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起身给他让位置, 他坐下来。
“烬哥,好长时间不见你,最近干嘛呢。”
江烬拒了他递来的烟,“不抽了。”
“啥, 你戒了?”
“嗐, 你才是好长时间不来学校,对最新消息掌握不到位啊。”肖飞宇拿胳膊肘顶了顶他, 笑得有点暧昧。
那人立即会意,回以一个同样调调的笑,“烬哥有新情况?”
“新情况?”
“没有吧,我之前不是听说夏依和韩可菲都败了嘛?”
“你这都哪一年的消息了。”
“烬哥现在正和他们班的一个妹子打得火热。”
“哈?!”
肖飞宇在点烟,闻言打火机差点飞出去,“......打得火热?谁啊?你们不会是说...噗!”
小房间空间不大,人又多,温度比奶茶店里还高几度,江烬脸色慢慢回温。他懒洋洋撑着下巴,斜睨着捧腹大笑的肖飞宇,幽幽来了句:“这么好笑?”
“是啊,这还不好笑?!哈哈哈!”肖飞宇完全没发觉他眼神里的深意,“他说你跟齐悦欸!齐悦!就齐悦的模样!”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以为齐悦长相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人说:“她怎么了?长得很丑?”
“没有吧,我见过她,真人谈不上特漂亮吧,但还是蛮秀气、蛮可爱的。”
“之前我们班的傻子张给她写过情书,还把她堵在走廊上,没记错的话,当时还是烬哥帮她解的围。”
“我也记得这事儿。”
“是吧,十班那些八婆前一阵还说看见烬哥送她上学,还给她送牛奶呢。”
“啊?还有这回事?”
“芜湖~烬,要不要解释一下?”
这群人三言两语的,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
一直云里雾里的肖飞宇也终于在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暧昧低笑中察觉到了什么,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江烬:“我靠!怪不得你总是围着她转,你该不会真喜欢她吧?”
肖飞宇有点激动,手里的烟头差点烧到江烬的袖口,江烬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指间的烟夺了过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肖飞宇能不激动吗!以往江烬身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这回这两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江烬每次故意出现在齐悦面前,他都以为他是闲着无聊想找个人逗闷子,今天才恍然大悟——他江烬是谁呀!逗闷子也得看对方合不合他心意,他要是没那意思,就算人家送到他面前他都不带看一眼的,韩可菲和夏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江烬好久没抽烟了,闻着味嗓子有点发痒,舌尖忍不住在牙齿上刮了刮。
肖飞宇看他一脸老神在在的,急火攻心:“你倒是说呀!你喜欢她?不会吧,你以前不是这种口味啊。”
“我什么口味?”江烬匀称皙白的指节夹着烟,橙红的火星在他五指间灵活地翻转、跳跃,“你又怎么判断齐悦是什么口味。”
“……”
“……”
这还用判断吗?齐悦长得是有点可爱,但书读太多了,看起来总是呆头呆脑的,遇上事也不像任思涵那样会立刻反击,上次严思月在班上找她麻烦,还不是江烬出面。
肖飞宇以为他喜欢的应该是韩可菲那样的,嗯,或者比她再性感点,再泼辣一点,两个人相爱相杀才过瘾。
反正不是齐悦这种闷罐子。
“嗤。”江烬不屑地扯了下嘴角。
就连旁边的人都笑:“哈哈飞哥,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肖飞宇:“……”
这话倒也没毛病。
但他还是不信!
他得听江烬亲口说。
“你快说啊,你真的喜欢齐悦?”
他这么执着,搞得大家好像也都期待了起来。
一帘之隔的奶茶店里,莫名也寂静下来。
烟雾缭绕中,江烬捏着烟,淡白色的薄雾白绫一样萦在他眼角眉梢,他轻轻眯起一点眼睛,叫人更加看不清他的神情。
“嗯。”沉吟片刻,江烬掸了掸快烧尽的烟灰,笑得几分漫不经心,“喜欢?别开玩笑了。”
咚——
他话音刚落,帘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接着是年轻老板匆匆忙忙地说话声。
“怎么回事?没烫着你吧?你别管了别管了,一会儿我来拖就行。我再给你做一杯。”
门帘不长,靠门边的男生看见地板上的奶茶渍,摆摆手:“没事儿,有人把奶茶摔了。”
江烬压根没兴趣理会这种闲事,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突然,他貌似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对不起。”
很轻的三个字,带着点闷闷的鼻音。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站了起来。
上前撩开门帘。
奶茶店里人满为患,大门被猛地推开又合上,一股子浸人骨头的寒风钻了进来。
风铃响个不停。
被摔破的奶茶就在门外两步开外的地方,说话的那个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江烬看着地上的污渍,眉心微动。
-
因为这周有月考,时间倒是过的飞快。
齐悦的考场很靠前,教室里几乎没有她认识的人。
不过这也没关系,她很习惯这种除了文具和试卷,不用跟任何人交流的环境。
“咳咳、咳咳。”
她还是感冒了。
这次症状比较轻,只有一些低烧和咳嗽。
探了探额头上的温度,比早晨要高一些,但精神状态还可以。
撑过了早上的考试,午休的时间齐悦到药店里买了一点感冒药和退烧药,混着温水一起吃了后便趴在桌子上休息。
下午考数学,得有个清醒的头脑才行。
任思涵和喻露吃饭回来路过前段班的考场,见教室里趴着一个人,瘦小的肩膀缩成一团,好像很冷的样子。
“涵涵你看,那是齐悦吗?她怎么了,生病了?”走廊上,喻露扒在窗户上往里看,“真的是齐悦!”
任思涵也认出来了,“是她。都这个点了,她没去吃饭吗?”
“不知道。”
这几天她们三个都没怎么说话,齐悦平时个性就很闷,她们不主动找她,她也不会主动来找她们挑起话题。
女生的友谊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都在一个教室;明明座位离得这么近;明明也没发生什么事,但只要有一方起了隐约的念头,还是能做到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
才两天没说话而已,喻露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会儿见齐悦病怏怏的更加觉得愧疚,“她好像不舒服,我们去看看她吧。”
任思涵当然没异议,“好。”
却在即将推门进去的时候,喻露又反悔了。
“等一下。”
任思涵回头:“怎么了?”
喻露扭捏地勾了勾手指,脸上发燥,看起来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们...还是等放学再来找她吧。”
“为什么?”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任思涵一听她这样说就明白了,撇了撇嘴,“那好吧。反正她现在也在休息,等下午考完试,我请你们去咪酱吃饭好了。”
喻露松了口气:“嗯嗯嗯!”
两人说完,最后往教室里看了眼就继续朝自己的考场去。
齐悦一觉睡到下午,教室里来人了她都没发觉。
还是监考老师发卷子的时候见她还趴在桌子上才给她叫醒的。
“同学?你没事吧,怎么还睡觉呢,起来考试了。”
齐悦被叫起来,脑袋还是懵懵的,她环顾一圈,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面前的监考老师一脸不满地看着她脸上压出来的睡痕,没好气地敲着她桌子道:“赶快醒醒,要发卷子了。”
“咳咳、喔...”
齐悦很困,困得眼前一片模糊。
约莫是吃了感冒药的副作用。
她用力甩了甩头、再揉了揉脸,发现这些都不管用,她心一横,干脆在腕子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雪白的手腕瞬间红了一片。
疼痛传到大脑,勉强唤醒了一部分神智。
齐悦打起精神将卷子传给后一个人。
一整个下午,齐悦都在昏昏欲睡和强迫清醒中来回摇摆。——做一会儿题她就要掐自己一下,再过一会儿再掐一下。——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左手腕上就没一块好地方。
“今天结束了,明天考试不要迟到。”监考老师收完卷子离开教室。
齐悦坐在座位上盯着左手那些青青红红的痕迹发呆,后桌这时想跟她对下答案,她用袖口遮住腕上的伤痕,回眸。
“同学,我想问下选择题最后一道你选的什么,我怎么算出来是-a?”
齐悦努力回想了选择题最后一道是什么,发现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后桌是个戴眼镜的男孩子,长相清秀,身材也瘦瘦小小的。
见齐悦直着眼睛发愣,他不由伸出手去在她面前挥了挥。
“同学、同学?”
齐悦回过神,黑黝黝的眼睛里仍有些茫然,“我不记得了,对不起。”
“......”这才考完试多久就不记得了?
男生猜她是不想回答,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冷淡了不少,“哦,没事。我随便问问。”
火箭班和快班的竞争一直很激烈,考完试对答案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
要不是看在齐悦是个生面孔,他不一定会问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齐悦从那男生背起书包转身就走的背影里看出了他的想法,想解释她并不是故意这样说,是真的脑子里浆糊似的转不动。
但她显然赶不上人家离开的步伐。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最后一个离开的同学见齐悦还没收拾好,不想在这儿多等,便把班级钥匙留给她。
“你自己锁门吧,明早早点来开门。”
只剩下齐悦一个。
她慢吞吞地整理好文具和书包,走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深冬的寒风裹挟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冷冽落在脸上,齐悦有瞬间自己好像回到了临江的错觉。
一个人放学后漆黑的天空。
这奇妙的时空错位感让心头莫名有种失重感在急速下坠。
齐悦深吸一口气,蜂拥而进的冷空气挤在嗓子里又痒又闷,激得她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感冒了还不快点回家,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突兀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齐悦恍然一怔。
一股带着薄荷味道的温暖从天而降,兜头罩了下来。
眼前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
只剩脚尖一片落地即溶的冰白,梦一样飘进了视线。
江烬走到她身边,伸手抓起搭在她头顶的外套衣领,牢牢卡在她的下颌,从衣领中露出的,齐悦白雪一样的脸和那双透彻而惘然的眼睛,让他禁不住发笑。
“你好像个俄罗斯套娃。”
第39章 心动
咪酱。
四人组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 迟迟不见江烬带齐悦过来。
“他俩干啥呢,这么半天还不来。”宋飞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手机也没从手里放下来。
任思涵见他盯着手机时不时露出一点傻笑, 顿时明白了什么, “哟, 有对象了?”
肖飞宇诧异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前段时间在校队训练, 迷倒一个学妹。啧啧啧, 这俩人现在腻歪的。”
宋飞听他们讨论自己,终于收起了手机,有点难为情地嘴硬道:“什么啊, 哪有什么腻歪。”
“还没?那你中午跑哪去了,不是跟人送饭送奶茶?”肖飞宇轻轻松松揭穿他。
“我那是...看她生病了。同学之间, 要互相关爱。”
“我呸!老子上次住院你都没说给我送点好吃好喝的,还关爱?爱个蛋啊爱。”
“你那阑尾炎做手术,根本不能吃东西好吧!”
“……”
任思涵看他们斗嘴斗得面红耳赤的,笑得不行, “行了行了, 你们一个二个的。”
“宋飞, 你谈没谈别人不知道, 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我得奉劝你,千万别再发那些土味情话了,那只能当个笑话。”
宋飞不信:“笑话?那你当时不也笑得挺开心?”
“屁!我那是不好意思戳穿你好吧。”
“喂喂喂,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在我面前忆当年。干什么, 想篡位啊?”任思涵和宋飞的短时恋爱虽然成为过去式了, 但肖飞宇听着他们一来二去的互怼,也感觉酸酸的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