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内部争斗竟到了白热化地步。
这将是商场的殊死搏斗。
或许也是她逃脱程北谦的机会。
“夏知瑶,我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程璐沉咛片刻,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脱离程北谦的掌控。”
“谢谢。”
夏知瑶挂了电话,眼底早没了别墅时假模假样的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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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正月初一夏知瑶一家都会回老家拜访亲戚,今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亲戚们有意疏远。
聂丽娟本来不想回去,但爷爷身体大不如从前,大伯家添了孙子,也照顾不上,最后还是决定正月回去一趟。
初一一大早全家人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路上花了四小时到达临安县。
夏知瑶的时间被安排得很紧凑,早上去大伯家看爷爷奶奶,下午再去几个叔叔家转一转。
过年就是年底汇总的时候,不是被安排相亲就是被围着问东问西。
初二几位叔叔婶婶上门做客,面上虽不提他们家破产的事,但聊来聊去莫名转到夏知瑶结婚的事上。
按照那时订婚的安排,这个时间点早就结婚了,如今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聂丽娟脸皮子薄,没把夏知瑶被退婚的事告诉大家。
但村里人八百个心眼,一点信息量就能给你谱写全剧。
堂婶嗑着瓜子说:“瑶瑶今年都26了,虽然还年轻,但毕竟订过婚,村里不如城里人开放,这在村里就是半个已婚,还是趁早再相看一个,也不要挑来挑去,眼光再像以前那样高,很难嫁出去的。”
“对啊,同村那个谁谁在单位还是经理呢,虽然长得矮了点,样貌没瑶瑶好,但人家不嫌弃瑶瑶订过婚。”
“还有隔壁村的,年纪是大了点,但听说挣得多。”
亲戚们七嘴八舌吵得很。
聂丽娟经历家道中落,早没了城里人的刻意涵养,如今又干着销售工作,扯着嗓门说话是常态。
这会再也克制不住,像个悍妇把一群亲戚轰了出去。
“我家瑶瑶结不结婚嫁不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么喜欢催人嫁,你们自己嫁去吧。”
“我女儿才貌双全,那个姓程的是我们瑶瑶看不上,还有更好的等着我们瑶瑶挑呢!”
亲戚们被轰得灰头土脸,面子里子挂不住,撑着脖子回了几句,便骂骂咧咧走了。
夏知瑶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房门,聂丽娟也不知道是气红了眼还是憋红眼,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知道聂丽娟表面很气愤,其实心里也起了让她相亲的想法,只是碍于程维的事后劲太大,两老一直不好开口。
夏知瑶全当没看出来,洗了把脸出门溜了。
初三初四吃喝睡,夏知瑶好久没这么放松过,连着好几天没看手机,缩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呼吸难得的自由。
只是到了晚上准备给余欣发微信的时候,发现微信有好友申请。
名字简单粗暴——
程北谦。
夏知瑶趴在床上看到这三个字,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当做没看见,跟余欣聊完天,又开始追剧。
把今年落下的电视剧全补上。
追剧到凌晨三点,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她躺着沉了一口气,通过了程北谦的微信申请。
她心里是怕他的。
程北谦的微信头像很简单,就是一个拍摄的雪景。
她没逛他微信朋友圈,没一点好奇心。
等了一会,见他没主动说话,她也就把手机扔旁边睡了。
初四这天余欣回临安县走亲戚,夏知瑶约她去人工滑雪场,两人一路敞开怀了玩。
夏知瑶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这么肆无忌惮笑过了。
玩够后,两人凑一块挑美照发朋友圈。
没一会好友陆陆续续点赞,问她是不是在临安县新开的人工滑雪场。
夏知瑶一边回复评论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偶尔抬头看看临安县波光粼粼的长河。
“瑶瑶。”
余欣叫了她一声。
夏知瑶察觉出什么,收起手机,端着咖啡小口抿着。
“别紧张,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选择。”
两人心里想什么,彼此都知道,余欣摇头一笑,“这次回来一是走亲戚,二是想找时间跟你好好聊聊,平时大家工作又忙,总是抽不出时间。”
余欣平时大大咧咧,一旦认真起来,夏知瑶也招架不住。
“你那个......。”
余欣斟酌半天,眼一闭选了最直接的称呼,“你那个炮/友今年就断了吧,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夏知瑶不知道如何回应她。
见她面露难色,余欣靠在河边栏杆上,握着她手说:“程维的事过去这么久,能忘就忘了。”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大概是这几天玩得太开心,睡得太甜,这会忍不住想哭。
“你要不还是考虑考虑薛泽霖吧。”
正经不过几分钟,又开始贫了。
夏知瑶被逗笑,强压的泪意悄无声息褪去。
这样温馨快乐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很久,晚上回家跟爸妈吃完饭,刚躺在床上准备继续追剧。
程北谦的视频通话毫无征兆拨了过来。
一屋子暖意随着视频嘟嘟音快速冷却。
她的心脏也跟着一阵阵收紧。
这几天轻松日子如同一场施恩。
夏知瑶不想硬碰硬毁了来之不易的安宁,在视频邀请断开之前接通。
视频里程北谦坐在别墅书房,穿着一件白衬衣,领口解开两颗,露出修长脖颈,眼睛没看屏幕,看着正前方,似乎还在工作。
视频把人的脸放大,跟现实有很大区别,会弱化人的凌厉。
因为角度缘故,显得人有股子不寻常的温柔。
“在哪?”
程北谦瞥了一眼手机,随即漫不经心敲着键盘。
能在哪?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隔着屏幕,夏知瑶也不用担惊受怕,一时没掩饰情绪,有点烦躁说:“在家,找我有事?”
听出她语气的不耐烦,程北谦手指微顿,没再工作,关上电脑,脸朝向屏幕。
“宴鸣的赛车俱乐部明天开业,我明天早上让司机去接你。”
“你说什么?”
夏知瑶心情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要不是碍于他的威压,她真的想立刻挂视频拉黑他。
“明天才初五!”
她加重语气,表示对于缩短她休息日的行为极度不满。
屏幕中她的脸占了一大半,细微情绪无处隐藏。
程北谦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短短几秒钟,夏知瑶感觉那股凉意如有实质,让她脊背颤了一下。
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一手举着手机,讨巧地笑道:“能不能不去,我在临安县呢,明天还要去走亲戚......。”
“明天我让司机接你。”
程北谦打断她。
夏知瑶深吸一口气,她跟宴鸣还没熟到非要去参加他开业典礼的程度,这是程北谦拐弯抹角想要让她回去呢。
回去能干嘛?要么是折腾她,要么就是那档子事。
夏知瑶烦不胜烦,绞尽脑汁想着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屏幕那端,程北谦倾身点了一根烟,吸上一口,凑过来说:“明天参加完开业典礼,吃个饭就送你回去了。”
他语气有了退让。
“真的?”
他半张脸笼了白烟,模糊不清,调笑:“怎么?你还想做个爱再走?”
夏知瑶脸刷地一下变了,他这副恬不知耻的样子,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瞧她敢怒不敢言,程北谦嘴角莫名含笑,逗了她几句就挂了电话。
视频一关闭,夏知瑶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神经病!
待胸腔那股烦闷气终于沉下去,她斟酌好一番措辞出房间找父母。
哪知爸妈正在客厅收拾行李,聂丽娟听到动静回头。
“还以为你睡了呢,明天一早咱们回京港市,你早上要是起不来,这会就去把行李收好。”
“怎么突然要回去,离正月十五还有很长时间呢。”
夏知瑶为明天不在家准备了一大堆措辞,这会也用不上了。
夏伟绍整理行李笑着说:“有客户找我们订货,要是我们不去,这么大订单就被其他销售员抢了。”
听到这话,夏知瑶心里莫名咯噔一声,总觉得太凑巧了。
她还打算明晚再回来呢,现在回京港市岂不是回不来了。
“爸,这大过年的有人订货,会不会不靠谱。”
夏伟绍知道她这是经历上次的事有了后遗症,拍拍女儿肩膀安抚:“几万块钱的货,我们拿提成也就几千,别瞎想了。”
那还好。
夏知瑶心里虽然还是怪怪的,但也放下心来。
程北谦总不可能为了让她回去,就耍这种小手段。
初五早上一家人回到京港市,夏伟绍和聂丽娟前脚刚离开家,夏知瑶的手机就响了。
“下来。”
电话里的男声清清冷冷,少了以往的命令。
时隔五天再次被迫进入备战状态。
夏知瑶不情不愿穿好厚羽绒服,调整好情绪下楼。
程北谦的车就停在门口,还是那辆很扎眼的深蓝色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人来人往的旧街道,路人不时回头打量。
司机先一步瞧见她,有条不紊下车拉开车门。
后车门敞开一半缝隙,露出一条穿西裤的修长长腿。
此时天色尚早,车身挡住大半晨光,那条缝隙收拢了所有幽暗,好似随时能把人吸进去,永坠深渊。
夏知瑶双腿略一迟疑,片刻后裹着围巾逆着寒风走过去,别无选择地弯腰坐进去。
车门在她身后哐地一声关闭。
程北谦坐在昏暗后车舱,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伸手朝她漫不经心招了下,示意她坐过来。
在夏知瑶眼里跟招条狗一样。
为了今晚能顺利回家,她不得不夹紧尾巴做人。
程北谦全部精力用在应付电话上,分了一点精力在她身上,待她坐稳后,顺势握住她的手,
十指很自然地滑进去。
车迅速驶入车道,夏知瑶小幅度挣了下,程北谦偏头看她一眼。
瞧着他不轻不重的眼神,夏知瑶不敢再动弹,乖乖任他牵着。
他指腹跟玩似的时不时摩挲她光滑手背。
司机上车后放下了隔音板,后舱被完全隔绝,他声音轻轻浅浅环绕在周围。
夏知瑶从一些专业词汇上听出这是在跟沈永洋聊新项目的事。
她不由竖起耳朵听了听,但听了半天也没听出重要信息。
程北谦挂了电话,又打了一通商业电话,看起来很忙。
两通电话讲完,车驶离热热闹闹市区,沿着郊外上了一座地势不太高的山坡。
夏知瑶伸脖子透过玻璃往外看,下巴蓦地被一股力量掰扯过去。
“养胖了。”
程北谦钳着她下巴,凑过去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
两人五天没见过面,忽然毫无征兆靠得这么近,气息又直往脸上浮,夏知瑶有些不自在地扯下他的手。
春节这五天没人压迫,身心放松,除了吃就是睡,自然就养胖了。
而且她今天还裹着一个超级厚的羽绒服。
“看来这几天过得挺滋润。”
耳边骤然间又迸来这么一句。
有点酸溜溜的。
夏知瑶还处于突然上岗的懈怠缓冲期,这句话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
以往但凡她过得稍微滋润一点,程北谦这个变态总会想着法折腾她。
身体趋利避害,先一步做出反应。
她主动挽住他胳膊,正要张嘴哄他几句,脑子忽地闪过一个足以让全身沸腾的猜测。
又是加她微信,又是视频约她,又阴阳怪气说她这几天过得滋润。
她借着逐渐明亮的晨光打量他,看着比年前清瘦不少,轮廓显得更立体。
她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笑着试探问:“是不是想我了?”
程北谦慢悠悠转过头,瞧着她缩在他肩上,又露出那双狡黠的神情。
眼睛像会说话。
他鼻腔轻哼一声,漠视她的自作多情。
越是这样避而不答,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架势,夏知瑶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她嘴角虽在笑,眼底却藏着蠢蠢欲动的冷意。
宴鸣的赛车俱乐部叫金航,这名字一听就挺烧钱,开业剪彩早在半小时前结束,大厅仍旧有不少人在参观。
一群公子哥们耐心等着程北谦到来,他要是不来,他们也不敢随便开局赛第一场。
“程北谦怎么回事?”
宴鸣两杯咖啡喝进肚,再喝就要吐了,吐槽道:“是他非让我大年初五开业,不仅不来剪彩,还迟到!大过年的谁不是去赌/场上,要不是他说给我投资,我才不傻逼的大过年开业。”
何沁泽正在跟女朋友你侬我侬,没空搭理他的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