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踹掉夫君——议川【完结】
时间:2024-04-10 14:37:14

  如此一来,倒不如让她这个已经清楚原版结局的穿越者,站出来将那些细节,一一说与贺子衿。
  再借由贺子衿之口,原原本本地复述给宿州大君听。
  这样一顿操作,以阿尔斯楞的性格,加上他们两人的刻意引导,难免会认为贺子衿有解读占星秘卷的能力,能帮助自己辨认羊皮卷上的更多细节,从而暂时留住他和秦鉴澜的性命。
  但贺子矜连问都不问,根本不好奇她为什么能看懂羊皮卷,就一副笃定她是试图欺骗阿尔斯楞的样子,断然回绝了秦鉴澜的提议。似乎没把她放在眼里,让秦鉴澜一阵语塞。
  她看他一下子愣得说不出话,顺势继续开口,搬出将门千金的身份,胡编乱造道:“我小时候,看过父亲放在柱国府的典籍,里面有写到读羊皮卷的事情,自然会看一点。”
  “你前天站在道伦梯布旁边,就看了那么一眼,最后看出了这么多东西?”贺子矜躺着冷哼。
  男人一副不接受糊弄的样子,冷静得可怕。秦鉴澜努力按捺住想掀开帐子,揍一顿这个仗着自己长了脑子,就没想着好好接受小说和现实赋予她金手指设定的男主,长长地吸进一口气,干脆直接明白地告诉他结局:
  “宿州输了。”
  殿内蓦地一静。
  响动突然都消失了。贺子矜躺在原地,悄无声息。
  隔着帐子,秦鉴澜清清楚楚地听见,男人再度发出的呼吸,沉重而浑浊。
  过了片刻,他才问:“那……大君呢?”
  声音有些嘶哑。
  她在心里觉得好笑。贺子矜知道自己要输了,秦鉴澜早已料到,他首先关注的不可能是她,但竟然也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对他满腹疑心的,所谓父亲的角色。
  继而想到,假若他明天要对大君说出这场战争的结局,大君要问的,大概和他一样吧。
  所以,他大抵是在为明天的修罗场做准备。
  一人千面,贺子矜还是会装。
  她回忆着自己脑海中的印刷字体,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被剡帝抓回都城,杀了,脑袋挂在城墙上风干。”
  “再跟我说些细节。”
  帐内的声音,清清楚楚,像是信了她的话。
  她放着床帐,就这么站在外头,把书中描写的雪景和烽火都告诉他,包括后来宿州城破,镇北守卫军闯入,在原野上放了第一把火。
  言语指向来年冬末的时间,无比精准,不容置疑。
  但她依照他先前问的,只说了战事过程和结果,没说他和她自己的结局。毕竟要说她自己,这一段的戏份就是终日待在从诲居,等着最后饮鸩自尽。
  贺子矜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听完全程。
  直到秦鉴澜表示讲完了,他才轻点了下头。
  随即想起她放下床帐,站在外头看不见,又飘出男人的声音,夹杂着涩意:
  “原来……竟是如此。”
  “你不想问问,有关你自己的事情吗?”饶是她现在不想牵扯到有关贺子矜的事情,但听他一点没问他自己,仍然忍不住开了口。
  明知对方看见了“未来”而不开口问有关自己的未来,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么?
  “我不想知道,”声音忽地带上了沉沉的笑意,仿若回到了都城,街巷里那个轻佻而恣肆的第一纨绔,“在你口中,宿州已经不再是那个宿州,而我的道路,又能平坦到哪里去?”
  她的指间缠着半透明的纱帘,半晌,才说道:“你犹豫了,勇士。”
  贺子矜一反常态,没断然否认,只是叹了口气:“你讲完了,就过来休息吧。”
  轻飘飘一句话,试图将先前的一幕,一笔带过。
  她心中久违的激烈情感,再度翻涌上来。
  秦鉴澜抵着床头的架子,心想明明只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纱帘,怎么就是看不清他桃花眸中神色,而他不抬头,也看不见她紧抿的唇?
  两个人分明近在咫尺,可她的声音拂开空气中飘浮的安神香,撞进他耳中,却似乎如此遥远而渺然,带着来自雪原深处的寒意。
  “贺子矜,”她低下头,第一次不遮不掩、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模糊的眼睛,“我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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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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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州都城的殿宇,修建在古城中心拔起的山丘上,坐拥高出地面一截的地势,天生就带着易守难攻的优越。
  贺子衿的寝殿,实际上只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偏殿,占据着半山腰的一点空地。也正因位置偏僻,在他留剡期间,才得以空置了十三年之久,而没被其他人找个什么名头占了。
  他那天得知观星楼并非他和秦鉴澜歇脚的地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或许大君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偏殿,只等七太子回宫。
  反观大君的寝宫,矗立山巅,旁边就是观星楼的高塔,饱览整座都城的景观。
  薄日拨开云雾,喷出一点橘红。银纹玄衣的男人,顺着石子宫道,向上攀爬。
  他走之前,还特地回过身望了一眼,确认自己关好了殿门。
  昨夜隔着半透明的纱帘,秦鉴澜和他剑拔弩张。
  明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一句“我要和离”,听不出什么情感。
  正中他下怀。
  实际上帐内的贺子衿,听见她压抑着声音的颤抖,心中没来由地一软。
  帐外像缩了只刺猬,警惕地蜷起来,把整身的尖刺展露给贺子衿。他却只是看见,暗处的刺猬眼睛,闪闪发亮。
  但男人阖上眸,断然道:“不行。”
  “你觉得这样缠着,很有意思么?”外头的女子,语气像是在好好和他讲道理,“我现在想回镇北关了。”
  “你到了这里,已经走不了了。”贺子衿顺着她的话,明明白白地给她罗列理由,“大君知道你是秦将军的女儿,必定会留个心眼。他又怎会那么轻易,就肯放你离开宿州?”
  贺子衿说得在理,那边的秦鉴澜,抱着被褥一言不发,绕到寝殿的另一边去了。
  空荡荡的寝殿,本就只有一张雕花木床。偏偏她怒上心头,一意绕着贺子衿走。
  他知道秦鉴澜无处可去,也不追出来拦她。听见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就知道她总算折腾完毕,沉沉入梦了。
  贺子衿靠在枕头上,却是一夜未眠。两道剑眉像打了结,桃花眼底,沉沉地坠着看不清的心事,狭长幽暗。
  殿外的雄鸡才啼过三声,贺子衿已经起床,整理着玄衣的袍襟,准备赴大君的约。
  他刚绕过床边一人多高的屏风,就看见秦鉴澜趴在他们前夜交谈的那张八仙桌上,脑袋往一边耷拉着,睡得很沉。
  原本披在肩头的被褥,顺着她身体的弧度滑落,掉在了脚边,胡乱堆成浅色的一团。
  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整齐地排列,在柔软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万分恬静。
  如同小刺猬翻过了身,向他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可惜如此放松的一幕,只出现在她沉睡时。
  他强忍着伸出手去戳她脸颊的冲动,望了一会,齿间流转过一声轻叹。
  接着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她相比初见时,又消瘦了几分的肩上。
  临走之前,玄衣男人回过头。
  寝殿老旧的深红木门紧闭着,侍女也还没起来,院内空无一人,满目是皎洁的雪。
  他动了动唇,喃喃道:“秦鉴澜,后会无期。”
  贺子衿攀上石阶时,日光拨开云雾,落在他额前,暖洋洋的。
  侍女见到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雪原上,远远地屈膝,福着身子。
  男人仰起头,巨大的殿门,就矗在他身前,訇然洞开。
  一眼看去,两侧墙壁都悬着宫灯,却没点亮。
  显得室内诺大的空间,阴森可怖。
  隔着长廊,宫殿深处,传出一声清嗓子的咳嗽,嘶哑低沉。
  贺子衿拱手至襟前,桃花眸转向门槛前的雪地,谨慎地唤道:“大君。”
  玄衣缎靴跨过门槛,细长的侧影,转瞬融于黑暗。
  再不可见。
  再不可见……
  侧坐在马背上的女子,美面藏在随晨风拂动的暗蓝色面纱下,白皙藕臂伸向旁边,轻轻搂住栗花马的脖颈。
  前头牵马的青衫年轻人,感受到栗花马不耐烦地一甩颈子,回过眼来。
  年轻人随即耷下脸来,作哭丧状:“姑奶奶,你侧着坐也就罢了,戴着面纱也就罢了,还不看看这街上哪有人抓着马脖子骑马的,真不嫌自己太显眼啊!”
  “你懂个头,”秦鉴澜抱着马脖子,气冲冲地反诘,“这样才能显出我是个贵族,不但侧着坐马,还害怕跌下来!”
  话虽如此,她在面纱下,还是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番。
  太阳已经高过了树梢,但城中的百姓大都还沉浸在早上集市的氛围里,街上行人略少。
  即便如此,栗花马经过的时候,还是收获了路人的频频回头。
  道伦梯布拉着手心粗糙的缰绳,继续插科打诨:“早知道你这么高调,我就不应该答应帮你!这可是掉头的事!”
  “怎么会?这里现在又没人通缉我,”秦鉴澜拉紧了皮袍,抵御雪原的冬风,嘴上还在强词夺理,“我要是不帮你,你也会掉头。”
  现在的宿州,明面是没人通缉她;但想想就知道,知道她身份的大君,断然不会真的让她离开宿州,又怎么不算对她的禁足令呢。
  栗花马慢慢地行走着,道伦梯布哼了一声:“是是是,要不是有你说服贺子衿,我们三个人,说不定明天就会没命。”
  昨天黄羊围,贺子衿从半空中扑抱黄羊,在权贵面前狠狠地逞了一回英雄。接着摔倒昏迷,被阿尔斯楞一把扔到马背上,先行带着他回寝殿,见太医去了。
  秦鉴澜很晚才回到寝殿,一进门就撞破了他和舞姬柳都灵的事。
  糟心之下,她好歹控制着情绪,说服贺子衿,装成看得懂羊皮卷的样子,把自己所知道的转告给宿州大君,暂且保下他自己和道伦梯布的性命。
  一套摒弃情感波动的操作,让道伦梯布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青衣男子站在栗花马旁,听她一字不落地复述完昨夜和贺子衿对峙的全过程,花式吹她彩虹屁之余,还不忘摩拳擦掌地替秦鉴澜讨伐道:“能娶到这样的姑娘,还去找萨仁家献上来的舞姬,贺子衿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真不怕被对方反咬一口!”
  秦鉴澜侧坐在马背上,本来想开口反驳,说贺子衿和她之间本来没感情,都是逢场作戏。
  最后却只是低着头,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快牵马出发。
  秦鉴澜冬狩夜归,她当时被拉上莫日根的马背,坐的马不如大君的马快,这是事实。
  但更重要的是,进了皇宫,她第一时间去的不是七太子的寝殿,而是观星楼。
  青衣男子一脸讶异,但还是给秦鉴澜开了门。
  见她一身宿州贵族的传统服饰,头上配套的玛瑙翡翠帽却不翼而飞,青丝也散乱成一束束的,脸色还通红。道伦梯布不由得伸手,扶住急匆匆地想进门的秦鉴澜,不无担心地问:“秦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秦鉴澜当时心中慌乱,计划只是初有雏形,懒得跟他文绉绉的,开门见山道:“我能看懂羊皮卷。”
  道伦梯布额角一炸,连忙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一番。
  见到外头黑黢黢的,四下并无旁人,才连拉带扯地把秦鉴澜放进观星楼的铜门,惊惶地念叨个不停:“姑奶奶,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刚刚说了什么?”
  男人用力拉闭青铜小门,转过身来,继续数落她,还捎带上贺子衿:“这么大件事,你敢在外头嚷嚷,被天狼骑的人听到了,闹到大君耳朵里,一会就得派人来请你过去!十三年不见,想不到贺子衿的脑子也是有缺,自己没胆量在大君面前说出看懂的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舍得拉出自己的夫人当挡箭牌?”
  秦鉴澜耳朵里挤满年轻人的吐槽声,脑袋都要炸开。
  她抬起手示意对方安静,终于见缝插针地说:“我真的看得懂。”
  “你别想蒙我,”道伦梯布翻了个白眼,“单论长相就能看出,你跟西纳尔家族,没半点血缘关系。”
  接下来就是,秦鉴澜顶着道伦梯布怀疑的目光,讲述了一遍原著中宿州战败的细节,把占天师说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光是看家里的典籍,就能看懂羊皮卷上的这么多文字,”道伦梯布一脸震惊,却又不得不信,摇着脑袋,喃喃地感慨,“那西纳尔家,要我们这些后人,又有何用?”
  害怕话题被这个嘴上说个不停的话痨带偏,秦鉴澜连忙开口:“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些告诉你?”
  接触到他好奇的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你看不懂,大君还能去找贺子衿。可你们都看不懂,难免大君不会起疑心,觉得贺子衿是剡朝放回宿州的诱饵。而且,用宿州百姓的税钱养着你这种西纳尔后人,也不再有意义。如此一来,我们三人都会有麻烦。
  “所以,我要让大君觉得,”她顿了顿,沉声道,“贺子衿能看懂。”
  “然后放我们一条生路?”道伦梯布专注地点了点头,很认可她的脑回路。
  “……不,”秦鉴澜看向地面,“我不能留在这里。”
  “留下又有什么关系?”道伦梯布不解,“你既是秦经武的女儿,大君断然不肯放你走。留在宿州,还能和贺子衿有个照应。”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着点摇摆不定的意味,只是说:“我还有要做的事。”
  说再多也好,经历再多也罢,这里终究不是她的世界。
  她留在这里,也只能像真千金留在从诲居中那般,消磨时光,而无法回到自己的现代。
  “贺子衿肯定会和你想的一样,同样拒绝我离开的念头,”她抬起头,翦水秋瞳中浮动着光点,“所以看在我救了我们三条命的份上,你能不能……?”
  她的恳求没说完整,但道伦梯布已经了然。
  她的理由模糊不清,只是说,还有要做的事。
  连秦鉴澜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的借口,道伦梯布却只是稍加思索,随即点头道:“好。”
  如此顺利,格外出乎她意料。
  一大早,道伦梯布就把自己的栗花马喂得大半饱,保留体力出城。
  按照秦鉴澜的想法,他可以把她送出城门,找个马夫带她到镇北关就回来。
  整个过程十分短小,他们二人会完成得迅速、安静,不留下什么把柄。
  但道伦梯布总觉得,宫灯光影下的秦鉴澜,说出要走的时候,尚且格外不舍。
  所以他今早一见到她,翦水秋瞳有些呆滞,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走出宫门的背影却利落而决绝,没有回一次头,道伦梯布的心中暗自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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