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没有羊毛【完结】
时间:2024-04-10 14:40:37

  “王总,签字吧。”
  Allen签完,突然觉得自己上了贼船,犹豫地说:“我怎么感觉我被你洗脑了。”
  路遥宁利索地收起合同,笑嘻嘻地说:“不要紧的,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
  “你到底要做什么?”
  “改天说。”路遥宁把包一提,笑意忽然收了起来,“让我先去离个婚。”
  “今天?”
  “今天。”路遥宁回身给了一个飞吻,“以后咱们就是合作伙伴啦,王总,记得订两张下午的机票,要五点以前的。”
  “去哪?”
  “深圳。”
  路遥宁时间紧凑,没想过离个婚还要本人亲自来排队,这年头离的比结的多,崭新的市民中心内离婚办事处和结婚办事处是挨着的,居然一边人头攒动,另一边三三两两,路遥宁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开始频繁看表。
  江落城沉默地站在路遥宁身边,见她这样急,慢悠悠地说:“其实今天领不到证。”
  “什么?”路遥宁大吃一惊,墨镜扯下来,“为什么?!我们不是谈好了吗?!”
  “离婚是有冷静期的,要等三十天。”江落城道,“你的律师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什么破规定,我的律师是美国人!”
  “美国律师接国内的案子就不用了解新政策新规定了吗?”江落城揶揄一笑,“业务能力一般。”
  路遥宁快速地想了想,干脆地说:“那算了,今天不离了,我下午的飞机,先走了。”
  江落城忽然转头:“你想好了?”
  路遥宁说走就走,已经蹬着高跟鞋迈出去几步了,头也没回,就这样一挥手。
  江落城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这个成为他妻子五年的女人,在他们最为不堪的撕扯过后,居然顽强地恢复如常,变成了她真正的那个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在她离开他的时候,江落城终于明白。
  他确实欠她。
  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该去算多一分和少一分,爱情不是交易,付出和收获不能对等衡量。
  唯有当事人知道值不值得。
  身段柔软脾气顺心的美人有很多,但路瑶宁只有一个。
  他爱上的是一个热气腾腾生机勃勃的灵魂。
  在去机场之前,路遥宁让司机先把行李送过去寄存,然后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李以川的公司,另一个是医院。
  李以川的公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不少人去出差了还有出门跑业务的,待在公司的不过几十个而已,他的总裁办公室是杂物间改的,不大,但是放满了乱七八糟的玩意,连一套像样的茶具或者手磨咖啡机也没有。
  李以川提到桌面上两杯奶茶,眼睛亮晶晶地递了一杯给路遥宁:“喝这个,甜的。”
  路遥宁跟他说她要离开洛州的时候,“啵”地一声响,李以川正好吸上来一颗珍珠,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
  路遥宁的那杯奶茶还在桌面,她没有喝。
  “你要走多久?”
  “不知道,几年吧。”
  李以川郑重地把奶茶放了下来,咬咬牙下了决心:“我跟你走。”
  “不需要,你给我努力赚钱,尽快扩大营收,好好给我争气。”路遥宁说,“还有,帮我盯住江落城和祁若初。”
  李以川把视线偏开,眼睛垂下来:“我不。”
  路遥宁只好说:“那两个都是你情敌,你看不看?”
  “哎?!”
  路遥宁拿起她的那杯奶茶,把吸管戳进去,也开始吸珍珠,抬眼看他:“拜托你了。”
  “那……那好吧。”
  终于坐上飞机,路遥宁有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反而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心情大好,甚至开始哼歌,Allen极为不解。
  “怎么你离完婚比我分完手还开心?”
  “我不是开心,我是要重新开始。”飞机已经起飞,路遥宁把隔板拉下来,又带上眼罩,掀起一点来,露出一双形状精致但是眼神平静的狐狸眼来。
  “一笔交易亏了就是亏了,挨打要立正,反复后悔只会让沉没成本越来越大,我以前是贪心,想吃下江落城,可惜败了,败了就是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打算怎么重头再来。”
  路遥宁轻轻掩嘴打了个哈欠:“困了,睡醒了就告诉你。”
第49章 合约就是产品本身
  金融是一个古老的行业,几乎伴随着货币交易一起诞生,公元前五世纪到三世纪,雅典和罗马先后出现了类似银行的金融机构,在欧洲,在货币兑换的需求和金匠之中出现了现代银行,1964年,第一家股份制银行英格兰银行建立。
  现代银行的出现加速了资本的集聚和金融业的发展,资本的垄断相互渗透,形成了金融资本、金融市场,一个生机勃勃的投机舞台就这样迎来了数不清的淘金者们。
  因为这个舞台从来不讲脚踏实地、积少成多,它可以一本万利,也可以血本无归,它可以让你一夜翻身,也会让你永不超生。
  金融在诞生之初就为交易而生,伴随着信用基石,逐渐由实转需,人们最初是为了商品交易而产生金融,接着,人们直接用金融产品开始交易,土豆和羊毛变成了一纸合约,合约就是产品本身。
  “现在茶叶已经形成了一个实际上的期货交易市场。”路遥宁简短地总结说,“所以……我打算去卖茶,但并不是真的去卖茶。”
  Allen也简短地回复说:“我没有听懂。”
  路遥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就算了。”
  “不行!”Allen拉住路遥宁要带上墨镜的手,“你得给我讲明白点!”
  “以前你跟着老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叽叽歪歪的?”
  “那不一样嘛。”Allen理直气壮,“现在我投给你的可是我自己的钱!”
  路遥宁揉了揉太阳穴,先找空姐要了一瓶波特酒,两个杯子,一边喝一边说:“你去年不是跟风炒了一阵白酒吗,结果怎么样?”
  “本来是赚的,后来是亏的,说起来还是以前我在夜场认识的……”Allen讲起事情来没完没了,没有重点,介于现在他是她最关键的投资客户,路遥宁耐着性子听。
  “钱老板以前一直很照顾我,他跟我说白酒的行情现在爆好无比,刚好老郑家里有三四箱别人送的,放了两三年了,老郑又看不上,我偷偷卖了,哇,价格翻了三四倍,大赚!”
  “当时市面上抢的很厉害,我都后悔卖早了,刚好钱老板说他认识一个经销商,可以第一时间拿货,他倒是没骗我,我一口气囤了十几箱。”
  “然后就在高位入场。”路遥宁含笑接话道,“当了接盘的。”
  “后来是跌了,但也就亏了十万嘛。”Allen耸耸肩,“这有什么的,老郑又不在乎这点零花钱。”
  “是没什么,我只是拿这个举例。”路遥宁拨了拨头发,摸着自己的耳钉漫不经心地说,“有一个成语叫做囤积居奇,自古以来囤货控价就是一种常规做法,有卖方和买方就有了市场,供需关系形成了市场价格,而有了愿意接盘的,就可以形成二级市场,就有了价格空间。一件东西当下的市场价格是客观的,但是未来可能的市场价格却是个未知数。”
  她放下手,抿了口酒:“当你对白酒未来的市场价格产生了乐观预期,你就愿意出于增值意愿而非实际需求去买白酒,这样想的人多了,那个牌子的白酒目前的产能和市场供需就会出现波动。如果供不应求,很多人买不到,就会像你一样,直接去找经销商,或者再上一级,去找厂家,甚至再前进一步,去预定还没有生产出来的货。”
  “哎,我知道,跟了老郑这几年,基础知识我是有的。”Allen插嘴说,“这叫期货。”
  “是啊。”路遥宁说,“从货架上买白酒的人,买到的是白酒,从经销商那里买白酒的人,等上一阵子,买到的也是白酒,去找厂家的人,那些预定期货的人,他们买到的只是一张纸。”
  “现在白酒就不是白酒了,而是一张纸,一份合约,只要市场意愿够旺盛,这张纸也能被转手。”
  “当这张纸被转手了,白酒就不再是白酒,交易的商品从实体产品变成了虚拟合约,当这张纸被转了三手、五手、十手,除了最后尘埃落定接手的那个人以外,中间交易的人从入手到出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过一滴白酒。”
  “明白了没?”路遥宁用一种对待实习生的语气说,“所以我说,我们要去卖茶,但不是真的要去卖茶。”
  “行。”Allen点点头,“那我的下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是茶?”
  “因为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被炒的起来的。”路遥宁继续说,“理论上所有的产品都可以发展出期货交易,也都有投资空间,但总有一些产品更为适合。”
  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透明的水晶玻璃杯上敲了敲,发出细微但清脆的响声,路遥宁轻描淡写地举了几个例子:“黄金、中药、烟、酒、茶。”
  “首先,永远存在真实需求,也有最终实物,而不是像虚拟货币一样,是击鼓传花的游戏,其次,不仅保质期长,随着时间的推移产品本身的品质价值都还有可能增加,周期越长,操作空间就越大,愿意进入这个市场的人也就越多,盘面越大,资金越多,才会最终形成一个……”
  她顿了一下,轻轻一笑:“非常刺激的、值得入场的游戏。”
  “原来是这样。”Allen放下杯子,看了路遥宁一眼,眨眨眼,似笑非笑道,“可是宁宁,就算你比我专业,比我聪明,可今年你还是把宁星亏掉一半,你我都是玩家,我拿什么相信你?”
  忽然间,路遥宁也看了一眼Allen,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年你炒白酒的时候,如果厂家亲自下场,会是什么结果么?”
  “那整个盘不就崩了,没人玩了。”Allen笑了笑,“我虽然不懂金融,但世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赌场有一条铁律,庄家不能下场,庄家如果下场,这牌还怎么打?”
  “是啊,庄家不能下场,可庄家真的忍得住只抽佣,不下场吗?他们需要一个代理人。”
  Allen的眼睛亮了:“你有庄家的资源,是谁?”
  路遥宁也笑了笑:“你猜我们为什么要去深圳?”
  指尖蘸着酒水,路遥宁缓缓在小桌板上写下一个字,Allen一看就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识他?”
  “我靠!”他没忍住还是叫起来,但是马上压低声音,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要是真跟他有这么硬的交情,还怕拧不过江家?”
  桌面水痕显现出一个“林”字,姓林的人很多,但深圳林家是一个固定指向,指向了深圳百乐集团的实际控制人和控股人,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林州行。
  江家无非只能在洛州横着走罢了,总归还只是一个地方性产业龙头,而林家三代人经营百乐,是零售业巨头,港股市值百亿,两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哪有这种好事,就是因为没有。”路遥宁很老实地承认,“林州行是我江大金融系的学长,其实根本也算不上认识,只是我在他那有一个存了十几年的人情,一直舍不得用,现在不管舍不舍得,都得拿出来用了。”
  “什么人情?”
  “他老婆邓清也是江大的,这你应该知道,只是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在一起过,是后来才结的婚。当年邓清和大学谈了四年的男友分手之后,是我给那位前男友牵线介绍了一个新女朋友,听说后来还结婚了呢。”
  “就这?”Allen无语,大失所望,“这算个毛线啊。”
  “这你就不懂了,我那位学长是个十年不遇的偏执狂。”路遥宁笑道,“脑子里只有两件事,一是百乐的生意,二是他老婆,人情虽小,但绝对是够用的,他绝对会认。”
  抿了口酒,笑意更浓:“不过毕竟十几年了,就算认了,能认到什么程度,就看我的本事了。”
  “王总。”路遥宁郑重叫道,“所以,作为我最核心的投资人,我邀请你跟我一起去深圳。”
第50章 两头吃的人没有好下场
  Allen在深圳落地之后,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不过说是陌生,也不能叫不认识,在接通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是谁。
  江落城看不起他的出身他的手段,王胜利自己心里一直是很清楚的,就算以前碍着郑公子的面子有几分表面的客气,也绝无深交。
  江落城的态度倒也不是个例,几乎人人如此,所以在这个圈子里他称得上朋友的只有路遥宁。
  不过他以后既不混那个圈子,也混不上那个圈子了,因此再没有顾忌,放飞自我,电话一接起来就笑容满面地揶揄道:“哎呦,江总,您屈尊!”
  江落城的语气却很客气,又很谦逊:“很抱歉私下打听到了你的联系方式,因为我有一些私事想要麻烦你帮忙。”
  “怎么突然这样客气了。”突然两个字,被咬上了重音。
  “以前是我不对。”江落城道,“遥宁的朋友不多,我不该怠慢你。”
  好话总是让人受用,王胜利心情大好:“江总先讲,我听听看。”
  “遥宁是不是和你一起去了深圳?”
  “是啊,看来洛州这个地界藏不住事,江总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王胜利笑着说,“不过出了洛州可就是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了。”
  他这个语气和路遥宁以前有几分像,江落城不由得地弯了下嘴角,不过很快收住,轻咳一声,低声道:“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那得看合不合理。”
  这话一语双关,又指事情是否合理,又指价格是否合理。
  和王胜利这样的人谈不用太多的弯绕,单刀直入就可以了,关键是价码,因此江落城直接说:“我会给你寄一张干净的银行卡,数字你来填,我会打进去。”
  “然后呢?”
  “有关路遥宁的消息,你可以告诉我。”
  “哦……”王胜利意味不明地拉了一个长音。
  江落城耐心等着,补充道:“你可以自行筛选,不合适的,可以不说。”
  “听起来是稳赚不赔,不过江总……”王胜利话锋一转,笑道,“混江湖也有混江湖的规矩,两头吃的人没有好下场,我不干这事。”
  “我明白。”
  听起来,江落城一点也没有失望,就在王胜利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头突然又说:“如果只是身体情况,可以吗?”
  “什么?”
  “我不管她要做什么交易什么项目,会去见什么人。”江落城顿了顿,“遥宁工作起来向来拼命,何况她现在攒着一口气,我担心她会犯旧疾,本来胃就不好,一熬夜又喜欢吃辣的,更刺激胃粘膜,卡我还是会寄给你,钱我也会打进去,如果出了什么事,通知我。”
  “我等会给你发一个地址。”王胜利笑眯眯地挂了电话,“江总,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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