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重生而提前拥有的重要信息,她已经全都告诉江以臣。
从叶寻夫妇,到将来会大获成功的项目,再到对江家来说是巨大丑闻的红丝绸会所……
她手里的筹码已经全部都抛出去了。
而江以臣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一个对他后续计划并没有什么帮助的盟友,江以臣或许不会赶尽杀绝,但一定会抛弃。
没了他的庇护,江以焕会做什么。
顾岁安不敢赌。
她面上笑着,放在腿边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江以臣逆着人流去找岳平的场景。
如果盟友的关系不够牢靠。
那换种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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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完准备返程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要不要回去住两天?”顾母问:“正好两天后中秋,我们一家人还能一起吃顿饭。”
顾岁安当然应好。
这儿离他们家更近,只要半小时的车程。
把人送到楼下时,江以臣就准备离开。
这回不用顾母出言挽留,顾岁安就直接拽住了胳膊,“走什么走。”
“一起留下来住两天呗。”
很热情,热情到都有点诡异了。
旁边又有两位长辈看着,江以臣自然不能像平时那样冷漠拒绝。
“不用了……”
“下这么大雨开车回去多危险呐,妈你说是吧?”
顾母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扫。
上回在江新市,她对江以臣的印象就很不错。
这次过后,直接演变成女婿的不二人选了。
所以她拽人也拽得特别积极。
“是啊小江,你特地陪我们岁岁跑这一趟,哪还有让你自己开车回去的道理。”
“在家里玩两天,和我们一起过中秋啊。”
女儿老婆拉拉扯扯地就把人拽进了楼,留下顾父一人站在身后。
极其不满地哼了声。
这臭小子。
一定是给他们喝的水里灌迷魂汤了!
……
人是邀到家里了,住宿问题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这个房子是顾父顾母十几年前买的了,两室一厅,并不算大。
顾母在这个家里一向有着决定性的话语权。
“我一会在岁岁房间给她打个地铺,她皮糙肉厚的没关系,小江你累了一晚了就睡她床吧。”
顾岁安:???
她张嘴想要反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还在顾母看过来时很大度地笑着,“OK啊,我完全没问题。”
顾母找了套顾父买大了的衣服给江以臣。
他先进了浴室洗漱。
等顾岁安也洗好出来时,房间的地铺已经铺上了。
江以臣却并没有上床,而是坐在地铺上,背靠着床沿低头看手机。
听见顾岁安进来的声响,他回头看了眼。
男人穿着款式老土的蓝底格子睡衣,半干的头发被捋到脑后,随着动作,又掉了一缕搭在额前。
慵懒随意,是顾岁安从没见过的样子。
顾岁安:“怎么不上床?”
江以臣收回视线,“不用。”
顾岁安:“别啊,一会儿我妈进来看见该骂我了。”
江以臣仍然不为所动。
顾岁安眼珠转了转,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睡床?”
她的床大,又有两床被子,各睡一边也不会碍着谁。
本来只是个好心的提议,谁知道江以臣听见了,反倒不屑地笑了声。
“还是别了。”他说:“我怕你对我动手动脚。”
如果是从前,顾岁安肯定会觉得他不识好歹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顾岁安跳上床,跪在床沿半弯下腰。
揪着江以臣的领口,两张脸靠得极近。
“你错了。”
她一字一句道:“我这么喜欢你。”
“你睡哪儿我都是要动手动脚的,”
第34章
顾岁安凑得特别近。
近到再往前一点,就能和江以臣鼻尖相抵。
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耳朵也烫烫的,像是在烧。
江以臣也一眨不眨地望着顾岁安。
后者睫毛轻颤,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身上是浅淡的沐浴露香味,头发已经吹干了,随着倾身的动作往下滑落到江以臣肩膀上。
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最后还是顾岁安先松开手。
她往后挪了好几步,掀开被子盖住了腿,尴尬地偏过脸朝向门外。
“放心吧,你躺上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很经典的渣男语录。
哄骗女朋友去酒店开大床房,明明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切,面上却仍伪装得正人君子。
唯一的不同,就是此时此刻,他们俩性别互换了。
顾岁安听到身后传出一道淡淡的嗤笑。
随后就是膝盖压上床沿,属于男人的气息占据了床铺另一侧。
嘴上说的再无所谓,江以臣真的上床了,顾岁安还是有点慌张的。
她匆忙躲进被子里,一左一右把被角都掖到身下。
从远处看,完全裹成了茧。
唯有脸是露出来的。
“我睡觉很安分的,你也别乱动。”
“不然……”顾岁安说:“我要把持不住的。”
回答她的是一室寂静。
顾岁安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很好,严严实实挡住了室外的光,和夜晚没什么区别。
她几乎通宵,又消耗了太多体力。
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
江以臣比顾岁安先醒。
确切来说,是不得不醒。
几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说着自己睡觉很安分的女人,一睡熟,整个就是猴子上身。
一开始是腿肆无忌惮地架到他身上,后来,就演变成整个身子都趴了过来。
完全把他当成了巨大的等身抱枕,腿架着腿,胳膊揽着腰。
脑袋还很得寸进尺地靠到了江以臣肩膀上。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紧挨着的触感是他之前从没有体会过的。
江以臣先是把顾岁安的手脚拨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根手指,试图把她的脑袋也戳开。
可才刚移动了那么两三公分,这女人就不满的咂咂嘴,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又侧身靠了过来。
还靠得比上次更近!
顾岁安整张脸都被被窝烘出来的热气熏的通红。
因为脸颊被挤压,唇也微微张着。
靠过来时,异常柔软的触感蹭过脖颈,停在了颈窝处。
江以臣动作僵了僵。
那一瞬,他心跳如擂鼓。
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膛中蹦出。
-
成年后,这还是顾岁安第一次在家陪着父母过中秋。
又因为有了江以臣的加入,晚饭准备得特别丰盛。
上桌前,顾母特意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月饼。
寓意:“团团圆圆。”
顾岁安一向不爱吃这个,转头就丢到了茶几上。
她身后,顾父提着瓶白酒过来。
面色不善地打量江以臣,“小子,喝一点?”
上回体检后顾父被限制着没再碰过酒,今晚过节,难得的没了限制。
他原本的打算是先把江以臣灌醉,再‘严刑’拷问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是怎样的想法。
但几小杯白酒下肚,他先醉得趴到了桌面。
最后还是江以臣把人搀扶着回了房间。
“你们俩就在客厅看晚会吧。”顾母收拾好厨房,边擦着手边交代,“你爸他喝醉了不太安分,我得看着点。”
主卧房门一关,就好像把他们俩隔在了一块独立的小天地。
顾岁安倒是也没多想,自顾自地切了果盘端到沙发上慢悠悠地吃。
江以臣则是去了阳台。
八月十五的月亮特别圆。
放眼望去,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离的近的,还能隐约看到客厅晃动的人影。
江以臣抽出根烟点上。
燃到一半,他才恍然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
又侧过身去把阳台门拉上。
抽到第三根时,身后的玻璃门被敲了敲。
顾岁安探出个脑袋来,“站外面干嘛。喂蚊子啊?”
不等江以臣回答,她也迅速闪身出来,抬头看天。
“今晚的月亮真圆。”
余光瞥见男人手心还攥着饭前顾母给的月饼,且指腹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
顾岁安:“估计是单位分的吧,这么多年都是这一个牌子。”
江以臣低下眼,“好吃吗?”
顾岁安:“月饼不都是一个味吗。”
“是吗?”江以臣嗓音低低的,“我没吃过。”
顾岁安张了张嘴,本来想回一句没吃过就没吃过呗,但扫过江以臣有些异样的神色。
又默默闭上了嘴。
许是节日气氛烘托,又许是喝了酒情感被放大。
在今晚,在此时此刻。
江以臣忽然有了很强的倾诉欲。
“每年过中秋的时候,江家都很热闹。”
“会给每个在老宅工作的佣人发月饼,还会给每个人都放一天假。要回家的可以回家,不回家的也能热热闹闹聚在一起过个节。”
江以臣记忆最深的,就是他刚来江家的那年。
彼时他已经受了排挤,虽没想着能和江明辉一起过节,但分到月饼时也是高兴的。
他甚至以为这是父亲给他的特殊关照。
让他不必在这样团圆的日子里孤单。
但就连这点幻想,也很快被打破。
因为江以焕轻轻松松就搜出了那枚被他藏在简陋床铺下的月饼。
并在他面前,用一种极其不屑,极其轻蔑的动作,将月饼碾碎。
江以臣说这些时,语气很平静。
可越平静,顾岁安心底涌上的心疼就越多。
这种心疼无关男女感情,只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拥有的同情。
但她很聪明地没在江以臣面前展露分毫。
而是在男人止住话头时,拉着人回了客厅。
强行把人摁在沙发上,顾岁安去提了一袋子月饼回来。
再哗啦啦全倒在了茶几上。
没等江以臣问,她就迅速撕开包装袋,径直递到男人嘴边。
“豆沙味的,尝尝。”
江以臣不明所以地接过,咬了一口。
顾岁安又夺走,开了一个新的口味,“莲蓉的。”
“冰皮月饼。”
“五仁月饼。”
“蛋黄豆沙月饼。”
“……”
五分钟,茶几上多了一堆仅被咬了一口的月饼。
顾岁安又问:“你觉得好吃吗?”
甜腻腻,黏糊糊的口感。
其实并不好吃。
顾岁安摊手,“所以,月饼没什么好惦记的。”
“你要惦记的,”顾岁安猛地凑上前,两手托着下巴,作开花状,“是陪你过中秋的人。”
话语中的暗示太过明显。
明显到江以臣都呛了下,偏过头咳嗽起来。
顾岁安很无语地踢了下沙发,“死直男。”
压抑的咳嗽声里,女人渐渐远去。
电视仍在播着,晚会节目已经走到了小品。
里头的演员滑稽地往地上一倒,江以臣唇边也缓慢地扯出抹笑。
连着吃这么多月饼的感觉不太好。
但往后许多年的中秋,他看到月饼大概不会再想起那个期望被碾碎的夜晚。
取而代之的,是这晚在顾家。
顾岁安明媚的笑脸。
第35章
中秋过完,他们就开车回市区了。
半路上,江以臣有说要回趟公司拿东西。
第三轮的参赛作品已经提交完毕,在等待公布成绩的这段时间里,顾岁安又成了闲人。
索性就跟着江以臣一起去了。
因为只是上楼取件东西,所以他们没把车开进地下车库,而是停在了路边的车位里。
江以臣上楼,顾岁安就去路边的便利店里买饮料喝。
出来时,正好有道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那是……
江以臣的妈妈?
顾岁安不太敢确定。
她想了想,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女人已经率先乘上了电梯。
看到数字停在了21楼,顾岁安心底不详的预感越加强烈。
果然,等她搭上电梯到21楼时,那女人已经扒着江以臣的胳膊在哭诉了。
她很聪明,并不像有些人一样胡搅蛮缠撒泼打滚,
她就那么柔柔弱弱地抓着江以臣的胳膊,苍白的脸上再滴几滴泪,就已经能勾起很多人的同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