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说法,在某个意义上并没有出错,因为安室的确是十分危险的人物。组织成员或组织卧底,身份的转变无法在根本上撼动其危险性,甚至安室的日常变得更加如履薄冰。虽然他认同三枝坚持的判断和直觉,但代号波本的安室,或者说未将组织覆灭的降谷,不是合适的交往对象。
可当时误会安室的话,还是要和当事人好好解释清楚呀。
柯南将完成的作业收好,烦恼地思考。
他身边是被美食、美色吸引到波洛成为常客的园子。
园子昨晚刚看了新上映的电影《樱丘高中轻音部》,对女子高中生乐队充满憧憬,她豪情壮志地发表了重要决定,这是网球特训后的新志向。她想仿造影片中的剧情,组建一支女子高中生乐队参加米花町年末的表演比赛,目标是一举夺冠。
柯南无语地看着三分钟热度的园子热情满满地总结:“那么世良就负责贝斯。兰会弹钢琴,电子琴自然不在话下。我当然是鼓手,那么还缺——”
“一名吉他手和主唱?”
非常擅长吉他的安室不愿意大出风头,这合情合理,柯南感同身受。
完全不懂吉他的榎本梓拒绝了园子说一出、是一出的邀请。
而安室与榎本梓两人的娃娃脸,让园子又联想到了同样比实际年龄稚嫩许多的三枝,“啊——千春姐姐唱歌超好听!绝对可以胜任主唱这个位置!”
“不会答应的吧。千春桑最近很忙,很少看到她来波洛。”兰善解人意。
“千春姐姐的论文已经定稿。主刀解剖的重任肯定可以很快上手,听说快退休的秋山教授对接任者的技法赞不绝口。”园子辩解。
“那不如试试吧。”
说着话的世良露出自信的笑,拨通了三枝的电话,“三枝桑,我现在可以使用,你在铃木特快上答应我的允诺吗?”
柯南不明所以。
世良是何时与三枝有这么密切的关联?
“我们的乐队目前缺一名主唱和一名吉他手。园子说,三枝桑的歌声非常动人,希望你能成为我们乐队锦上添花的助益。当然,如果你能同时兼任吉他手,或者为我们推荐一位比较合适的人选,对于正烦恼的我们,就无异于雪中送炭的惊喜了。”
世良认真地与三枝说明。
“真的——?”
“三枝桑请放心,我们乐队都是新手上路,你弹吉他的技法或许还是一绝骑尘的水准。”
“请允许我确认一下,集中在假日的练习不会影响到你目前的工作?”
“谢谢三枝桑!我们现在正要去波洛附近的录音棚,详细地址会发邮件给你,三枝可以期待一下乐队的成员哟!”
“OK!”
世良笑颜逐开地挂断电话,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兰、园子惊讶地望着她。
世良开始解释缘由,安室似有心潮起伏。
柯南才知晓那晚与三枝尴尬的初见,让三枝再见到世良时,许出了「必要时请她帮忙,她会尽量做到」的允诺。此外的惊喜,便是三枝曾跟哥哥学过木吉他的指法,会弹几首简单的乐曲。比起一无所知的太鼓名人园子和仅学过音阶的世良,如世良所言,三枝高于这组临时起兴的乐队的一般水平。
她们的运气正好。
在安室的主导下,演出曲目顺利地定下,是当红偶像冲野洋子的《Dandy Lion》。
拥有绝对音感的他听毛利哼过不少次,能够完美地在脑海里复现旋律,或用小提琴尽如他意地演奏。但要是让他准确无误地唱出来,身为音痴还真是不好意思。
录音棚暂时没有空缺,一行人乖巧地坐到地下休息室,等三枝从公寓赶过来。
其间,世良用贝斯简单演奏了音阶,和谐的声调中,突兀的惊叫从一边传来——
有事件发生了。
柯南紧跟上安室、世良的步伐,向现场疾奔。
死者一动不动地趴在架子鼓上,脖颈处是明显的勒痕,三位好友围在身边惊呼声不断。
相较而言,三枝的运气差强人意,抽中的大吉完全没有效果。
柯南记得一清二楚,三枝会去神社求御守的本意,是不想继而连三倒霉地碰上事件现场。
而此刻,三枝踩着警视厅出动的警铃声,与步履匆匆的佐藤、高木一道,跟在目暮警部身后,面色沉重地环顾事件现场。
目暮不与自主地对出言提供侦察方向的安室吐槽:“又是这位咖啡厅侦探——”
“女高中生侦探,和假装侦探的小学生的组合啊。”
“这地方的侦探也太多了吧。”高木附和。
“不能忘了我呀,高木警官。”园子自卖自夸,“千春姐姐,我可是‘推理女王’哟。”
若有所思的三枝颔首,“上次在伊豆有幸见识到了推理明星秀。”
事件的解决过程非常迅捷,比起偶尔灵光一闪的毛利,世良的输出要靠谱、稳定得多。
尤其在三枝和兰、园子谈论起三位嫌疑人掌握的技能,身为解剖医师,需要缝合的技巧不逊于把缝纫作为兴趣培养的爱好者。三枝谈及,与普通的线不同,手术使用的缝合线细又拉力大,有可以吸收的类型,但需要经过几天或十几天。
犯人使用的工具不可能是如手术缝合线坚韧的普通细线,与勒痕的粗细不符。
不是缝纫用的细线,那只可能是编织中使用的毛线,柯南眼神锐利地瞥过犯人的手指,这就是被犯人遗漏的一环。
有安室和世良在,以及三枝的思路作为借口,他惹眼的程度大大降低了。
事件结束后,柯南对着三枝露出甜甜的笑,“千春姐姐,安室哥哥的吉他弹得超级棒哦!如果对《Dandy Lion》这首歌的演奏有任何不擅长的地方,可以找安室哥哥学习哟,安室哥哥一定很乐意教你!”
这是他委婉地向三枝传达之前的误解。
安室是可信之人,并非危险的骗子。
三枝莞尔,“透桑?”
安室应得爽快:“好!”
三枝忍俊不禁,柯南疑惑地来回看气氛难以捉摸的两人,皆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仿佛在绿意盎然的画卷上,勾勒上温馨、动人的点睛之笔。
他豁然开朗。
因为这起事件,原本忙碌的录音棚空了许多。
安室、世良被请去协助调查,对乐理略懂皮毛的三枝接替安室,耐心地给园子讲解粗浅的要点,又伴着兰悦耳的伴奏,轻哼过一遍《Dandy Lion》。他不得不承认,是与原唱甜蜜的声线毫不相同的演绎,三枝的版本更加轻柔、平和,比他的歌声要优美千万倍的好听。
临走时,柯南特意落在最后,与三枝同步。
他低声说:“之前是我弄错了。如果安室哥哥欺负你,千春姐姐可以找我帮忙哦——”
三枝回:“果然被柯南君看出来了呢。其实我也有弄错的细节,透桑一直是单身,这点要和你说清楚。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忙保密。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我实在不舍得透桑在警视厅的待遇沦落到像高木一样惨淡,会给身兼私家侦探的透桑带来许多隐形的不便。所以千万请帮忙保密哟。”
三枝伏身轻声与他约定,像小孩一样打勾。
安室的三重身份在交往中是个很大的麻烦,就像他的真身。
本以为安室需要编造一个言之有理的理由让三枝信服,没想到三枝自己把这件事处理成理所应当,似乎就该是这样。柯南想起高木与佐藤交往后几次被前辈、同事针对性的问询,以及三枝与佐藤相差无几的人气,可想而知关系公开后安室的境况。
三枝是认真为对方着想,在安室没有要求的前提下,她主动、细心又足够理性。
他直爽地答应了。
世上便是有这样合适的半圆,宛若天作之合。
比如兰对他,耐心、温柔地等待和信任。
再比如三枝对于暂时无法道明一切的安室。
作者有话要说:
[1]小柯视角,时间线为动画891-892,《关系不好的女子乐队》。
[2]樱丘高中轻音部其实是拉出来串场的《轻音少女》,越看台词越像。
过年忙,但存稿箱在认真工作。
第23章 认可
三枝近来确实很忙。
最近不知为何,东京都内出现了多具与赤井死因相仿的遗体,手法干净利落,毫不遮掩。
经警视厅确认,死者与赤井的经历相似,是各处情报局能力高强的成员,目前在日本体验短暂的休假。敢对反侦察能力极强的精英下手,方式和得手的次数如此嚣张,幕后者可谓肆无忌惮。警视总监下达命令,尽早侦破这起连环事件。
合作者东都大学法医学教室承接了近一半的解剖任务。
三枝作为接任秋山组的主刀医师,专注、费心的程度更超以往,疏于休息的黑眼圈明晃晃地挂在眼下,颇为可怜,询问者不少。
佐藤、高木毫无怨言地开始加班,直面需要司法解剖的多具遗体,彼此勉力鼓气,然后专心记下细节,不敢遗漏丝毫,以便于随时调整侦察方向。
柯南知晓这件事,是因为早间新闻不断更新遇害人数。
高木形色匆匆地来回于警视厅和法医学教室,完全抓不着情报来源,他好奇地反复翻看官方公开的少量信息,细心琢磨。
又一个周末,女子高中生乐队租了录音棚进行合奏练习。三枝疲态显而易见,止不住哈欠。
兰、园子担忧地问,三枝答:“没事,就是最近工作有点多。”
“要不,今天合练就到这?千春桑先回去休息,我陪世良、园子再多熟悉一下他们的部分。”把电子琴的演奏完美消化了的兰,对疲乏尽显的三枝嘘寒问暖。三枝的吉他水准比她自谦的说法要高明许多,在安室尽责的指导下,两次训练后她便已是园子心中能登台表演的水平。
园子、世良在侧担心地陪着,附和。
闻言,柯南即知严峻的情况,面色一冷。
三枝的工作,解剖任务有点多,意味着事件突增。
而且近几次来录音棚的训练,乐于指导三枝的安室的踪影完全消失了。他听榎本梓说起,安室向波洛请了归期不定的休假。
绝对有需要降谷或波本出面的重要事件发生了!
柯南敛下沉思的目光。
兰、园子和世良要继续训练,送三枝回公寓的重任落到他身上。兰再三叮嘱他,要把不适的三枝安全送到家,遇到急事一定要及时给她打电话。
柯南甜甜地应了,牵着三枝的手搭上出租,一路无言。
三枝合眼,倚在后座安静地小憩。
三枝暂居的公寓与太阁名人秀吉是同一栋,他惊讶地才发现这点。
进入公寓时有严格的把关,地产巨擘藤原财阀在策划初期,就将目标客户定位为要求私密性强与安保严密的明星、名人等。三枝独自住在这,离工作地点近,又无需顾虑安全性,是再合适不过的抉择。
就算有威胁,三枝的交往对象和警视厅的高人气也不是好应付的。
他想到了安室收放自如的攻击性、训练有素的身手与无比精湛的演技。若对上本就敌视企划课的警视厅,又夺走一朵人家虎视眈眈的名花,堪称仇上添仇。
一对多的境况,纵使安室是如何神通广大的超人,也是寡不敌众。
入门,是绿植郁郁葱葱的玄关。
待瞧仔细了,他忍俊不禁。
柯南认出其中有几株樱桃番茄和芹菜,沐浴在仿日光的柔和灯光下,生机勃勃地摇曳着。
不擅料理的三枝种点瓜果作为乐趣,他理解。
蔬菜就明目张胆地透出一丝不对劲,柯南步入客厅,仔细环顾,装修颇为别致,风格清新、淡雅,平时难以留意的小地方也精心修饰了。虽然有收拾过,留下的痕迹很少,但鞋柜里的拖鞋、茶几上的粉蓝瓷杯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款,以及随意挂在沙发扶手上的男式白衬衫。
呵,这个进度——
他也好想,早点与兰确立关系。
大本钟下的告白,兰什么时候能给他准确的回复?
柯南焦灼地以人推己。
在车上休息过,清醒了许多的三枝端来了茶水。
他乖巧地坐到沙发上,捧着热茶,好奇地问,“千春姐姐,安室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呀?我都没在波洛看见他。”
“拯救世界吧。”
三枝显然是随口胡诌,这是不愿与他多说。
他愈发奇怪,无法从安室身上着手。
要么她知道一些内情,特意隐瞒;要么三枝依旧是一无所知地主动为对方保密。
两者皆有可能,偏向后者的柯南知趣地换了话题,“千春姐姐最近也很忙?”
三枝坦然地答:“恩,确实很忙。”
他追问:“是怎样的工作呢?我很好奇,作为解剖医师的日常。”
“果然——”
“——柯南君真的是很恐怖的存在呀。”三枝微笑着,答非所问。
“怎么说?”他疑惑。
“敏锐的观察力,径直踏足危险之地的勇气,无敌的正义与责任感,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托付给了柯南君远超年龄、阅历的信任。透桑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失职。”三枝莞尔,戳了戳他的脑瓜,“柯南君该是享受好时光的年纪,脑袋里装着的烦恼,就放心地交给天赋一般的大人来做吧。”
完全看穿了他的意图。
并好心劝告,阐述了她对他的态度和情感。
柯南急于证明自己不是一般的小孩,又立即噤声,这不是能够公然宣之的真实。
知道的人越少,他越安全。
不知情的三枝也更安全。
他闷闷不乐地嘟起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千春姐姐听说过这句话吧。应该要尊重我本人的想法和意见呀,可我就是觉得寻找、追击真相才是不虚度时光的历练。”
“而且,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拿出对付敌手的演技扮演了撒娇的小孩后,柯南又切换成最真挚的自己,坚定地与三枝对视。
一时静寂无声,从阳台直射进来的光芒氤氲着无法名状的情绪。
或许可以称之为认可。
他相信三枝有自己独特的决断,而非盲从他人的看法。
半晌,三枝露出开怀的笑,对他眨了眨眼,“恩,我理解了。但,我还是不能主动泄露什么。因为这次是非常危险的敌人,连搜查一课最老道的专业人士都感觉十分棘手,不适合单枪匹马、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柯南君插手。”
“哦。”他听话地应下。
但并不是一无所获。
不得不调动企划课的精英,还是非紧急情况绝不会轻易召回的降谷,这起事件极有可能与黑衣组织有关。非常危险、十分棘手、单枪匹马、保护措施,这些词表明始作俑者极为险恶,也暗示了死因在国内可能属于很不自然、非常少见的情况,比如琴酒处理叛徒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