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生低笑,“贵府想请的客还挺多。”
新郎笑而不语。
“竟然如此,那便跟着去吧。”
新郎愣了会,“抱歉,只有吃了苦和酸的有缘人,可以前往,是哪两位呢?”
程今生推出风见安,“就他一人,非常有缘。”
风见安:“……”
“请。”
楚若颜本想盯着他,但奈何新郎不让,她只好作罢。
不过“程今生”不在,她倒是可以去做另一件事。
这副手能在转移完青楼女子后,短时间内再赶回山寨,说明他并没有离开的太远,大胆猜想很可能就在百彩镇。
原书提过一嘴,主角在琉璃盏中找到命令,写的正是“明夜子时祭祀。”
如果书里表达的并不完整,有隐藏线,那么这条线索,应该是巫师最信任的手下,副手下达的,为的就是确保无误,能将其他劫匪劫来的女子交给巫师。
可这“明夜”是从哪一天开始算的明夜?
剧情现在出错的话,是不是代表,只要能找到命令,那么无论是哪一天找到的,明日都会开始祭祀。
而巫师最后的死亡地点是一个破屋。
那么要先找到琉璃盏,得到命令,找到副手跟踪他,确定地点,就能提前埋伏巫师。
他们找到一家百彩镇最有名的琉璃盏店,在眼花缭乱的店中逛了许久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百彩镇中上百家卖琉璃盏的铺子,这得怎么找啊!
楚若颜这时才意识到,第一步就难以实现。
“楚姐姐,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天快黑了。”
她愁眉不展,“是啊,天快黑了。”
三天期限,留给她的时间只剩两天了。
程今生提议道:“先找个客栈吧。”
餐桌上楚若颜依旧犯愁,毫无头绪,不知从何下手。
夏玉澜:“尘公子,现在又该去哪找副手?”
程今生夹筷子的手撑住额头,“夏公子,别急啊。我还听见他们说了这客栈的名呢。”
“你为何不早说?”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
饭吃到一半,隔壁桌来了几人,相谈的正是今日成亲那对新人。
“这李状元真是不容易啊,这下终于什么都变好了。”
“这姑娘怎么突然出现了,之前不是消失了吗?为此这李状元还大病了一场,差点去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就与这青楼女子相爱,她卖艺供他读书。他辛苦考上状元为替她赎身,这才赎身没多久,姑娘就消失不见了,心心念念之人,以为不愿意嫁,他这才大病一场。”
“我听说这姑娘前不久才回来,回来像变了个人,又像没变,不止她怪,还有李状元也怪,可是哪怪又说不上来。那姑娘一回来,急忙选了个日子成亲。”
“悖好不容易相伴走到现在,着急成亲那不是很正常嘛。”
一直到深夜,客栈也未发生一点响动,几人只好住下。
直到清晨,太还朦胧未亮。
街上不知是哪家大婶,尖锐的嗓子惊了一条街。
“死!死人啦!!!”
楚若颜等人急忙爬起身,才出客栈,潇潇一把扯住她,神情凝重,低声说道:“妖。”
“!!!”
整条街弥漫刺鼻的血味。
“浓厚的妖味,还有一股……不是妖。”
潇潇止住了步伐,楚若颜朝那处去,这时才发现,他们白日绕了一圈,住的这地是距离李府最近的一家客栈,他们昨日在这客栈停住了脚,若是再往前一条街就能瞧见李府。
神志不清跌坐在地的大婶怕是来给这对新人送礼的,一大早想抢个首位,没曾想撞见了这一幕。
李府大门大敞,里面血流成河,昨日招待来此的客人,一命不留全死了,府里的血顺着门缝溢出细丝,一路流到阶梯下。
楚若颜心里爬上恐慌,莫不是“程今生”干的?他人呢?!
她心里害怕不敢上前,但是他不见了!
手腕被人拽住。
“楚姐姐,好多血啊。”
“你别害怕。”
她犹豫要不要进去,尘尽无论如何都不撒手,拉着她离开了人群。
视线开阔的时候,就见风见安一脸哀怒,顶着个肿起来的香肠嘴站在街中看着他们,脸比锅底还黑。
“你怎么在这?”
楚若颜几人回到客栈,审问起风见安。
风见安给气笑了,“我为什么在这?!你指望我躺里面?”
程今生吹了吹微滚的茶水,明眸稍弯,笑说:“八字挺硬。”
风见安:“……”
他嘴肿得老高。
楚若颜:“你的嘴怎么了?”
程今生:“他糖吃多了。”
风见安:“……”
楚若颜:“李府满门被屠。”
风见安:“新娘干的。”
“什么?!!!”
这简单四个字,惊了一众人。
看着几人不信的表情,风见安开始交代他差点死掉的经历。
他就知道!程今生这个小人,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给他来了票大的!
“昨夜等他们拜完堂之后,一众宾客被分别安排在不同房间。房间布置喜庆,门窗贴满红喜,桌上放着喜糖与酒水。还未入夜,府里便静了,连我都有些昏沉,可惜我是西域人,对香较为敏感,他们在每间房都点了一抹淡香。我察觉到异样,试图用喝水来缓解。”
“喝水倒是清醒了几分,可那糖引起了我的注意。这香单独使用不会产生效果,除非和另一种可入口的结合。既然不是水,那就是糖。”
“被邀请来的宾客,所吃之糖和我吃的味道不一样。”
说这话时,他瞥了眼淡定喝茶的程今生,心里又将他数落一顿。
“我的入口见苦,他们的则是先甜后苦,舌品甜喉为苦,到苦味时已晚。”
楚若颜思考了会儿:“什么意思?你是说新娘随机挑选有缘人,然后杀了?”
风见安神色讳莫如深,“新娘要的是妖丹,至于她刨这妖丹给谁那还用我说吗?”
夏玉澜:“副手事情败露,巫师准备将这里的妖一次性全刨带走,风公子可是这个意思。”
“正是。”
夏玉澜:“可这如何能吸引妖的注意,诱到府里杀了呢?”h
风见安眼中闪过诡谲,嘴角勾起弧度,“不知道哦,夏公子。”
他道:“可能就像楚小姐说的那样吧,随机挑选有缘人。”
楚若颜:“那新娘呢?”
风见安:“我发现不对劲,就出了门,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发现她在杀妖,我当然翻墙跑了。别问我为什么没找你们,我怎么知道你们住哪?”h?y
楚若颜欲言又止闭上嘴。
“至于新娘,我在我门前也留了一味香,她想杀我必定会沾上香,可随香味跟踪。达到目的,她确实是该交差了。”
一行人又转移了地点,风见安带路,沿着只有他能闻见的香味,在嫌少人烟处,找到个塌了半边,杂草丛生的破屋。
楚若颜望着院子,愣住,“破屋?”
这不是……杀巫师的地方吗?
屋子的门摇摇欲坠,里面布满灰尘,但显然有人来过,地上有浅浅的脚印,并且还有未干的血迹。
难不成?
刚跨入屋,楚若颜还未查看,便猜测道:“屋里有副手留下的命令,在琉璃盏中。”
程今生暗沉的眸,微不可察波动,望着地上的痕迹,反而没了兴趣,他径直走到角落,在废墟中翻出崭新的透黄色琉璃盏,里面正躺着一张纸条。
“楚姐姐,说的这个吗?”
他毫无犹豫走向那处翻出了东西,就像早知晓一般。
夏玉澜缩起眸,“尘公子,这也是听见的信息吗?”
程今生没有将琉璃盏给他,而是捧到楚若颜眼前。
楚若颜愣了下,从她话落地到这盏摆在自己面前,没有一刻停顿。
“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程今生眼里多了丝探究的意味,开口却在解释这事,“那正好有光,我就瞧见了,怎么了?你们都没有发现吗。不过,楚姐姐,你又是怎么知道,屋子里有个琉璃盏,里面还有张副手下达的命令。”
一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楚若颜。
沉默半晌后。
风见安晃了眼地板与废墟,毫无征兆噗嗤大笑,笑到岔气。
程今生低笑,制止风见安的喧闹,轻言夸赞,“想必是楚姐姐聪慧,猜到了副手的一举一动,楚姐姐好生厉害。”
不知为何,这两人笑的时候,楚若颜汗毛猛得立起。
这琉璃盏十分眼熟,正是昨日在百彩镇最有名的琉璃店瞧见的,透黄的琉璃盏摆放了一整面墙,尤为显眼。
她忽视了什么,数量过多所以多一个少一个,注意不到,而这颜色,只有那一家在卖。
楚若颜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尘尽,他弯起狐狸眼,笑得友善又懵懂,“楚姐姐不打开看看吗?”
她摊开那张纸,笔锋有力,写着:“明夜亥时祭祀。”
比她所知道的时间要早了点。
不止如此,还多了个新线索――地点。
“石古庙。”
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潇潇:“石古庙?已经荒废很多年了。”
楚若颜:“你知道这地?”
夏玉澜接话道:“知道,多年前南华宗派人来过。庙中闹鬼,但奈何一直没有查到原由,最后不了了之,庙也随之荒废。”
他又道:“不过巫师选在那祭祀确实极有可能,阴气颇重。”
现在不光知道了时辰还知道了地址。
甚至都省去了寻找副手这一步骤。
夏玉澜望向风见安,“新娘呢?不管怎么样,百彩镇出了这事,都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风见安:“或许你们该告诉我些信息了。”
潇潇沉思一会,最终说:“前些时候救下的青楼女子说她没有被转移的原因,是因为不合格。”
风见安轻笑,“那便显而易见了。”
“什么意思?”
程今生:“那青楼女子才入醉消阁两月,而这新娘可不止。昨日街坊相论,这新娘为供新郎读书在青楼卖艺,可考上状元岂是短时间的事。”
楚若颜:“风尘之气染得过多?”
“他们说这新娘之前消失了,最近才出现,她莫不是被转移的女子其中之一?”
“名间相传,许多青楼女子正月十八变成了妖,其实是巫师祭祀前牵制的傀儡!”
程今生拍马屁从来不会慢,“我认为楚姐姐分析的十分对。”
就在他们还想继续顺着分析猜测下去时,风见安打断了。
“不是要找新娘吗?香味停留在这。”
程今生洞察到什么,却没有多言,反而接道:“我方才在取琉璃盏的地方,确实嗅到了一股淡味,只不过……”
他顿了顿,意味不明看向风见安,咧嘴笑说:“可不是香味。”
几人费力的搬开废墟,准备清条路朝后面去,才搬开面上一层,红色的嫁衣露出一角。
楚若颜浑身一惊,连退数步,幸得尘尽托住后腰,才能站稳。
待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开,才发现那新娘死了!
四肢系着断裂的傀儡线,一旁有挣扎和磨损的痕迹,她的脖颈上是另一截嵌入的傀儡线。
楚若颜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切,“她自杀了!”
控制她的傀儡线细如发丝,不易察觉,可以磨断。
她断线自杀了?!
为什么?!
因为自己被控制屠了李府满门?心觉罪孽,自我了断!
屋子像塌了很久的样子,坍塌处日晒雨淋,长了青苔,那便不是她死后塌的。h?
那么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埋……埋尸的是谁?”
潇潇:“难不成是副手?”
夏玉澜检查完一圈,摇头道:“没有刨出的妖丹。”
潇潇:“因为没有带回妖丹,自杀后,被副手埋在这里示众警告?”
夏玉澜却犯了愁,终于没再隐瞒他今日入府检查一番的结果。
“李府里面也没有妖丹。”
楚若颜:“她、她杀的全是人?!”
夏玉澜摇头:“不是,李府里面……”顿了会儿,又道:“没有一个人。”
“什么!”
“李府里面的尸体,是妖和傀儡,妖藏起魂,昨日婚宴入府者,除了风公子外,再无一人。
楚若颜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继续道:“府里的妖,妖丹被刨,可新娘这里却没有妖丹。”
妖丹被人取走了。
楚若颜:“昨日,他们说新郎前不久因新娘的丢失,大病一场,差点去了,其实那时就已经……”
难怪,他们一直在说这新郎怪,这新娘也怪,原来是这样。
“楚姐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尘尽手碰上她腰的时候,楚若颜一个哆嗦,几乎弹起来,神经都绷直了,就连腰间系住的糖袋都在她的慌乱下,碰到他的手,而散落一地。
程今生望着沾上灰尘的糖,微眯起眼,眸光沉了下去,幽寒的紧盯住。
“对、对不起,把你给我接的喜糖弄脏了。”
她这话说完,尘尽滞住,眼底的冰冷瞬间出现裂缝。
楚若颜正要蹲下去拾,尘尽一把托住她,换了副笑颜:“别捡了,楚姐姐若是喜欢,我去给你买。”
她想想也是,这毕竟是巫师那来的糖,便作罢,只将他给的锦袋捡起,拍了拍灰,又系回了腰侧。
“接下来,去石古庙。”
这庙荒废许久,几里外空无一人。
通往那的路阴森发指。
古庙关锁着门,潇潇取下发簪撬动两下,将锁打开了。
昏暗无光庙里,佛像用一张红布掩藏,供台前整齐摆放两支新的红烛与一面铜花镜。
看着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不是拜堂用的东西么!
那烛台上还有个滴流红漆痕迹的双喜字。
潇潇挥了挥鼻:“有股酸臭味。”
她这么一说,确实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可是供台上并没有蔬果。
这味道更像肉腐的味道。
夏玉澜预感不对劲,“退后!”
下一刻,他扯下了盖住佛像的红绸。
一张熟悉的面容露出,他垂下眼眸,没了气息,正端坐在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