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只说可以送我出国,可以帮我摆脱窒息的家人,唯一的要求就是……”
“对不起。”三个字飘进耳中,随后便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寂静的深夜里,熟悉的毛骨悚然感再次爬上脊背。
除了江以焕。
顾岁安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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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到这儿还不算是结束。
翌日顾岁安醒来是,登上许久未运营的自媒体账号看了眼,私信眉各种@占满。
全是在骂她没有职业道德,活该被取消参赛资格的。
顾岁安顺藤摸瓜,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这场网暴的源头。
是个营销号,截图了她昨天在论坛中的发言,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找到她与秦可的账号,放在一起做对比。
“只能说快乐熊这一波处理得很果断,真要让这种人继续参加比赛,指不定画出什么缝合怪来。”
带节奏的话语一出,再在评论区充满挑衅地@顾岁安的绘画账号。
点赞量直奔几十万。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
江以焕存了心要对付她,自然要让舆论愈演愈烈。
本来只是小众圈子里的事,一个早上过去,居然有向全网讨伐的方向发展。
连最近忙得飞起的何今都在群里问顾岁安发生了什么。
顾岁安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很平静的叙述,连她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了。
或许是因为,她坚信快乐熊官方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届时真相大白,公道自在人心。
下午两点,官方终于给她回复了邮件。
【经调查,账号ID为7398501(秦可)确存在挪用他人成果的抄袭行为,现已对该账号进行删除封禁,该用户信息已录入档案,将永久拉黑,永不聘用。】
紧绷了一天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缓解。
顾岁安先是截图发到了宿舍群,配上几个大哭的黄豆小人表情。
随后又简单P掉了个人信息,用自己的账号发出。
她效仿那几个营销号的做法,在评论区接连@几个跳得最高的。
【何今:喜大普奔!狠狠打脸那些傻逼】
【陈清清:恶有恶报,我诅咒她未来十年都不顺!】
【虞晚:官方那边有说什么时候给你恢复参赛资格吗】
虞晚这句话一下点醒了顾岁安。
她从头到尾又将这封邮件看了好几遍。
每一个字从眼前划过,顾岁安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
她忽然想起件事。
在几年之前,她了解到快乐熊这家公司,正是因为当时他们旗下一款大热游戏主美被爆出抄袭。
那人在被聘用前也是互联网上非常有名的绘画博主,引导舆论扭曲事实这一招玩得非常厉害。
总之,在那次事件里快乐熊吃了大亏。
自那之后,再也不招在网络上有过争议的员工。
支撑着顾岁安到现在的那股劲,一下消散了。
她硬扛下无数网友的谩骂,硬忍下江以焕虎视眈眈的害怕,无非就是觉得这件事会得到一个她满意的结果。
可现实告诉她。
没用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顾岁安崩溃了。
极度的失落和挫败中,她反倒哭不出来了。
整个人呆愣愣的,陷入了强烈的自毁情绪中。
她开始想重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总是在一切往好的方向走时,生活总要给她当头一棒。
……
江以臣推开门的那一刹,一个啤酒罐子滚到了他脚下。
猝不及防一踩,发出“噼啪”的响声。
他顺势朝前看去——
早上离开前还整洁的客厅已经被糟蹋得一团糟,沙发上的抱枕丢得到处都是,吃过的没吃过的零食散落一地。
而最让江以臣受不了的,是浓烈到仿佛置身酒窖的酒味。
偏偏罪魁祸首已经不省人事,见他走过来,也只会抱着酒瓶傻乎乎地笑。
“你…”江以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还清醒着吗?”
顾岁安盯着他看了两秒,蓦地扯开唇笑了,“你是个……傻der!”
江以臣:“……”
那点好心瞬间被他收了回去。
他干脆利落转身,回房间,关门,落锁。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眼不见心不烦。
江以臣回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上衣服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下,一切嘈杂声响都被掩盖。
——但也只是暂时的。
他拿着浴巾擦头发时,就已经听到拖鞋趿拉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开始还是酒瓶碰撞的声响,江以臣试图忽略。
他今天实在时有点忙,两边公司的项目都出了点问题,从早到晚会开个没停。
现在还得打开电脑继续处理。
然后在他刚浏览完一页PPT时,顾岁安开始哭了。
小小声的呜咽,伴随着偶尔的抽泣。
顺着门缝,清晰地飘进他耳朵里。
江以臣戴上耳机。
很奇怪。
明明耳边只留下了音乐声,他反倒开始刻意去留意顾岁安的动静了。
思绪也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沉静下来。
反而开始频频走神,屏幕上一个字都进不了脑子了。
江以臣烦躁地“啧”了声。
他猛地站起身,拉开了门。
冷淡的视线垂下,与顾岁安湿漉漉的,宛如刚出生小兽般单纯的目光撞上。
江以臣语气硬邦邦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原本以为又会是鸡同鸭讲,谁知顾岁安愣了两秒,就撑着门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江以臣,还略微歪头,像是在辨认什么。
下一秒——
她一改先前理直气壮骂人的作风,流着泪,可怜兮兮地扑进江以臣怀里。
两人都穿着睡衣,隔着层薄薄的布料,江以臣觉得。
怀里好像拥了团棉花。
而顾岁安的衣领也因为这大幅度的动作往下滑。
直接漏了大半肩膀。
江以臣很正人君子地伸手去拉。
手指伸到一半,被顾岁安轻轻攥住。
她整个人都被酒精蒸腾得发热,连带着指腹都是滚烫的。
指甲不安分地轻轻刮蹭过去,带起些微难忍的痒意。
空着的那只手抵住顾岁安肩膀,将人推得更远了些。
连带着被攥住的手指也从掌心滑出。
做这些时,江以臣脸上并没有从前那般的冷淡不耐,更像是出于礼貌的克制。
顾岁安却受不了这些。
她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空荡荡的掌心让她模糊意识到——
好不容易攥住的东西,又要失去了。
止住的泪水又一次盈满了眼眶。
眼皮一眨,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直直砸到了江以臣手臂上。
湿润的,微热的触感,让他愣了愣神。
紧接着,就是顾岁安含着哭腔的问句:
“你……”
“能不能抱抱我。”
第29章
江以臣没动作。
他其实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要求。
若换做是平时,他一定不带犹豫的拒绝。
可偏偏顾岁安现在神志不清,这样的要求更像是一种极端难受状态下的下意识求助。
仅仅是犹豫了这么几秒,顾岁安就直接抱了上来。
两人都穿着睡衣,隔着层薄薄的衣料。
江以臣觉得怀里好像抱了团棉花。
他难得的有点懵,垂下眼时,正好看到顾岁安的脸靠在他胸膛。
很眷恋地蹭了蹭。
那一瞬,呼吸都不自觉发紧了。
江以臣只觉得没来由地燥热,心跳声愈加剧烈。
“行了吧。”他清了清嗓子。
刻意只用指尖抵住顾岁安的额头,将她推到了两步远的地方。
顾岁安靠在门边,迷蒙的视线中只能看到男人越过她离去的背影。
顾岁安:“……”
“抱一下…”她边打着嗝,边蹒跚往沙发走,“都!不肯!”
江以臣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顾岁安一长条趴在沙发上,脸颊被抱枕挤成一团的模样。
他蹲下身,居高临下的姿势,绷着的眼皮稍显无情。
然而手里却端着杯还在冒热气的水,递过去,说:“喝了。”
顾岁安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指尖一触到杯壁,就娇气地“嘶”了一声,“烫!”
“哪里烫。”江以臣不由分说地把杯子塞到她手心,“喝完。”
许是这一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而顾岁安即便醉了也牢牢记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真的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蒸腾的热气将她的鼻尖熏得更红了,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浸湿,楚楚可怜。
江以臣也不再试图和醉鬼沟通。
茶几上的电脑一动鼠标就自动亮屏,他简单看了两眼,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江以臣回头,哭笑不得的语气。
“就为了这么件事儿。”
“哭成这样?”
-
翌日,顾岁安醒来时头疼欲裂。
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只有她抱着啤酒瓶子,豪迈地一口接一口。
“烦死了!”她气愤地一踢被子。
借酒消愁是世界上最烂的主意!
短暂的放空完,第二天还得忍着头疼收拾烂摊子。
顾岁安掀开被子下床。
这会儿已经十点过了,她无法忍受自己满身的酒气,收拾了衣服就准备去外面的浴室洗澡。
一开门她就愣住了。
客厅、餐厅、甚至是走廊,都被糟蹋得一片狼藉。
而在这杂乱的环境中,江以臣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面前放着杯冒着滚滚热气的香浓咖啡。
听见声响,施施然递过来一个眼神,“醒了?”
他慢条斯理道:“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顾岁安摇摇头。
她虽不清楚,但不用想也知道,如今这场面多半是拜她自己所赐。
江以臣看着顾岁安的表情,明显也是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那就收拾吧。”
本来吧,顾岁安也很自觉的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每次余光无意间往旁边一扫,江以臣都在淡然地品茗咖啡。
那落差感一下就上来了。
而江以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在她累到喘气时,突然冒出一句:
“那边还没擦干净。”
一次两次的顾岁安也就忍了,这人却越来越得寸进尺。
最后一回,还要她拿梯子去擦天花板上的灰尘。
顾岁安:“……”
她“啪”地一下扔了纱布,很有气势地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
“你什么意思?”她说:“故意折磨我是吧,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江以臣淡淡抬眸。
他一点儿也不怵,轻飘飘一个眼神扫过来,就把顾岁安定在了原地,“名额恢复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顾岁安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江以臣:“你的参赛资格。”
“恢复了。”
顾岁安:?!!
她被惊喜砸中无所适从了,“你”“我”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最后直接化为行动。
她大步冲上前,激动地抱住江以臣的脖子,兴奋至极到蹦蹦跳跳。
“你、你没有骗我吧?”
刚才为了收拾屋子,顾岁安没来得及洗澡。
此刻距离一拉近,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差点没给江以臣熏出个白眼。
他试图伸手去掰顾岁安揽在他颈后的手,然而这女人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江以臣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直接放弃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查。”
没有亲眼见到确实是很难放下心来。
顾岁安打开电脑。
熟练地输入账号密码。
就见昨天还处在封禁状态下,一尝试登录就会自动出现弹窗禁止她输入的页面,此时此刻登录得无比顺畅。
顾岁安眼睛都亮了。
她扭过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规矩是快乐熊高层定下的,普通员工没有权力更改。
而按理来说,以江以臣如今的地位,是还接触不到快乐熊高层的。
江以臣想起上回去国外出差,闲暇时见了叶寻一面。
他提携后辈的意思非常明显,那晚带他参加了个饭局,里头,正好有个快乐熊的高层。
弯弯绕绕的,总能搭上关系。
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更改的结果,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其中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