尧和应碎手拉着手, 从岑野的身边走过去。陆京尧拍了拍岑野的肩膀,调侃他, “兄弟, 你不抓紧追, 自然有人会抓紧。”
说着,两人也迈步下山。
应碎还不忘回头,向着岑野比了个大拇指, 紧接着转动一百八十度,大拇指朝下, 语气张扬, “岑爷也有今天呐。”
一边的陆京尧在那提醒应碎,“遂遂看路, 小心点。”
“哦,知道了老公。”
岑野从鼻腔发出一声淡笑。他站在原地, 双手插在兜里,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锋利的下颚线明显紧绷着。顶头的暖黄色灯光照耀着他, 在脚下投落一小块阴影。
随着岑野迈步往前,阴影被拉大拉宽,紧紧粘连他脚下。
谢恪青和云栀先到的别墅。
云栀和谢恪青拉开了一点距离, 谢恪青也松开云栀的手, “麻烦你了恪青哥。”
“不麻烦,被当工具人也是我的荣幸。”谢恪青脸上依旧是一副好说话的笑容。
可他这么说, 云栀反而不好意思了。也是,她和岑野之间的别扭,是个明眼人都能轻易看出来。
“不好意思啊恪青哥,我……”
“不用说了,”谢恪青上手揉了揉云栀的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放心,我永远随你差遣。”
岑野刚走到别墅门口,就从敞开的大门中看到屋里谢恪青对云栀做的亲昵举动。
他停下了脚步,没进门。好像有一根无形的荆棘,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他的心脏,那坚硬的刺扎进最柔软的地方,汲取养分,缓慢生长。
不可反抗。午2④久0吧192
云栀上楼了。
谢恪青站在原地,转头看向门口的岑野,嘴角勾出一副散漫温淡的笑容,挑衅的意味浓重。接着他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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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众人返程。
陆京尧、应碎、云栀和岑野坐的一辆车。他们等会要去岑野家,奶奶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到达季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几个人一进门就见到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都坐相端正,在和吴月聊天。
见到四个人进门,吴月热情地打招呼,“你们来啦!阿野,你战友今天休息,过来看看你。”
岑野看向林度和李勉。
“岑队。”两个人打招呼。
“嗯。”岑野点头示意。
两个人之前都见过云栀,林度和云栀打招呼,“云小姐,又见面了。”
云栀朝着林度微笑,“好久不见。哦对了,不用叫我云小姐,叫我云栀就好。”
云栀转头和应碎介绍,“之前在加得亚,是他们一起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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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吃完中午饭以后,吴月就犯困去午休了,几个人坐着聊天。大家都是年轻人,没用多久就聊熟了。
林度和李勉说着队里平时的一些日常,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岑野。
李勉本身就话多,也是因为不在队里,胆子就更大了,“你们不知道,岑队选拔新人的时候可凶了,很多兄弟哪里稍微做得不好就被他退回原部队,我当时最怕他了。不过后来进了队里,才知道岑队严格是对我们好。”
岑野淡淡睨着李勉,但倒是没阻止他继续说。
云栀想象着岑野板着脸训人的样子,没忍住低声一笑。分明以前自己还是个没纪律没正形的人。
她坐在岑野边上,岑野听到她笑,侧头问,“很好笑吗?”
云栀立刻敛住笑意,摇了摇头。
应碎吐槽,“真的假的?你们是不知道,你们岑队以前可是个天天不干正经事的人,逃课打架什么没干过?没想到现在……”
岑野喂了一声,“给我在队员面前留点面子。”
应碎挑眉,做了一个封住嘴巴的手势。
“逃课打架?我以为岑队一直都很自律严肃呢?他比我们前队长方正……”林度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有些紧张地看向岑野。
方正的死一直是岑野心里面的一根刺。自从他去世以后,队里的人都不太敢提这个名字。
果然,岑野听到方正的名字以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比他怎么了?”应碎问。
“没没……没什么……那个,你们是不是和岑队都很早就认识了啊?”林度挠了挠头,转移话题。
“对啊,我和他认识得更早,他们都是高中认识的。”
岑野的低气压还没消散,他微垂眸子,不开口说话。云栀自然也注意到岑野听到方正以后的不对劲。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砂糖橘,剥了以后递给岑野。
岑野看向云栀手里的砂糖橘,轻眨了一下眼睛,“谢谢。”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天。下午应碎还有工作,陆京尧先送她离开。
“林度,李勉,等会去洗碗。”岑野说道。
“是!”
云栀听到岑野的命令,眉心皱起,“人家好不容易休个假,你怎么要他们干活啊?”
岑野听着云栀打抱不平的控诉,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们两个刚刚听到我那么多糗事,又当着我的面吐槽我,没让他们出去跑个二十公里就不错了。”
云栀眼底震惊,二十公里……
那还是洗碗更轻松点。
她嘟囔,“公报私仇,好小气。”
林度推着李勉往厨房走,“云小姐,这是我们自愿的。洗碗对我们来说可轻松了。”
岑野推着云栀的肩膀往客厅走去,“过去坐吧。”
林度和李勉在厨房刷碗,云栀和岑野则是坐在客厅。巨大的放映屏里放着一步温情的电影。
岑野把桌上的砂糖橘递给云栀,“再帮我剥一个。”
刚刚吃的那个砂糖橘好甜,从来没觉得这砂糖橘那么好吃过。
云栀瞪了岑野一眼,拿起砂糖橘往岑野怀里扔,“要吃自己不会剥啊,又不是没长手。”
说着,云栀就站起来,打算去厨房帮两个人洗下碗,总不能真让两个客人来干。
她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自动地没把自己当作客人。
岑野见云栀离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里的砂糖橘。
他的腰微弯,薄唇浅抿着,眼皮半垂,长长的睫翼在眼睑下方覆盖一层阴影,黑色的瞳孔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
方正的忌日也快到了。是在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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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栀朝着厨房走。
厨房里,李勉问林度,“林哥,为什么队里的人都不敢在岑队面前提方队长啊。”
李勉在刷碗,他叹了一口气,“岑队当兵第三年,方队去世了。咱们岑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出任务的时候方队就死在了岑队的面前,被敌方一枪崩了脑袋,岑队全程目睹。”
“那时候方队和他老婆刚结婚,他老婆又是骂又是打岑队,他全都接着。”
“哎,”李勉想到当时的场景,也觉得痛心,“后来方队老婆没过多久就自杀了。”
“所以说啊,”李勉把洗好的碗沥水,“方队的去世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当时他一度走不出来。”
“难怪岑队听到方队的名字,表情都变了。”李勉说。
“现在只是表情变了。你那时候还没来,你是不知道,岑队当时本就陷在悲痛中走不出来,后来知道方队老婆也自杀了,连着几天在训练场上不停折磨自己。大概是自责,没能安抚好家属情绪。”
李勉眯着眼睛回忆,“我还记得那时候下暴雨,天上还不停打雷,春雷那叫一个响。岑队就在雨里一圈一圈跑,不要命似的,谁劝都劝不住。”
站在厨房门口附近的云栀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全部对话。
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染了一圈红,眼前覆盖一层雾气,她只觉得鼻腔酸得不行。
入伍第三年,不就是他们约定的那年吗。
云栀不知道林度说的这件事和岑野的失约有没有关系,但直觉告诉她,是有关系的。
那时候的他肯定很痛苦吧。一手把他带出来的队长在他面前惨死,刚新婚的妻子又随之自杀。
岑野当时一定会把这一切悲惨的发生怪在自己的头上。
云栀光是带入一下自己,就感到心口不可控制地酸痛。
她没再进厨房,而是走到了后院,坐在后院的秋千椅子上。
愁思凝在她的眉心,她有些发呆。
所以,他一直不回来找她,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会说,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从前的他分明肆意张扬,可现在却总是习惯性地克制。
她好心疼。
岑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在想什么?”
岑野走到后院的声音不算特别小,但云栀很显然没有注意到。
她在失神。
云栀被岑野突然的出现吓了一下,她回头,对上岑野的视线,眼底是考究。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