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被她拧开,水流声在安静狭窄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她一颗心却平静下来,感觉比刚才置于空旷的餐厅要让她安定?些。她盯着透明的水流从指缝间滑过,在心里叹息。
但这种安宁和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身后传来移门推开的声音。
继而是脚步声,踩在她身后的瓷砖地上,落地无声。
钟黎知道他站到她身后了,因为头顶覆了一层巨大的阴影,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如窗外浓雾蔽日般的压力。
“想我吗?”他已揽了她的腰,迫使她弯下。
唇贴在她的脖颈处,呼吸很热般缓缓拂着,像是要将?她雪白?的肌肤染上她钟意的颜色。
无声无息中,伴着一点儿?挑逗的狎笑,震荡心灵。
钟黎手指绷成一根一根,雪白?浮现,紧紧攥着台面,冰冷的触感让她握得?更紧。
他温热的呼吸裹挟着湿热的水汽一道压来,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别洗了。”他轻轻地吻着她,含住她一侧耳垂。
她手里的盘子果然掉落在盥洗池里。
好在池子里摆着盛满水的铁盆,盘子没有碎,浮在水面上艰难地沉浮了会儿?,才直直往下坠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一直沉一直沉,很快就到了底。
“要洗的。”钟黎被他密不透风的吻弄得?痒意难耐,舒一口气,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会儿?我帮你洗。”他低低地笑,目光朝阳台上一斜,“还有那盆子里的。”
钟黎的脸已经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似的:“那个不好洗。”
刚才挤了点她自己用?的内衣洗衣液,还倒了些温水泡着。
不过这种比寻常污迹还要难泡开,应该要浸一段时间。
钟黎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提这个,但气氛确实往更诡异的方?向?去了。
容凌低下头,眸色变得?深沉,在她有些迷茫地望着他的时候,他已经狠狠吻了上来。
分明不久前已经品尝过,却像是不知餍足似的。
钟黎的心怦怦乱跳,手握成小拳头抵住他不住下压的肩膀,脸烧得?通红,模样实在可?怜又惹人?恋爱。
但有些人?天生禽兽,并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就像他说的,她这样,只会让他更想欺负她,狠狠欺负她。
“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他坚实的手臂环着她,低着头,和她耳鬓厮磨,声音里带一种诱人?堕落的诱惑。
要是钟黎稍微不清醒点儿?,基本立刻回着他的道。
她别开头:“不好。”
“这么绝情?”他徐徐掰过她的脸,轻柔地吻着她,仿佛再用?温柔乡试探她的底线,要一点点瓦解她的心理防线。
钟黎受不住,伸手推拒他,人?几乎被压到了台面上。可?能是这样实在是吃力,他干脆把她抱到了台面上。
原本已经换了的新衣服,刚换上没多久又有些狼藉了。
看着褶迹斑斑的衣摆,钟黎欲哭无泪。
就不该让他进门,这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她还用?一个又一个的错误来偿还。
“你够了吧?”她声音里已经带上几分哭求。
他的语气挺苦恼的,肆意拨弄她的发丝,指尖探入口腔,做那翻搅的动作:“不够。黎黎,不如你再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样才够?”
钟黎人?已经往后倒去,好在能拽着他,堪堪维持平衡。
头顶是他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好似蒙上一层薄薄的寒雾,但眼中的光芒是极温柔的。
钟黎垂着眸,感觉他又贴近了些,头往后仰:“你别靠我这么近。”
“理由?”
钟黎:“……”这需要理由?
回味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掉入了他的逻辑陷阱。
这根本不需要理由好吗?这是她的自由!
她恼火地看向?他时,总算冲散了一些暧昧不清的氛围。可?他一点儿?也不生气,仍笑着,眼底波光潋滟。
那一瞬,好似窗外被浓雾遮蔽的天光都大亮了起来,视野里一片绚烂璀璨。
钟黎也被这种氛围感染,静静望着他的笑容。
直到被他捉了手,缓缓捏在掌心里。
细嫩的小手,无处挣脱,被牢牢掌控包裹,就好像被老鹰抓住的小鸡。
钟黎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你松开。”
他是松开了,但他低头捕捉到了她的唇,含住这一片柔软的湿润,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欺负磋磨她。
钟黎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欺负起人?的时候永远是那么理直气壮。
-
中午是容凌下的厨,给她做了个酸汤面。
钟黎坐在餐桌上等着他,和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倒是弄出?了有模有样的两菜一汤。
青菜是青菜,绿色的,肉是肉,瞧着倒是还不错。
只是,她的筷子迟迟悬在半空没有落下去。
“怎么,怕我毒死你啊?”他在她对面坐下,用?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慢悠悠吃了。
钟黎观察着他的表情,这才试着尝了一根。
味道倒是还行?,不过也就那样了。
“怎么样?”
她昧着良心说还不错。
容凌哧一声,那眼神都瞧得?她心虚了。心虚完她又不解,他都知道他什么手艺了干嘛还要问她,逼得?她说好话吗?
这人?可?真是……
钟黎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想法。
哪怕她此刻低头默默吃着。
容凌低头看了她会儿?,手里的筷子敲敲她面前的桌面:“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这话似曾相?识,钟黎怔了一下,抬头就被迫陷入他一双玄玉般的眸子。
依稀是有浅浅的笑意在的。
仿佛溯回很多年以前,那会儿?他们刚刚在一起,还不是很熟悉。
她视他为信仰、她的精神支柱,对他千般依赖万般爱慕,他则任由她作威作福。
他那会儿?还不会跟个火药桶一样乱吃飞醋。
钟黎有时候怀疑那个清绝沉静的他,和那个冷酷决绝又狠厉的他是不是一个人?。人?的多面性,在这个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这种性格,也很容易被他拿捏。
“怎么不吃了?”他给她夹菜,动作轻柔。
钟黎又吃了两口。
手机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响起来,她拿过来一看,是沈斯时打来的。
钟黎迟疑着接通,问他找她有什么事情。
她话一出?口另一边就沉默了,带一点倔强的沉默。
钟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近人?情,也跟着沉默了会儿?,想着要怎么补救,就听得?他闷闷地说:“你现在连接我电话都烦了吗?”
“为什么这么想?我只是问一下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钟黎语气轻柔,让人?无可?指摘。
沈斯时却觉得?更加失落,心里那片草原像是被狂风吹得?横七竖八,兵荒马乱。
他的这种沉默也让钟黎更加沉默下来,有点吃不准。
但心里好似隐隐约约也预料到了什么,只是暂时还没摸清头绪。
身后传来“咔哒”一声,是金属打火机翻盖翘起的声音。
钟黎回头,看到容凌背对着她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丝丝白?雾如棉絮般扯不断,幽幽升起,缭绕在冗长?的黑夜中。
他是沉默着的,但那道沉默的背影,那一刻总给她一种心悸的惊心动魄感。
她尚且来不及摸清这种无厘头的思绪,沈斯时的声音已经再一次颤巍巍响起:“你那边有客人?啊?”
“……是。”
容凌在此时回了一下头,眼底透几分戏谑。
钟黎莫名就被他看得?不自在。
这情形,怎么有种海王养鱼翻车的错觉?太荒诞了。
钟黎试图找回主动权,静了静心对那头道:“你有什么事儿?吗?有事的话直说好了。”
沈斯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口,一是性格使然,再者,觉得?这话一开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你在哪儿?呀,黎黎?”
“……家里。”
“晚上有事情吗?”
“暂时没有。”
“那我晚上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窗外沙沙的细雨声像是指尖摩挲在玻璃窗上。
其实钟黎不应该答应这顿饭,因为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不过转念一想,欲盖弥彰反而越显得?人?心里有鬼。
而且对于沈斯时,她到底还是亏欠。
其实她也想他成长?起来,彻底忘记这些事儿?。
容凌还站在窗边,将?烟掐了先她一步开口:“佳人?有约了,看来这顿晚饭我没机会了。”
“佳人??”钟黎皱着眉,咀嚼着他这个不恰当的用?词。
转念一想,也许只有她觉得?不恰当。
沈斯时在他眼里,可?不就是没长?大的小孩、只有一张脸能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这话,大抵还是存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讽刺她的同时,顺便瞧不上沈斯时。
这人?挤兑人?的功夫确实是一流的。
钟黎不跟他吵架,保持沉默。
容凌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跟你开玩笑的,不至于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钟黎挑了下眉,对这句话存疑。
容凌走?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我在你这里,一点儿?信用?都没有?”
钟黎淡淡:“有,但是不多。”
他都气笑了,松开她:“小没良心的。”
虽是指责,话语里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宠眷,如他舒展的俊朗眉宇,那样迷乱人?心。
钟黎生生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手还是被她捉住,放在唇下轻轻地吻了吻,如烟如雾般轻柔。
-
容凌提前走?了,下午董事局临时有个会议。
不知为何,钟黎反倒松一口气,站路口目送他离开。
他上车时刻意停了一下,回头看向?她。
那一瞬,捕捉到她眼巴巴的表情,以及那一瞬看到他去而复返的愣怔、继而到失落,他轻轻笑了一下,信步迈回来。
钟黎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容凌已经单手扣住她的脸颊了,轻轻施力就把她捞了回来,非要她看着他。
低头又来吻她的唇,抬高她的下颌让她承接他的吻。
钟黎恨死了他这种强硬霸道,还有所求无度,明明在屋子里都无数次了,他像是吻不够似的。
她挣扎着别开头,推搡中指甲不慎刮到他的脸。
他微皱了一下眉,没松开,目光仍是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她。
钟黎莫名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他无甚表情盯着人?时,眼底的锐利敏锐和强烈压迫,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咬唇,低低的:“你脸没事吧?”
“没事,皮外伤。”容凌低低一笑,很无奈,“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抓伤。”
钟黎面颊发烫,啐声:“你活该!”
“我怎么活该了?”
“就是活该。”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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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凌笑望着她半晌,松开了她。
钟黎只觉得?如释重负,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往后下意识退了一步,揉了揉被他按过的脖颈。
他却又上前一步,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只抬手缓缓替她理顺发丝,将?一绺方?才被她挣扎摇散的乱发拨到脑后:“怎么还是这么迷迷糊糊的?头发乱了都不知道。”
声音里的缱绻温柔让人?不自觉想起那些过去。
钟黎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别过头不再看他。耳边是汽车引擎的声音,再回头,车影已经消失在她视野里。
他真的走?了,街角空荡荡的,只有被风扬起的的落叶。
枯黄焦卷,只凭风吹起一阵又颓然落地。
那会儿?他也老嫌弃她指甲长?,有一次他外出?出?差回来,故意没吭声,揽着她的腰肢就强抱着她吻上来,她以为是歹人?,吓得?一巴掌上去。
他脸上就是像此刻这样的一道血痕,好几天见不了人?。?
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拿着一面镜子蹙着眉在那边照半晌,回头幽幽地盯着她:“从小到大,就被你这么打过。说吧,怎么赔?”
她本来还挺担心他这样没法去公司,听他这么说又觉得?愤恨:“是你非要吓我的。”
他微笑着搁下镜子:“我怎么吓你了?明明是在爱你。”
钟黎的脸都涨红了,被他盯得?无所适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起身去了外面。
钟黎一开始不是很理解,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把指甲钳,不由分说抓过她的小手就开始修剪。
钟黎愣愣看着他一番操作猛如虎,等反应过来,刚刚做好的美甲已经被修得?精光了。本来指甲就不长?,这会儿?秃得?像是幼稚园小朋友。
“你……你……”她“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可?不,天生这样的好性子,被人?这样欺负也说不出?难听的话。
他就是吃准了她这点,那些年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且乐此不彼。|?
“剪光了好,省得?你下次乱抓乱刮。”他悠然扔了拿指甲钳。
就听得?“哐当”一声,可?怜的指甲钳被过河拆桥了――用?完就丢。
钟黎瞪着他:“我哪里乱抓乱刮?”
他手搁衬衣扣子上,就要解开。
钟黎睁大了眼睛:“你干嘛?”
“不是要看‘犯罪证据’吗?我脱给你看。”他朝她施施然一笑,有点儿?邪恶。
钟黎忙不迭扭过头,跺脚:“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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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时是5点20分的时候再次给她发来消息的,电话也没有一个。
钟黎回复他,她在街角的一家涮牛肉店里。
半个小时后他到了,身上穿的还是拍戏时穿的衣服,脸上戴着鸭舌帽,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我没有点蔬菜,你需要的话可?以去那边点一点。”钟黎说,“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没有。”
“好的。”他埋着头又在那边坐了会儿?,拿了个盆子去了挑菜区。
分明只是挑个菜的功夫,他却足足挑了有快十几分钟。
后面面对面坐着,也就显得?更加尴尬。
“你有什么就直说吧。”钟黎后来还是主动开口,觉得?这样僵持着实在是尴尬。
他这才将?耷拉的眼皮撑起来,犹豫片刻,终究是开口:“那个容先生,跟你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