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也没觉得自己一上书就能成功，不过是块探路石，后面自然还有后手。
就是清竹不愿把启国交给夏瑜, 沈慎也能让夏瑜对清竹产生隔阂，现成的理由，你母亲不愿把应该给你的‘产业’交给你，你得自己掂量一下，你在大凤帝心里的地位。
不过再多的后手，也得等夏瑜回来，和他说定了才成，杜尚书现在连和沈慎说话的念头都没有了，亲，你在离间天家母子之情，手段还十分龌龊，大凤帝怎么上台的你难道都忘了么？她手底下还有数十万大军，她是能任由你挑拨的么！
你不看别的，就看凤帝坐镇凤国，连京都的空气都严肃了几分，这是为什么？这是威仪，大家都知道凤帝糊弄不得，都在夹着尾巴，你可倒好，忙不迭的蹦出来，就这么大的自信，觉得凤帝不敢拍你？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反正杜尚书决定和沈慎划清界限，至于大壮等人，他们是清竹的老臣，只要清竹在，夏瑜就动不得他们，更别说沈慎了。
沈慎手里除了钱和一个爵位，还有这二十几年经营的人脉，其他一概没有，在凤国，你手里有钱可以生活的奢侈舒坦，但是想要拿钱买兵甲器械，甚至于募兵，那就没戏。
可人脉在皇帝势弱，大臣势大的时候有用，世家把控天下的时候皇帝都要避其锋芒，可要是皇帝有实权且强势，你的人脉也不过空中阁楼，清竹伸伸手就塌了。
不看别的，这次联名，六部大员哪个听你的？
这几年哪怕沈慎上蹿下跳的如何厉害，工作上他还是能拿的出手的，要说毛病也是一些小毛病，清竹不能为着一些小毛病把个开国功臣咔嚓了，要不然史书不知道要把她写成什么样心胸狭窄，容不下老臣的昏君了。
而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可否认沈慎教导夏瑜也是用了心的，至于他夹带的私货，很大程度上夏瑜也得负责，毕竟夏瑜的太傅不止沈慎一个人。
而且清竹不能简单拍死沈慎，就一句话，打老鼠还怕伤着玉瓶，清竹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沈慎处理了，夏瑜会怎么想？孩子大了，就得顾虑到孩子的想法，简单粗暴的拍翻沈慎只会适得其反。不要忘了，夏瑜如今也是一国之君。
而清竹早在凤国成立初期就把百姓的田册人口都归档了，一户人家有多少人，干些什么工作都有记录，你家有人去当兵，当的什么兵，在那个将军手底下，那都是清清楚楚的，左邻右舍都知道。
即便有人募私兵，老百姓也不会干这种损害自己利益的事，私兵除了兵饷拿的多，其他优惠政策一概没有，什么减免赋税啦，军人家庭补贴啦，家属工作优先啦统统都没了。把这些加上去，再加上一家子的人头，你私兵的粮饷能抵得上么？
除非你把村长和上头的保长等等一起买通，就这样，你还得买通下来调研的官员，你真要有这个能耐，就可以造大凤帝的反了，压根不可能啊。
私兵的对象基本上都是生活无着，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好勇斗狠无所牵挂的主，凤国老百姓的日子现在很是滋润，就是有些好吃懒做的人，募私兵的也不要啊。
所以没有私兵的土壤，沈慎也翻不出风浪，清竹心里明白的很，但是他好歹也是夏瑜的生物学父亲，更是开朝元老，沈慎不但有功绩，还有爵位，清竹不会亲自下手把沈慎拍翻，得看夏瑜想怎么办。
夏瑜在启国待了一年半，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出来了一次，见识多了，心胸也更广了，知道如何自己思考了。
他也看到了原将军如何照顾自己的妹妹，除了生活上的关心，其他地方原将军从不插手，夏瑜还曾经问过原宁“将军似乎从不过问妹妹的学习？”
原宁有些腼腆道“陛下对小公主的教育早就安排好了，我只是个带兵打仗的，小公主有要问我的，我就尽力解答，其余的我不应该插手。”
夏衍小朋友人小，但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全是国家大事，甚至两三岁上都被原宁抱着巡视过边界，那时候清竹还在忙着稳定新建起来港口新城，后来带来的廖萍等人也是一个顶两个用，看女儿皮实，就让侍女奶母跟着让原宁带了。
原宁不是沈慎，说来他对清竹的感情更纯粹一些，他只要能待在清竹身边，清竹愿意信任他让他带兵，且除了他，清竹身边没别的男人，这就足够了，旁的心思他根本没用，也从没要求当什么王夫。
就是教导女儿，也如清竹讲的一样，你的尊贵身份是因为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如何厉害巴拉巴拉，夏衍从小就立誓，一定要向母亲看齐，不能着眼于目前，要把眼光放长远，打下更多的地盘（这都什么鬼！）
说实话夏瑜在启国待了一年半，现在觉得凤国根本也就尔尔，果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现如今，美帝还没踪影，英帝自己还在愚昧当中，只有土耳其还有埃及希腊等等地方有着媲美大梁的文明，可他们还没摸到到新大陆这里呢。
非洲一直蛮荒，那里的土人就更别说了，启国扩张地盘压根就没遇上什么有能力的抵抗，土人清竹一直是以安抚为主的。
你们的生活环境还有地盘我们不打扰，你们愿意来城内交易我们也欢迎，假如想改变生活习惯，我们更加支持。
土人也不是一开始见到外族人就横眉冷对，非要和你们死磕到底，美帝一开始接触印第安人，人家对他们也很客气，可惜印第安人开门迎了一头饿狼进来。
清竹和土人的交往一向很和蔼，现如今土人也很愿意和这些外来户交往，大家都能学到知识，毕竟新大陆的气候物种也需要土人科普。
带着开阔过得眼界，夏瑜回到凤国，此时清竹访问大梁也回来了，他再见到清竹的时候就很羞愧，觉得以前自己脑子里绝逼装了一大坨浆糊。
好在母子没有隔夜仇，两人互相问候了几句，再问些各自出行的心得，也就冰释前嫌。夏瑜甚至郑重的同清竹致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清竹摸着儿子的脑袋“说实话，瑜儿，我是对不起你的，你这么小的时候就让你留守凤国。可是如果再来一次，母亲也别无选择，你别看启国如今蒸蒸日上，要不是有凤国的底子撑着，启国发展不了这么快。就是现在，启国的人口也比不上凤国。人啊，站的越高，有些时候更加不能随心所欲。我不能给你一个父亲，但我却永远是你的母亲！”
而且就是因为你没有父系存在，我才放心把你放在凤国，要不然我也不敢离开，人心是不能纵容的。
清竹太明白给儿子找个外家会引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沈慎还没过明路呢就这么会折腾，要是真有一个王夫存在，如今清竹恐怕就要和‘王夫’进行拉锯战了，而夏瑜就成了筹码。
夏瑜伏在清竹的膝头，“母亲，现在儿子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同是父系，原将军怎么做的，沈大人又是怎么做的，什么是真正为了子女好，夏瑜想明白了就越发羞愧。
香草十分欣慰，带着侍女悄悄下去，留下这一对至尊母子联络感情。
清竹并没有告诉夏瑜沈慎的打算，沈慎毕竟是夏瑜的父亲，这个哪怕清竹不承认，她也不想由她去戳破沈慎在夏瑜心里的形象。
不过夏瑜问了一句‘蠢话’，“母亲，当年你为什么不择原将军当我父亲？”哪怕不纠结父亲了，他还是羡慕妹妹从小有原宁护持。
清竹沉默了半响，“我假如当初选择了原将军，如今恐怕就不是你在我身边。（傻孩子，我和原宁生的孩子就不是你了）瑜儿，原将军和沈大人不同，原将军当初要是知道我利用他，恐怕我就失去他了，我如果公开选择原将军，也就等于剪断他的羽翼，让他困于我的后宫，当初…真的也是没多太多选择。”
当初不选择原宁，一来是不想利用他，二来就是因为军权，原宁的城府没有沈慎深，要是他得知清竹的孩子是他的，他处理事情就不会像沈慎这么圆滑，到时候就是清竹恐怕也不能让他留在大将军的位置上。
而沈慎呢，他虽然也心慕清竹，却不介意被利用，他猜测出夏瑜是他的儿子的时候甚至心内暗喜，然后他的态度也为之变了，清竹不得不敲醒他，随后沈慎居然还敢和清竹赌气。
清竹没有理会他，他就自顾自的娶妻生子，当时他未尝没有一点赌气的成分，后来随着沈慎家大业大，子女也越来越多，他的想法自然变得更多。人总是会变得么！
清竹也未尝不想和沈慎走下去，但是他得和清竹有默契，得耐得住性子，等到清竹权柄更大的时候，就能和沈慎在一起，沈慎也能继续发光发热，可惜这些话清竹无法同沈慎当面讲清，而沈慎，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两个终究是错过了。
清竹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沈大人定下亲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他是开国功臣，我不能不让他成亲，更加不能不让他生下子女，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你的父亲，暗部的材料你也看到了，人心不足啊，他的儿子们那些龌龊的想法，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沈慎有实打实的功绩，清竹不能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把沈慎如何，甚至他犯的一些错，清竹还得替他遮掩，这份恩宠仅限于他，至于沈慎的儿女们，清竹可以做到无视，那也得沈慎配合懂事才行。
偏偏沈慎想的太多，做的也太多，清竹为了夏瑜的利益，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比如那位说出兄终弟及的蠢蛋，他这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兄弟们都坑死了，清竹现在不动手，只不过看在夏瑜还有沈慎的面子上罢了。
沈慎隐约也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才一力要把夏瑜教的只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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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夏瑜休息了几天, 清竹就把政务交还给他, 她还在整理带去启国的各项物资, 所有凤国支援启国的物资都不是白给的, 现在更加要一一点算清楚，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既然分成两块地盘, 这些更要计算的清楚明白。
沈慎就来找夏瑜，要夏瑜配合他们让清竹把启国也留给他。
按照沈慎的想法, 我这里在给你多划拉利益, 而且是一块巨大的利益, 你有什么不答应的。
他没想到夏瑜在启国被自己的变态妹妹给‘教歪了’, 他那未成年的妹妹都知道要自己努力打地盘, 母亲已经把最好的捧到了他们兄妹面前，做子女的就不能丧良心的再去算计母亲。
沈慎现在提这个建议，到底有多少是为了他夏瑜着想呢？毕竟夏瑜此刻还未娶妻，他连家都未成，沈慎倒是从来不关心。母亲这回都说了, 要等他定下佳妇，才会动身前去启国。
夏瑜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沈慎, 把沈慎差点都看毛了，然后夏瑜轻轻道“朕知道了, 沈大人且回去吧。”
沈慎忐忑的走了，夏瑜给他的感觉不大对，以往只要见到他夏瑜的眼神里都透着亲近, 这回沈慎看不到这种亲近，甚至连夏瑜的想法他都有些猜不透了。
夏瑜要娶妻，清竹就在皇宫设宴，邀请各家女眷极女孩子们进宫，大家都是人精，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不同于当初清竹纳妃，夏瑜可是正儿八经的男性皇权持有人，各家恨不得把自家女儿打扮成天仙。
凤国女孩子的教养有些两极化，普通老百姓倒是不禁止女孩子外出工作，毕竟再叨咕女德，那也得吃饱饭才行，纺织厂女工工资多高？哪个不想去？再说了，朝廷都鼓励女工，为什么不干。
高门大户反倒是不想家里女孩子太过抛头露面，当然管家理事什么的也都学，女孩子的教养上偏向大梁。
所以在清竹面前出现的女孩子大多都是温婉美丽，教养良好，气质贤雅，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
这些姑娘说起来哪个当皇后都可以，只要不太愚蠢就行。
宴会途中夏瑜也来了一次，温和的向在座诰命们打了个招呼，看到夏瑜，在座的未来丈母娘眼里简直冒光，就是女孩子们也是娇羞的多，不敢直视夏瑜，偷偷的看上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脸红。
清竹看了也觉得可爱，可是儿媳妇能挑谁家的呢？
吃过饭闺秀们总要表演一番才能，然后清竹差不多就被弹琴，书法绘画给淹没了，间或也有小件刺绣，清竹看一样点下头，香草就赐下礼物。
沈慎的夫人殷氏也带着一个姑娘，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家的女儿是庶出的，今天这个场合带不出来，她带的是她二哥家的闺女，女孩子不比别人差，也没特别突出的地方，殷氏就笑的跟朵花一样，一个劲的显摆侄女。
沈慎现在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大家也不敢掠殷氏的锋芒，殷姑娘就这样显的特别出挑了，得到的礼物也挺多的。
清竹压根不考虑殷家的人，她看着那些呈上书画作品的人，一个人的字多少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清竹不是专家，字写得好坏还是能看得出的。
敢做字画表演肯定是拿得出手，清竹就看到了好些各种花卉，花团锦簇一样，也有很多的字，怎么说呢，画看着热闹，字看着也赏心悦目。
一一浏览过去，一副简单的戏猫图出现在眼前，一颗柳树下，一个穿着肚兜的孩子拿着竹蚱蜢逗猫，猫的神态刻画的很传神，一眼就看出这只猫想把蚱蜢给扑下来，整幅画笔触简单，谈不上大家，却另有一份意趣。
清竹看了落款，原来是杜尚书的小孙女。
小姑娘规矩的跟在母亲身边，做什么都不出格，和一众闺秀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清竹发现她无聊的遮着嘴角打了个哈欠。
清竹勾嘴笑了。
因为这次邀请大家的名义是赏花，所以吃了饭就要去御花园走走，清竹自然不用时刻相陪，起身去找夏瑜，问儿子看中哪个？
夏瑜红着脸道“母亲做主就是，问儿子做什么。”
清竹笑道“真的，那我看方尚书家的闺女也不错，要不就定了？”
方尚书是楚修平走后接班的人，今天她夫人也带着大孙女来了，可是，这位方姑娘却和一众姑娘有些不同，不是说礼仪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位方姑娘很壮，个子又高，而且听说力气很大，据说有一回她爹嫌弃院子里一块景观石位置不好，管家招呼人上前挪，两个小厮准备绑了绳子扛，方姑娘一手一个推开，袖子一挽袖，把石头抱起来，问她爹“搁哪？”
他爹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不过大家都说方姑娘一顿两大碗米饭都吃不饱，要是搁在普通人家，这种胃口的女儿就怕爹娘都养不起，当然这是嫉妒的人背后说的酸话，方家可是很宝贝闺女的。
也别看方姑娘没人要，做媒的就是看在方尚书面子上也络绎不绝，人家方姑娘就说了，力气没她大的不要。
一听母亲说的这位，夏瑜也吓了一跳，苦笑道“母亲，您不能这样啊！”
清竹哈哈大笑，“我问你看上哪个，你说让我做主，我做了主，你又这幅模样，那还是你自己挑吧！我不管了。”
夏瑜脸又红了，踢了一下身边的侍人，“你说！”
侍人笑嘻嘻道“陛下还未开宴，那些夫人小姐们来得早，就在一起说些闲话，杜尚书家的小姐先是打听了香草姑姑和小的在不在锦绣宫，听说我们不在，她就出去转了一圈，正巧遇着一个打破了点心碟子的小宫女，这些碟子是整套的，她去内务府再要一个，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被管事嬷嬷知道了要挨打，这宫女吓的不知道如何，正哭呢，杜小姐就让侍女从湖里采了几片新鲜荷叶，告诉小宫女，上相同的糕点就用普通托盘上面铺了荷叶，再拿鲜花装饰，拿上去顶一下，然后让她马上去找管事嬷嬷禀告，想要把差事办好了，但是自己的责任也不能推卸，又给了小宫女一个银裸子，然后杜小姐就悄悄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