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点头,“他们如果再找你麻烦,就告诉老师,跟我说也行,别自己扛。”
夏澄没想到他这么仗义,笑着点头,“好,谢谢了啊。”
谢谦没再说话,趴下继续刷题,他很沉默,也很爱趴着,顶着一头卷毛,像个大型贵宾犬,沉默到早自习都没背过课文。
夏澄曾看见过他记单词的场景,都是默写。第一节是陈老师的课,下课时她主动询问了一下夏澄的伤势,最后对夏澄说:“课间操在班里待着吧,不用下去了,你先好好养伤,等拆了石膏再说。”
“谢谢陈老师。”
中午放学,夏澄和方悦一起来了食堂。
裴钊顶着张不耐烦的脸,也来了食堂。
赵翔正一脸稀奇地看着他,平日他们都是去后街吃饭,就算来食堂,也都是等大家都吃完了,再慢悠悠晃过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放学,他竟然直奔食堂。
赵翔跟在他身后,问了句,“你不是最讨厌嘈杂闹腾的环境?这次不嫌人多了?”
刚说完,就瞥见他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比起来食堂吃饭,更像是追着人过来的。
??
赵翔瞬间来了精神,忙追了上去。
裴钊已经大步朝夏澄走了过去。
瞥见夏澄时,赵翔怔了一下,笑了笑,总觉得裴钊对这女孩好像有点不一样。
裴钊穿黑色带字母短袖,黑色长裤,一身的黑,存在感很强,一出现就吸引走了同学们的目光。
夏澄也注意到了他,见他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她脚步一顿,心跳也快了一分。
她打着石膏,没办法穿校服,上身依然是一件宽松的无袖上衣,不是裴钊买的那身,款式差不多,颜色是白色,没打石膏的那只手臂,全露了出来,有种晃眼的白。
裴钊将手机揣到了裤兜里,走到她跟前才站定,“喜欢吃什么?”
声线低沉冷冽,是他一贯懒散淡漠的腔调。
周围的同学好奇地瞄了几眼,一个个都挺八卦,夏澄甚至听见一句,“我靠,什么情况,裴钊这颗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夏澄心跳快得厉害,忍不住抬眸看他。
他懒洋洋站着,神情冷淡,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要一出现,就无与伦比的耀眼。
夏澄不自觉被他吸引,下一刻就听见又有女生说:“比起铁树开花,我觉得,更像他一时暴躁将人打骨折了,冷静下来后,想要赔偿。”
“赔偿”两字,让夏澄不自觉捏紧了手指,胸口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微微发堵,莫名觉得呼吸不畅。
第19章
夏澄垂下了眼睫, 试图将咕噜噜冒泡的小情绪压下去,“我能自己打,实在不行, 还有朋友, 不需要你帮忙。”
“不是我打。”
夏澄有些懵, “啊?”
裴钊单手插兜, 难得有耐心, “我联系了一位食堂里的阿姨,接下来一段时间, 她会帮你送饭, 你想吃什么告诉她就行, 她会直接帮你送到教室,不用你跑上跑下。”
夏澄不习惯这种关照, 认真回了一句, “我伤的是手, 不是腿,我自己来食堂就行。”
赵翔笑了笑, 将手臂搭在了裴钊身上, 偏头对夏澄说:“别啊, 我们钊哥难得对女生主动, 给个面子呗。”
夏澄有礼貌地摇头,“真不用。”
赵翔上下扫了她一眼, 这才关心地问了一句,“伤得要紧吗?”
“不要紧, 谢谢了。”
裴钊似是料到了她会拒绝, 也没太意外,他推开了赵翔的手, 忍着闹哄哄的环境,对夏澄说了一句:“左手没那么方便,食堂打饭的人也多,不怕万一碰到?”
食堂里都是进进出出的学生,声音嘈杂,几人站这儿甚至挡了点道,时不时有人朝他们瞥来,夹杂着女生的小声议论。
夏澄很不习惯大家的注视,飞快说了一句,“我小心些就行,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有负担。”
说完,扯着方悦离开了。
方悦偏头看了裴钊一眼,嘀咕了一句,“没想到他还有细心的一面,你干嘛拒绝,不用下楼多爽啊,你吃那么少,我还能去蹭饭,难得见他出血,就应该趁火打劫。”
夏澄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正经点。”
方悦做鬼脸,“略。”
裴钊站在原地一时没动,想一走了之,忍了忍,又留了下来,找了个靠近出口的地儿。
夏澄吃完,从他们身侧路过时,裴钊再次开了口,“你记一下阿姨的手机号,有需要随时联系她。”
秦旷来得晚,正埋头扒饭,闻言抬起头瞄了夏澄一眼,打了声招呼。夏澄颔首,再次拒绝裴钊,“真不用。”
裴钊仍注视着她,一时没吭声。
似乎是不想欠她。
想起他糟糕的成绩,夏澄心跳微快,垂眸看他,“比起送饭,我更需要课堂笔记,你如果想补偿,可以帮忙记一下笔记。”
裴钊神情微顿,笔记是什么玩意?
长这么大,他压根就没记过。
怕他拒绝,夏澄扯着方悦离开了。
秦旷实在饿了,又吃了几口米饭,才靠在椅背上,“搞半天是你将她弄骨折的,怎么回事啊?周末偷偷跟人干架了?”
裴钊没解释,只偏头对秦旷说:“既然知道了,就帮着记一下笔记。”
秦旷上课只带一个脑子,最烦记笔记,当即翻脸,“靠,你欠下的债,凭什么我来还?”
裴钊也烦,恹恹丢下一句,“新设计的那款机器人归你。”
秦旷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激动地揽住了他的肩膀,“真的假的?你不是宝贝得很?我借走几天都舍不得,真的舍得割爱?”
裴钊睨他一眼,秦旷闭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随即拿拳头捶了一下裴钊,“成交。”
夏澄并不知道,他已经将记笔记的事甩了出去,还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回到教室时,宋悠还没回来,她中午偶尔会回宿舍,教室里没几个人,裴泽和他同桌许博阳正在讨论机器人大赛的事。
这次大赛国内有289支机器人战队参赛,如今已经在筛选阶段,北城参赛队伍共有十六支,下个月将开展分区赛的角逐,每个地区会选出两支队伍。
许博阳感慨了一句,“北城要淘汰十四支,竞争还挺激烈,你们机器人组装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这两天能组装好,过两天测试一下稳定性。”
“加油兄弟,听说全国前四名不仅能去国外参赛,还有奖金拿,你这成绩,妥妥的省状元预备,我等着你夺冠。”
裴泽有些好笑,“想夺冠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国外的暂且不说,国内都有不少厉害的,不是学习好就稳了。”
许博阳:“先不想国外,将你弟打败,拿个国内第一,对你来说,应该轻轻松松吧?”
裴泽又笑了,“你别低估他,说不准最难对付的就是他,他也没怎么招你吧?怎么每次提起他,都这么火大。”
“我就是看他不爽,我可听说了,最初秦旷拉他加入时,他没同意,后来你参加了,他才参加的吧?不是我针对他,你不觉得他是故意的吗?”
裴泽笑了笑,眼中里像盛着光,“你可以换个说辞,如果不是因为他 ,我不会参赛。”
他们坐在第四排中间,跟夏澄离得挺近,夏澄不想听见都难,她忍不住偏头,不明白裴泽什么意思。
许博阳也一头雾水。
裴泽没多说,笑了笑,“做题吧,别总盯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他,因爱生恨。”
“艹。”许博阳一脸别扭,“别乱说,我喜欢女生。”
“哦,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你情敌。”
许博阳一张脸更红了,支支吾吾一时没说出话来,裴泽有些惊讶,“不是吧?真是情敌?”
许博阳一张脸涨得通红,飞快反驳,“不是!我就是单纯看不惯他,傲得跟什么似的。”
裴泽笑了笑,埋头继续刷题。
夏澄也掏出了自己的习题册,她右手不便,用左手写的,遇到算术时,能心算的直接心算,数字大的,她懒得一一列式子,干脆掏出了手机,使用了上面的计算器,一天下来,倒也刷了不少题。
她手臂有伤,没背书包,只拿了三张卷子,叠好放到了兜里,宋悠还想再刷会儿题,没和她一起离开,只问了一句,“你怎么回?”
“我爸爸来接我。”
谢谦收拾书包的手一顿,没再继续收拾,又翻出习题册刷了刷,教室十点二十熄灯,好多同学都是十点多才回去。
宋悠也没走,冲夏澄挥手,“路上慢点。”
夏澄点头,走出教室时,掏出手机看了眼,爸爸果然发来了信息,说已经到了,在学校对面等她。
夏澄回了个消息,发现手机上还有个未接电话,是个陌生号,夏澄怕对方有什么事,走出教学楼时,回拨了回去,“喂,你好,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对面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男声,“你好,是夏澄同学吧?我是金律师,不要立即挂断好吗?我就说几句话。”
夏澄秀气的眉蹙了起来,金律师单刀直入,“我先代替我的当事人,郑重向你道声歉,他不是有意让你骨折,只要你愿意撤诉,我的当事人愿意赔偿你一百万,这笔钱也许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请你相信,我们会拿出我们最大的诚意。”
夏澄抿唇,“金律师,需要道歉的人不是你,我也不需要你代他道歉,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不会撤诉,更不会接受这一百万,请你转告你的当事人,有些伤害不是钱能弥补的,希望这次的事能够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家庭暴力同样是严重的犯罪行为,他理应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夏澄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再次拉黑了这个号码,她将手机收了起来,正要放入兜里,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熟悉到令她心悸。
夏澄偏头,果然对上了裴钊过于俊美的脸,他正无声注视着她,眼眸深邃且复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的这儿,又听到多少。
夏澄压下狂跳的心脏,适时地露出一个笑,“裴泽?”
她没穿校服,白色短袖,黑色长裤,很朴素的打扮,路灯下有种出水芙蓉的美。
裴钊扯了下唇,压下奇怪的情绪,朝夏澄走了过来,他没提电话内容,也没追问她为何会说起家庭暴力,裴钊不清楚她知道多少,又是如何知道的。
在她身前停下后,他压着情绪,居高临下,问了一句,“脸盲吗?见了多少次了,还分不清?”
夏澄抬手揉了一下鼻尖,有点心虚,“那个,你们长得太像了,抱歉,我还以为是他。”
她初中留长发,每天都梳得很整齐,上学时会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高一开学便成了短发,发丝到下巴,将小巧的脸颊包裹了起来,仰头说话时,越发衬得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
他似笑非笑地扬唇,忽地来了一句,“以为是他,还是盼着是他?”
说不清是调侃还是嘲讽,眼眸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啊?”夏澄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裴钊就再次开了口,他收回了视线,冷冷说了句,“如果需要背书包,我可以让秦旷帮忙拎下来,他还在楼上。”
夏澄这才知道,他是特意来找她。他其实很细心,不仅细心,还很仗义,秦旷等人对他死心塌地,就有这个原因。
“不用,习题册都做完了,不需要背书包。”怕他不信,她指了一下兜,“我带了卷子,回去做这个就行,就算需要书包,我也拎得动,你不用这样,裴钊,你不欠我什么。”
当着他的面,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喊他的名字,“裴钊”两字从舌尖滑过时,心跳也乱了,有欢喜,有悸动。
怕爸爸等久,她弯了弯唇,冲他挥了挥手,继续朝校门口走去。她的笑太过灿烂,周围好几个男生,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来。
直到夏澄走出一截儿后,才有个男生,小声跟同伴说,“艹,终于明白,她的票数为什么比陈曦、白欣然都要高了,这一笑也太他么甜了,是心动的感觉。”
“再心动也没用,她这么乖,不可能早恋,劝你趁早打消念头。”
裴钊偏头看了两人一眼,舌尖抵了下恒牙,笑了笑。
夏澄走出校门时,竟然又瞧见了徐晓焜,他那个块头实在显眼,从学校走出来的学生都会看他一眼,他一直留意着学校门口,看到夏澄时,逆着人流上前了几步,“嘿,手臂怎么伤了?”
夏澄没答,越过他,就要离开,徐晓焜伸手去拽她手腕,夏澄缩回了手,冷声说:“我爸爸就在马路对面,不怕惹事,你就尽管动手动脚。”
徐晓焜手一顿,下意识抬头,学校对面停了一辆保养很好的车,男生对车都有研究,这车是豪华品牌的中大型轿车代表,十四年前新上市时,曾风靡整个北城。
普通家庭根本买不起。
一个白衬衫,黑长裤的长腿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眉眼冷峻,比教导主任还威严,徐晓焜身体一僵,也不敢再逗留,飞快跑了。
怂是真怂。
这一刻,他只庆幸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夏澄顺着人流过了马路,夏铭易瞥了一眼徐晓焜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谁?”
夏澄略过网吧,老实说了一下,“他堵过我一次,说要交个朋友,我没同意,删掉了他的Q/Q,爸爸他好烦。”
夏铭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平日虽不苟言笑,从未像今天这样板着一张脸,夏澄有些紧张,抱怨完,又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