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了歪了,这么说司马迁也很难有人演的出来吧”
“诗,都在说诗,诗经我读过,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我更好奇了,巅峰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以及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达到了巅峰?”
宋冲星看着屏幕上一行行大字,感到头晕目眩。
晕字。
这字也太大了。
第一次当蜜蜂,宋冲星还有些不太习惯。鼓了鼓翅,在空中摇晃了些许,好不容易稳住。
世界一下子变大了,宋冲星有些兢兢战战,更加快速地扇动翅膀,虽然在别人看来,她翅膀扇动的频率依旧快得看不清。
弹幕:
“所以这次的主题是诗?”
“快看那边,有一个老头带着几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孩,对着菊花摇头晃脑的,是不是在吟诗?!”
宋冲星正好撞到一名小孩的头发上,她干脆不动了,就这样潜伏下来。
那是一名老者,宋冲星看不出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在与学生闲聊,言谈间讲起了重阳节之历史沿革,引经据典,看得宋冲星都呆了。
直播间也陷入了老者的话里,全然一副沐浴在知识洗礼中,意识到这是这次科普的重头戏,难得这次直播有NPC讲解,可不能错过。
在这个世界里,现在是重阳节。
这大概是特意挑选的山岭,登高的好去处,一眼望去遍地都是鲜嫩的菊,游人甚多,老者并几个小孩,也不算突兀。
老者大抵是讲累了,小孩也跟不上步伐,便于离山顶不远处歇着了。既然是空闲,那也不会浪费,宋冲星警铃大作,猜到了接下来的表演可能。
果然,老者笑着,道:“今日登高,承蒙圣上恩典,可知近期长安城中发生了几件大事?”
小孩有四人,都长得太漂亮了,无一例外扎着同款发髻,宋冲星完全看不出性别。
最左边的小孩沉稳出声,也不怕同样爬山的旁人兴味盎然停下脚步围观,口齿清晰,有条有理地说了诸如新皇登基,新政如何之类的事。
围观者甚众,不时有人加入这次随谈。偶尔那小孩有些过于直白的想法,旁边三个小孩也会帮着补充。
宋冲星呆呆听着。
似乎这次也没有什么要做,同样也没什么可做。
这可是大唐!
听着,似乎才是贞观年间!啊,那可惜了,那些特别特别有名的诗人,她要错过了。
不过这个时候,有王杨卢骆。
但总有些讳莫如深的话题,例如玄武门之变,人们有眼色地按下不提。
这可让直播间的观众心痒痒。
“哎呀哎呀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会员不能听的?”
“从书上几行字我就发现,这里面很刺激!”
宋冲星奄奄趴着,不感兴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翅膀。不过观众们爱看,就看看吧。
这一聊,加入的人多了,老者趁机带着学生跑了。
宋冲星:“……”
老者方才忍耐着,没有在人很多的时候考校学生,但问实事,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这些事天下人都知道。
所以这时人少,他见到菊花,一时兴起,问学生:“可知最出名的咏菊诗是什么?”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诗人词人,所有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陶渊明。
中间一位小孩抢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另一小孩:“是陶潜的诗!”
宋冲星一下子来了精神,翅膀快速扇动,快要飞起来。
很少说话的那个小孩,拍了拍旁边的小孩,示意他低头,然后将蜜蜂形态的宋冲星捧了下来,一派天真可爱:“这蜂,只对诗和诗人感兴趣呢,方才讲史讲古讲事时,它一脸昏昏欲睡模样,如今陶渊明诗一出,它就活起来了!”
老者和其他小孩都凑过来,啧啧称奇:“真是一只好学的爱诗虫。”
头发被宋冲星充当了休息地的小孩挠挠头,恍然笑道:“原是一只蜂,怪乎方才觉得头顶不对!”
直播画面又一转,看得沉浸的观众才发现,主播又回到了那个初始的空间。
四周全是混沌。
主播飘着,变回了人的模样。这次,她没有再玩着自己的手臂,也没有突发奇想把脑袋摘下来踢球玩,而是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像是和什么对话了一番,借着虚无的力量,将诗云笼在了一起。
她团啊团啊,终于,团出一支简短的片子。
弹幕:
“我在直播间里看主播手搓视频??”
她已经体会到了这空间的强大之处,这次穿梭算是中断了,但和零一商量之后,以这个作为这次戛然而止(观众幽怨:主播你哪次不是戛然而止啊?)的穿梭时空的尾声。
她一挥手,所有观众都被那空间的诗意吸引了。
一位广袖不羁的剑客,提着酒壶灌了一口,潇洒对月长啸,迷醉的声音里透着数不尽的豁达:“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一座高山处,白发苍苍的老人望着潺潺流水,语带万千沉沉:“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一名身着青衫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向怀抱琵琶的女子揖了一揖,赠诗一首:“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个骑马的监察御史,骑马行走于无垠荒沙中,酝酿稍许:“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身官服的年轻人,提笔,怒气喷薄:“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
一艘小舟,行于古迹山崖间,于好友相谈甚欢,恣意洒脱的年轻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一窗外,才落雨,女子着衣倚窗,笑问卷帘人,探头望去:“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一府衙内,意气风发却失意的青年,赠友人也赠自己:“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一病床前,弥留之际,后人记住了那句话:“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
很长很长,但所有观众都原原本本地看完了。
然后屏幕黑了!
预告下一次的时间,公告上写着。
【来吧,看唐宋锦绣诗词】
观众:“可恶啊啊啊啊怎么不把全部放出来!”
所以,再次开播的时候,宫秋笺和林珍妮刚好比赛结束。几个月的空前的联赛落下了序幕,能在这几个月中,抢到联赛热度的唐宋诗词,她们也是非常期待的。
那么,这次主播又会以什么形态出现呢?
第52章 砚台伴生灵
在密不透风的联赛热度下硬生生撕出一丝裂缝, 可见观众们对此怨念之深。
很多人去了宋冲星那个很久都没法动态,要发就发一些社死日常的账号下留言。
“别逼我――求求你了让我看看李白!”
“李白李白李白!”
“你们都说李白那我就说杜甫吧”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好美!”
“一个月过去了, 知否知否?”
“主播重来直播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
“两个月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好会,但其实我们并没有墓也没有翁……”
“我等到望眼欲穿水滴石穿一翦秋水”
“再不让我们看诗我就不行了,为了读诗楼上什么都会做的(看, 楼上已经胡言乱语了起来)”
“活了活了, 主播活了!”
“这是特意掐着联赛结束的点开始的吗”
各路研究者也将目光聚集在了这上面, 很多不知情的研究者以为这是一种复古潮流,赞叹制作者的脑洞之大想法之多, 联盟其他地区的研究者也表示这种诗, 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气概。
若是有人听到, 大概也只会说, 所谓大唐, 就是如此吧。
对于夏国研究员们, 他们的观感很复杂。
一方面, 蓝星近年的考古, 证实了蓝星不是一片荒芜, 灾难前的科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越来越多(相比以前)的考古发现,让许多人看到了希望,说不定就有那么一天,发掘出了哪位有远见的人埋藏的芯片什么的?――毕竟都有人那么巧那么机智地保留了一套历史书让它免受灾难。
而另一方面, 虽然有教科书的印证,他们也在努力研究其中的字句和含义, 尽力设身处地地去看历史,但免不了难以理解。为何夏国古代都有皇帝?而这中央集权又是何物?文官制度,农业技术,人文风貌又到底是什么样?他们不缺少理解整体的能力,但没有环境,缺乏细节,实在是一头雾水。只能无奈着死记硬背把握其概念。
研究已经展开好久了,许多联盟他国的研究者,看到了那套历史书,也闻讯赶来。因为他们发现了其中惊人的事实,那就是,这不仅仅包含了夏国的历史,还有粗线条宏观的世界史!
他们也需要一探究竟。
科克尔本就有和夏国考古所交流的行程,听说此事后,立即将目的地定在了考古所最近的工作地址蓝星。
科克尔学者的样貌,穿着非常厚的防护服,同时他也是一位有着信仰的人。
他与宫行交谈着:“宫教授,你觉得我能在这里看到我的家乡吗?”
宫行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笑着:“等等看吧。”
这次的主播果然不是人,而是一尊砚台上漂浮的灵魂。
她和砚台绑定在一起,除了砚台哪里也去不了。
这却让观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哈哈哈哈主播昨日的我就是今日的你”
但他们还是很担心,会不会主播这次又来个超短时长直播?比如时间仅仅只有一小时――例如上次。
为了避免(虽然观众们主观上避免不了),但他们还是做好的心理准备,给自己预设了好几种情况。
但却没想到,这次出乎意料得长。
这次直播时长,总游走在观众们觉得主播马上要下线了,却又迟迟不下线的边缘。
这么一播出,竟然长达一年!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宋冲星本人,包括专案组,还包括其他所有人。
只有零一淡定:【旁观者视角,不需要多少能量,当然我能感受到宿主的无聊,所以我会加快时间流速。】
在宋冲星视角,她成了一台砚台的半生灵,不知时间流得多久,总觉得过了无数个春秋,精神都有些恍惚。
她最开始几个月,快自闭了,还好那家人的小孩,能看见她。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长安小吏的故事。
事情始于一尊砚台。
小孩到了读书的年龄,家人为他买了一尊砚台。
父亲将其递给小孩时,谆谆教诲。
小孩接过砚台,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有些诧异,但没声张,他觉得,这是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秘密。
宋冲星自然就是那只有小孩才能看见的砚台伴生灵了。
小孩强装镇定,却没将其告诉父母,让宋冲星感到很惊奇。
待无人处,小孩抱着砚台,置于窗边月光下,问:“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宋冲星懒懒回答:“我是以诗为生的砚台灵。”
小孩眼睛一亮,立即就信了她的话,搬着小凳子坐在床边,手趴在窗沿,自信地自我介绍:“我叫凌令,小名猫儿,砚台――砚台灵,你叫什么名字啊!”
宋冲星瞥了眼这方砚台,随口道:“方砚。”方方正正的砚台嘛。
凌令大着胆子:“方砚姐姐!”
宋冲星:“嗯。”这小孩怎么这么自来熟,看来忽悠他多带自己出去不成问题。
凌令是个好学的小孩,一刀没人时,便对着宋冲星絮絮叨叨今日见了什么人,又学了什么事,听闻哪边哪边的风俗和趣事。
宋冲星听得津津有味。
凌令很宝贝这一方砚台,有时会带着砚台去私塾,看着众人都看不到宋冲星而他可以看到,又一阵骄傲窃喜。
凌令家只是长安城一户普通人家,家里藏书没几本,大都是宋冲星看过的也记录过的。偶尔在私塾,有没见到过的书,宋冲星都眼巴巴地望着,然后让系统扫描。如此一来,凌令很快摸准了方砚的爱好――笔墨文字。
这么连续了有半个月,观众们包括宋冲星,都对长安人凌令的生活范围和日常非常熟悉了,于是她趁机说:“我想出去看看,我从没有见过长安城的模样。”
凌令听过宋冲星的自述,知道方砚从有灵性的那一天起,就在他身边,便道了声好。
这天,他们遇到了玄武门之变。――这是宋冲星也没有想到的。
宋冲星本是很想看看长安城内的大明宫长什么样,他们那天在外面晃了一圈,快走的时候,忽然一群穿甲戴胄的士兵围了上来。
凌令哭着不敢动,被困在了这里。
然后小身子一下一下颤抖着。
宋冲星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蹲下来,闭上眼睛。
好一会儿,血腥的杀戮终于结束,年轻的胜利者走了出来,他看见了宫门前的小孩,也看见了小孩紧紧抱住不放的砚台。
李世民蹲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快回家吧。”
凌令闻到了血腥味,啜泣得越发厉害,宋冲星对他说不要怕这是好人,他才终于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向了这个他此生可能见到过的最厉害的人。
他点点头,更加抱紧了砚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走过东市,喧闹的人群好不容易将他情绪带回。
凌令后知后觉问:“姐姐,皇帝换了吗?”
宋冲星回了句是的。她正啧啧有味地看着弹幕,看到评论里对这一次直播和上一次直播呼应的欢喜。
当天凌令回家,都没有说话,消沉了很久。
直播了这么久的时间,观众们也觉得这个小孩很可爱,便云养崽似的对待他。一见他如此,观众们都担心不已,将盼慕已久寻找诗人的想法都暂时抛之脑后――虽然宋冲星已经告诉过他们很多诗人还没出生。
宋冲星问凌令在想什么。
凌令没有说话,在这一天他下定了决心,不再想着做一个长安小吏。
他隐约察觉到那年轻人的超绝之处。
但宋冲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样一个决心,只静静地看着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偶尔夹带一些私货,比如哪里比较好打卡,哪里的人最有才华诸如此类的东西。
凌令也不是第一天发现方砚非常有学识了,但他还是个小孩子,想不到那么多。
于是几天后他又出门了,这次去了西市。
西市不如东市繁华,可这里热闹非凡,样貌迥异于本地居民的胡人穿行期间,西域的胡姬酒肆,看得宋冲星关于美的感受大大满足,他们还见到了许多不同教派的人,语言样貌信仰不同,但都居于这小小的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