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邵教授问。
庄崇眼神坚定的看着邵教授，“老师，我想加入师妹的课题组。”
“那你自己的课题呢，不管了吗？”邵教授问，“还有你学校的工作呢？”
“老师，没有经费我的课题进展不下去了。”庄崇苦笑着说道，“至于学校的工作，下学期我已经没有专业课了，一星期就三节基础课。”
邵教授知道他现在状况不好，但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问道：“你自己想好了？”
“想好了老师，”庄崇也是孤注一掷了。
“那好。”邵教授点点头，“你想好了的话，你师妹他们那边要是也没意见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那你以后是准备两所学校来回赶？”
“嗯。”庄崇已经计划好了。“反正两所学校离着近，我下课后开车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一下午庄崇已经想明白了，他继续在学校里待下去就是慢性死亡，还不如放手一搏。
在学校有领导的打压，庄崇申请不到科研经费。现在教授的课程也从核物理专业课变成了基础课程大学物理，已经成了系里面的边缘人了。
虽说加入冉清悠课题组看起来是个赔本买卖，真有成果了跟庄崇关系不大，对他也没什么加成，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了。有条路子挣扎一下，总比等待着走向消亡要强。
庄崇倒是也想过换个工作。一通打听下来能去的职位倒是有收入比现在还高的，但无一例外都要退出科研一线。
庄崇不愿意，他心里还是想做研究的。
要是这次还不行，可能也代表他不适合做研究。那他就安心找个技术性没这么强的岗位，也能养家糊口。
只要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庄崇一个副教授能加入课题组，其他人肯定是欢迎的。
梁华林也凑过来说道：“师妹，要不我也加入你课题组吧，我连工资都不要。”
“瞎说什么，”邵教授担心的看着他，“你今天是怎么了，在学校待的不顺心吗？”
梁华林和庄崇不同，他在学校里过得在外人看来还不错。有成果也有奖，很被学校看重，前途无量。
“害，咱这不就是闲聊么。”梁华林笑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邵教授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放松，显然他和冉清悠有一样的感觉，梁华林的提问不是无缘无故的，他现在应该真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面临着重要的抉择，不然不会表现出不安。
邵教授看现在人多，心想一会儿研讨会晚上的内容结束后再单独问问梁华林，看看能不能帮上他的忙。
冉清悠带着庄崇去见了课题组的其他人，说明了庄崇的情况。
庄崇也不藏着掖着，在当着所有人面前把话说开了，表示自己绝不会仗着关系抢功劳，就是加入进来大家相互学习的。
庄崇都做了保证，其他人当然也没意见。人不是越多越好，但多个庄崇这种水平的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正好研究所负责人也在，冉清悠跟他研究了加人进来的流程后，问庄崇：“庄老师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方面没有。”庄崇示意冉清悠有其他事情要说。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冉清悠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庄崇这次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小师妹，你实验室里的设备空闲的时候能借我用吗？”
“我只借用设备，试剂什么其他的东西我都用自己的，你看可以吗？”庄崇问。
“当然可以啊。”冉清悠答应得很痛快。设备不用的时候借别人用又不是什么大事，花钱买了设备当然要让它使用程度最大化才不亏本。
听到冉清悠答应了，庄崇松了口气，这么一来他也能用空闲时间继续自己的课题了。能借到冉清悠实验室的设备，经费上就省下一大笔钱，剩下的够用了。
晚上的研讨会上，冉清悠听到了梁华林的报告内容。和下午的报告相比，梁华林的报告简直是另一个档次的，让人眼前一亮。
报告后提问环节的氛围也和下午的大不一样，提问积极不说问的问题也都是有实际意义的，一听就是把报告听进去仔细思考过的。
就报告来说梁华林的课题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收个尾今年年底前就能出成果了。
梁哥的课题看起来挺顺利的，等论文发表后势必将成为新的突破性成果。
那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反常，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呢？冉清悠想不通。
第46章
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 冉清悠看邵教授脸色不大好，关心的问道：“老师您是不舒服吗？”
邵教授摆摆手，揉揉额头。声音疲惫的说道：“昨晚跟华林说事说到太晚了，没睡好。”
“梁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冉清悠问。
看昨天梁华林的表现, 很难不让人多想。
邵教授叹着气摇头, “也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反正他心里有数就行了。”
既然如此冉清悠也不再多问，专心对付手里的鸡蛋。
“下午就要作报告了, 紧张吗？”邵教授问。
“还好吧，没什么紧张的感觉。”冉清悠表情平静，能看出确实不怎么紧张。
要是社交场合面对很多人冉清悠会不适应，但作报告这种就还好, 她能应付的了。
“那就好。”邵教授看着冉清悠，心中感慨万千。
从教四十多年带起了一届届的学生，能看着冉清悠如此迅速的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学者，邵教授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或许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邵教授脑海中突然闯进这个念头，该把世界交给年轻人了。
上午报告内容质量不错，看来安排顺序的工作人员也用心了, 把内容价值不高的都放在了昨天下午。
下午终于轮到了冉清悠作报告。
冉清悠上台前，听到台下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奇的往台下看，发现是很多人一块儿坐直身体拿出本子发出的声响。
冉清悠的报告在这次研讨会上用舞台的说法是要压轴了，毕竟这是她论文发表后的第一次公开报告，不少人都怀着好奇心想听听。
上次答辩后的工作已经足够充分，这次又补上了提问较多的几个问题, 整个报告作下来已经足够清楚了。
等到提问环节的时候, 台下的各路专家还是提出了不少问题。冉清悠回答的都很顺畅。
其实一个人的态度，听他的提问也是能听出来的。
有的提问切合主题很有意义, 有的则听起来古古怪怪像是为难人的。
好在冉清悠对自己的研究内容了若指掌，逻辑清楚不怕人提问。
而且坐在台上真的能将下面人的表情反应尽收眼底，视力好的连小表情都能看清楚。怪不得以前上课的老师们总说不要在底下做小动作，在台上能看得一清二楚呢，确实都能看到。
像王教授绞尽脑汁像问个厉害的问题难住冉清悠，还转头跟身后的学生交流了几句，结果开口提问就问了个软绵绵的问题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还是要好好学习的。冉清悠回答问题的空档还有空瞎想，不然想要为难人都为难不到点上。
看王教授懊恼的表情就知道他自己多后悔了，平时不好好积累知识的后果就是想憋个大的结果放了个哑炮。
不过王教授也自持是个体面人，不会在这种场合撕破脸说什么难听的话，只能暗自后悔没发挥好放了冉清悠一马。
主办方很贴心的把冉清悠放在了最后一个作报告，提问时间到了后还走了个程序问了冉清悠一句，得到同意后将提问时间延长。
冉清悠很喜欢这种思维碰撞的场合，总能在提问和应答中碰撞出灵感的火花。
这次研讨会之行总的来说还不错，也算来的值得。
研讨会结束后冉清悠和两位学妹一起去买礼物，还有谭雅列出来的一长条清单等着他们。
买完谭雅想要的，又带了特产回去分给熟人，剩下的问题就是给莫嘉祥买点什么。
买吃的吧，最后大部分都要进祝文济的肚子里，莫嘉祥吃不了多少。
买用的呢，莫嘉祥全身从头到脚都有代言不能随便用其他品牌。
要是买莫嘉祥的代言转送给他，又有点浪费钱的感觉。
冉清悠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两位学妹，集三人的智慧总算决定买了一副最新款的耳机。
高端品牌造型时尚，莫嘉祥也没有相关代言需要回避，简直完美。
回到酒店一进门就碰到了王教授带着他的学生，像是准备出去吃个宵夜。
之前八卦的时候冉清悠听其他人说过，王教授这人学术不行情商也低，一张嘴别提多得罪人了。
对他本人来说除了在投胎上走了大运外，为数不多的优点里面有一条就是大方。可能是因为从小家境优渥没缺过钱，王教授对待学生很是大方。
王教授本人也喜欢热闹，每周末肯定要带着学生们团建一次。吃完饭还要继续去唱歌，密室、剧本杀这种年轻人喜欢的东西王教授也有兴趣。
这种情况如果学生性格跟王教授一样爱热闹还好，要是换个冉清悠这样的就变成折磨了。
不过王教授对学生大方经常请客，平时也不克扣学生的补助，跟某些老师一比称得上良心了。
“冉工刚回来啊。”王教授语气不善的开口。
冉清悠嗯了一声，问道：“王教授您出门这是？”
“去吃宵夜，来一趟不吃点海鲜怎么行。”王教授看了眼打车软件上的时间，“冉工买了这么多东西，要花不少钱吧？”
冉清悠笑笑，回道：“出来一趟肯定要买点纪念品的。”
“啧啧啧，”王教授怪声怪气的说道，“有个当演员的男朋友就是好，赚得多啊，咱们搞科研的比不了啊。你说现在这个风气啊，演戏的赚得多，做学术的赚的少，这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会呢，”冉清悠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这点东西我还是能自己买的。咱们做科研的做好了也能赚钱的，拿个杰出青年科学家奖之类的，奖金也够花了。”
“各行有各行的过法，其他行业收入我不好评价，但王教授您别再学生面前说得这么惨，这不是打消年轻人献身学生的积极性么。”冉清悠笑了笑，接着说道：“而且我看王教授您手上的手表……啧啧啧。”
“行了冉工，我们车到了，就先不聊了。”王教授边说边拉下袖子遮住手表，还以为其他人不会注意到他的动作，其实被看个满眼。
“那我们就不耽误您了。”冉清悠侧身为王教授让开路。
王教授一走，郑潇就两步跳过来好奇的问道：“学姐你认识王教授的表吗？”
“不认识，”冉清悠诚实答道，“就是看表盘挺大的，应该很值钱。”
王教授这种好身份的人，身上肯定少不了几件奢侈品。而手表，一直就是能低调彰显身份的单品。
王教授衬衣袖子还往上折了两层正好把手表露了出来。如果说只是一块普通的手表，未免太不符合王教授性格了。
看王教授刚才的反应，也知道冉清悠猜得没错。
不过王教授都带着学生去吃海鲜大餐，冉清悠刚才就带着两位师妹尝了尝本地菜。虽然找的饭店档次也还不错，但跟海鲜大餐比还是差点意思的。
“王教授对学生还挺大方的。”冉清悠道。
郑潇在一旁一撇嘴，“花钱是大方，说话也是难听。”
“怎么说？”冉清悠问。
“我认识的人有跟着王教授读博的，说他平时实验上的事情什么都不管，学生有问题就告诉学生去查资料也不管解答。心情不好还会迁怒别人，动不动就人格侮辱。”郑潇越说越气，
“平时请客什么的也都是王教授自己想去又喜欢所有学生围着他捧着他的样子，花钱满足自己罢了。要是我宁愿不吃他的饭，少被骂两次就谢天谢地了。”
“爱迁怒人啊，那还是算了。”冉清悠也受不了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的人。
要是因为学业批评学生就罢了，这种因为个人感情迁怒，还侮辱人格的，真的理解不了。
回到房间后，冉清悠把买的东西重新打包，整理成了方便携带的样子。
刚收拾完想喘口气，冉清悠就接到了方桐的电话，说是课题出了些情况需要面谈。
冉清悠一听出问题了心里一惊，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好的预想，并开始逐个思考解决方案。
想了一路，冉清悠把最严重的情况都想好了，都打算自己一个人先开干了。
结果见到方桐听完情况后倒是还好，比她想象中的那些情况轻多了。
说白了还是之前论文的问题，学校对冉清悠的论文调查还在接续，之前对外公告宣称会暂停冉清悠在学校的待遇，那就不能反悔为冉清悠的项目提供资金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