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繁的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好似听到了他的话,却闭着眼假装转过了头,孔修竹没有发现一滴泪水从的她的眼角滑落。
原来他是魔道中人,她现在才发现,她完全不了解孔修竹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这应该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孔修竹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执起一缕发尾轻轻一吻,“繁儿,等我再来寻你。”
他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砚台之下,匆匆离开。
落繁睁开眼,脸上阴郁,她拿起那张纸便看到孔修竹留下的话语:繁儿,三日之后再来寻你。
三日?她嘴角扯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将纸条放入了香炉之中,看着它逐渐燃烧直至成为粉末……
落君御气冲冲地推开了落繁房间的大门,“繁儿,你为何要这样做?”
作为大哥他一直觉得对妹妹有所亏欠,因此对她百依百顺。
可如今直到侯府来提亲,他才知道妹妹私下竟然答应了那小侯爷,要嫁予他为妻。
落君御怒气冲冲地喊道:“为何不和我商量一下,就答应了小侯爷,你可知那小侯爷风流成性,家里妻妾成群!你嫁过去不会幸福的。”
落繁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如今朝廷局势,大哥你不告诉我,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看起来权势滔天,可陛下私下的举动皆是针对于你,若不能将侯府拉入阵营,你的赢面会更低。”
“那也不能拿你的婚事做赌注,那可是你一生的幸福。”他不会将放在手心疼爱的妹妹送入那阴险狡诈的男人手中的,“我不答应!”
她平静地说道:“大哥,如今你不答应也没法子了,我容貌已经毁了,就算嫁人也寻不到什么良人,侯府至少能保证我的荣华富贵,那小侯爷如何风流又与我何关呢,我只要安心做我的侯府夫人。”
落君御的眼里充斥着森冷怒意:“我有法子可以治你脸上的伤,你给我些时间,妹妹,你不要因为这伤疤妄自菲薄,即使要嫁,你也嫁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落繁喃喃自语:“最好的男人?”脑海里闪现出孔修竹的背影,“我是不配了,大哥这一次就让我帮帮你吧,你已经够苦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我再也不愿看到世上唯一的亲人陷入泥淖之中无法自拔。”
她见识过大哥的手段多么阴狠毒辣,为了上位他伤害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先是去势,那时的落君御几乎就要死掉。
而后入宫后,他攀附着侍从总管,从一个小小的内侍逐渐尝到了权势的滋味。
最后因为俊朗的外形,被皇帝看中,狗皇帝喜欢美人,无论是男是女。
想到大哥曾经遭受如此侮辱,她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恨意。
如今的九千岁的名号,是踏过了多少人的血,付出了多少人无法忍受之痛。
“繁儿,你不要再说了。”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微微叹气,“你若是觉得愿意,那便嫁过去吧!但你要知道,大哥唯一希望的便是你开心。”
落君御知道落繁有多执拗,便想着以后再慢慢劝说她。
可事与愿违,果然皇帝的旨意下来了,为了防止落府与侯府联姻,他竟然要将落繁纳入后宫。
后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的地方。
况且皇帝钟爱美人,落繁已经毁容了,进宫之后必然不会得到宠爱。
而他如今也没有信心可以护妹妹一辈子,两难的抉抉择之下,嫁入侯府倒是成为了最佳的方法。
不仅要嫁过去,还要以最快的方法嫁过去。
落君御穿好朝服,落繁嘱咐他:“大哥,你不用为我牺牲什么,你把我和侯府交换的帖子带过去吧,皇帝看见了帖子便不会为难我们,对于侯府他还是有所忌惮的。”
原来妹妹早就筹划好了一切,落君御叹息着点了点头。
像他们这样出生卑微之人,注定要不择手段才能苦苦挣扎于世。
那日孔修竹回到了客栈,南暮烟看到他嬉笑的表情却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带了几分沉稳。
“看来我之前猜得没错,二师兄这是有了心上人了,不是为何一大清早春光满面的,还彻夜未回。”南暮烟看着他皱巴巴的外衣,还带着熏香的香味,显得很可疑。
孔修竹心里咯噔一下,“你胡说什么,我彻夜未归是有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啊?也对,约会佳人也算是正经事。”林元洲也在一旁调笑地看着他。
孔修竹喊道:“我是去找东西!哎呀,糟了。”结果那两本图册还是没能带回来,不过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想到落繁他便不由自主地痴笑起来,下次还有机会。
此次大盛朝的几只邪祟均已找到,他们已经打算离开了。
孔修竹犹豫许久,终于将心事说出了口,“师尊,我想在这里再待一阵子,看看还能不能搜寻到其它邪祟。”
柳元崇思量片刻说道:“也好,只是最多七日,你便要回来,不可耽搁。”
几个师兄弟还有小师妹都狐疑地看着他,从前都没看他办事如此积极。
明语弱弱地说道:“孔师兄,我也和你留在此地。”
南暮烟知道明语还是放心落君御,她看她时常会去落府偷看他。
这两个她都不放心,这也就意味着她还要留在此地一段时日,也没关系,反正她可以进入浮生幻境中,揍人打发时间。
林元洲笑眯眯的说道:“我正好在此地也有事情要调查,不如我和你们一起留在这里吧。”
最终,只有沈夜白随着师尊前去其他地方收复邪祟。
“师尊,我们很快便会去寻你们的,两位师兄还有明语,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好了!”
“嗯,切记,不要荒废功法和剑术,待你回来,我会考察你的。”
“知道了,师尊!”
忽然,不远处发出了鸣冤鼓“咚咚咚”的敲击声。
县衙外的鼓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如今众人听到“咚咚咚”敲击的声音,爱看热闹的百姓全部围了上去。
只见庄氏一身白衣,头上戴着白花,在儿孙的搀扶之下,击鼓鸣冤。
传闻她的夫君袁尚书,一夜之间发狂后暴毙而死,不知这庄氏为何在这击鼓鸣冤。
“大人,民妇有冤啊!”
胡大人看着跪倒在地的妇人,略微有些头疼,“庄氏,这案子已了,袁鸿志乃是暴毙身亡,根本不是为人所害,你就不要来纠缠不清了!”
这件事情虽然诡异,但是上面的意思就是糊弄过去,胡大人也只能按照上头的意思办事。
“大人,民妇的夫君袁鸿志,百姓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这番说辞他已经听了很多遍了,袁鸿志的尸体找到的时候确实不像看起来死了一日的人,那尸体的腐烂程度,估计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
可是府内的下人却可以证明,他当天还在府中好端端的喝着酒水,欣赏着舞蹈。
这件案子谁碰上都是棘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胡大人只能再三劝说这庄氏。
“庄氏,人既已死,还是留下一些面子吧,何必让袁大人那些风流事再揭发出来了呢?”
“袁鸿志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但庄氏也知道,她是怎么也说不清这件事情了。
袁鸿志的尸体已经匆匆被火化了,什么证物都没有留下。
庄氏无奈摇了摇头,可是她不能就这样放任夫君冤死,她摇摇头,一头撞在了县衙的柱子之上,撞得头破血流,当场便毙命了。
胡大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阻止,便看到那老妇人已经以死明志,一命呜呼了。
南暮烟匆匆赶来,只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她已经没有气息了。”
“为何?”她离开之时明明庄氏已经说放下了,为何还要击鼓鸣冤,为何还要撞死在县衙门口。
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你看这庄氏竟然一头撞死了,看来袁大人当真是受了极大的冤屈啊!”
“是啊是啊,袁大人虽然风流,可是之前他爱民如子,也并未作何伤天害理之事,他的死确实很诡异。”
周围是庄氏亲人此起彼伏的哭声,动静之大,就连胡大人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派人将他们都打死吧!
南暮烟心中五味杂陈,“师尊,这庄氏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为何……”
“她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官府才会派人调查,若是不这样,又怎么能激起民怨呢?”柳元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见多了凡界这样的事情。
“大盛朝,当真如此不堪一击?”
柳元崇道:“烟儿,你不必自责,当初我们已经劝说过那庄氏,这对她来说未尝不要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和袁大人在一起了,也算死得其所。”
县衙门口死了人,这一件事没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龙榆城,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竟然有此事?”皇帝深知其中的一切不简单,正好落君御来交出了落繁与小侯爷的帖子。
他叹了一口气,“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妹妹已经有婚约了,孤也不再强求,孤再下一道旨,替他们两个赐婚。”
盛秋阳早就料到,落君御会有此动作。
原本他想将落繁纳入宫中,也不过是为了牵制他,如今他竟然与远山侯府联手,既然如此,他就一锅端吧!
“刚才皇城脚下发生了一件冤案,孤想将此事交予你来处理。”盛秋阳坐于龙椅之上,语重心长。
皇城脚下发生如此稀奇的命案,他竟然现在才知道,这种烫手山芋肯定没有大臣愿意接受,不如就交给落君御吧。
“遵命,陛下!”落君御接下案子之后,便欲退下。
“等等,君御,你已经好久没有陪孤叙叙旧了,不如……”
落君御心中一沉,虽然万般不愿,只能拱手道:“遵命。”
盛秋阳有特殊嗜好,作为皇帝,他不举,因此只能通过折磨他人获取快感。
后宫的里嫔妃都怕他,每当皇帝临幸的时候,嫔妃都要被打得遍体鳞伤。
可这落君御却可以带给盛秋阳不一样的感受,不管怎么折磨他,怎么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他依旧是那副不屈的样子,让他的欲望高涨。
这就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舍不得除掉落君御的原样,还让一个内侍拥有了如此之大的权势。
可是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了,都快骑到他这个做皇帝的头上了,自然要好好教训教训。
盛秋阳一鞭子一鞭子打在落君御的背上,旧伤添新伤,他身上已经遍体鳞伤,依旧是一声不吭。
“孤最喜欢你这闷不吭声的样子。”他捏着他的下巴,几乎将他下颚拧断。
谁又能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会有如此嗜好呢?
盛秋阳足足折磨了他一个多时辰,才肯放他回去。
落君御这一次伤得比较重,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是被抬着回到落府的。
看到前来相迎的落繁,他竟然还勉强展露了笑颜,“不过是些小伤罢了,不碍事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地看到大哥身上的伤,血肉模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可言。
看着大哥身上遍体鳞伤,没有一丝好肉,她捏紧了拳头。
大哥已经护她那么多年了,现在也该是她守护大哥的时候了。
与落君御相比,自己做出的这些牺牲算什么呢?
☆L☆E☆O☆S☆I☆N☆G☆
第118章 情字难解(1)
明语似是感觉到了一阵心绞痛,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她惴惴不安地说道:“烟儿,我想去落府看看!”
此时危月也提醒道:“若是协助反派,寻得良缘也可以增加黑化值,主人,你为何不试试呢?”
眼看着明语和而是二师兄两个人都与这落府纠缠不清,她摇了摇头,这是良缘吗,明明就是孽缘,可是不管是良缘还是孽缘,都必须有了结之法,任由其纠缠,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三人来到落府附近,如今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已不妥,只能偷偷摸摸溜了进去。
可不知为何今日的落府戒备不是很森严,而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南暮烟偷了几套侍女的衣裳,几人乔装打扮之下,她拦下一位匆匆离开的端着水盆的少女。
“这位姐姐,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你们是生面孔,一定是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每次落大人去一趟宫里回来都会受很严重的伤,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劝你们不要多打探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可以。”
侍女要去换水,明语连忙接过她手中的水盆,“这位姐姐,这等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这怎么可以……”话还没说完,孔修竹已经将她打晕了,放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
南暮烟不由地责备道:“二师兄,你这也太冒失了。”
“我这不也是怕她发现嘛!不要担心,她只是晕过去了,过一会儿就会醒来的,我下手很轻的。”
明语则是端起水盆,一看盆中竟是血红色的水,心中极为惊恐,但还是极力镇静下来,换了一盆热水之后,几人跟在侍女的队列里混了进去。
白色纱帐随风飘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似乎已经昏迷,身上的白色里衣已经被血迹染红,“快啊,你们动作快啊,别耽误了给大人换药。”
落繁站在床边,望着昏迷的大哥,心中升腾起一阵恨意。
孔修竹远远地看见落繁,便十分欣喜地想迎上去,被南暮烟阻止了下来,“二师兄,不要冲动,你看看我们现在是何种状况,不能贸然上前啊。”
孔修竹本来想解释,这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你未来的嫂嫂,可看到落繁一脸深沉的模样,还是打算静观其变。
黄大夫给落君御诊脉之后,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小姐,这落大人的情况实在不太好,他本身就带着旧伤,这一次却是伤到了要害,流血不止,刚才用了药也不见止住,如今我真是无能为力啊。”
落繁紧锁眉头,“下去吧!”
“冷副手,你再去找些大夫过来,我不相信……”
“我可以试试吗?”明语端着盆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冷副手和落繁都见过她,不知道她怎么混到了侍女中间,“落小姐,冷副手,我愿意试试,落大人现在这副模样,平常的医术是治不好的。”
落繁和冷副手对视了一眼,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可以让你试试。”
“烟儿,借一些你炼的灵药给我。”
南暮烟无奈只能拿出了一颗灵药,用来给这个男人吃真是浪费了啊。
落繁无意间和女装的孔修竹对视了一眼,却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别过了头,看着明语褪去了落君御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