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也没把人留住,拖了两年人也没了,那时候大儿子十岁,小闺女五岁,自此江婶子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拉拔俩孩子长大。
他们这个岛生活就是靠出海打渔,这活儿都是岛上的男人干,女人都是在家种点儿菜,自给自足也是可以的,家里的男人一没,就靠着家里那点儿菜地,三张嘴一下子就不够吃了。
一家三口就开始想办法解决吃喝问题,白天俩孩子就上山或者进林子捡野菜野果还有柴火,野菜吃掉,野果和柴火跟其他岛民换食物。
江婶子就在岸边捞捞鱼,岛上这生活水平就在这摆着了,她就算想去别人家帮工,也没有人能用得起,全都是以物易物,自给自足的农耕时代。
“你们不来,我都没注意,好像很久没看到江婶子出来了,倒是她那儿子最近总上山,也没带妹妹。”岛主走到江婶子家门前,篱笆院墙围着的院子里也没人,叫了几声没人开门,就推开虚掩的门直接进去了。
进去一看,是泥瓦房,就三间屋子,站在院子里,还是岛主去敲了正屋的门,半天都没人开门,还问了跟在后面过来的岛民,都说这两天没看见江婶子一家。
这才把正屋门推开,进去里面暗的很,味道也不太好闻,有一股闷了很久没通风的味儿,中间还夹杂着中药味儿。
乔晟一进去,差点儿被呛一跟头,得亏身后李慕扶了一把,等看清屋里的情况,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这屋里都让他们没办法形容,床上放的不是被褥,而是厚厚的稻草,而稻草的颜色看着也脏脏的,上面现在躺了一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经过岛主确认,这就是江婶子的小闺女,今年十岁了,乔晟和身边的孟南楠交流了一下,都觉得这小姑娘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没长起来。
没看见江婶子和她儿子,李慕他们在三家泥瓦房里转了一圈,在所谓的厨房里找到了已经昏厥的江婶子,把她抱到闺女身边一块躺着。
负责抱人的沈晨把江婶子放好就小声说也太瘦了,掂着估计也就七八十斤,对于一个成年女性来说太轻了。
岛主倒是很着急,不过岛上家家户户吃喝也是看天,存粮都不多,只能让自己媳妇赶紧回去做点儿稀粥带过来。
乔晟也看出了大家的窘迫,跟岛主说他们会照顾江婶子的,让他不用忙了,这趟过来就是受江婶子她爹的托,来接她们娘仨过去团聚的。
听她这话岛主倒也没多加阻拦,毕竟他也知道江婶子一家的近况,真要是在岛上继续待下去,可能真的未必能熬多久。
被拐走也不太可能,毕竟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就一个半大小子,连船都上不了,正常人就不会图什么。
想明白这些,岛主就带着大部分岛民先回去了,不过走的时候也让江婶子的左邻右舍帮忙看着点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就招呼。
等院子里没人了,乔晟才和李慕一块进了厨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除了一点儿蔫吧的野菜,还有两条小鱼干,这厨房里真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从戒指空间里拿了糙米、蔬菜和鲜鱼,李慕拎着鱼拿了菜刀和木盆就去院子里宰鱼,乔晟在厨房里淘米熬粥。
真不是她心疼肉食,就屋里那娘俩的状态,真让她们吃了,肠胃也受不了,为了让粥更有营养一些,乔晟还在里面放了鱼片和蔬菜叶。
剩下的糙米焖了米饭,炒了个菜芯,剩下的鱼熬了鱼汤,这些留着等江婶子的儿子回来就能吃。
这边粥熬好了,在屋里盯着那娘俩的孟南楠就过来说江婶子醒了。
跟乔晟盛了两碗鱼片菜粥进屋,就看见江婶子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们,毕竟都是不认识的人,实在是家里穷的早就揭不开锅了,除了三个人以外,对方根本没有可以图的东西。
因为虚弱,江婶子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粥是乔晟一勺勺的喂进去的,孟南楠就趁着这功夫给她讲了一下江大爷两口子的事情。
没想到当年一早就被送出去的江婶子居然还对自己亲爹妈有印象!
“呜呜呜,那是我嫁人前唯一的好日子了,我还记得是在一座岛上,岛上只有一座大山,我爹会给我做鱼皮裙,我娘会种小花儿给我带,后来我就被送到了另一个岛上,每天都是干不完的活儿,吃不饱穿不暖,直到嫁到这边,刚开始的日子挺好的,可没几年又变了,我就再想啊,是不是我这个人不吉利,老天爷才罚我这四十年里,不停的吃苦。”江婶子一度哭的吃不进去东西。
吃了少半碗粥,就不吃了,想喂她闺女,还好刚才乔晟端进来两碗,这才等她平复了心情,继续喂食。
“什么人不吉利,明明就是赶上了而已,你小的时候被带走虐待那是家族的问题,你爹妈要是知道你被带走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肯定不会让人带你走!还有你公婆和老公,那没了就是天灾,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都往身上敛!”孟南楠看她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就来气,这也太自轻自贱了。
乔晟倒是安抚的拍了拍江婶子,总算是把手里的粥喂完了,床上躺着的是江婶子的闺女,叫王小花,还在发烧,乔晟看了一下debuff,其实就是饿的,加上风寒,事情不大。
让李慕联系裴弘船队里的那个老中医,问了治疗风寒的方子,回船上配了药,熬了一大碗药给王小花灌了下去,中午的时候,小姑娘就醒了。
“不是说中药见效特别慢吗?这效果这么好吗?才几个小时,人就清醒了?”孟南楠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你想吃西药咱也没有啊,这时候发现中药的好处了吧,只要凑齐了药,就能治好病!”乔晟耸耸肩,表示现在就是向现实低头。
孟南楠也说以后看见草药还是得捡一点儿,万一有用呢,乔晟表示存可以,别乱吃,毕竟她不是神农。
王小虎是下午太阳偏西才回来的,进门就看见院子里坐了四个大汉,一下就把身后篮筐里的镰刀拿了出来。
李慕赶紧解释了一下,还跟沈晨几个人往篱笆边挪了挪,王小虎狐疑的握着镰刀进了屋,就看见原本床上的稻草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换上了干净的被褥,他的母亲和妹妹都坐在新的被褥里。
早上出门妹妹还发烧昏迷,现在已经坐起来,一勺一勺的吃着旁边一个女人喂的粥。
“小虎,别紧张,这是你外公外婆安排的人,想接我们过去团圆。”江婶子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主要是想着年幼的时光,很是向往回到父母身边。
王小虎皱着眉,不知道想着什么,目光审视的看着乔晟和孟南楠。
任由他打量了一阵,乔晟才对他说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他可以先去吃一些。
刚才已经从江婶子那知道了,王小花今年已经十岁了,坐起来一看还没正常六七岁的孩子大呢,现在一看王小虎,也差不多,十五的年纪,瘦小的很,看着也就十一二,那篮筐跟他体型严重不匹配。
这孩子疑心病重,听了她的话也没动,还是孟南森加热完饭菜,进来给这小子拖到厨房去吃。
江婶子表示自从孩子他爹没了以后,这孩子就觉得自己应该撑起家,所以思虑比较重。
孟南楠小声嘀咕怪不得不长个,都让心眼给压住了。
晚饭是孟南森做的,还是按照乔晟白天的标准做了一顿,给这娘仨安排好了,甚至留下了转天早餐的口粮,他们六个人才回了船上休息。
第二天他们在船上吃了早餐,才带着给王小花熬的中药去了江婶子家,准备今天帮他们收拾一下,最好这两天就一块离开这里去江大爷的岛。
未曾想到了江婶子家,给王小花喂了药,再跟江婶子商量何时出发,她的态度从昨天的一脸向往变成拒绝离开。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仅仅过了一夜, 这人的态度就180度转变,给刚喂完药的乔晟他们也整懵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摸清了思路,问题就出现在王小虎这个半大小子身上, 他居然给他妈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无非就是,再熬几年他就能上船了。
刚开始没有船, 他可以搭岛主他们的渔船去帮工, 等他存够了木材,就可以造自己的船, 当初他爸能养家, 以后他也能。
最重要的就是那个所谓的素未谋面的外公, 未必有那么靠谱,毕竟他妈还不记事儿就能被送走吃苦, 谁能保证他们现在去了,能过得更好?
乔晟听完这个说法感觉后槽牙都疼了, 这还真不太好劝, 毕竟王小虎说的问题,从他的角度来看确实没什么问题。
“就凭你现在这身体状况, 你还想上渔船?你打渔还是鱼打你?就算明年你十六了, 就现在这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可能都熬不到你上船,你妹妹就得没了, 人总得现实点儿吧, 你外公再不好,他能让你们一家三口吃饱饭。”孟南楠简直想把这小子脑袋打开看看, 这脑回路明显不正常。
“那万一你们是想把我们拐走呢!”王小虎开始动摇,但是嘴还是硬。
“你可拉到吧, 拐带你们三图什么,老弱病残,拐走了论斤称都得赔钱。”孟南楠听他说拐带就更嫌弃了。
“这样吧,毕竟得让你妈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最重要的是你外婆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好,这辈子就是想再见闺女一面,所以你外公才冒着违反家规的危险,让我们过来接你们的,要不这样,你们娘三都过去看看,如果能过得比这边好,就留下,要是觉得不行,我们负责再给你们送回来。”乔晟看他俩互怼也没什么实际进展,不如釜底抽薪,提出更合理的解决方案。
王小花没有什么反应,老老实实的吃完药拿着乔晟给的蜂蜜糖舔,江婶子明显已经意动,尤其听见她妈身体不好,就想见她一面。
王小虎其实也是想给自家留个退身步,既然乔晟他们把路铺的那么平坦,他们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几个人退出去,让他们娘三商量了一下,最终结果是同意跟他们走,因为不确定之后还会不会回来,江婶子的意思还是都带着,就算以后回来也没事儿。
其实能带走的也不多,毕竟这个家里是真的穷,除了野菜就是锅碗瓢盆,还有两捆王小虎这几天搜集回来的柴火。
被褥都是乔晟他们给准备的,卷吧卷吧捆上就能带走,几个人帮忙大概收拾了一下,江婶子还跟隔壁邻居解释了一下准备去探亲。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毕竟回不回来还不能确定,道了别就朝岸边走去。
等看见乔晟他们三艘船,王小虎眼睛都不够用了,孟家姐弟和沈晨他们那艘船都是三层的,已经不小了,乔晟那艘更是格外的大,四层的船,浮板也比其他两艘多很多。
看着这明显比岛主家的渔船大很多的船,他突然间觉得他是不是得努力一辈子,才能有这种大船。
江婶子娘三被安排在了沈晨他们那艘船上,考虑的还是乔晟和孟南楠这两艘船上人少。
都上了船,乔晟他们依旧打头阵,后面跟着的是栓绳的孟家姐弟的船,殿后的是沈晨的船,船开起来了,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江大爷当初就给了江婶子这个岛的坐标,没留他自己那座坟墓岛的坐标。
当初开船的时候乔晟正在睡觉,只有李慕扫了一眼当时的坐标,纯靠着印象输入,果然两天后到了他们输入的坐标,附近并没有岛屿。
结果就是李慕只能回忆着尝试,又用了一天,第三次输入才是正确的坐标,找到江大爷的那个岛。
这回停船的时候特意停到江大爷老两口住的那面,从他们几天上岸的地方看,还以为整个岛屿都是坟墓,把船挪到另一边,就发现这岛上居然也有森林,只不过在另一边。
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江大爷这几天就一直守在岸边,边钓鱼边等他们。
等他们抛锚下船,江大爷看见江婶子,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实在没办法把当初白白胖胖的女儿,跟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感受妇女联系在一起。
不过看她轮廓也能猜出来这是他闺女,因为就是他家老婆子的瘦版,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阵。
江大爷就带着大部队回到了他们守墓的小院里,这里也是篱笆墙,泥瓦房,不过明显比江婶子他们之前住的房子要好很多,干净整洁。
院子里还有不少家畜,一个跟江婶子长得很像,但身材丰腴不少的白净老太太正拿着碗,咯咯咯的给院子里的鸡喂食。
“老婆子,你快看谁回来了!”江大爷简直健步如飞,左手打开篱笆门,右手拽着一路小跑吭哧直喘的江婶子。
“囡囡!这是我的囡囡吗?”江大娘看见老头子拽着的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她闺女,激动的手里装小米的碗都摔在了地上,一下就跑过去抱住了闺女。
母女经过几十年再次相见,哭是肯定的,不过气氛在王小花跑过去捡地上小米的时候被打破了。
常年饥饿的日子,让小姑娘看见掉在地上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得捡起来,尤其是粮食,那是绝对不能浪费的。
可小姑娘前几天还在发烧,虽然吃了几顿中药,可常年的饥饿让她很虚弱,捡完小米端着摔碎的瓷片站起来的时候,因为晕眩,差点儿再次摔倒。
还好孟南楠站的离她够近,一把就把小姑娘给扶住了,可她手里刚起来的小米,没拿稳,再次撒了一地,小姑娘心疼的低头看着小米,还想再蹲下捡。
因为动静不小,原本抱头痛哭的娘俩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江婶子赶紧去扶王小花,江大娘看自己的囡囡虚弱,也赶紧伸手去扶。
“这是不是你的闺女和儿?宝贝,掉地上就不要了,外公这里还有好多小米呢,一会儿给你熬小米粥喝。”江大爷赶快把所有人都让进堂屋坐着,自己闺女和俩外孙明显身体不好。
很明显,江大爷这堂屋的椅子不太够,李慕几个大老爷们坐的都是小板凳,好歹大家都有个座。
江大爷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然后就整间屋子里能听见的只有江婶子讲述她离开父母后的岁月。
这几十年真的讲起来也快,虽然这母女俩几十年没见,可看着年迈的母亲,江婶子还是把遭遇的苦难都一笔带过,着重说的就是她的一双儿女有多好,有多乖。
乔晟和孟南楠这种眼窝子浅的,都背过身去擦了好几次眼泪,突然间好想自己的妈。
江大爷都没等江婶子说完,知道外孙十五岁,外孙女十岁,可看着都格外的瘦小,尤其是外孙女,不但头发枯黄,那身高看着跟他以前见的六七岁的孩童差不多。
老爷子站起来就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能闻见饭菜的香味儿,一直跟母亲说话的江婶子,这才发现她爸没在屋里,这明显就是去做饭了,赶紧站起来想去帮忙。
“囡囡,你别动,让你爸去做,这几天他白天都去岸边守着,晚上回来就进厨房研究你小时候爱吃的东西,可有他显摆手艺的机会了,你就歇着,不用动。”江大娘根本没给自家闺女干活儿的机会,一把把她按回炕上坐着,还往她们娘仨手里都塞了橘子。
招呼完家里人,还不忘乔晟他们几个,给每个人都分了橘子,她才说要去厨房监督一下老头子,就怕他偷懒,临出门还嘱咐江婶子好好休息,等身子养好了再想帮忙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