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答应过阿狐给他买蜜饯吃来着,都食言了。
阿狐是个贤惠又乖顺的小郎君,他也没有讨要过什么。
越是如此,姜向月就越想好好待他。
姜向月的手指都冻僵了,冻得邦邦硬的鱼连鱼鳍都坚硬如刺,扎了她好几下,她忍着赶紧杀鱼,心里惦记着守在家的阿狐,要赶在中午之前回去。
也不知阿狐此刻在家做什么,应当又没听话在床上躺着,肯定在偷偷擦地吧。
毕竟阿狐那么贤惠,她全都知道。
姜向月想到这里时,还会心一笑,连手都不是那么冷了。
——
小狐狸此时已经准备好了,他将裤腿和袖口都挽了起来,还找了一块布咬在嘴里。
不要喊出声,万一把嗓子喊哑了,又不能和主人说话了,他还想一声声甜甜地喊着主人呢。
小狐狸又将小铜铃从脖颈圆环上取下来,珍惜地收好。
这可是主人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这个不能染血弄脏。
小狐狸之所以坐在地上,是怕血染到床|上,他运转周身仅有的灵力,用来护住心脉,防止一会儿失血过多而死。
小狐狸看了一眼天色,外面的雪还在下,主人说了白天可能不回来了,让他中午自己煮粥喝。
所以时间来得及,但小狐狸要快点剥,否则钝刀子割肉只会更痛,痛快一刀,赶紧摘了,然后让主人趁着天色还没黑,去把铁卖了。
小狐狸盘算好了,先摘脚腕的,然后摘脖颈的,再摘左手的,最后是右手的。
他担心右手的最后摘不下来,不知道摘完左手后,左手还会不会有力气握刀,总之就这么安排了。
小狐狸将叠好的布巾塞在嘴里咬着,再将刀在火盆上烤热,他深吸一大口气,刀刃抵在脚腕皮肤上,他的手都在发|抖……
小狐狸最怕疼了,即使在合欢宗地牢里被虐待折磨了三个月,即使四肢上遍布各种刀伤鞭伤,但他还是很怕疼。
果然,疼是没法习惯的,他还是很怕。
可是为了给主人还钱,想想主人的脸,想想主人的好……
为了主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小狐狸狠了狠心,还是下了刀。
“啊……呜……”
小狐狸歪头倒在地上,嘴里叼着的布巾也随着惨叫掉出来。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
好痛啊……
小狐狸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他疼得狐狸耳朵都往后倒去,几乎贴在头发上,他意识变得恍惚,又咬牙强撑着坐起来,两只手抖个不停,强行逼着自己握住流血的脚腕。
就这么顺着伤口,将左脚脚腕上的铁环从皮肤上一点点剥离……
小狐狸疼得太厉害了,他一声声喊着:“主人……主人……”
喊着还不够支撑他的决心,他想起主人的名字,又颤|抖着声音喊着:“向月……向月……”
仿佛这样喊着,眼前就会浮现出主人的一切,脚上的疼就能缓解几分。
但还是好痛……
小狐狸终于将脚腕上的皮都剥离了,他将左脚变回原形,狐狸腿变细了。
这下镣铐圆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上面还沾着小狐狸的血。
小狐狸赶紧运功止血,必须护住心脉,不能流血太多。
在合欢宗的三个月,每天都被放血,他都在运功护住心脉,要不然他早就被放血放死了。
很快,脚腕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了,但还是很痛。
小狐狸来不及去包扎,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连忙捡起地上的刀,重新放在火盆上烤,趁着现在赶紧去剥右脚脚腕上的镣铐……
“主人……主人……”
小狐狸嘴里碎碎念着,疼得意识模糊,满脑子都是好疼,但他强迫自己去想主人,想想主人给他吃糖饼,想想主人摸他脑袋……
小狐狸靠这些想象麻痹着自己,满脑子都是和主人的快乐回忆,就这么又将右脚脚腕上的镣铐剥了下来。
小狐狸这次倒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撑着想要爬起,接下来要摘掉脖颈上的镣铐……
小狐狸却连坐起来都没力气了,他的手在地面上摸索着,想要摸到刀,可是……
他生生疼晕过去了。
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地面上,火盆在烈烈燃烧,时不时蹦出一个火星子,落在地上,又转瞬熄灭,小狐狸歪头倒在地上,手还保持着往前伸的动作,但人已经晕了,他的手边,还有一把沾血的刀,脚边,是两个沾血的圆环,而脚腕上,惨不忍睹……
——
姜向月终于杀完了一大盆冻鱼,等她直腰站起时,手指都冻麻了,指腹上被冻鱼扎了几处小伤口,她全都不在意。
一心惦记着能带着鱼回去和阿狐吃年夜饭。
酒楼老板检查了一下,说:“做的不错,这四条鱼归你了。”
酒楼老板给的这四条不算肥,但也不算瘦。
姜向月接过草绳挂好的四条鱼,又试着问:“老板能不能再给我一小撮盐巴?够煮这四条鱼的就行,老板你看,我的手指都被这些鱼扎坏了。”
她说着,还摊开手掌,给老板看那些又红又肿的伤。
酒楼老板抿了抿唇,想着今天是除夕,这娘子看着也挺不容易的,说:“行吧,你在这儿等着。”
姜向月笑了一声,太好了,回去能和阿狐吃有滋味的鱼了。
酒楼老板用纸包了一撮盐巴,还拿了两个杂粮馒头,说:“回去过年吧。”
姜向月将馒头和盐巴收好,连连说着:“多谢老板,祝老板来年财源滚滚!”
姜向月用帕子擦干净手后才戴上阿狐给做的手套,手里拎着四条鱼,怀里揣着两个馒头和一包盐巴,加快脚步回家。
天还在下着大雪。
而她的心都要雀跃起来了。
一想到回家后,要和阿狐一起煮鱼吃年夜饭,要把屋子烧得热热的,今晚要和阿狐一起守岁,虽然烧的是她搭厨房的棚子,但今天要烧整夜。
要和阿狐吃饱饱的。
要一起过新年。
快走到家时,雪也停了。
正午的阳光投射在雪地上,刺得她的眼睛有点痛。
姜向月微眯双眼,她虽然还有十几步到家,但已经想象到阿狐看到鱼时的欣喜表情了。
阿狐肯定会开心得又冒出狐狸耳朵,还抖来抖去。
姜向月到了院子门口,一边推门一边说:
“阿狐,我回来了,看看我带了什么……”
她的话音倏然止住了。
“阿狐——”
【作者有话说】
阿狐你这只小傻瓜,你要气死主人嘛!
“月姐,琴有一计,可助你的阿狐快速伤愈和缓解疼痛,附耳过来,听琴细说。”
——
第26章 主人生气了
小狐狸吓得耳朵都折过去了
开门后迎接她的, 不是烧热的屋子,是冰冷的屋子。
也不是擦得整洁的地,而是染血的地。
更没有笑盈盈的阿狐,而是昏迷不醒的阿狐!
“阿狐!”
姜向月手里的鱼都掉在地上,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阿狐。
再看着地上的血、刀和染血的镣铐, 还有……阿狐伤重的脚腕。
姜向月什么都明白了。
“阿狐你这个傻瓜!”
姜向月又气又心疼, 抱着阿狐站起, 将阿狐放在床上。
小狐狸刚才疼晕过去,一被搬动,又被疼醒了。
“嗯……”
小狐狸一睁开眼,就看到主人的脸。
看到主人焦急又生气的脸。
小狐狸费力地抬起手, 摸摸自己脖颈上还戴着的镣铐, 想明白自己刚才是中途疼晕过去了。
“主人……回来了吗……”
小狐狸感叹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下糟了,只摘了两只脚腕的镣铐, 还有脖颈和手腕的呢。
“我若是再不回来,你还要对自己做什么!”
姜向月气得不轻,但……又舍不得吼阿狐,她只得压着怒气。
“主人……都是奴不好,是奴惹主人不悦了, 主人可以随意惩罚奴,但是……还有三个镣铐没摘完呢, 主人帮奴一并摘了吧, 然后拿去卖钱……”
小狐狸说话时, 声音还在颤|抖着。
因为脚腕上的伤好痛, 痛得浑身都打哆|嗦。
姜向月本就强压着怒气, 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她伸手捂住阿狐的嘴,这回是真的压不住怒气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说了你不许动这个念头,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把自己伤成这样!”
小狐狸被捂住嘴,他还急得哼哼唧唧的。
姜向月吼完一声,又赶紧收敛了怒气,怎么能吼可怜的阿狐呢,阿狐做这些,都是为了换银子,阿狐定是把这几天家里缺钱的事看在眼里,才这样做的,实在不该再对可怜的阿狐发脾气。
但她真的很气很心疼!
姜向月松开手,她真想狠狠掐一下阿狐的小脸,但是忍住了。
“奴要报答主人……奴已经白吃白喝了,如今奴身上有能换钱的东西,当然是要……”
“我救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报答的!你这是要气死我!”姜向月打断阿狐的话道。
小狐狸眨了眨绿眸,立刻反问:“那主人希望奴如何报答呢?”
小狐狸的后半句话没说完,按照夫孺皆知的习俗,女子救了小男子,都是小男子以身相许的……
当然,姜向月也是顺势想到这点,她的脸又红了几分,刚才是气的,现在是羞的。
沉默半晌,姜向月说:“不需要报答什么,你好好活着,好好养伤、治病就行了!”
“奴没有病……奴要报答主人……”小狐狸说这话的时候,牙齿又再打颤了,不光是疼的,还有冷的。
姜向月叹了口气,她决定等会儿再“教训”阿狐,先去把熄灭的火盆生起火。
让屋子烧得热热的。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床上,哪里都不许去!否则我真的生气了!”姜向月起身之前,还又命令一句。
小狐狸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他也知道自己惹了主人生气,但真的很想报答嘛……
姜向月生起了火,然后烧起一锅水,又摘了自己的手套帽子,坐回床边,看着缩着躺在床角的阿狐,她伸出手,握住阿狐的小腿,仔细查看脚腕上的伤,再转过头,看一眼地上的镣铐。
“唉……”姜向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主人消消气,主人可以狠狠抽奴的耳光,主人……”
“闭嘴!”
姜向月又听着阿狐的胡言乱语,心里更是心疼了,她看着水烧开了,下地倒出热水,再将自己的手帕拿出来,在水盆里洗了洗。
“主人……”小狐狸看到主人在洗东西的动作,他动了动腿,但是好痛,脚用不上力气,连坐起来都是困难,“主人在洗什么?让奴来做呀?”
姜向月头也不抬地说:“闭嘴,再说话就……”
“主人就狠狠惩罚奴!”小狐狸自己主动接了话。
姜向月:“……”
怎么感觉阿狐总是很期待被惩罚啊?
她怎么会舍得惩罚阿狐呢,她不会欺负阿狐的,所以阿狐如此胡作非为,她除了生气和心疼,都拿阿狐没办法。
姜向月洗干净了帕子,再浸湿水,回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阿狐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
“主人?”
姜向月没理他,她小心地用湿帕子擦拭阿狐脚腕周边的血迹。
脚腕那一圈原本是镣铐,现在结了一点点血痂,但屋子里烧着木柴,灰尘大,能看到伤口旁边有血和着灰尘,所以要赶紧擦干净,要不然伤口该严重了。
姜向月杀了一上午的冻鱼,明明自己的手都伤了,但现在还能放轻动作,轻轻擦拭。
“嗯……啊……主人……让奴自己来吧……嗯……好疼……”
小狐狸知道主人是帮他擦伤口周围的血,这种事怎么能让主人来做呢。
“不许乱动,老实一点!”姜向月的大手十分有力,她紧紧地握着阿狐的又细又白的小腿,但另一只手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血迹。
“嗯……是……但是主人……疼……”
小狐狸忍不住连连叫着,细|腰还在床|上扭来扭去……
姜向月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又旋即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明明阿狐是疼得叫嚷……
为什么眼前又有奇怪的画面了?
“主人轻点……好疼呀……奴受不住了……主人不要再擦了……呜呜……”
小狐狸疼得一直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一边哭一边喊着,乱扭的腰让铺得整齐的床单都乱了。
姜向月的心更乱了。
她停下擦伤口的手,她抬起头,看向床头的阿狐……
只见阿狐整张漂亮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绿眸哭得颤|抖,眼尾的泪痣还泡在泪珠里,一边哭一边喘|息着,红唇微张,不断传出呼|痛和呻|吟……
再往下,他因为扭来扭去,衣裳也有些散开,露|出戴着镣铐的脖颈和大片的胸|口肌|肤,胸|口还在起伏着,再往下……
姜向月不敢再往下看了,她怎么觉得怪怪的。
“我已经足够轻了……”姜向月解释着,她当然舍不得弄疼阿狐,“你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不把这些擦掉,你的伤口不容易好,等会儿我去城里买药。”
姜向月说完又叹了口气,她身无分文,买药的钱哪里来呢?
但是阿狐的脚腕伤成这样,连皮都没了,必须得上药包扎,否则如此寒冬腊月,伤口冻坏了怎么办,万一冻得留下病根,以后都走不了路怎么办!
姜向月真是越想越急。
“城里……”一提这个,小狐狸又来精神了,他忍着此刻的疼说:“奴受得住,主人顺便帮奴把剩下的都摘了吧,一并带去城里卖了,奴不需要上药的,奴自己就能伤愈,真的没事……”
小狐狸没有骗主人,用药是会好得快些,但他可以每天偷吸主人的阴气,也能好得快些,所以不需要浪费银钱买药。
姜向月听完,将手里的帕子一丢,挪到床头来,她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捏住阿狐的右脸颊,怒气冲冲道:“不许再胡说八道……”
小狐狸被主人扭住脸颊,说话含糊不清,他的声音也变了语调,像是在撒娇一般:“主人生气可以掐奴的胸|口,那里的皮|肉更嫩,奴会更疼诶……”说完,他还抬手指了指,指完不够,还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甚至往上挺了挺,等待主人的手指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