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我中考发奋图强考到北城一中了, 学习榜样都这么牛逼，怎么说，咱们的青春里，能有这样一个令人惊艳的榜样存在，也真不错。”
……
耳边有关程迟的谈论，也从未少过。
她越来越想，变得更加优秀，优秀到能让别人听见她的名字。
就像他一样。
温希在围观光荣榜的人群里张望，试图看到高一的排名。戴悠然直接带着她和林晓晓冲到了最前方。
秋冬校服上刮起凉意，推挤消失。她停住混乱的脚步，压住满眼的期待，目光紧张地从高一年级第一往后找。
一旁的戴悠然和林晓晓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
“嚯！希希！”
“卧槽，老娘的爪子！”
温希急忙左右各看了一眼，眸色茫然：“啊？怎么了？”
戴悠然和林晓晓几乎面目狰狞，疯狂甩着被温希握着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挣扎，她心头一跳，嗖的一下松开手。
“呀！我还握着你俩的手嘞！”温希慌张举起两只手，愧疚讪笑，“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俩手没事儿吧？”
戴悠然差点两眼一闭：“没事儿，就是差点成猪蹄。”
“希希，你手劲儿还不小啊！”林晓晓甩着手，表情夸张地慨叹道，“你是不是背着我俩去少林寺习武了？”
“……”
温希弯了弯唇，“我有点紧张。”
“那我俩帮你看！”戴悠然说着就兴冲冲找起来了。
一边找一边嘟囔：“你就放八百个心吧！这榜上肯定有你名儿，学习都快学成书呆子了，除了接水，去厕所，吃饭，都没见你没一刻不是在学习的，老师一提问，文言文还有单词都背的贼溜儿！咋可能没有——”
本来是一顿盲夸用来安抚温希的，毕竟北城一中竞争那么大，大家也都很努力，能在前边儿的，还不是光努力就行的。
没想到还真看见温希的名字了。
“诶！”戴悠然目光一亮，指着那两个黑字名儿，“这不这不，真上榜了啊！年级第九十六名！”
“温希，提前说好啊，寒假必须约起来啊！考这么好，庆祝庆祝！”
戴悠然坐在位置上，扭过身，脸上的笑很是嚣张。
温希趴在课桌上：“这不还有期末吗？”
林晓晓恨铁不成钢道：“期末成绩出来肯定是放假几天之后的事儿了，在这之前不都可以？”
温希刚要回答，身后传来“哐噔”的响声。
凳子被拉的响彻班级。
何漾高喊了声：“呦！希姐考的不错啊！刚路过光荣榜，瞥见你年级第九十六名，诶，你知道不？”
温希转过身，看向打球回来的何漾，还有一言不发拉开校服外套拉链的路之野。
她弯起眉眼：“知道，刚看过回来。”
何漾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根棒棒糖，扔给温希道：“希姐，进步这么大，给传授传授经验呗？！”
又大大咧咧补充：“期末考多少，事关重大啊！这决定了我新年能不能平安挨过我老妈的鞋底子！兜里能有多少压岁钱，能不能快快乐乐过大年！”
一连三个能不能，夸张又真实。
有意无意听到的同学，都哄笑起来，又联想到自己的新年，无声长叹。
发愁。
温希不好意思地脸上尬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姐……
路之野嗤笑一声，“给你补，你真能上心听？临时抱佛脚属你学的最溜，不到期末考前几天，就你那懒样儿，能学？”
“呦呵！瞧不起谁呢？”何漾不服，又换了副笑脸瞅向温希，“希姐，你敢教，我就敢学！”
温希瑟缩一下，想跟何漾说别喊什么希姐了。
还没吭声，路之野又是冷笑。
他踹了一脚谄媚样儿的何漾，插科打诨道：“你喊上瘾了？就她那毛毛虫都不敢踩死的软性子，喊姐你猜她尴尬不尴尬？”
温希：“……”
戴悠然替温希出头：“路之野，我们希希那叫温柔好不好？”
路之野瞥了眼温希，笑着点头：“嗯，说话细声细气的，凶都不会凶，生怕给毛毛虫吓死。”
话音调侃明显。
何漾无声捶桌。
温希幽怨看向憋笑的戴悠然和林晓晓，最后恶狠狠瞪向路之野。
路之野恍然“哦”了声：“你在证明你很凶啊？”
他又是一笑，“长的就不是那挂的，倔强个什么？”
温希正要反驳什么，路之野突然装狮子，身体猛地向前倾，胳膊作势要举起，跟狮子要露爪似的。
朝温希猝不及防吼了一声。
温希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惊闪后撤。
“嗤，胆儿比米粒小，心还比天高，再修炼修炼吧，温柔本柔。”
“……”
爆笑声不绝。
最后她还是答应帮何漾补习了，外带个突然要加入的，路之野。
而且两人这阵子突然下劲起来，问题一个比一个积极，各科老师都惊讶了好一会儿。
期末考完那天。
温希去找戴悠然她们，约了当天去电玩城，也许是接近新年，街上的人很多，车流比之往常都密集了不少。
到了华新广场，戴悠然和林晓晓已经到了。
在将晚的暮色下朝她挥手。
温希寻找的目光一滞，随即快步走了过去。她扎成的丸子头比较蓬松，跟着走动轻颤。
刘海用发卡固定在发顶。
“希希，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啊？”戴悠然揣兜倒着走，笑着疑惑，“我记得你六点那会儿就说出发了，这都快七点了！你家离这儿不是坐十几分钟公交就到了吗？”
温希搓了搓冻红的手，也放进口袋里取暖：“咱约的不是七点吗？我想多在路上待会儿，放空一下，就绕远路坐地铁来了。”
林晓晓不可置信：“啊？那你不得再等个公交，这晚上多冷啊，我俩还以为你早就到了，就赶紧过来了。”
“最近习惯了，忘记跟你们说了，”温希歉意一笑，“等我很久了吧？待会儿请你俩喝杯东西。”
“喝啥？”戴悠然和林晓晓也不客气，熟稔开口。
“奶茶店的暖空气。”
“温希！！！”
归于平静后。
三人坐在奶茶店的沙发上。
林晓晓想起那句“习惯了”，捧着刚买的热可可，看向对面的温希，好奇问了句：“你说的最近习惯了，是不是指坐地铁出行啊？所以你最近放学从另一条路走是要坐地铁回家吗？”
“对啊！”戴悠然骤然回想起什么，“晓晓提醒我了，你最近咋老是不跟我们一起等公交了？我俩还以为你有事儿呢！”
温希指尖碰着吸管，她眸色慌乱一瞬，低头搅动热奶茶。
在如炬的逼视下，坦白道：“我就是觉得，绕远路回家，你们看我像犯蠢，才没有说的。”
两道目光紧追不停，显然在等温希说清楚为什么要绕远路回家。
“我……”她停顿了好久，才眼睛一亮，稳定下来，“坐地铁回家的话，正好经过科技馆，我喜欢那个科技馆，可以去看看。”
戴悠然没再执着于温希绕远路回家这事儿，而是激动道：“我知道！你坐的是二号线吧？那个科技馆我去过！特喜欢那几个主题展厅。”
温希呼吸一滞。
但好像戴悠然丝毫没有联想到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浅笑道：“对，就是二号线。”
林晓晓还是有点想不通，“你不会天天都去吧？周末去呗，干嘛绕路啊，我都替你累。”
“我都习惯了吧，只是时间变长了点，其实还挺方便的。”温希不以为意。
“也行，你开心就好！”戴悠然笑着吸了一大口热奶茶，满足地眯起眼。
走出奶茶店，也玩过电玩城，三人并没有立即散场，而是在华新广场逛街散步。
丝毫不觉夜里的寒冷。
“要是时间再慢点就好了，这么快就八点多了。”温希不舍道。
“对啊，感觉还有好多店没去转过呢！”
漫步街头，转过街角有一家装修简单的店面，设计却很有个性。
温希不由多看了几眼，收回目光时，她瞥到货架上的一排东西，灯光打映在上面。
颜色各异。
温希忽地停下步子，看向快要走过的商店：“我们去这家店看看吧？”
“行啊。”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走进去，温希大致环视了眼，而后直奔摆放了一排毛线团的货架。
灰色毛线在眼里愈加清晰。
第27章 买伞
戴悠然凑近, 随手拿起颜色样品一瞧：“你想织东西啊？”
“嗯，有点儿，”温希拿起灰色的那个, 思索良久。见林晓晓和店员过来, 仿佛是种无声的催促。
她想定什么，释然看向店员, 轻轻微笑：“你好, 我想要这个颜色的。”
“请问是要织什么呢？我看看需要多少毛线, 好给您取。”
温希抿了抿唇, “足够织一条围巾就好。”
又补充了句：“能织长点的。”
店员了然, 温和道：“好的, 请稍等。”
装好毛线团, 店员把袋子递给温希, 笑脸道：“欢迎下次光临。”
……
跨年夜前天，温希看着匆匆完成的灰色围巾，不由满意一笑。
织坏的毛线几乎和书桌上寒假用功复习的课本一样多, 这几天她除了学习看书, 就是靠织围巾放松, 很少再看手机了。
一个人在房间安安静静的。
平静，但又十分充实。
她小心翼翼叠整齐，放进袋子里, 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 选定还算隐蔽的衣柜。
把袋子放进去。
又再次发愁起来。
她要怎么送给程迟呢？好像也没什么理由……
新年礼物的话, 她担心程迟会出于礼尚往来，反送她一个, 这样反而给他添麻烦了，她不想这样。
毕竟, 这个新年礼物对他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也不一定想要接受。
温希看着依旧装满糖果的玻璃瓶。
织完之前，满心欢喜与冲动。织完之后，才是现实。
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送给他。
温希黯淡下目光，勉强弯了弯唇，给自己一个微笑。她拿过玻璃瓶，从里面取出一颗糖果。
这次开的，是草莓味。
跨年夜那天。
街景喧哗，灯火璀璨，一切都好像比往常更加炫目。
LED灯的广告都是炽热的红色主调，欢庆热烈。
温希穿过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去江边看跨年烟花，手里的袋子带起寒风。
北城在跨年这天，大多人都会聚在江边，等待烟花绽放。还有跨年倒计时。
温希站在江边，先是拍了张图片，给温林正发了过去。
【七七：爸，新年快乐！】
又给林都发了过去。
很快两人都回了消息。
【爸爸：希希也是，新年快乐啊！】
【妈妈：新年快乐。】
温希再次抬头，她在江边偏外的位置，前面还有周围都站满了翘首以盼的人。
有家人，有朋友，有情侣。
她独自一人站着，却也丝毫不觉得孤单。看着夜幕上的月亮，照耀在江面。
温希翻至聊天列表的末尾，那里有个聊天栏，一直都在，是个动漫头像。她忐忑点开，眸光跳动地在聊天框里输入四个字。
又抬起头，等待跨年倒计时。等到点了再发，就当是，她群发的。
隐隐约约的，周围的私语声不可避免传入耳中。
“你看前面那灰色大衣的男生，是不是特帅？！”
“他旁边是他妹妹还是对象啊？”
“不还有个小女孩儿吗？一看跟那个男生就是亲兄妹。和那个女生的话，关键他俩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啊，应该是对象？”
旁边几个女生讲话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声音自然而然也就大了起来。
温希没听进去，直到听见——
“程迟哥！看这边！”
她怔了下，不可置信地侧头去看。
斜前方，隔着人群，一男生站在那里，背影高大帅气，侧脸轮廓清冷，乌发在寒风中轻扬。灰色大衣，高领毛衣，黑裤笔直，就像是一道风景线。
那颗泪痣，因为距离，温希几乎要看不见。
他回过头，看向那个喊他的女生，茫然带笑。女生用手机，定格下他的模样，脸上笑容灿烂。
那一刻，人声忽地鼎沸起来，像要冲破城市高楼。
“3！”
“2！”
“1！”
“新年快乐！！”
温希的视线，淹没在高举起胳膊的人群中，渐渐模糊。即使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眼里倒映着璀璨的烟花，还有喧嚣的人群。
可她依然觉得。
整座城市都在哑然失声。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等待无望地看向一个，根本看不到的人。
人太多了，多到她离他的距离。
——遥不可及。
原来她一直都，在他的世界之外。
“咔嚓——”
温希垂下目光，是她无意间按下截屏的声音，图片是个聊天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