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生来设定的性格就是如此,一开始她说话还是结结巴巴,如今已经说得很顺口,还能执笔提字,像模像样。
她和折枝一样喜欢小动物,每每都要捡很多小动物回来收养,若是肖子尧不肯,她便摆出一脸可怜兮兮的神态,“求求你了主人。”他也就心软了,便随她去了。
原本小枝脸上的表情还会有些僵硬,如今却变得自然无比,能哭能笑,还能撒泼,他是一点法子也没了。
南暮烟来到残月剑派的残月小筑时,小枝正在喂食刚刚收养的蜥蜴,那冷冰冰的玩意,肖子尧看了直摇头。
“子尧长老,别来无恙啊!”南暮烟随意行了个礼,脸上是洒脱的笑容。
肖子尧却嗔怒道:“你来得正好,瞧瞧你送我的木偶,都快把我这里变成兽医馆了。”
南暮烟漫不经心的问道:“哦?怎么,子尧长老,你不满意吗?你若是不满意,那我直接将这木偶收回了,如果她不合格,那也只能报废了。”
肖子尧脱口而出:“报废是什么?”
“那自然是将她拆解了,这些零件我留着还可以用作其它用途。”她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观察着肖子尧的反应。
他脸上果然露出了怒色,“不可以,不能拆解!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待她。”
“有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她毕竟只是个木偶而已啊,又不是真正的活着。”她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
一旁的小枝好似听到了他们的话语,她沉默不语,原本笑吟吟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
“你……她这样子,哪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切做得如此周到,考虑得如此合理,还能打理院子,还能救助小动物……”说着说着肖子尧脸上也有些惭愧,他得到了她那么多照顾,竟然嫌弃小枝麻烦。
“子尧长老,是你说不满意,我才要回收她的,这原本就是特意为你制定的啊。”
小枝脸上泫然欲泣,她走到了南暮烟身边,小声说道:“既然主人不满意我的所作所为,那请您还是将我回收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枝,你听我解释!”肖子尧只是略微抱怨一下,没想到南暮烟真的当真了,如今被小枝听到了,恐怕伤透了她的心。
但转念一想,木偶应该是没有心的,他心中又生出了一阵落寞。
“你好端端的来这里干什么,扰乱我的清净。”肖子尧将不满都发泄到了南暮烟身上。
南暮烟挑眉,她这可是好心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竟然反过来怪她。
“唉,你可别忘了,栖梧山当初是被谁毁了啊,而且我也是一片好意,才将这木偶赠予你。”
若是还没有发现端倪,就是他的蠢笨了,可别怪她没有给他机会啊。
“小枝,你还愿意待在子尧长老的身边照顾他吗?”她看向了一旁欲泣的小枝。
小枝也不知,她本来就是个木偶,初次被南暮烟送给肖子尧时,她心中只有命令。
可当她在残月小筑中住了一段时间,却越是觉得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
甚至是肖子尧,他的一举一动,好像似曾相识。
肖子尧曾嘱托过她,不要靠近那棵带着樱花树的院子,可当她每日在门外驻足,看到那棵永不枯萎的樱花树,洋洋洒洒地飘落花瓣,粉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飞落在了她的肩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木偶竟然生出了别样的情丝。
小枝落寞地低着头,“既然长老不喜欢我,我愿意被拆解,毕竟我制造出来,就是为了照顾他,开解他的,他不满意,不喜欢我,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抬起头,脸上竟然是凄哀的神色,双眸中也溢满了泪水,楚楚可怜。
“小枝,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解释,却一时不知怎么说。
“你带我走吧!”小枝拉着南暮烟的衣角,生无可恋地看着她,“我留在这里好像没有意义了。”
“好。”
南暮烟正欲带着小枝离开此地,才想起来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请他吃一段晚膳。
“哦对了,子尧长老,如今栖梧山修缮已完成,我只是想请你来喝一杯酒水的,唉,小枝我就带走了,若是你反悔了,傍晚之时就来栖梧山吧!”
南暮烟还是给他留了一步台阶下,也就看他自己能不能开窍了,为了完成那只有区区二百月币的任务,她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小枝哭丧着脸跟在南暮烟身后,“我是你制造出来的,我真的如此不堪吗?”
南暮烟含笑道:“你的身体是我制造的,你的灵魂可不是。”她指着她的胸口,“你能感受到吗?七情六欲,苦乐喜悲,你可不单单是个木偶啊。”
小枝迷茫地捂着胸口,在肖子尧说嫌弃她时,她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丝疼痛,“是不是齿轮坏了……”
“你待在肖子尧身边那么久,对他有什么感受吗?”
“我觉得待在他身边很舒服,看着他练剑时,我就在一旁观看,他洒脱自在,可是练完剑法,他的脸上却又露出怅然,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好想安慰他,只要就这样陪在他身边,我就感觉心中很满足。”
小枝越是回忆着与肖子尧的点点滴滴,脑海中便闪过更多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你看你还有记忆。”
南暮烟知道残破的灵魂,若是想要复原,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折枝原本是可以选择去投胎转世,她宁愿带着残缺的灵魂躲在这具身体里,那么便总有一天可以想起她与肖子尧的朝朝暮暮。
“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先回栖梧山。”
肖子尧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他曾经看着折枝和他发脾气,就这样离开了小院,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小徒弟了,这成为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手中的剑掉落,挽留的话语却还是没有说出。
她只是个木偶而已,为何他会如此心痛,就如当初看到折枝离开时的感觉一样,那样刻苦铭心。
脑海中,想起小枝第一天来到这里,那日他正欲沐浴更衣,小枝竟然一副单纯无知地看着他,“主人,我替您准备好水了,要不要帮您搓背?”
“不用,你快离开吧!”即使知道只是个木偶而已,可她也是个女子,他不习惯被人看着沐浴。
“主人,您需要我用其他方式服侍您吗?”那时她的表情还有些僵硬,不知道南暮烟在她身体里加入了什么样的设定,她竟然上前就要扒了他的衣服,且力气之大,他竟然一时招架不住。
身上的衣物被小枝撕裂,看着当初折枝第一次为他做的衣服被毁了,他心中一时充满着怒意,“我说了,不用你伺候我,你快出去吧!”
背上的肌肤全部裸露在外面,他感觉不到寒意,只是觉得生气。
“对……对不起。”她僵硬的脸上竟然生出了失落,在肖子尧看来却有些扭曲。
“这件衣服,我来替主人补好吧!”
“不用!”
肖子尧抢过了衣物,很是心疼抚摸着破裂的地方,他寒声说道:“这是折枝给我做的唯一一件衣服,你再怎么缝补,也恢复不了原样了,以后不要再碰我的东西了!”
☆L☆E☆O☆S☆I☆N☆G☆
第86章 解开长老心结,获得额外奖励
即使肖子尧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小枝仍是不依不饶。
深夜,她偷偷拿走了肖子尧的破衣裳,缝缝补补,用坏了好几根缝衣针,她发现她的手指一点也不灵巧,只能缝补出歪歪扭扭的针脚,即使如此,也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
清晨,破晓将至,肖子尧习惯早起练剑,他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她只是个木偶而已,又怎么会有情绪?
拿起身侧的衣物,昏暗的灯光下,却看到那别捏的针脚,“哎,明明是个用来服侍人的木偶,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他披上了衣物,清晨朦胧的雾气下,月光并未散去,晨曦沐浴他的侧脸,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显得轮廓分明。
身旁的小枝已经给他递上了温热的洗脸巾,“主人,快擦擦吧!”
他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不快,却看到了她手指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他一时恻隐之心泛起,“昨日我说话过分了些,你若是愿意,便留在这里吧!不允许乱碰我的东西。”
小枝嘴角扯出了好像哭似的笑容……
她还按照肖子尧的喜好做了一桌子早膳,“都是我做的,不知道主人喜不喜欢吃?”
肖子尧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豆浆,豆沙包,本想说他已经辟谷了,不用再吃这些食物。
但望着对方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没忍心拒绝,而且这些食物,确实是他以前没有辟谷之前爱吃的食物,南暮烟制作木偶的时候连这些也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小枝露出困惑的表情,“只是觉得你爱吃,这些自然而然就浮现在脑海里了。”
制作这些早膳并不简单,深夜就要起来用石磨磨豆浆,还有揉面团,煮豆沙。
肖子尧咬了一口豆沙包,面发得很柔软,豆沙香甜可口,有种熟悉的味道,像是折枝做的,“很甜,很好吃。”
听到对方的夸赞,她脸上是释然的笑意。
那时候小徒弟一时兴起非要给他做早膳,问他喜欢吃什么。
他原本以为按照她的习性,肯定是无法早起。
但折枝却早早起床,为了磨豆浆,手上都磨出了水泡,手背上还被蒸汽烫出了伤口。
在肖子尧的回忆之中,小枝与折枝除了面容不相似,其余各种行为举止都类似。
一开始他只觉得这是南暮烟设定的,为了抚慰他的心。
可如今,他却是越来越迷惑。
他很享受与小枝在一起的时光,教她习字,教她剑法,可是从始至终,她只是个木偶而已,木偶会有感情吗?
越是在意她,他越是觉得心中对折枝越是感到愧疚。
肖子尧一个飞身,来到了紫月宗的静心瀑布下,脱下了上身的衣物,露出精壮的上身,他表面看似清瘦,实则身上都是结实的肌肉。
瀑布顺流而下,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如今正是涨水期,瀑布的水流之大,普通人根本坚持不了。
肖子尧却闭上双眸,任由水花落在他的头顶,只有这样,他杂乱的心才能得到一丝平复。
他不配再拥有幸福了,即使所有人都原谅他,他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
正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导致折枝的惨死。
每每想到折枝躺在冰冷的地面僵硬的身体,扭曲的伤疤,苍白的面容,他都觉得心如刀绞。
他心中暗道:“若是这样,那还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你,什么师徒之分,我宁愿不当着紫月宗的长老,也要与你远走高飞,长相厮守!”
此时,孔修竹正坐在不远处钓鱼,他正在准备晚膳的食材,而这静心泉中的鱼,味道甚是鲜美。
看见肖子尧的身影,他只是摇了摇头,不免叹息道:“长老,你还是没有悟出来吗?”
肖子尧缓缓睁开眼,巨大的水流倾泻在他的身上,他仍是一动不动,“我看你才是没有悟出来,你在瀑布之下,如何能钓鱼?鱼儿都被水声吓跑了。”
“非也,非也。”话音刚落,孔修竹便钓到了一条怪头鱼,“如今正是怪头鱼繁殖的季节,他们会顺流而下,去下游寻找伴侣繁衍下一代,我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钓鱼。”
看着框中肥嫩的三条怪头鱼,他满意地说道:“差不多够了,我也要去准备晚膳了。”
“子尧长老,我看你也差不多就行了,无论你怎么自虐,以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小师妹煞费苦心地帮助你,你莫要负了她的好意,有花堪折直须折,赶紧来栖梧山!不然你可就永远见不到小枝了。”
他提着那框鱼,悠然自得,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肖子尧的视线……
肖子尧心中疑惑,一想到小枝即将被分解,心中又隐隐作痛。
清风徐来,沾染着水身体泛起一阵凉意,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
他拿起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咬咬牙,来到了栖梧山……
之前原本破败的栖梧山,如今已然修缮得美轮美奂。
他丝毫没有在意,直接冲进了栖梧山,急切地大声喊道:“小枝,小枝,你在吗?快跟我回去。”
南暮烟打了哈欠,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门,她抱着手臂,不由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肖子尧一看到南暮烟便抓着她的手腕焦虑地问道:“小枝在哪里?你把她分解了吗?”
“子尧长老,你一向心平气和,况且我可是你的师侄,你就这样大声呵斥我吗?”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又是一阵讪笑。
柳元崇从南暮烟的身后走了出来,厉声道:“肖子尧,不得无礼!”
刚才,南暮烟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知于他,原本他不想管这些琐事,可一想到梦境中,肖子尧原本也是保卫师门而惨死,还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免得他留下遗憾。
“柳师兄,你的徒弟刚才有没有分解了一名漂亮的木偶?”
他慌慌张张地问道,已然失去平时的淡然,这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他却无法控制。
“有啊。”他望向了一边,发现炼器房的桌面上七零八落,凌乱不堪地躺着一具精美的木偶。
“南暮烟,你竟然真的……”一时之间,他觉得天旋地转,悲不自胜,一种撕心裂肺的疼意弥漫了全身,“你真是恶毒至极!”
哎,办好事,竟然还要被骂恶毒,这肖子尧真是应该吃些苦头。
“这是小枝自愿的,她心灰意冷,我自然愿意成全她。”她抱着手臂躲在柳元崇身后,只怕这肖子尧一时想不开,要来向她寻仇。
肖子尧握紧拳头,手指嘎吱嘎吱作响,周身的气场掀起了一阵狂风,沈夜白立马执剑站在他身旁提醒道:“子尧长老,你还想再一次毁了栖梧山吗?”
“对啊,就像你再一次辜负了折枝的心意一样。”南暮烟忍不住了,他太蠢笨了,若是再不开口提醒他,她真怕他寻短见自刎。
肖子尧情凄意切,不明其中的含义,“你在说些什么?”
“我问你,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赶小枝走吗?”
“当然不会,我会将她留在身边。”
“那我再问你,你对她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肖子尧一时愣住,他好似喜欢她,那种喜欢与喜欢折枝的心意一模一样,一时间,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们原本就是一个人,可这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是眼睁睁看着折枝的尸体,看着她的魂体消散……
他垂头丧气地立在那里,“我心悦她!一想到失去她,就觉得很难过,心中绞痛,你满意了吗?你看到我如此难过……这不是你想看到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