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这梦境又不是这么的单纯,他会将她扑倒在地,用力地发泄着自己过剩的精力……然后就会得到一床必须要洗、洗了还晒不干的被子。
他确实不敢去联系程舟,不仅是因为不敢听拒绝的话,还因为就算程舟答应了,他们之间也不太可能有未来。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能给程舟什么。钱嘛,没有。漂亮话嘛,不会讲。健康的身体嘛,呵呵。
就算是要玩,她也可以玩个更好的吧。
这么想着,邢者又一次按灭手机。
这时小周从快活林下班回来,火急火燎地叫他道:“邢哥,我刚和隔壁两个一块儿走,我听他们说……”
他费劲巴拉地把一声“嫂子”咽下:“说看到那女的来我们小区了。”
邢者愣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周紧跟着缀了一句:“她进余雷那个单元楼了!”
窗外一道闪雷,“轰隆”一声劈了下来。
*
那废话,当然要进单元楼,不然下这么大雨难道还要在外面撑着伞等吗?
程舟站在单元楼门旁抖着伞上的雨水。
小地方店铺开门时间灵活自由,但相应的办事就很不方便。都下午一点了程舟找余雷租车,得到的回复是他还没起床,着急的话可以来他家楼下拿钥匙。
所以程舟就来了。
而余雷,估计是从床上爬起来就下楼了,穿着汗衫裤衩大拖鞋,脸没洗头没梳,嘴上贫道:“哟,嫂子,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程舟一边接过车钥匙一边嫌弃道:“你这钥匙干净不干净啊……啧,租车费用转你了啊,跟上回一样。”
“这话说得,一个钥匙能怎么不干净……哎,嫂子,这么着急租车上哪去?”
“美女的事你少管。”
“我这不是想着怎么跟我司哥汇报嘛。”余雷油嘴滑舌,揉揉眼睛,“那嫂子注意行车安全,我家里还有事,我就不送了哈。”
“你别说话了你牙都没刷……哕,下次记得把车钥匙用酒精消毒了再给我!”程舟丝毫不掩饰地捂着鼻子,拿起伞就要走,却在走出单元楼门的那一刻怔住。
那道闪雷劈下,让天地间短暂地明亮了一瞬,程舟看见邢者常喂的那两只猪咪一动不动地倒在大雨里,已经去喵星了。
在余雷的视角里,程舟那一刻的神情变得异常骇人,在闪电的映衬下苍白如鬼。
然后她朱唇微启,分明地骂了句脏话:“操他爹的。”
第33章 罪恶
9月下旬时, 程舟在公众号看到了“DDL伏特加新人杯大赛”的公告。
那时田野刚和程舟说了相亲的事,导致程舟一闲下来就会想起自己曾经的冤种朋友,悠闲自在的日子过得也就不那么快乐了。
也就是说这是个不适合过得太闲的时期。
于是在看到公告的那一刻, 程舟知道自己的“事儿”来了。
研究了一下报名规则,除了填报个人信息以外还要向品牌方邮箱发送一个调酒视频,要求就是背景是酒吧以及用到DDL伏特加。
程舟第二天就发了过去, 然后就把这事儿忘到脑勺后了, 只记得线上预选是10月8日截止。
这天打算补觉时忽然又想起这事儿来,打开页面一看才注意到原来这场比赛在钟市还安排了大师班, 时间正是今天下午。
程舟匆匆忙忙报了名, 然后就找余雷租车准备赶场。
结果就看到两只猫横尸大雨中。
余雷看了也一惊:“哎, 这俩猫昨儿不还好好的——哎,嫂子你过去干啥,那犄角旮旯里可脏了,你还踩这么老高的跟……”
大雨横着下,伞根本遮不严实,眼瞅着程舟已经走了过去, 余雷也只能冒雨跟上,站在雨水扫过来的方向:“别管了嫂子,下这么大雨又不能是睡着了,肯定救不活了你还过来干嘛, 白瞎你这身打扮了——哎哟你要真舍不得它们淋雨你说一声不完了吗, 我给扔垃圾桶里行了吧……”
说着话, 程舟已经蹲下去, 像个法医一样对着地上的猫尸扒扒捏捏。
“哎哟亲娘, 嫂子还懂这个呢?要我去给你拿个手电筒不?”因为雨太大的缘故,余雷只能喊着说话, “那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拿个手电筒对眼珠子泚……”
程舟已经站起来,帮余雷也打着点伞:“我也不懂,我只能看出不是饿死的。”
“那你这捏得跟真的似的。我跟你说吧,这犄角旮旯里车撞不着、石头砸不着,俩能死一块儿那就是被毒死的——你赶紧跟我上去洗个手吧,不知死多久了上头都是细菌。顺便我再拿俩大袋子下来扔猫,这要直接上手我也不敢。”
程舟瞄他。
余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嗐,嫂子把我想成啥人了,我妈也在家呢!”
*
“阿姨好,我是余雷的朋友,来借个洗手间。”来到余雷家的程舟一反刚才嫌弃的模样,颇有礼貌地打着招呼。
余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冷着张脸说:“里边那屋。”
“好嘞阿姨。”程舟应着就去了。
刚好余雷也进了门:“妈,这小舟,司哥相好的。”
*
等程舟洗完手出来,余母已经非常热情了:“小舟啊,哎哟看这身上潮得,你等着我给你拿条毛巾啊……”
“不麻烦了阿姨。”程舟忙道,“我马上反正还得走,肯定还会淋着,潮点就潮点吧……余雷你那个大袋子找到了吗?”
“找着了呀,我正要下去呢,一块儿不嫂子?”
“你就别下去了。”程舟说,“我走的时候正好带去远点的地方。”
“怎么个事儿啊?”余母好奇地探着头。
余雷打着哈欠:“楼下那俩肥猫叫人给药死了,嫂子说给收个尸。”
“呀,怎么这样呢。”余母惊道,“那俩猫养得还挺好的呢,我老看4单元有个小伙子出来喂……”
话到这里,余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多半是楼下刚搬来那小丫头使坏。那丫头黑瘦长脸尖下巴壳,看面相就有点奸,爸妈又是离婚重组的,心理上肯定是有点问题。上星期我还看她拿着一小包猫粮在楼下等呢,说跟她没关系我是不信的。”
程舟扁扁嘴:“这倒也不一定吧……”
余雷也尴尬:“可别整你那套了,家有儿女你没看过啊。我跟你说,就这俩猫,到处偷人腊肠裤衩子咸鱼干的,上个月还把门卫养的小松鼠给咬死了,想药死它俩的也不少。人小丫头才多大啊,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头上扣……行了你赶紧回屋歇着去吧,我也是闲得我跟你说这事儿,走了。”
*
结果还是余雷帮着程舟一块儿把猫尸打包了。
虽然不理解程舟为什么一定要带去小区外面扔,但余雷也没多问,想着可能姑娘家心善想找地儿给埋了吧。
但程舟是真没时间了。
她主要还是怕扔在小区垃圾桶的话会被人议论,然后邢者就会听见,然后就emo。
所以她走了两条街,把小猫扔在了河边一处风景秀丽的垃圾桶里:“尊敬的猫猫神,我也很想土葬你们,但我还得赶路去。等我晚上回来你们要是还在这儿,我挖个坑把你们埋了,再给你们贡点小鱼干。”
然后三鞠躬,一边跑步去取车,一边给邢者发消息:【你那俩猫我给找到领养了,你以后不用喂了。它们过神仙日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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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者也没想到时隔多日,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这个。
他一时连程舟去了余雷那里的事儿都先搁置了:【为什么要找领养?那是我在养的啊!】
程舟:【你又没让它们进你家门,别人想养你还拦着?】
邢者也不是不想带回家养,只是他很难去清理猫粪便什么的,如果猫刚到家乱拉的话,他总不能靠摸来找粑粑……
程舟:【它们在小区里名声很差的,不光偷人裤衩子穿,还咬死小松鼠,已经给其他居民带来困扰了。给它们找个家不好吗?以后没有风吹日晒了,也不耽误别人养小松鼠。】
对面安静了半天,程舟几乎以为是生气了。
虽然不打声招呼就找领养是挺过分的,但他要真的自己养不了还不让别人养,那也是小孩子脾气,可不能惯着。
结果手机一震,程舟再拿起来一看,是一袋猫粮的照片。
邢者:【它们喜欢吃这一款。】
*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份罪恶!
程舟:【传达过去了。】
邢者:【我以后能去看它们吗?】
程舟:【领养人说半年内定期给我发照片。】
邢者:【我又看不见。】
程舟:【那我让他发视频,你可以听声音。】
邢者:【好。】
程舟:【不说了,我开车了。】
邢者:【你去哪?】
程舟想了一下,如果说自己参加了一个比赛然后赛前有大师班需要参加,邢者能听明白吗?
程舟简化道:【去钟市参加一个培训。】
邢者:【去多久?】
程舟:【就一下午啊。】
邢者:【晚上回来吗?】
程舟:【回啊,不然我去哪,我都快住不起宾馆了。】
邢者:【(发起转账)】
程舟大惊。
*
程舟:【给我钱干嘛?】
邢者:【上次爬山吃饭的钱,我还没给你。】
程舟:【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邢者:【租车也需要钱啊。】
程舟觉得好笑:【怎么着,我们仨出门玩的费用你一个人报销?很容易让人觉得你另有所图啊。】
邢者:【图你常来照顾我们店里生意。】
程舟:【(接受转账)】
程舟:【晚上回来就去。】
手机一收,油门一踩,程舟已是满面红光。
*
该说不说,恋爱还是非常养人的。
如果这也算是恋爱的话。
邢者把耳机一拔,兴奋地扑倒在床上,头埋进被子里,还捶了被子两下。
小周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你咋了哥?不是在哭吧?”
邢者也不理他,只兀自闷到快缺氧了,才爬起来猛吸一口气:“我去洗个澡。”
“你现在洗澡啊?”
“对,洗完去上班。”
小周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可今天你休息啊!”
邢者人已经进了浴室,在哗哗的水声中大声回他:“可以加班!”
*
而做下承诺的程舟才意识到,这么一来今天她可能要化身时间管理大师。
现在开快点差不多能赶上大师班开场,结束之后立刻往回赶也要6点钟左右回到鹅镇,去快活林按个一小时到7点,然后立刻回公无渡河开门营业。
芜湖,好酸爽。
累肯定是会累点,但好在都是她真心想做的事儿——大师班上很可能能见到之前认识的其他调酒师,来讲课的前冠军Java也是程舟很感兴趣的一个人,完事儿后是和小邢愉快的一小时约会,然后回公无渡河重新融入自己的吧台美学。
不愿放任大脑胡思乱想带来负能量的时期,该过的就是这样充实的日子。
程舟惬意地哼着一首小调,手指点着自己地方向盘。
但哼着哼着,到底还是想到些让自己有些在意的事儿。
余雷妈妈口中所说的,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楼下女孩,应该就是那天化着“烟熏妆”走进公无渡河的初中生。
用面相、家庭情况来给人定罪当然是很扯,不过这个女孩身上确实有让程舟很在意的东西——如果是一般的初中生要进公无渡河,程舟当场就赶出去了,这个能容她在吧台坐下、喝杯冰水、听段故事,是因为她的左手腕上有一道伤疤。
像是割|腕留下的。
第34章 女巫
直到现在, 程舟回忆起小初高生活时,还是觉得很讨厌、很压抑。
主要因为那时候一旦上课铃响,就得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坐着。
这对程舟来说非常难以接受, 频繁举手要上厕所、体育课打电话点汉堡外卖、晚自习偷跑回家看电视,这都是她常干的事。
老师想了各种办法,骂、罚站、写检讨、请家长、全校通报批评, 一点用也没有。
“别人都坐着, 你站着,你还觉得非常光荣是不是?”
“全校通报批评, 对你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是不是?”
“就你一个人, 每个月扣我们班多少分?你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吗?”
“你一个小女孩, 大半夜的翻墙出去,你不怕遇上危险吗?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品质这么恶劣!”
程舟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女孩听着这些话可能都要羞愧得落泪,但她听完除了愤怒啥也没有。
或者说,她更不理解别的女孩——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怎么会因为别人辱骂两句就自惭形秽呢?这不是着了别人的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