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药了。”
贺小玉也肿着双眼看了过来,声音弱弱叫了声“四婶”。
钟文姝走过去,坐在炕边放了垫子的地方,嘴巴张合几次有些哑言。
她本来想问一句疼不疼,但这话怎么想都是废话,都成这样了咋可能不疼?
说几句贺大嫂狠心更不对,虽然她真想骂几句,但总归是人家亲妈。
最后,钟文姝从兜里拿出块儿提前装好的奶糖,扒开塞进贺小玉嘴里,摸摸她的头啥也没说。
贺小玉本来就肿的眼睛又开始蓄上了泪,眼见着就要又要开始抽泣,钟文姝有点慌,求救般看向了婆婆。
贺母本想当看不见,但这丫头的目光实在是太炽热,无奈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来。
钟文姝赶紧起身让开了位置,一年多相处,钟文姝也算是这个婆婆的习惯。
就比如穿着出门的衣服绝对不能直接往炕上坐,只能坐在那垫子上。
贺母坐下后,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贺小玉那稀疏泛黄的头发上揉了揉:
“这是你们母女俩之间的事儿,我管不了那么多。要是觉得你妈没错,那就听她的。要是觉得是你妈的错,那就好好想想以后要拿什么态度对你妈。”
“我妈说是我的错。”
“嗯。”
“可是,妹妹太重,我抱不动。”
“嗯。”
钟文姝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自觉接了句话:
“如果是大嫂的错呢?”
“反抗不了的时候那就忍忍,等反抗得了的时候就不需要瞻前顾后了。”
第110章 一九七四年,可真的是太好了
钟文姝最后走的时候很恍惚。
总觉得心里有万千思绪,马上就要抓住什么了,但最后绕来绕去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愁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贺实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拿手指戳了戳媳妇的脸蛋。
钟文姝回神,瞪了他一眼,凶巴巴:“你干嘛!”
贺实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好脾气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可不是专心,再皱下去,额头的皱纹都要有了。
当然,最后这句贺石头没敢说出来,要不然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了。
钟文姝没察觉,再贺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
“就是吧,我好像知道了一点事儿,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没有办法求证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
贺实:???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反正贺石头是一句话都没听懂,并且诚实阐述了自己的不理解。
钟文姝自己都不理解,也别指望这她能说清楚了,就只能把今晚上在屋里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然后,贺实也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好像能理解媳妇之前说的感觉了。
钟文姝往后蹭了蹭,和贺实面对面,道:“你说咱妈是啥意思啊?”
贺石头:“应该是让小玉先忍忍,等能反抗的时候在报复......”
贺实说不下去了,越猜越离谱。
两个人瞪着眼睛互相看了半天,最后选择放弃思考。
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放一放,总有想通的那一天,要是一辈子都没想通,那就说明这不是你该思考的事情。
贺实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地方听说的这句话,但是只要不涉及工作,他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他现在还有一个事儿要跟媳妇说,本来下午回来就想说这个消息的,结果一连串的事儿愣是没这个机会。
钟文姝眨巴眨巴大眼睛,表示自己很好奇。
“等今年过完年我就有分房资格了,我打听过就在我之前宿舍附近。”
钟文姝眼睛噌得亮了,满眼都是兴奋。
她等这一天可太久了,年初钟文东一家分房的时候就把她给羡慕得不行,总算轮到他们了!
“那我们能分到多大的房子呀~”
“估计跟现在住得差不多吧,只不过是筒子楼,炕就别想了。”
“楼房啊?”钟文姝颇有些遗憾,不过下一秒就把自己哄好了:“那也行,反正是自己家,睡地上我都愿意!”
贺实顺着力道带着人一起躺下,笑问:“这么嫌弃这儿?”
“那倒不是,好歹也是咱们结婚的地方。”
钟文姝改成平躺的姿势,枕着贺实的胳膊,手无意识做着小动作:
“这是黄家的屋子,我添置东西都觉得不得劲儿,小东西还好,说带走就带走了,但像是柜子那些,我都没舍得打,就怕咱们搬走的时候不好带。”
说到这儿,钟文姝觉得有点心疼了,身下这个炕垒了才一年多,还是新的,花了好多钱呢!
贺实一看媳妇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好笑之余安慰道:
“搬家也得明年三月了,满打满算咱们还得住上半年,前后加起来也住了快两年,不亏。”
“说起这个,这屋子咱们和黄家租了一年半,十二月底就到期了,咱得提前和他们说一声。”
“等这月底差不多有确切消息了,再托二姐跑一趟,跟黄家说说,再续上三四个月。”
钟文姝点点头,也不管贺石头有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意思,翻了个身,把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动作有些突然,碰到了贺实最怕痒的腰。
贺实浑身一个激灵,缓过来后拍了拍钟文姝的屁股。
钟文姝不满地用两个脚趾头去夹贺实的小腿肉,试了几次没夹起来,倒是把贺实的心思勾了起来。
探头吮了下她的耳垂,这回换成钟文姝浑身一激灵。
贺实最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里。
耳垂、腰窝...
锋利的刀和紧实的肉,一刀切下去能到底最是爽利...
满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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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房的确切消息是在翻了年的十二月底才下来的,不过搬家的时间得是在年后了。
具体为啥,钟文姝也不知道,反正听话就行。
这次分房只针对已经成家的警力。
级别高点儿的或者是家里孩子多的,也能搬去新修好的家属楼,换个大点的房子。
像是齐二这样依旧没解决个人问题的就不要想了,要不然回家和爸妈挤,要不然麻溜在单身宿舍住着。
齐二知道后天天唉声叹气,但谁叫他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而贺实这种没孩子的,也就是两个小单间,跟他们现在住的差不了多少。
唯一有一点,是三楼,爬上爬下的没有大院儿方便。
不过那是自己的家,就算再高个几层,钟文姝准保也乐呵呵爬。
钟母知道后,还专门去看过,在楼下晃荡了几圈觉得真不错。
钟文姝笑嘻凑上去问哪儿好。
“还能是哪儿?安全啊!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这一片撒野?”
可不是,这一片住的可全是公安,要论安全还真没几个地方比得上。
这么想着,钟文姝对搬新家又多了几分期待。
说起来,贺尔帮他们小两口续租的时候,黄家开口要的是十二一个月,理由是时间短。
虽然三十六块钱对他们小两口来说不算什么,但掏出去的时候,还是把钟文姝给心疼坏了。
想到这儿,钟文姝屁颠颠又回了娘家,凑到钟母耳边小声道:
“妈妈 ,您可得给我们看个好日子那边能搬家,一定得是那种保佑我赚大钱的!”
钟母正在和面,听着小闺女这话头也不抬回道:“你这丫头真是钻钱眼里了!小南那边的人不是还在找你,那给你的画稿钱还不够你花?”
“谁还嫌钱多啊?反正我不嫌。”
钟母乐了,招招手让小闺女凑近些:“你跟妈说说,小南单位那边能给你多少?”
钟文姝瞪大了眼睛。
“你这孩子,我又不要你的,就问问!”
“我知道我知道。”钟文姝笑嘻嘻,附在钟母耳朵上,小声:“少的时候一二十,多的时候比供销社的工资还多。”
而且不是按照月来算,是按次算。
钟母咂舌,那可真是不老少了。
看来这会点画画还真有好处。
可不是有好处,之前画的那插画是真好看,其他人怎么想说,至少馆长和出版社那边的领导是看上了。
现在一有什么需要画画的地方,就叫钟文南来找钟文姝,真能赚不少。
想到家里已经四位数的存款,钟文姝没忍住抱住钟母亲了一大口。
“你这孩子又抽什么风,面都掉地上了!”
“嘿嘿~ 妈妈,我就是觉得七四年可真的太好了。”
是啊,一九七四年,钟文敏进了文工团,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
一九七四年,钟文姝不仅有了正大光明的第二份收入,还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一九七四年,可真的是太好了。
第111章 乔迁新居
一九七五年三月十四日,小两口搬了新家。
他们这儿有个说法,正月里不兴动土搬家。
钟文姝本来是不想管的,正月十五一过就想要搬家了,只是被钟母一句“财神会生气”给堵了回去。
好吧好吧,这对钟文姝来说很有说服力。
至于贺实,完全就是因为房租给了三个月,不住白不住。
但尽管这样,小两口搬过来的时间也算是早的,除却本就在这一片住着的,他们绝对排得上前三。
这么看来,大家都还挺尊重老祖宗的。
嘿嘿~
中午简单请帮忙的人吃了饺子,等人都走了,小两口又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才算是彻底完成安顿下来。
贺实看着摆满了他们两人的东西的家,心里很满足,抬手就想要把钟文姝搂过来抱着。
钟文姝低头一躲,从贺实的臂弯处钻了出去,估摸着距离够了,叉着腰凶巴巴:
“浑身都是汗,臭死了,快去洗澡!”
这初春的天还冷着,但耐不住辛苦了一天,汗可没少流。
贺实蔫坏地把手伸进钟文姝衣服里摸了摸她的后背,嗯,也是一手汗。
然后在她闹起来前拿起洗澡的东西推着人就出了门。
“你烦不烦!”
“洗澡洗澡,都洗!”
这一栋楼一共四层,是老房子了,每一层西面尽头都是洗漱的地方,能洗澡的地方也有,倒是比之前在大院儿里面住着的时候方便多了。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钟文姝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等贺实一上来,很自觉把自己塞进这人怀里。
贺实显然也是习惯了,脑子可能都还没反应过来,肌肉记忆已经让他将人环住。
“这床还真没炕睡起舒服,一动还带响。”
贺实闻言下意识动了动,别说,还真“嘎吱嘎吱”响。
“等明儿个我找点木板钉钉,再看看咋样。”
钟文姝摇摇头:“没事,家里就咱俩人,响就响吧,反正吵不醒我!”
贺实因为职业原因对声音很敏感,要是睡着了也说不好会不会因为这醒来。
至于钟文姝,不仅入睡快,睡着了还跟个死猪一样,轻易那真是醒不过来。
贺实“啧”了一声,伸手就掐她的脸。
钟文姝早就做好了准备,头一缩,贺实手落了个空。
好笑拍了拍隆起的被子,也怕她憋着,手伸进被子里把人捞了出来。
确实有些闷哈,钟文姝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看得贺实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钟文姝也嘟着嘴回应他。
两个人都没有情欲,就是一个因为欢喜自然而然的吻。
性是爱情里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哪有随时都想锻炼的人,两人能走得长久,也不是单靠刀切肉。
更重要的是牵着手一起经历生活的千千万万面。
一起分享喜悦比不上一起经历喜悦。
就像是当年从民政局出来,贺实看着钟文姝泛红的眼睛,他说:
“钟文姝同志,以后我们就是一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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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新家的喜悦还是要分享出去的,比如乔迁宴。
钟文姝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她的厨艺就只能让大家吃饱,吃好是不要想了。
和贺实商量着要不就去国营饭店请着吃一顿吧,贺实点头表示没意见。
他也有很清晰的自我认知。
于是在两人达成一致。准备通知亲朋好友的时候,钟母一声吼让两人哑了声:
“你们两个是趁多少钱啊?还一大帮人去国营饭店吃?来来来,你俩跟我说说,要请多少人?”
“请......”
“妈......”
“我们家,还有亲家母一家,那天来帮忙的小关、小齐也得叫上吧?这都多少人了?要多少粮票?你俩后半辈子不过了是吧!还全都请去国营饭店,也真敢想。”
钟文姝把自己藏在贺实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小声道:“妈妈,我做饭不好吃。”
“你做饭不好吃就去饭店?你自己说说那国营饭店大厨是谁?”
是谁?钟师傅啊!
钟师傅可不就是她亲爹嘛!
有点尴尬,钟文姝把脑袋也缩回去,同时戳戳贺实的腰,示意他开口。
贺实被戳得一个激灵,但眼下肯定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对上丈母娘的眼睛,摸摸鼻子:“妈,我和姝姝是怕爸累着。”
钟母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但到底还是给了女婿这个面子:
“你俩把日子敲定,提前说一声,好让你们爸提前请个假,还有肉菜那些的也得备好。”
钟文姝这时候蹿出来了,上前挽住钟母的胳膊,一脸笑:“妈妈~”
“一边儿去!”
“我不,妈妈最爱我啦~”
钟母动了动,没把人扒拉下去,最后笑着骂了句:“这孩子......”
有了解决方案,那行动起来快多了。
菜和粮食都好买,就是肉要难一点。
但是再难的事儿,有钟文南和关月那都不是事儿~
至于时间,在北小弟的强烈要求下,定在了这个周末。
请的人也就是之前那些。
钟父的手艺是真好,也不知咋弄出来的,每道菜都沾了点儿荤腥,换个师傅可就别想了。
看着因为做菜满头大汗的钟父,钟文姝感动又愧疚。
趁着钟母没注意,偷摸着往他兜里塞了十块钱。
钟父被小闺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要把钱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