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松树——李暮夕【完结】
时间:2024-04-10 14:36:21

  算是有惊无险,事后书记找到他说他这事儿做的对,损失点?儿钱是小问题,晚点?儿堤坝哪里都要出?事了,好在发现及时,泄得及时,回头他会打报告替他陈述原因的,不会让他在董事局里难做。
  容凌与他不熟,只?是前些年做一个医药项目合作的时候有过交集,闻言却?也明白自己此举也算是帮了他,便也点?点?头道了谢。
  这次逗留的时间远远超出?了计划,他回到北京已经是一个多礼拜后的事情了。
  先回去开了一场会议,会议上几个老头对他一通□□,就差恨不得把他就地?摁死。
  会开完都中午了。
  几乎是刚下楼的那一刻,他就被人拦住,塞上车一路往西北开。
  容凌知道肯定是他爸接到消息了,也没说什么?。
  一路上都很平静。
  抵达时候,天上下起了飨赣辏很快就沾湿了他的衣襟。
  蒲若山打着伞赶过来替他称好,又让人去拿大衣,怕他着凉了。
  他爸现在待的这个疗养所地?方?挺僻静,离香山公园很近,毗邻一国宾馆,算是个领导人例行?季度下榻的地?方?,连这地?方?在内一共可选的很多处,但他爸每年这个点?儿都喜欢选这里。
  清明前夕细雨纷纷,桃红绿柳,杏花满枝头。花木迎风招展,寒雨瑟瑟,空气里的能见度很低,不知是山间飘起的水雾还是细密成织的雨模糊了视线。
  “小五,这次的动静够大的,这是要把那些不服你的老头都逼出?来?”这地?方?山路崎岖,路不好找,蒲若山一路给他指引。
  容凌表情很淡,不想提这个:“本来也只?是暂时摁下去,苗头不对跑出?来也很正?常,这帮老家伙,向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倒是我爸,怎么?有闲情管我这档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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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他在外面搅风搅雨的,到了他爸这儿,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儿。
  可他爸召他的次数最近越多,让他不免警醒。
  蒲若山声音压得很低:“杨家那位这两天来找过你爸,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他也不嫌埋汰?一把年纪了整这些。”容凌冷笑,脚下步子如风不减。
  蒲若山笑,可到底也有几分?无奈:“你爸也不好一直不见他,可跟狗皮膏药似的,实在烦人。你这次又搞这一出?,虽说算功过相抵可到底带来了损失,中河那边可能要对你作出?一些处理。”
  “随便吧。”跨过院中的一处水潭,绕过亭阁,地?方?终于到了。
  容凌停下,远远看着他爸弓着身在池边喂鱼。
  蒲若山拍一下他肩膀,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给父子俩留下独处的机会。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容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太阳坠到地?平线下,容应棠竟也没留他吃饭。
  山上气温降得快,蒲若山给他套上自己的军大衣,又让人在前面照明,两人一路踩着石阶下去的。问了他两句,他也不答,神色淡淡的瞧不出?虚实,只?问到某件私事的时候见他笑了一下,抬眸时望向天边,眼底被橘色的路灯映照得很是温暖。
  蒲若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小五……”
  “蒲叔,我要结婚了。”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蒲若山一时愣怔没反应过来,还要说点?儿什么?,却?见他已经往前走?出?好几步,暗叹一声快步跟上。
  那天香山的雨不是很大,这一段山路,容凌却?走?了很久。
  分?明四周很安静,他却?没办法?静下心来。
  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感慨良多。
  其实之?前也聊过几次,但大多点?到即止,是从?小出?于对他爸的敬畏,是高山仰止,是望而却?步,如今是心之?所向,是再难遏制。
  容应棠问他“非娶不可吗”时,他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敢那样质问他爸:“我从?小就不了解您,您了解我吗?知道我内心的渴求吗?”
  “如果当初顾家失势,您会不会选择房家?”
  容应棠的神色倒也算不上多么?严厉,只?是有些惊讶地?望着他:“这是你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印象里,这个儿子在他面前一直沉默寡言,性格乖戾又孤僻,远不似老大老二那样能交心、能促膝长谈。
  不过也与他的经历有关,年轻时他的行?事作风与后来大有不同,老大是他从?小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出?来的,性格沉稳,老二滑不留手但瞧着也是个好相处的,只?有这个儿子,仿佛集齐了他和顾允章所有的缺点?。
  容凌又说:“那段日子,我真是生?不如死,但我还要活着,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我妈妈我舅舅活在水深火热我的父亲却?作壁上观,我每天生?不如死还要努力经营还要笑脸相迎。”
  “其实当初分?手就没想过她会回来,您不知道我有多煎熬,我很卑劣,我不应该出?尔反尔,但我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我做不到……”
  这一番话声泪俱下,直教人瞠目结舌。
  “行?了,这么?大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容应棠目光审度,意味深长,“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老刘前两天来找过我,说你给他打过报告报备了。”
  容凌神色平静下来,意料之?中的事情,怪不得那报备一直批不下来,老刘还跟他说要走?程序,一直敷衍着,其实是压着没给他。
  他爸不点?头,他就别想。
  他一举一动但凡有点?大动静,他爸都一清二楚。
  硬来?除非他不在这地?界儿混了。
  但他就算不在这地?界上混也不至于真揭不开锅,大不了带钟黎回南京老家去。
  心里想过最坏的打算,便也坦然得很,不惧最坏的结果。
  但其实也明白他爸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顾允章能接受的结果,容应棠大抵也能接受,且聂正?江曾与容应棠有同窗之?谊,虽如今道不同,见面也能喝上一盏茶。
  这也是他费那么?大心力的缘故,若是撕破脸,日后于他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利。
  所以,容应棠的松口便在情理之?中――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只?一点?,家和万事兴。”
  容凌自然明白,道:“我带她见过爷爷奶奶和我妈了。”
  容应棠原本都背过身去了,闻言觑他一眼,努力压下了抽搐的嘴角。
  敢情是打怪升级呢,他倒成了最后那个恶人了。
  容凌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说:“妈说过两天要带她去香港那边,有个联合的大厦要在那边兴建,让她一起参与。”
  容应棠点?点?头,不再说了,有些疲惫地?挥挥手。
  顾允章向来雷厉风行?,既已妥协承认了这个儿媳妇自然要全?力栽培,为自己的面子也为了家族声望。
  容凌略一颔首退了出?来,只?临走?前叮嘱他要吃保健的药。
  “行?了,回去吧。”容应棠阖上眼睛,躺到了摇椅中。
  -
  钟黎刚给猫铲完屎,门铃声就响了。
  她猫着腰在猫眼那边看了会儿,看到是容凌才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他宽阔的怀抱,还有带着水润湿气的吻。
  钟黎颤了颤,手里的铲子丢下不是不丢也不是。
  “怎么?了?”他松开她,顺了一下她凌乱的发丝。
  “你身上好冷啊,快进来吧。”她摇摇头,忙把他让进来,弯腰给他找了双拖鞋。
  “怪我。”他忙把外套脱下,搁到了玄关桌上。
  钟黎去给他泡了一杯热茶,又给他拿暖脚炉。
  橙色的暖管亮起来,一瞬间驱散了严寒。
  他眉梢上还湿润的,许是沾染了外面的水汽,可眉目分?明,磊落倜傥,痴痴地?望着她微笑。
  钟黎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水开了,她起身要走?,倏忽被她扣着手腕拉到怀里。
  钟黎跌坐在他腿上,下一秒便感到他温凉的唇柔和地?印在她的下颌,声音里竟有几分?索恳的味道:“黎黎,你亲亲我。”
  钟黎头皮发麻,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干笑:“你怎么?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但目光一落到他那张笃定的俊脸上便问不出?来了。
  他是微笑着的,心情似乎挺不错,但她也不敢随随便便乱触他霉头。
  仿佛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他笑了一声:“我脾气真有这么?差?”
  “要听实话吗?”她圆圆的眼睛狡黠地?眯了眯。
  容凌眼神危险。
  钟黎忙正?色:“其实也还好啦。”
  他没言语,大手却?毫不客气地?拍在她臀上。
  惹来她一阵惊呼:“过分?!”
  控诉满满。
  “就是欺负你,有意见?”他的口吻波澜不惊,理所当然,“不给欺负?”
  钟黎已经不想跟他掰头了。
  可他偏偏不放过她,把她掰过去的头又掰回来,去啄她的唇。
  跟玩儿似的,啄一下松开,又啄。
  钟黎看出?来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有好事儿?”
  容凌笑而不语。
  可他一般很少这样反常,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悦,钟黎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好事儿。
  可她多少也了解他在C市做的那件大事,他本应焦虑才是:“……你工作的事儿解决了?”
  “去下面待两天,没事儿,顶多回头写两份检讨。”
  见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钟黎就知道这事儿过去了,那么?他那么?高兴的事儿,就只?有……她手心不免沁出?一层汗,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别的。
  他仰头又吻她,将她狠狠地?按在身前。
  她往后躲,他就追着,逼得她弯下腰差点?掉下去,只?得双手紧紧攀着他。
  “你好过分?!”
  “哪儿过分??”他笑了一声,竟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
  钟黎被拿捏得死死的,他料定了她不好意思。
  而且,这种事儿她说得越细越给他助兴,怎么?说都是着了他的道。
  钟黎转移话题:“我听说了中河董事局的事儿,你跟杨家是不是闹得很难看?”
  他不置可否,松开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
  外面是沉沉夜色,被霓虹灯和光带点?缀得如同天上的银河。
  “什么?时候对我的工作这么?感兴趣了?”
  虽然听着并无不虞,钟黎也大抵明白他不喜欢她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儿,尤其是这种让他丢脸面的事情,他一般都不愿跟身边亲近的人提。
  明白他那点?儿别扭钟黎就不惧,起身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柔软双手,恁是让百炼钢也变成绕指柔。
  她小手还在他身前绕啊绕,绕啊绕:“我不能问吗?”
  语调上扬,娇嗔带痴,把他心都勾化了。
  容凌笑而不语,回头就捏住她下巴,把她拉到怀里强势地?吻住她的唇。
  手往下,惹来她一阵阵的战栗。
  偏偏那力道是游刃有余的,修长的十指像是弹琴。
  他还问她是轻点?儿好还是重点?儿好,这让钟黎想起他曾经教她弹琴时的样子,她坐着,他伏低了身子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若闲庭信步地?般演示给她看。
  她低头就能看到他卷到肘弯的衬衣袖子,露出?的手臂结实修长,筋络分?明,象征着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他弹琴的力道也不轻不重正?正?好,这份游刃有余她很多年都没有学会,自然也学不会他弹琴时这份随意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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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他喜欢教到一半就低头吻她,手掌按在琴键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噪音。
  钟黎呜呜发不出?声音,小拳头捶他胸膛,带起他胸腔里沉闷莞尔又幸灾乐祸的笑声。
  “混蛋啊――”事后她气愤地?控诉,“你这是教弹琴还是趁机占便宜?”
  他抄着手靠在琴边,表情挺不可思议的:“我占便宜还用得着借教习?”指尖点?在她唇上,缓缓往下,滑过脖颈和锁骨,即将没入那片幽禁之?地?。
  耳边是意味不明的笑意,“这、这……还有这儿,都是我的。”
  “我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钟黎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不依不饶。
  平时恁般不可一世的人,甘愿被她追得满屋子乱窜。
  还乐在其中。
  钟黎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变着法?子挑她逗她。
  他好喜欢看她生?气啊。
第75章 娇养
  清明节前夕, 美术馆的建筑改造设计稿通过。
  这个项目是和怀建集团合作的,要协调处理的地?方?很多,比预计的耽搁了一段时间?, 其中交接也有不?少摩擦, 好在大体顺利进行中。
  除此之外,事务所还接了个新加坡那边关于生物科技产业园区规划与建筑设计的项目,钟黎没有时间?,暂时交给李海洋去负责。
  四月初那几天总是细雨纷纷,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冬天, 大家都在?懊恼暖气为什么停得那么早。
  钟黎在?窗前沉思, 勾完最后一条线将铅笔盖合上?站起来, 笑着回头:“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辛苦一下。”
  办公区欢呼一片。
  她有电话打进来,她一边接通一边朝外面走,将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拨到脑后, 用一条皮筋扎起来。
  “在?忙?”是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带着不?经意的浅浅笑意。
  钟黎有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心里那根松懈的弦下意识弹跳了一下, 竟没立刻回答。
  他也不?急, 只那样静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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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她回过神,说“你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啊”时, 他才再次开口:“和中宸的事儿谈完了,今早刚刚签约,我从香港回来, 路过这儿, 顺道?过来看看你。”
  钟黎才知道?他在?楼下了,问明方?位, 挂了电话快步往楼下走。
  北京的天气与香港截然不?同?,那边人已?经穿上?了短袖和薄外套,这边街上?还到处都是裹着羽绒服和呢大衣的。
  他刚下飞机,身上?还穿着到港时的一件薄衬衣,修长?身影立于宽敞明净、视野广阔的一楼大厅中,格外挺拔而?磊落。
  不?知是不?是刚刚开完什么会议,鼻梁上?还架着副金丝边眼镜,领带打得工整而?熨帖,斯文精英的气质跃然而?出。
  他在?看面前的一副题字。
  钟黎小跑着过去,他听到脚步声抬了下头:“慢点。”
  钟黎站定时胸脯还在?起伏,脸颊上?红扑扑的,因他这一句含笑的话,被调侃得更加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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