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冉。”冉清悠道。
“真的,我也姓冉,那咱们是本家啊。”一听冉清悠姓冉,司机更加兴奋起来,看着冉清悠道:“姑娘你真的挺眼熟的,是在村子里见过吧。”
看冉清悠不太想聊这方面的话题,司机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追问,转而八卦道:“姑娘你听说没有,村东头六奶奶家里那个出国好多年的儿子今年也回来了。”
冉清悠在心中默默回想,这位六奶奶好像就是她奶奶,那六奶奶出国好多年的儿子也就是冉文彬了。
司机大叔的消息还挺快,也是她们家又给乡亲们提供闲聊的素材了。
司机大叔没注意冉清悠的沉默,还在兴致勃勃的八卦着,给冉清悠普及。
“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六奶奶家的儿子你应该没见过吧?他三十多年前就出国了,后来就没回来过,要说也是真狠心。六奶奶对几个儿子其实都还可以,但这个二儿子心里还是不平衡。”
“他这么一走啊,父母也不管了孩子也不要了,兄弟侄子都受他影响。不过听说他每个月都往回寄钱寄的也不少。嗨,谁对谁错的也说不清,反正孩子是够惨的。爸妈不在身边,寄来的钱也都没花在她身上。”
冉清悠垂着眼没说话,司机继续道:“他们家孙女你知道不?你家里人应该跟你提过吧,是科学家咧。”
司机说完又看向后视镜,越看越不对,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道:“姑娘你是,你是谁家小孩啊?我怎么看你好像是……”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我是……六奶奶的孙女。”冉清悠答。
“六奶奶的孙女……”司机干笑了两声,“那啥,我刚才的话都是瞎说的,你别在意哈。”
冉清悠摇摇头,“没事,而且您说的也都是实话。”
“哈,哈哈。”司机尴尬的笑笑,问道:“您是因为迁坟的事情回来的吗?”
“是。”看来大伯他们宣传的很到位了,村里人都听说了。
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已经推行火葬了,他们的骨灰因为大伯说买墓地不实惠而摆放在殡仪公司的骨灰堂里,并没有下葬。
这次说是迁坟,其实是冉文彬给父母在墓园里买了块据说风水位置极佳售价在最高档的墓地下葬。
冉清悠的意思是直接去墓园离着车站还近,但大伯说要走什么程序仪式之类的,让先回老屋一起出发。冉清悠想着来都来了,也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拉扯不清,就同意了。
后面的路程司机一句话都没说,把车开到能开的最快速度,双眼死死的看着前方能不看后视镜就绝不多看一眼。
进村子的时候比预计的快了足足十五分钟,司机大叔很贴心的把车子听到了老屋门口,避免了冉清悠找不到路的情况发生。
下车后司机大叔坚持不肯收钱,冉清悠趁他帮忙拿行李的时候把钱放在了主驾驶座位上,道了声谢拉着箱子离开了。
大伯和三叔平时都住在镇子上,冉清悠和爷爷奶奶生活过的老房子空了好几年了,今天难得这么热闹在门外都能听到声音。
冉清悠一进院门就看到了满院的杂草和晃晃悠悠快要掉下来的门框,要不是能听到屋内人说话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也不知道冉文彬给了大伯多少好处费,大伯拿了钱也不够尽心啊。好歹应该把院子清理的像是人待的地方,而不是眼前这栋像是恐怖游戏里的荒宅。
门被推开时刺耳的吱啦声惊动了屋内的人。大伯隔着半碎的玻璃看到了门口的冉清悠,连忙迎了出来。
“悠悠,你可来了啊。”大伯一个眼神,身边的大娘迈着小碎步过来亲切的挽住冉清悠的手。
“悠悠回来了啊,吃饭了没?”
边说边挽着冉清悠往屋里走。
冉清悠不舒服又不好反应太强烈,一时有了种被胁迫的感觉。
“吃过早饭了。”冉清悠借着拉箱子的动作把手抽了出去。
伯母看到后立马对儿子说道:“阿杰还不帮妹妹拉箱子来。”
大伯的儿子冉博杰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动作粗鲁的拉走了冉清悠手里的箱子。
“这孩子。”伯母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对冉清悠道,“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这个脾气。”
“嗯,我知道。”冉清悠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冉博杰转过头恶狠狠的等着冉清悠,被见势不妙的大伯母赶紧推到里屋。
冉清悠跟堂兄冉博杰从小接触不多,关系不好。冉博杰作为长孙深受爷爷奶奶的疼爱,从爷爷奶奶对他和冉清悠的区别待遇中获得了不少优越感。
冉清悠上初中时去了镇上的初中跟冉博杰一所学校,老师们知道他们是堂兄妹后少不了在成绩吊车尾的冉博杰面前提起冉清悠成绩多好,让一向在冉清悠面前处于上位的冉博杰心态失衡。
后来冉博杰想要当兵,还没正式报名了就被劝了回来,就是因为冉文彬。
按理说冉文彬是冉博杰的叔叔,也不算直系亲属。但人家那边也说了,冉文彬这个情况特殊,冉博杰肯定会被刷下来的,不信就试试。
冉博杰最后也没试,但是迁怒到了冉清悠身上。
冉清悠也不是包子脾气,每次都把冉博杰气得够呛。冉博杰虽然被宠坏了性格差点,但也做不出动手的事情,告状又嫌丢人,就只能自己生闷气。
要冉清悠说他的迁怒没有一点道理,冉文彬寄来的钱冉博杰花的比冉清悠多,冉文彬给的好处他拿的也比冉清悠多,与其迁怒冉清悠还不如迁怒他自己。
第56章
听到动静的冉文彬从里屋出来, 站在门口跟冉清悠面面相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冉清悠心情平静的看着他表演着久别重逢,点点头道:“又见面了,冉教授。”
大伯母心想这父女三十多年没见面了, 怎么还这么说, 好奇的问道:“悠悠你和你爸爸最近见过面吗?”
“是冉教授。”冉清悠纠正了一下, “冉教授上周去A大了,我们也是凑巧遇上的。”
“悠悠我, 爸爸是怕影响你才没跟你说话的,你不会怪我吧?”冉文彬问。
“不会。”冉清悠摇摇头,“你现在装出这幅样子才更烦人。你要是怕影响我,就不会回来了, 你处心积虑回来不就是想害我的。”
“悠悠你……”冉文彬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不是这样的,我……”
“还有,”冉清悠打断他的戏,“请冉教授别叫这么亲切。实在不行的话,你也可以管我叫冉教授。”
“我没有爸爸, 这件事我三十年前就知道了。”冉清悠语气平静的说道,“是不是啊,大伯?”
“啊,哈哈哈哈。”突然被点名的大伯被吓出来一头的汗,“咱们人都齐了,要不干正事吧。”
冉清悠冲着表情难受的冉文彬继续说道:“你要是真为我好就该知道你的身份会给我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但你依旧频繁在媒体上发声, 又是开发布会又是在社交网站上发文的,现在还直接回来了。这分明是见不得我好, 很难不怀疑你的用心。”
“说得对啊!”三叔一拍大腿,旁边的三婶根本拦不住他。
“你爸爸,不,冉文彬!冉文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仗着有两个臭钱以为谁都要巴结他了,偏偏还真有上赶着巴结的。我说老大就骨头软,他给你的那点钱够补偿他对你跟博涵的影响的吗?不够啊!”
三叔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马上开始挑拨。“咱们博涵要是进了部队,靠自己的本事现在肯定能有个好前途,哪至于只能在镇上开个小门脸。”
冉博涵在镇上开了个卖装修材料的店铺,生意一般,勉强够自己花的。三叔的女儿倒是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一人三口小日子过得不错,不用巴结冉文彬。
不过就算日子过得不好,以三叔的性格多半也不会把冉文彬放在眼里,先多骂几句出气最重要。
三叔话说完了后冉博涵看冉文彬的眼神也变了。之前他迁怒冉清悠,现在正主在面前了不恨是不可能的。他爸之前还告诉他多巴结二叔,指望二叔以后多照顾他。
三叔说得对啊,那都是他应得的算什么照顾,没必要这么卑微的。
“二叔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国外确实潇洒,不知道咱们都被拖累的多惨。”冉博涵说完狠狠瞪了冉文彬一眼。
没能入伍这件事一直是冉博涵心里的一根刺。虽说报名了不一定能成功,入伍了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因为没能入伍,他现在生活的所有不如意都能归咎到这上面。
“博涵!”大伯开口制止了儿子,让他不要冲动。
“咱们一家难得来的这么齐,我看……”
“大伯,”冉清悠再次打断大伯的话,让他有些不悦了。“冉教授的妻子女儿还没到,怎么就齐了呢。”说完哦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还忘了一个人,还有冉教授的非婚生子也还没来了。”
“非,非婚生子……”大伯视线在冉文彬和冉清悠来回了几次,“不是说不是二弟的儿子么。”
“公关文案罢了,大伯您这也信啊?”冉清悠失笑,“要不您问问冉教授,那是不是他儿子。”
冉清悠看出来了,不知道是冉文彬给了什么暗示,或者是大伯自作多情异想天开,大伯好像有了冉文彬资产会分一部分给冉博涵的错觉,总让冉博涵讨好冉文彬。
大伯转头看向冉文彬,询问的望向他。
“这件事我……”
“冉教授最好谨慎回答。”冉清悠提醒他,他如果当面扯谎冉清悠是会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
“大哥,现在人都来了,咱们以后再说。”冉文彬指的是村子里帮忙的人也来了,不好让人久等。
他这么拖拖拉拉的不敢直接回答,大伯还有什么不懂的。如果不是冉文彬的儿子,大可以直接否认。现在不敢否认,这不就是默认了。
大伯再看冉文彬的眼神不似之前的友好,淡淡地说道:“那就开始吧。”
大伯之前相信了冉文彬公关的话,认为冉文彬没有儿子的话自己的儿子冉博涵作为唯一的孙辈,能从冉文彬手里分一杯羹的。
现在知道冉文彬自己也有儿子的,大伯自然就没了这个想法,对冉文彬一下子冷淡了不少。
趁着其他人都忙乎乎的没空关系其他,冉清悠走到大伯身边小声问道:“大伯,冉教授给了你多少钱?”
“啊,这个……”大伯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不是给我的钱,是给你爷爷奶奶迁坟的钱。”
“哦,那迁完坟还剩多少?”冉清悠又问。
“这……”
“他会带着你们一家回A国吗?”冉清悠问。
“这个当然不会了。”大伯也没这么想过。
“那他过不了几天就走了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大伯自己权衡好才是。”冉清悠“好心”提醒。
大伯看了看冉清悠,心里开始后悔。“我知道了。”
仪式开始,大伯说要所有人先回老屋,但冉清悠发现迁坟前的一些利仪式程序之类的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作为孙女全程站着没什么可做的。
后面有专门的人主持,冉清悠就按照吩咐上车、下车、跟着走,全程没什么参与感,有她没她区别不大。
最后等到爷爷奶奶的骨灰下葬已经是下午了,天上下起了微微的小雨。这个季节老家这边很少下雨的,大伯很兴奋的大声说这是好兆头。
晚上安排了全村人的流水席,冉清悠不准备参加了。
“大伯,爷爷奶奶的坟也迁完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这么急啊。”大伯看表情并不想冉清悠这么快走,“晚上吃晚饭再……”
“我还有事,就不吃了。”冉清悠拒绝的很干脆,她这次回来除了想看看冉文彬要在家里是什么招数破坏一下外,也是有话想跟家里其他人说清楚。
“大伯,明人不说暗话,咱们这些年什么情况大家都心里有数,说是亲人其实陌生人都不如。您先听我说完。”冉清悠阻止大伯开口打断自己,“我觉得像之前谁也别干涉谁,互不打扰不就挺好的么。”
“悠悠啊,”大伯搓着手艰难开口道:“大伯知道自己之前对你照顾不够多,但你也要体谅大伯啊。大伯……”
“大伯,”冉清悠笑笑,“我已经三十多岁,您现在说这些未免也太晚了。冉文彬跟您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希望您能考虑清楚。他过不了几天就要回A国的,惹了什么事情转头就能跑,您跟他可不一样。”这句话说是劝告,但也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