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幽两手抱住南初,好让她继续闹腾,“难道神君就不比那些身外之物更金贵?”
右弼博览群书,不过书里没教过怎么对付无幽这种家伙,顿时间颇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要怎么回。
“这也不错啊。”曲冉冉眼里一亮。
她看向老神仙,“要不然就麻烦仙君照做?”
老神仙看上去有些发红,他垂下眼,唇边漫出淬蜜似的笑,“我难道不早就是你的人了吗?”
他说话的声量不大,但是在场众人全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一个字不落,全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左辅右弼顿时两个,一个看左一个看右,就是不看前面的人。
无幽抱着孩子在那儿,有些恼羞成怒。原本是想要取笑老神仙的,谁知道他竟然还知道顺着杆子往上爬,去哄人开心。
见着面前这俩眼睛又要对到一起,无幽恨不得给自己抽上两三个嘴巴。自己给这老神仙梯子,让他和人家姑娘又甜甜蜜蜜去了。
要不然,他还是看看能不能有姑娘被他喜欢吧。
天下这么大,总有个姑娘和他两眼对上,从而一见倾心,二见钟情。
算了,无幽脑子里头如同大风过境,呼呼的乱转。要是他也成老神仙这个傻不拉几的模样,还不如现在这么一直下去呢。
“这——恐怕不太妥当。”左辅咳嗽了两声,回过头勉强撑着脸上的一本正经,“毕竟到时候也有宾客,要是神君自己拿自己当聘礼——”
够了你们。
无幽在那儿,脸上几乎狰狞。
“不如这样,仙君拿自己用过的东西吧,例如拂过的古琴,又或者是亲笔作的画之类的?”
这些倒是有,不过画的画,左辅右弼觉得可能真的找不出来。毕竟那些山山水水成千上万年的对着,就算再巍峨瑰丽,说实话也早也心如止水。作画是需要心境的,半点心境都没有,丹青功夫再好,也不爱动那个手。
更何况左辅右弼知道,自家神君还不擅长此道,老虎都能化成猫,实在是没有这份天赋。
真画出来,送给曲姑娘,别好好的丢脸。
“那还是琴吧。”
左辅很真诚的道,其实神君抚过的琴也不多,就没有风雅爱好的天赋,连个做个笛子,都能一棍子戳下去,直接把里头的膈膜给捅断,一整根笛子都作废的。
凡人以为的仙人凭虚临风,吹奏曲子,仙气飘飘。结果他家神君,每天就是在紫薇宫里一圈接着一圈的转悠。最大爱好就是看仙鹤tຊ互揍,麋鹿打架。
打到仙鹤的嘴都被对面的给卸了一半,麋鹿互相挠满脸花,才会姗姗来迟,在里头做个可有可无的和事佬。
神君的这些事儿说出来左辅右弼都有些脸上无光,仔细说起来,神君下手很有分寸算得上优点。但这在聘礼上,实在是拿不出手。
左辅心里想,神君的那张琴,弹奏的次数,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凑够一双手。
不过到底是神木做成的,曲姑娘拿去用,也是和全新的差不了太多。
曲冉冉无不可,“反正我最想要的就是神君这个人,只要人过来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那边无幽两只眼都要翻起来。
知道你们恩爱,要不要再这样了。
其实他很希望这姑娘,能够将这老神仙溜到底。情窦初开的老神仙,比凡间那个少年郎都还要患得患失。发脾气闹腾个一两天,还没等姑娘这边有动静呢。就找各种由头,赶紧跑过去了。
这姑娘就该再好好的折腾几下这老神仙,狠狠的挫败老神仙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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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话,真是太可惜了。
“另外还有婚服。”
左辅看向右弼,右弼适当的把话接过去,来着都是事先把活计给分好的。所有的事不好都叫左辅一个人来。
“也是照着凡间来么?”
曲冉冉点头,“当然,反正都弄这一套了,那来就来全套的。再说了红彤彤的,多喜庆。”
这倒是,喜气洋洋的那叫一个热闹。
婚事就是有这么多麻烦的东西,不忙不成,都是要到众人眼前的,不想丢脸就必须认真。
“婚服估计要改几次。”左辅虽然是个男人,但办事极其细心,他怕曲冉冉不耐烦,特意提了。
曲冉冉点头,左辅心想自己得去寻个女子,好好问一问这新娘子衣裳首饰该是什么样的。
光棍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再怎么细致,也还是两眼的茫然。
等告离了神君,左辅右弼返回紫薇宫。见着众弟子之首伫立在山门前,等他们回来。
离开的时候,两人特意叮嘱过,让他看守门户,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酌情处置。
“那两个人来了。”
不等左辅右弼开口,弟子小声道。
就算指名道姓,在场的人也能明白说的到底是谁。
“怎么还来?”
“他们说是卫流锦真的遇险了,说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见到神君。”
弟子说起这个事,也是满脸不解。
所有的话,其实都已经在之前说完了。听不明白应当是不可能的,只是扛不住这俩脸皮厚,又找上门来。
“你怎么说的?”
“弟子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进来,说神君已经放话,此人的死活日后都和紫薇宫没有任何关系,何况神君也不在宫里,他们就离开了。”
天枢君都不在紫薇宫,就算闹得再大,也半点到不了神君眼前,闹了和没闹那是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冯轩仪和徐子兰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只能悻悻离去。
“神君以往那些年对他们太过放纵,到了现在还死性不改。”
左辅对弟子说,“你做的很好。以后他们若是再来,就照着你方才的那一套做就是了。”
弟子应下,又有些犹豫,“可是万一……”
“那家子人万一的时候多着呢,那么大岁数了,一个两个弄得和几岁娃娃似的,几岁孩子都没有他们厌烦,家里爹娘稍微懂人事一点的,嘴还挺甜。谁像他们似的,开口闭口就像我们欠了他们几辈子的人情。”
“再说了旦夕祸福,唯己自招。若是真的有福之人,身处险境也会转危为安。要是无福之人,就算这次出手相助,下回不知道她会出什么幺蛾子,又把她自个给搭进去。命这个东西,是救不了的。”
左辅看了一眼弟子,“最基本的太上感应篇,嘴上读得滚瓜烂熟,怎么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就不会用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入门这么多年还不知道?”
弟子点头认错。
“你别觉得她可怜,她连同那两个人,哪个又可怜了?真可怜的人,都是在你我看不到的地方。”
“根本就不可能到我们面前,也不是这幅做派。”
“所以可怜他们也是没有必要。”
左辅活了这么些年,这些小东西心里想什么。他看一眼就知道。
到底都是年纪不是很大的孩子,心还没有变硬,所以见着冯轩仪和徐子兰脸上露出半点可怜,就忍不住心软。
还是太年轻了。
“心地善良是好事,那也得看是对什么人。善心如果不用在正经的路子上,和助纣为虐也没什么区别。”
弟子低头应是。
和弟子说完了话,左辅和右弼一同步入山门内。
紫薇宫山门下常年有雾,雾气弥漫在林子里,似乎无形间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冯轩仪和徐子兰从山门处出来,天枢君和手下首席仙官不在,剩下的弟子们全都是照章办事。即使他们难得的放下脸面苦苦哀求,也是毫无结果。
弟子直说神君不在,他们做不了主。
冯轩仪说没关系,只要告诉天枢君在哪儿,他们亲自过去拜见。
谁知道弟子还是摇头,说除了左辅右弼两位尊上,谁也不知道神君现如今到底在哪儿。
“他们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们的,”过了好会徐子兰闷声闷气问。
徐子兰平日对自己来紫薇宫是什么姿态,心知肚明。现如今她都已经是这般放低姿态,低声下气,也不见得紫薇宫弟子有半点心软。
他们说不知道天枢君在哪儿,这话恐怕也只有骗骗那些几岁的小儿,拿来搪塞他们,真的是不知所谓。
不是说上神上仙这些尊上,虚若怀谷,慈悲为怀么?
徐子兰冷笑,现在看起来,这些神仙小肚鸡肠,比那些凡人都还不如。凡人还讲究一个宰相肚里能撑船。天枢君的那些肚量,竟然连凡人都还不如。
“就算是,我们也不能怎么样。”
冯轩仪开口,徐子兰脸上的冷笑霎时凝结在脸上,笑不笑哭不哭的,颇有些滑稽。
“就算天枢君不出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徐子兰不服气,“我们好歹也是……”
“我们只是守境者。”冯轩仪迈下一步台阶,颇有些头痛的扶住额头,“如果有外敌来犯,自然而然可以禀告上界,甚至在上界下达命令之前,将来犯之敌斩杀。但是那个女人,她会那么傻白白的送到我们门前授人以柄吗?”
姚夫人这个女人,是他们这么多年来遇见的最棘手的人。
心肠狠毒,手段毒辣到他们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这些年和他们打交道的,都是天枢君那样的人物。
徐子兰嘴上说的难听,但他们都知道,天枢君并不在意这些,也从来没把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放在心里,所以他们在紫薇宫尽情放肆,不怕被算账。
但是姚夫人可不是天枢君这样的人。她睚眦必报,她儿子的事,已经彻底的激怒了她。听青柳说,她已经派人从外面请回来了仙人。仙人不知姓名,也不知道到底从哪儿来,但是的的确确是仙人。给她出谋划策,将魂魄给换回来。
他们之前用来威胁她的手段,此刻全都成为她激烈报复的起因。
冯轩仪头痛欲裂,当时下手的时候,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更要命的是,还把锦儿给抓了起来。
他们以为她和以前一样,不知道乱跑到哪里去了。谁知道竟然是到了陆风那儿,送羊入虎口也不过如此了。
他们要是姚夫人,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人在她的手里,就算有再多机会,也要投鼠忌器。更何况,他们现如今还没有抓住姚夫人的要害。
原本陆风算是一个,但是姚夫人竟然请来了仙人。
他们一时间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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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昆仑境,坐下来相对无言,好半会没能说话。
“实在不行,答应她?”
过了小会徐子兰开口。
“就算我们想,其余的人答不答应还不知道。”
昆仑境里也不是所有同门都和他们一条心,其他同门对锦儿态度各异,有怜惜的,也有毫不关心的。
他们一同看守着昆仑境,即使他们是领头的,但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决定一切。
正头痛着,青柳从外面回来,冯轩仪抬头看了一眼,见着青柳脸色惨白。
还没等他开口,青柳就已经拿出一只盒子,打开了,里头是一截指头。
指头带着指甲盖,鲜血淋漓,只有断口处翻卷的皮肉,证实被砍tຊ下来的时候,指头的主人其实还活着。
冯轩仪脸色惨白,徐子兰捂住嘴干呕。
冯轩仪死死盯着那截指头,似乎看到了姚夫人的笑。
那个女人,果然是个疯子!
第120章
这女人是个疯子!
冯轩仪和徐子兰脸色惨白,盯着漆盒里的那截断指。
不知那女人到底出自什么心思,特意选了一只小巧精致的螺钿漆盒,漆盒上是光彩流转的蝴蝶花草,是年少姑娘最喜欢的样式。内里还用捺多香熏染过,打开盒子浓厚的香味混着血腥铺面而来。
指头不知道是切下来没多久,还是那女人用了别的什么术法,让指头保持刚切下来的模样。送来的时候,断口处还有鲜血流出。
熏香和血腥味融合在一起,腾腾的往人脸上冒。
不多时,徐子兰受不了,抱住肚腹干呕起来。
冯轩仪抬头见到同样脸色惨白的青柳,怒色勃张,一掌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
“孽畜!是你带着锦儿去见那个小畜生的吧!”
他们自从从凤鸣山回来之后,便看紧了锦儿,不敢叫她再迈出昆仑境半步。她能跑出昆仑境,又去见陆风,这里头若是没有其他的人在里头搅和,照着她的本事,根本就是办不到的事。
自己看大的孩子,本事几斤几两,这世上没有比他更清楚。
青柳生生的受了冯轩仪这一巴掌,滚倒在地上,吐了几口鲜血。
“现如今应该怎么办?”徐子兰慌了神。
昆仑境的地位摆在那里,修真界的人碍于上界不敢上昆仑境造次,而上界,只要昆仑境没有出什么大事,也不会轻易降临。故而徐子兰这么多年,除却当年卫梓盗取常曦神壁事发,被天枢君亲自追捕到昆仑境,险些被连坐之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波澜,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