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安淇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垂下眸子,仿佛刚才的神情不曾存在。
“我要走了。”简安淇站起来。“等会儿走之前我再给你送点吃的。要不然晚上和明天你都会饿肚子。”
“你别管我了。”霍荣琛淡道:“管好自己。我今天就会出去。”
“今天?庞夫人说过不会放你走的。”简安淇说道:“你今天就想出去,做梦吧?”
“我既然说今天会出去,便有出去的办法。庞夫人终究是个女人。想对付她还是很容易的。庞老爷虽从云王那里要了我,可是不代表着他真敢对我怎么样。总之你等会儿不用来了。你们的案子我没有兴趣。我也不会受此连累。”
简安淇沉默。
她好心好意,不过好像人家不领情。既然如此,她也不必用自己的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 。
“我走了。”
她带走了剩下的饭菜。
出了那扇门,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苦嘲道:“我真是傻。他这么聪明,要是真的想出去,哪里需要我操心?罢了,他的事情我别掺合了。”
“简大夫,文大人找你。”陈致意走过来。
“好。”简安淇回过神。“我马上过去。”
“简大夫,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一点儿也不配合,不是什么好人。”陈致意道。“想从他那里打听消息,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的人试过了。”
“他是我以前的邻居。我们之前有些交情。后来他家里出了变故,便独自来了京城。我只是不想他受苦,没有别的意思。我马上就去找文大人。”
“原来是这样。”
简安淇找到文席林的时候,文席林正在审问庞府的两位表少爷。
“文大人。”简安淇走过去。
文席林朝她点头:“随便坐。”
“这两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简安淇问。
“他们都是庞小姐的表哥,都忠情于她。”文席林说道:“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庞小姐出事时,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哦,说来听听。”简安淇在文席林的旁边坐下来。
“王从林,二十岁,举人。几年前,王家被强盗洗劫一空,只留下在外面求学的王从林。王从林便来到庞家,找庞夫人求助。李明皓,十九岁。从小父母双亡,庞大人把他接过来当作亲生儿子教养。这两人都与庞小姐青梅竹马,还都倾慕于她。原本庞小姐有婚约时,他们便对那位准妹夫各种刁难。后来解除了婚约,他们又总是纠缠庞小姐。”
“庞小姐死时,王从林正在棋院与人下棋。棋院的人可以作证。而棋院与茶楼相隔两条街。李明皓当时在春风楼。春风楼里的姑娘可以作证。”
“春风楼离茶楼多远?”简安淇问。
“也是两条街。”文席林道:“春风楼离棋院很近。”
“这样说来,他们两个人真的没有杀人的时间。”简安淇说道:“那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呀?”
文席林也头痛不已。
庞大人死了女儿,整个人的情绪非常失控。要是再不查出真相,怕是会被庞大人上奏一本。他倒霉无所谓,就怕连累无辜。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表妹出了事情,我们也很难过。你们抓我们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们杀了表妹?”王从林生气地说道。“我要告诉姨母。你们是怎么查案的?怎么这么糊涂?”
第二百二十四章 端倪
“你们也想查出庞小姐的死因吧?”简安淇打断王从林的话。“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府里的人都问过了。两位是庞小姐的表哥,与她关系密切,当然也要盘问。就算告诉庞夫人,想必她也能理解。你要是真的关心庞夫人,这个时候就不应该给她添烦恼。庞小姐出了意外,她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我们当然也关心表妹。要是别的,我们也就配合了。可是你们把我们当犯人审问。我们怎么可能伤害表妹?你们这不是胡乱抓人吗?”李明皓道。
简安淇淡淡地说道:“两位公子,刚才说过了,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的问话。每个人都要问的。你们何必这么敏感呢?好了。我们再来说些详细的情况吧!王公子说一直呆在棋楼里。那中途有离开过吗?”
“没有。”王从林不悦。“期间上了一次茅房,不过很快便回来了。”
“李公子呢?”简安淇问旁边的李明皓。
李明皓不耐烦地说道:“还用说吗?春风楼那样的销金窟,谁舍得离开?他还去上过一次茅房,我连茅房都没有上过。”
文席林一直在旁边听简安淇问话。两人的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放那两人离开之后,简安淇问文席林:“大人,你觉得这两个人可疑吗?”
“到现在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如果是装的,只能说两人都是不错的戏子。”文席林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棋院和春风楼查证。很快便知道真假。”
“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说,凶手把那些蛛丝马迹打扫得特别的干净。而从庞小姐摔下来到我们赶过去,期间并没有多少时间给他处理痕迹。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见这个凶手不简单。只怕要提前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能做到这个地步。”简安淇说道。
“我记得你说听见了庞小姐的惨叫声。”文席林道:“以庞小姐体内的药量,当时应该醒不过来才是。怎么会听见她的惨叫声?我们可不可以作个假设。其实那声音并不是庞小姐的。凶手先把痕迹清理干净了,才把昏迷中的庞小姐从窗口扔下去。”
“我不明白。如果凶手想让庞小姐死,有一万种杀她的方法,为什么要从窗口扔下去呢?”简安淇说道:“还有许多方法能让庞小姐死得悄无声息。甚至连庞家的人都查不出来。这样明目张胆的扔下庞小姐,惹怒了庞家,让官府大肆搜查,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杀庞小姐并不是蓄谋已久的事情,而是临时决定的。这个临时决定不是指杀人的头一天,而是当天。那当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凶手,让他必须先把庞小姐解决了。于是便先用药,再趁庞小姐昏迷的时候杀死她。”文席林说道:“那么,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假设。可是不得不说,这个假设才能让这个案子立起来。我们一直在搜查证据,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证据。我们没有想过凶手杀庞小姐的动机。文大人,你的猜测有极大的可能。那我们就要见见庞小姐这位幸存下来的婢女了。想必她知道当天庞小姐与谁发生过争执。”
“不好了。”从外面传来陈致意的声音。“大人,不好了。庞小姐的那个贴身丫头死了。”
简安淇和文席林双目相视。
两人顾不得王从林和李明皓,大步朝外面走去。
“怎么回事?”文席林问。
“刚才洗衣婆子打水洗衣服,从井里捞起来那丫头的尸体。”陈致意说道:“瞧那样子,只怕昨天就被杀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赶快过去瞧瞧。”简安淇说道。
两人赶到井边。此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庞老爷和庞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文大人,这就是你们的办案能力。有你们在这里,我们府里又死了一个人。你们京兆府衙还有什么用?”庞大人气道。
“庞大人,这个案子的确有些棘手。我们原本想问这丫头几个问题,不曾想她已经遇害了。只能说凶手很聪明,先一步发现了这丫头会暴露什么。”文席林说道:“请庞大人稍安勿躁,我会争取早些找到这个凶手。”
“听说夫人给你们定下了十天时间。本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文大人,要是我们庞府再死什么人,哪怕是一个丫环家丁,本官也要向皇上奏你一本。”
“这位大人,文大人已经很努力的查案了。凶手在暗处,谁知道他会发什么疯?要是他再出手,那也怪不到文大人的身上。”简安淇说道。
“你又是谁?我和文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庞老爷冷笑。“总之,十天时间。文大人好生查吧!”
“简大夫,看看尸体。”文席林没有理会庞老爷,而是给简安淇说道。
简安淇来到尸体面前,查看着尸体的死状。
“脖子上面有勒痕,显然被人从后面勒住了。死者身上穿的还是亵衣亵裤,而从尸体的硬度来看,应该死了七个时辰左右。那时候正是子时。什么人能在子时的时候出现在死者的家里。要么是一名绝世高手,要么是死者认识的人。你们回避一下,我还要查证一个猜测。”简安淇说道。
“你要查就查,有什么好回避的?”庞夫人不耐烦地说道。
“我要查这婢女是不是处子。”简安淇说道:“所以需要查看她的身体。”
“你这……女大夫,怎么这么不要脸?”庞夫人脸色难看。“人都死了。你还做这种龌龊的事情。”
“庞夫人,尸体是案件最大的线索。上面有可能会留下凶手的痕迹。这是很重要的证物。怎么能是龌龊的?”简安淇蹙眉。
“简大夫,麻烦你查一下。”文席林面不改色地说道。
庞老爷庞夫人以及旁边围观的奴仆都露出接受不了的神情。他们避开了尸体的方向。
本来尸体已经很恶心了,还要去验尸体是不是处子,那不是更加恶心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验证
“不是处子。”简安淇说道:“看来这个婢女有许多问题。当初应该好好审审她。可是庞小姐出事之后,她哭得特别伤心,看起来又是个老实的丫头。庞夫人,谁与这婢女关系好?”
庞夫人用手帕捂住鼻子,烦燥地说道:“她又不是我的丫头。我会关心一个丫头吗?这就要问与她一起做事的下人了。”
“梅沁与她是一个村的,又同在小姐的房里做大丫环。最近梅沁的娘病了,她便回了乡下照顾她娘,昨天才回来。”旁边的丫环说道。“不过今天早上梅沁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又是谁?”简安淇看向说话的丫环。
“奴婢香草,是小姐房里的二等丫环。”香草说道。“我们小姐有两个大丫环,就是她们两人。”
“夫人,看来我们还得问一下府上的丫环。之前我们问时,好像有许多丫环并没有给我们说实话。比如说这个梅沁,我们就没有见过。”简安淇道。
“我不管你们怎么查。总之,期限一到你们还没有查出结果,本夫人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庞夫人说完,对旁边的管家说道:“通知这丫头的家人,把这晦气的尸体领回去。再拿点银子给他们打发了。”
“夫人,这丫头的尸体对我们来说还有用处。为了早些查出真相,最好还是把尸体留给京兆府衙。等案子破了之后,再交还给他们的家人。”简安淇道。
“文大人,你请的这个仵作还真是架子大。你还没有说话,她便处处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仵作,而是文大人你的内人,才处处替你发言。”庞夫人讥嘲地说道。“听说文大人是有婚约的。你随时带着这么一个女人,不知道与你有婚约的那位小姐作何感想?”
“夫人,简大夫不仅是本官的下属,也是我的挚友。你出言羞辱她,何尝不是打乱我们的调查?我理解夫人悲痛之心,可是夫人也不要太过份了。”向来温和的文席林言辞犀利,显然动了怒意。
简安淇早就知道这庞夫人是个喜欢乱咬人的。听了她的话有些生气,但是见文席林出面了,也就揭过去了。
“行了。”庞老爷说道:“让文大人查案吧!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了。”
庞夫人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离开。
庞老爷拱了拱手:“麻烦文大人了。”
待庞家两位男女主人离开之后,简安淇问文席林:“你欠了他们文家多少银子?从你出现到现在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像你是凶手。”
“失去家人之痛犹如挖骨戳心,难免会失了理智,迁怒于他人。”文席林说道:“我们不用跟他们计较。既然那丫头穿着亵衣亵裤,这里应该不是第一凶案现场。我们去她的住处看看。像她这个极别的大丫头应该有单独的房间。”
“凶手深夜杀人,还将尸体抛在井里,必然是处理好现场了。不过只要杀了人,就会留下线索。我们去看看。”
两人来到婢女的房间。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不过她还是从桌上看出了血液留下的痕迹。
“昨天晚上那婢女应该快歇了,突然有人敲门,于是她去开门让他进来。这被子是乱的。凶手打扫了房间,却没有把被子叠好。这里有一块杯子的碎片,而桌上少了一个杯子。应该是他在杀人的时候碰掉了杯子,杯子落地而碎。隔壁有住人吗?”简安淇回头问旁边的文席林。
文席林说道:“有人。隔壁住的就是那位叫梅沁的姑娘。”
“看来我们要早些见到这位梅沁姑娘。要是凶手把她杀了,那就真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简安淇说道。
“来人。”文席林朝外面喊道。
几个官差走进来。
“搜一下。”文席林道。
官差们开始搜查死者的房间。
“陈捕头,你去问一下那位梅沁姑娘好久回来。”文席林吩咐陈致意。
“大人,我刚才已经问过府上的丫头。那梅沁是伺候庞小姐的。庞小姐不在了,她没了主子,最近也没有什么差事,经常回家里呆着。”陈致意道。
“或许可以查一下这位梅沁姑娘。”简安淇说道:“伺候的小姐不在了,她碰巧在家里呆着。一起做事的姐妹不在了,她又出门了。一切好巧合!”
“查一下这个梅沁。”文席林又道。
“是。”
文席林走向简安淇:“有没有看出什么?”
“凶手打扫得太干净了。”简安淇说道:“不过我还是分析出了一些线索。来人是个男人,应该就是她的相好。茶壶里的茶叶不是她这个婢女用得上的,要么是庞小姐送她的,要么是她那个相好送她的。不过庞小姐送她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她是被那个相好杀死的。”
“大人,简大夫,这个丫头还挺有钱的。瞧瞧这首饰的成色,肯定不便宜。”捕快把搜到的金银首饰摆到桌上给他们看。
“凶手只顾打扫房间,整理现场,没有想到他送出去的东西也会变成线索。这些东西都是在店里买的吧?那问是谁买走的,总能找到线索。”简安淇道。
“瞧这玩意儿,想查出来也不容易。”文席林说道:“看这钗子,怕是以前的旧样式。那人也不过拿来应付没有见过好东西的小丫头。”
“就算是旧东西,总得有出处。难不成还是男人自己做的?这钗子经过谁的手,怎么到了这丫头手里,总得有个过程吧?”简安淇道。
“你带去查。”文席林指了一个捕快。
从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管家带着梅沁走进来。
“大人,梅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