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那道疤延伸的很远,一路到了他的锁骨尾。
短暂的愣了下,她手背抵下他肩上的外衣,衣服垮了半边吊在他手臂上。
她抬起眼皮,面前的少年容貌十分秀气好看,但是笑起来,又有种幽深的邪魅,像一轮使人迷糊的漩涡。
少年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戏谑,瞧出了她眼里蕴含着潮涌般的情绪。
她抽出手,宛如下定某种决心,一把拽住他的领子,闭上了眼,唇凑了过去。
程今生低声耻笑,一掌推在她肩,与她拉开距离,若无其事拢好衣服,系好腰带。
“你就想靠这些伎俩引起我的注意吗?”
他虽是冰冷的说出此话,可气息凌乱又沉重,大步离开时仿佛逃离一般。
就好似,害怕自己陷入一个温暖的地方,害怕自己情绪失控,害怕自己的理智像在油锅里煎炸到一团焦糊。|?
那一掌力道不算大,不及那轻声的耻笑对楚若颜的攻击快狠准,如把无形的匕首,准确无误直插.进心脏。??
她肩上衣服溜下,呆滞的望着他,方才还在眼底翻涌的情绪,成了一片死水,不知为何,心突然抽痛了一下,空落落的。
身上的热气消失干净,只剩一片冰冷。
她望着他穿着端庄,转身离开了,独留那头墨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后。
她低下头,发带还躺在她的虎口上,两只手指的指腹相触了下。
在他心里准备离开的前一刻,他浑身瞬间变得干燥。
原来他根本……不需要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只不过是在戏弄她。
楚若颜从桌上下来,索性将湿透的外衣脱下,目光移向一侧,衣架上是他方才带进来随意搭放的衣裳。
她走前去瞧了眼,是套女衣,一套碧青色的女裙。
「系统“欠揍”提醒您:攻略对象程今生仇恨值增加+」
「增加+」
「直线上升中。」
……
楚若颜回到府里,泡了个热水澡坐在床边,还沉浸在墨色发带中。
房门被扣响,惹她转眸。
“进来。”
云听端着姜汤走进屋。
“楚姐姐,我熬了碗姜汤,去去寒吧。”
楚若颜:“……”
她今天刻意泡了个滚烫的澡,就是怕一碗姜汤出现在面前。
那话怎么说,晚上吃姜如吃砒霜。
“我……尘尽今日也淋了雨,染了寒,我将这份给他端去好了,顺便还他发带。”
“你回房等我吧,今日我去你那。”她夺过姜汤,不敢迟疑,快步去往程今生的房。
楚若颜也知晓如何能让云听放她离开。
程今生的屋里只有一束火烛光,楚若颜推开了他的房门。
气氛有些尴尬,他没系腰带,想来是刚泡完澡,换了身松垮的浴袍,披散的发别在耳后,半面映着暖暖的火光。
楚若颜放下姜汤,坐到他对面:“云听熬了姜汤,去去寒吧,毕竟……衣服湿透了。”
程今生未言,只是抬眸撇了一眼她手中挂着的发带。
楚若颜立马反应过来:“对、对了,发带还给你,明日我再来为你束发。”
程今生望着姜汤水面上他倒影的面容,哑声说道:“之后,不必再为我束发。”
“为……”
楚若颜顿了下,犹豫后还是决定补完整句:“为什么。”
程今生全程没有注视她。
“楚若颜,你的心思太过拙劣,目的太过明显。”
楚若颜心里咯噔一下,目的太过明显是……何意,莫不是他知道她要捅他刀子?
他下一句话,抚平了楚若颜悬着的心。
他道:“我不是你那些侍郎,不会因你轻易的撩拨就无法自拔向你靠近。”
程今生眼神冷漠,勾起的唇没有笑意:“若是那样,我会先杀了你。”
楚若颜:“……”
原来他说的是她要泡他。
她没生气,托腮望着他,微笑说:“我知道了,今日不住你这,喝了姜汤早些歇息。”
楚若颜没再多留一刻,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少年盯着姜汤看了许久,转眸望向紧闭的房门,终是一口没喝,吹熄了烛火。
楚若颜去到云听房中,还是没逃过那碗姜汤。
云听贴心看着她喝了干净,邀功般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端给尘尽,幸好我聪明,多给你留了一碗。”
楚若颜:“……”
次日。
楚若颜在摇晃和哭喊中转醒,浑身发冷像灌了铅似的,又酸又重。
这症状,不用想,感冒了!
她就知道!姜汤晚上喝不得。
模糊的视线瞧见着屋里尽是来来回回着急的人影。
她甚至还听见了楚县令的声音。
完了,溜出府的事暴露了,这不得把她关府里一个月出不去啊。
楚县令:“快点!快点!”
大夫脚步匆忙来到楚若颜身旁,打开药箱询问病症。
“大小姐可会喘不过气?”
楚若颜眼皮沉重:“喘、喘不过气?”
她就稍微顿了下,楚县令整个人被吓到了:“她喘不过气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快救人啊。”
声音都哽咽起来:“我的儿啊!可千万不能有事。”
他这一哽咽,周围一片齐刷刷的开始伤心的哭了。
楚若颜:“……”
这是在干嘛?这架势怎么感觉像在哭坟啊?
大夫神情严肃为她把脉,眉头都拧成麻花结。
“???”
楚若颜一脸懵,嘴角抽搐安慰这帮莫名其妙哭丧的人。
“我没事,开服药就好了。”
没人听见她的话,都目不转睛盯着大夫,楚县令道:“怎么样怎么样。”
大夫满脸困惑,摇摇头。
楚县令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完了完了,没救了。”
“???”
大夫终于开口了:“大小姐的心悸病,莫名消失了。”
什么病?
楚若颜:“???”
楚县令一屁股跌在地上,双目空洞:“我的儿……要消失了。”
楚若颜:“……”
能不能盼点她好。
大夫磕巴道:“是、是大小姐的心悸病消失了。”
楚县令愣了一下:“病消失了?”
心悸病?先天性心脏病?
楚若颜有些疑惑,原书楚若颜有这病吗?怪不得楚父将她捧手心里宠着原来是这样。
她这病看样子是多年未好,那因是好不了了。
风寒这事可大可小,严重恐会引起心脏压迫,呼吸困难,甚至猝死。
之所以这病消失了,是因为她没有这病,而原书的楚若颜有。
但凡有个人多个心眼,都会怀疑楚若颜被人顶替了,病消失,坐实了她有问题。
大夫以为自己误诊,把了一个多时辰的脉,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这病凭空消失了。
几个月前还把过一次,当时心悸病还在,短短时日,这旧疾消失无踪。
楚父多次确认后,欣喜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消失了好啊消失了好。”
大夫开了服治风寒的药便离府了。
楚若颜借机装可怜说:“爹,别再关着我了,在府里都快发霉了……
楚县令破口大骂,听到她没事,直接翻了脸:“你这个混账!竟敢擅自出府!还去游什么船,淋什么雨,我打死你!”
他左右张望,瞧见一旁藤椅就要举起来吓唬楚若颜,程今生眼疾手快给他截下。
“是我让楚姐姐带我去的。”
“你什么你!啊?!那什么天你不知道啊?她有什么病没和你说啊?!你知不知道染上风寒,严重点她会死的!”
程今生眼底剧烈地一震,神色一紧。
“我……不知道。”
“你最近这么讨她喜欢?居然为了你不要命!跑出去陪你游船。”
楚若颜:“爹……是我闷了。”
“才关几天?七日你都忍不住要往外跑吗?”楚县令气了个半死:“我看你真是……”
他咬咬牙,又不知从何骂,拂袖负手,在楚若颜和程今生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又一想到最近勾走自己女儿魂的男子是个乞丐,更气了。
楚若颜见状,赶忙咳两声,才逃过一劫。
现在好了,喜提一个月禁闭。
“……”
屋里的人逐一散去。
云听将药熬好为她端来:“怎么喝了姜汤还是染了风寒,以前都不会的。”
莲府里的人似乎都知道楚若颜有心悸病,原书楚若颜喜欢玩水,所以膳房备最多的就是姜。
原书楚若颜怕是养成了一喝姜汤就能去除风寒的习惯。
然而到她这里,就是火里浇油。
“心悸病?”程今生依在窗前,从窗外移回眼,沉默了会:“染了风寒,会……死吗?”
云听责备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发什么神经,楚姐姐会遭这罪吗?”
程今生挨着他骂,半晌没说话:“这病会突然消失吗?”
云听:“我在骂你,你听到没有!”
程今生手在前襟摸索。
楚若颜以为他要杀人了,紧忙道:“没事没事,云听别这样。我也是想出这门的,至于去哪都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云听端起黑漆漆的药捧到她面前:“楚姐姐,快将这药喝了吧,不然严重了可怎么办啊。”
楚若颜躲避的看向那碗冒热气的药,这不得苦死她?
“我……”
“不能不喝。”云听贴心的勺起吹凉,递到她唇前。
她犹豫了会,面前伸出一只手,掌心里躺着一颗喜糖。
楚若颜看向程今生:“你、什么时候藏的。”
程今生道:“我总不能将所有的糖都给你。”
程今生总会习惯性保留一分。
这是他私藏的唯一一颗糖。
第28章 假蚂蚱(5)
楚若颜这几日都在府里养病, 出不去就算了,还得每日喝苦不拉几的药。
好在这个程今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出了府,每到喝药的时候,他总会带一袋蜜饯回来。
今日也不例外。
楚若颜皱着眉头喝完药, 没有片刻停顿, 往嘴里塞了好几颗蜜饯,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让嘴中都充满了甜腻味。
“程今生, 你是钻了富贵的洞吗?”
这么多天, 楚若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程今生微笑扭过头道:“楚富贵, 喜欢钻洞的是你。”
楚若颜:“……”
她不甘示弱的扯抹假笑:“我知道你是心存愧疚, 想弥补我。”
程今生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冷笑道:“你那些伎俩还不如我。”
“我有什么伎俩,我只有满满想和你促进感情的真心。”
“楚姐姐, 小心明日喝完药苦一天。”
楚若颜:“……”
好的好的她闭嘴, 她忍了,有什么是比嘴里苦一天还可怕的,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呗。
她道:“你还赢了一次,想让我做什么?”
程今生指骨轻扣桌面沉思了会儿:“还没想好, 留着。”
楚若颜:“你说的,那我可先说我的了。”
程今生有些意外,“不是让我做什么?”
楚若颜摇头。
“我问问题,你得如实回答。”
“你问吧。”
“厉鬼如何区分。”
下一个剧情, 出现的就是鬼,只是要如何找到那只鬼呢。
程今生茶端到唇边一顿:“厉鬼?”
怕他引起怀疑, 楚若颜道:“你不是说, 那李府除了妖还有鬼吗?但是我看着他们和人都没有什么区别。夏玉澜分了两边, 一处妖,一处则是在一个月内死去的人,他们被鬼上了身,但是行为举止却和正常人无异,要如何区分呢?”
“香灰,碰到肌肤会显出原形。”
“鬼原形?”
“尸体原形,若是死了有几日,碰触到的地方会有腐烂迹象,其他地方不会。”
“原来如此,哦对,我还有一个问题,风见安为什么要屠了李府中的妖鬼,还有第三个杀手是谁。”
程今生抿了口茶:“你的问题用完了。”
楚若颜:“……”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出府的?”
程今生:“你刚刚为什么不问这个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错过了哦,楚姐姐。”
他放下茶杯,在楚若颜沮丧的目光下,终是回答了她。
“正大光明走出去。”
楚若颜眸光一亮。
消除记忆!
她撇嘴道:“那你为什么第一次不用,害我被罚一个月禁闭。”
“第一次上了锁,现在有人把守,方便多了。”
楚若颜:“……”
故意一脚把锁踹坏,就为了有人来把守,他进出方便。
好歹毒的心啊!
真是苦了她了。
她道:“那你带我出去吧。”
“得寸进尺?”
“那怎么能叫得寸进尺。”
“那叫什么?”
“叫……”楚若颜笑呵呵道:“叫我想陪你去买蜜饯!”
程今生冷笑道:“你很着急出去吗?”
楚若颜心急如焚。
着急啊!怎么能不着急!这已经第七日了。
剧情都要开启了,她还没从府里出去,难不成真要钻那个荒废的狗洞吗?
他托腮慵懒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不急的吗?不是说你的麻烦会自己找上门?”
楚若颜哀怨道:“我现在怀疑它不识路。”
程今生低声一笑,被她逗乐了:“七日了,差不多该来了。”
“我的麻烦吗?”
他弯起眉眼:“是啊。夏玉澜因是什么都没查到,他该来了。”
“你说的麻烦,是他知道除李府外的事是吗?例如什么。”
“例如,副手的死,巫师的死。”
楚若颜蹙眉:“你做了什么?”
“他查不到,自然要来找我这个可疑人。”程今生扭过头问道:“出门吗?去买蜜饯。”
“出!”楚若颜一拍桌窜起来。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
繁华街市上,出现一道吸睛的景色,少女长相明艳,眉眼如皎月,唇未点而赤,笑起来像只好奇又贪玩的猫,她一袭青衣脚步轻快,翘起的裙摆一荡一荡如随流水起伏波荡的荷叶,特活泼,东张西望,仿佛被闷坏了,见到何物都十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