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一枝粉色的月季,它不似红牡丹浓艳富贵,也不是似百合清雅淡寡。却很衬今日的容音。
容音看着山已递到面前的花有些不知所措,这的确是她第一次收到男子的鲜花。
心想:山已该不是第一次送别人花吧?
山已见她不肯接,便将花杆插在了容音的头上。
还在数钱的小姑娘看到山已此举,眼睛都瞪直了。
山已说:“我忽然想到,一会儿要买很多东西,你得把手空出来。”
这便是他把一枝月季插到她头上的理由?
容音气得咬牙。
不懂浪漫就不要强行浪漫!
山已假装没有看到容音生气,转身走在容音的前面,嘴角早已扬起一道美丽的弧度,还催促:“快点跟上。”
容音的头上插着一只摇摇颤颤的月季,一路小跑追赶山已,引得路人无不相笑。
山已停在一家卖各种杯具的摊位,走太急的容音结果没有收住脚,一头撞在山已的身上。
头上的月季戳了一下山已的侧脸,一片花瓣被挤压凋落,打在了山已的肩膀上。
容音连忙后退一步,拳头紧握。
显然受到了惊吓。
山已拿起一只紫色琉璃杯,没有责怪容音冒失,而是询问:“此物如何?”
容音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她实话实说:“还行。”
她的品味一向跟不上大众,问她等于没问,可能还会影响心情。
“若是送人?”山已问。
容音看着比普通茶杯大一点,比普通饭碗又小一点,一时竟不知它究竟是用来喝茶还是吃饭。
“那要看送什么人?男人女人?喜欢的人?”容音凑过来,接连抛出几个问题。
山已握着紫琉璃的手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也不知是哪句话惊动了他的心弦?
山已藏住情绪,淡濙回答:“一个很重要的…敌人。”
“敌人?”容音不解,这世上还有人给敌人送礼物?
“是!”山已目光深深,像是要刻进容音的眼中。
就是一个特别的敌人。
容音被他看得浑身发怵,好像她才是山已口中的敌人。
“大人可真有意思,若换作我,要么给敌人送盒刀片,要么送一坛陈年黑狗血。”
闻言,山已一只手放在嘴边,忽然咳嗽起来。
容音够狠!
“他只喜欢陶瓷。”山已说道。
“既是敌人哪还管他喜欢什么?送礼就要送他害怕的,讨厌的送才对。”容音看着神色古怪的山已,她怀疑山已脑子坏了。
“他就喜欢陶瓷。”山已脸色憋的通红,好像要生气了。
容音吞了吞唾沫,她如果猜的没错,这个敌人怕是杜撰的。
“挑一只你认为最好看的。”山已说。
今夜的山已真奇怪。
挑就挑,谁怕谁?
容音双目炯炯,在众多陶瓷之中选了一只最丑的茶杯。
山已见她拿起杯子,瞳孔震颤。
她不会以为这只是最好看的吧?
容音端起那只杯子,杯子外形是有点丑,颜色也老气。
可她就是看上它的丑。
不长得丑一点容音还看不上。
容音拿起这个杯子在发呆。
见着此物,便有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冲进了脑海。
容音好像曾经也送过一只如此丑陋的茶杯给一个人。
但那个人,没有看过她的礼物一眼。直接将送上前的丑杯掀落在地上。
陶瓷的碎片溅落在草丛中。
她的心,仿佛也随着丑杯一起碎裂在地上。
看着手心的丑杯,容音的眼泪情不自禁的从眼眶掉落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站在一旁的山已看到容音落下的眼泪,有些不知所措。
容音将这只杯子递到山已的面前:“就这个吧!”
山已看着他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有些茫然。
容音见他没有收,心口更疼了。
她一只手捂住心口,难受地哭了起来。手里的那只丑杯最后拿不稳,跌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山已和摊主俱是一愣。
容音看着脚下的碎碎,眼眶通红。
“好痛!”容音紧紧地绞着胸前的衣服,难受的几乎站不稳。
山已连忙将她拉进怀里。
容音埋进山已的怀中,声音颤抖,悲痛欲绝:“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究竟…我究竟哪里不好?”
山已静静地立在原地,搂着怀里的容音。
那一刻,他的魅珠冲破了封印。
破碎的声音华丽动听。
他压抑的情感,已经充盈到了极致。
容音快被那种莫名奇妙的悲伤占据了全部,她说的话,并非她是她要说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是哪源何处?
走火入魔的容音,紧紧地抓住山已的肩膀,痛苦道:“大人…我这是怎么了?好难受!”
因为抑制不住,容音只能张口咬了山已的手臂。
山已闷不作声。
他也抑制不住骊山魅珠之力。
这一切,都被人群里的月倾之看在眼里。
她花钱买了一枝小姑娘娘花蓝中的牡丹,手指捻着花瓣,轻轻扯落一片,扬洒在空气中。
花瓣坠地,整个美人城都被冻住。
她从静止的画面走来,停在神色茫然的
山已面前。
“狐仙都有情劫,表哥啊,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着了她的道!”月倾之看着走火入魔的容音,她还咬着山已的手臂,鲜血从她嘴角滴滴答落下。
月倾之很想拿个铁垂把容音的牙砸了!
再看山已的表情,甘之如饴。
啧
“情感…果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月倾之不由感慨。
她也算半个狐仙,试图将山已的魅珠封印,结果被弹了出去。
月倾之叹了口气。
只得扬起手,在容音的后脑狠狠一敲,把她敲晕倒在脚下。
月倾之顾不了其他,眼下山已的情况更复杂,只能先把他送回骊山。
至于容音,她缓缓蹲下来,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听闻师姐已经修炼到了大圆满之境,死不了,那就…后会有期。”
第62章 别离夜
容音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客栈。
琅星站在床前,焦急万分。
“容音,你终于醒了。”
容音感觉后脑勺疼的厉害,起身后伸手摸了摸。
她这是怎么了?
容音茫然四顾,透过窗口发现外面已经天亮,日上三竿。
琅星急道:“山已大人不见了。”
山已不见了?容音的脑子更加混乱不清。
琅星问容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苟费看见你和山已大人一起出去的。因为你们一直没有回来,我和苟费便去寻,结果发现你晕倒在地上,而山已大不知所踪。”
容音抓着床单的手紧了紧。
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容音努力回想。
她记得,她的手里拿着一只丑杯,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钻入脑海,令她情绪失控,手中的丑杯也掉落在地上粉碎。
之后,她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再度回想也能让她直冒冷汗。
后来,她因为不堪痛苦,还咬了山已的手臂。
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容音捧着头痛苦的说道:“我不知道。”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山已去了哪里?
这时苟费推门走了进来。
他神情慌慌张张,身后跟进两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进来后向容音行礼。
“见过花下大人,我们是月仙师的仙侍春风、寒露。”
容音一脸诧异,谁是月仙师?春风寒露又是谁,关她什么事?
琅星听到月仙师这个称呼,脸色一变。
苟费连忙走了过来向容音解释道:“月仙师是也你的小师妹,其名月倾之,还是山已大人的表妹!”
容音听明白了,就是山已口中常常提到的月倾之,奉天国的大祭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我家仙师已经随山已大人回了骊山,留下我们二人护送大人回上穹。”叫做春风的女子说道。
光凭她们的一面之词,容音肯定不会相信。
山已现在莫名其妙失踪,跑来两个红衣侍女说是月倾之的仙侍,她说是就是呀?
容音浅浅一笑,山已答应过她,在去上穹之前要替她解开生死契。
光凭这一点,容音就可以确定这两个人在说谎!
可是山已为什么不见了?
凭他的实力也不可能遇到危险回不来。
容音不敢自乱阵脚,想来,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这种时候,她不能离开美人城。
“二位有所不知,山已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我这里,在他没有拿回自己的东西前,一定不会离开。说,谁派你们来的!”容音从床上走了下来,眼神凌厉,神情冷肃。盯着两个自称是月倾之的仙师,一步一步逼近。
春风和寒露被她看得发怵,向后退了一步。
“我等奉仙师之命护送大人。倘若大人执意不肯随我们离开。”寒露放出狠话:“那只能得罪了!”
寒露和春风同时从衣袖中掏出极细的弯刀,两刀在半空敲击,像一种信号。
砰!
窗户破碎,飞进了数名身着白衣,胸前绣着一弯银月的人。他们很快就把容音等人团团围住,手中所持非剑,而是弯如弦月的双刃刀。
苟费连忙祭出手中的宝剑,挡在容音身前。
琅星也祭出长剑,看到敌人数量之大,气道:“你没脑子吗?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这些人穿着月氏的衣服,拿着月氏的刀,确实是月倾之的人。
苟费也不明白,月倾之和花下并无过节,怎么就翻脸发难了?
苟费追悔莫及。
他一宿未睡,四处打听山已的消息,回来的时候遇春风寒露,她们自称月倾之的仙侍,还有月氏的腰牌。
月倾之不仅是上穹的秘术师,还是山已的表妹。
苟费哪有多想,以为月倾之的人能帮上忙。
没想到,她们居然是来威胁容音的。
苟费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她们带了人过来。”
“你以为?!这种时候任何人的话都不能听你不知道吗!”琅星快被苟费气死。
此去上穹,本就是一场阴谋。
琅星相信山已,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躲过所有的埋伏和陷阱,才没有带着容音跑路。
现在山已不知所踪,月倾之的人却巴巴的跑来要把容音护送到上穹。
显然就是一个阴谋。
苟费不敢说话,拿着剑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白衣人。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拼死护住容音。
“我劝大人别做无谓的反抗,这些人可都是月氏宗门的秘术师。”春风嬉笑,甚为猖狂。
容音在秘境数月,早已身经百战,丝毫不惧眼前的围困。
她从容不迫的合起双手,指尖对叠,结印。
容音信心十足,只要碧落天光盏出现,这些所谓的宗门秘术师在她这里,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容音很快就发现,她没有办法召唤出碧落天光盏,似有一道力量在压制她。
容音有些慌乱。
手指在颤抖,结印在消失。
春风寒露早已看出容音的焦虑和惊讶。
“是不是感觉灵力在溃散?是就对了,禁灵香就是专克你的!”寒露得意地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颗小玲珑球,球中散发着异香。
容音这才明白,对言是有备而来的。
“卑鄙无耻!”容音骂了一句。
“仙师有令,如有抵抗不丛,可以抓活的!”春风一声令下。
白衣人蜂拥而上。
容音现在手上连件称手的武器都没有。
面对攻击的敌人,她连防卫都十分困难。
苟费和琅星勉强替她挡在前面。
苟费大声说:“容音,这里我和琅星替你守住,你从窗户跳下去,找到山已大人。”
他不大声嚷嚷还好,容音可以默默地跳窗。
苟费大声说了,春风寒露就已经把守在窗前,等着容音送上门。
容音一只手插着腰,有些无语。
她一开始是想从窗户这里跳下去的,没事话那么多干什么?
她是要找到山已,尽快解除生死契,就算暂时不能解开,她也不能离山已太远,总之,她要去找山已。
“花下大人。得罪了!”春风提着弯刀奔向容音。
容音没有躲。
她假装放弃抵抗却在春风离自己最近的时候。
容音拔起头上的长簪,往春风的脖颈处狠狠一插。
春风瞪大眼睛。
谁说没有灵力,就不能致胜?
容音的另一只手绕到春风的右手臂,抓起她手中的弯刀缩回,干净利落地抹在了春风脖子上,鲜血喷溅,落在了纱缦上,晕成了一朵朵杏花。
春风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被容音抓着手自刎。
站在窗前的寒露瞪大惊恐的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妹被容音杀死在面前。
她们轻敌了。
春风的身体自容音的面前缓缓倒下,容音握着弯刀,冷冷地看着窗前的寒露。
她一只脚踩在春风的尸体上,握着滴血的弯刀在胸前划了半圈,斜指地面。
“春风!”寒露悲痛大呼。
就在寒露疯了似的扑过来,容音举起手中的弯刀朝着寒露扔出去,寒露为了躲避飞来的弯刀,手中的刀挡了一下,结果刀光走偏,错失刺死容音的良机。
容音手里还握着鲜血淋漓的长簪,就在寒露偏离的那一瞬间,长簪抵住了她的喉咙。
“别动!”容音提醒。
寒露站在原地不敢动。
她亲眼目的了容音杀死春风,干脆利落,让人胆寒。
容音手中的簪子又往寒露的肌肤进了一寸,冷冷道:“把刀放下。”
寒露害怕极了。
乖乖地扔了手中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