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软滑。
下一刻,便听见裴钊哼笑了一声,“胆子不小。”
呼吸热热的,带起一阵电流。
一股酥麻直蹿心尖。
夏澄眼睫轻颤,手指动了动,攥住了他的衣袖。
倔强地没有撒手。
裴钊哼了声,顶着一张臭脸,倒也没多说什么,任她牵着。最终有个女生逃出了生天,为了将她送上小船,她男友被村民砍死了。
电影的最后,女生带着警察包围了村子,片尾曲是她抱着男友的尸体,悲痛欲绝的模样。
夏澄忍了许久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灯光亮起时,裴钊撩起眼皮看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睨她,“还没抓够?衣服脱给你?”
声音淡淡的,在片尾曲的映衬下,微不可闻。对上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时,他一怔,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夏澄松开了手,慌忙擦了擦眼泪。
一旁的宋悠说了句,“妈的,一个恐怖片,竟然搞得这么煽情,现实中有这么好的男生才怪。”
秦旷不满,“谁说没有,别无差别攻击啊。”
裴钊率先站了起来,离开得干脆利索。
他们俩中间的爆米花没一个人吃。
夏澄将爆米花抱了起来。
宋悠瞧见后,问了一句,“你们没吃吗?”
“没。”
几人相继走出了电影院。
夏澄一双眸本就明亮清澈,这会儿更是晶莹剔透,像被水洗过的葡萄,乌溜溜的,还微微有些红。
宋悠细心,知道她肯定是看电影看哭了,也没问。
只凑过去抓了一把爆米花,“我们的早吃完了,早知道你的没吃,我拿来吃了。”
夏澄直接递给了她,“给你。”
宋悠没客气,直接搂到了怀里。
回到家后,夏澄将电影票的主券掏了出来,小心收到了铁盒中,盒子上画着花好月圆图,原本里面装的是月饼,现在藏着她的秘密,有日记本,还有她偷偷打印出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正是裴钊。
夏澄又看了眼照片,才将铁盒收到橱柜里,想起秦旷的消息,她看了眼帽子,里面的两百块钱,秦旷没有拿走,周一到了学校后,夏澄将钱塞到了他桌斗里。
树叶开始逐渐变黄时,迎来了期中考。
附中挺重视期中考,考前陈老师还特意开了个班会,“之前分班,都是按期末考试成绩分班,有一些学生匿名给学校提了意见,觉得一局定输赢不太合理,校领导商议过后,决定将期中考也纳入进来,等到高三分班时,会根据四次考试的平均分进行排名。”
教室里顿时一阵哭嚎,“我去,不是吧?老师,明天就要考试了,您今天才通知,我都没好好准备!”
“疯了吧,怎么突然要改,哪些同学提的意见,也太缺德了,估计就他好好复习了。”
“怎么有这种人?”
“不会是故意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吧?太阴险了。”
白欣然也说:“算四次的平均成绩其实也算公平,次次都考砸的就算掉出一班,也合情合理。只算一次期末考,还不如算四次的。”
教室里乱成一团,也就前几名镇定些,后面十名都有些惶恐,唯恐考砸,被踢出一班。
陈老师敲了一下桌子,“行了,都安静些。”
底下仍闹哄哄的,同学们肉眼可见地紧张。
陈老师有些无奈,“学校也是刚讨论出结果,觉得措手不及的同学也不用太紧张,大家都没怎么准备,你们好好考就行。早就告诉过你们,平时也要好好学,记得随时查漏补缺,这次稍微一改变,就慌成这样,心理素质有待提升,你们学学夏澄。”
夏澄还在埋头写题,听到老师的话,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脸微微红了。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夏澄好惨啊,她才最该抱怨。”
闹腾的同学,瞬间不闹了,大家都朝夏澄看了过来,眼中都是同情,她这一骨折,起码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不仅期中考,估计期末考也会受到影响。
陈老师也有些可惜,“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都理智些吧,明天好好考。夏澄也是,好好练一下用左手写字,争取考好。”
夏澄点头。
陈老师又说:“考试号已经出来了,共四位号码,前两位是考场,后两位是考号,一会儿我让班长贴在后面,大家看一下自己的考号,明天准时参加考试就行,离开前大家先搞一下卫生,将书包收拾一下,班长带着大家布置一下考场,把咱们班的考号姓名一一贴上,弄完就早点回去,明天好好加油。”
期中考不像月考那么随意,月考都是拉开桌子,同学坐自己座位上考就行,期中考要严一些,不仅由市里统一出题,各个班级的学生也会打乱顺序。
下课后,陈老师还将夏澄喊到办公室说了说话,“这次的改革,确实对你影响最大,不过也就这一次考试,正常情况下胳膊打石膏的如果是上肢,一个来月就能拆除了,期末考应该影响不大,下学期还有两次考试,老师相信你肯定能将平均分提上去,好好加油。”
夏澄点头,“谢谢陈老师。”
夏澄离开后,其他老师说了句,“她这骨折的也太不是时候了,用左手写字本就难,要是影响到心态,考场上一紧张,不是更糟糕?”
说话的这位老师,是三班班主任,没教过夏澄。数学老师笑了笑,“别小瞧我这学生,她心态稳着呢,紧张应该不至于,就怕左手写得慢,题做不完。”
夏澄确实没紧张,从小到大,她参加过无数次考试,从未怯场过,唯有面对裴钊时会紧张,会无措。
回到教室时,班里的同学已经将桌子拉开了,地也扫完了,有几个人在拖地,夏澄想去帮忙,赵雪拦了拦,“这么多人呢,你就别凑热闹了。”
夏澄半依在栏杆上,往外看了看,对面教学楼,也在打扫卫生,并不是所有同学都待在教室,有几个男生抱着球,去了操场上。
夏澄往操场上看了眼,距离稍微有些远,看不清男生们的脸,也不知道裴钊在不在。
五点多,天已逐渐暗了下来,浓厚的黑云,吞噬着最后一丝亮光,天沉得滴水,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一阵风吹来,她耳边的发丝被吹得随风扬起,露出白皙小巧的耳垂。走廊已亮起了灯,光线很亮,谢谦拿着拖把走出来时,正好看到她小小的耳朵,他无意识多看了眼,眼尖地发现,她竟然打了耳洞。
附中对学生的着装虽然有要求,对女生的要求其实没那么严格,虽然不能染发,不能将指甲染得乱七八糟的,只带个耳钉却是允许的,不过她什么都没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的。
谢谦没多问,宋悠也依在她身旁放风,她好奇地凑了过来,“你打耳洞了?”
夏澄摸了摸耳朵,“小学的时候,我妈妈带我打的,没怎么带过,估计都长起来了。”
“疼都挨了,长着多可惜,拿耳钉通一下呗。”宋悠是个行动派,“你等着,我上周刚买了两对耳钉,还在桌斗里放着,我给你通通看。”
宋悠掏出了银白色耳钉,给夏澄通了一下,左边这个还算顺利,一下通开了,右边的费了不少劲儿,终于带了上去,宋悠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当选校花的人,带耳钉也太好看了,疼不疼?”
夏澄摇头,“还好。”
宋悠搓了一下她的耳朵,“红了,不知道会不会肿,你多带个几天吧,省得又长住,我买了两对呢,这对送你了,被你一戴,我觉得它合该属于你。”
夏澄笑了笑,“谢啦。”
考试布置好后,同学们才拎着书包离开,宋悠怕她单手拎书包比较费劲,直接说:“同桌,你等会儿把书包放我宿舍吧,晚上回家时,带上复习要用的东西就行,省事了。”
夏澄没拒绝她的好意,弯弯唇,“好。”
夏澄只拿了一本错题集,本上是她记录的上学期所有错题,她没立刻回家,而是和宋悠一起看了一下考场。
学生的名次是全部打乱随机排的,宋悠在七班,夏澄在十三班,他们进去找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确认无误后,才道别。
风又大了些,宋悠说:“你快回去吧,别万一下雨。”
夏澄点头,抱着习题册出了教学楼,刚六点,时间还早,夏澄跟夏铭易说了,自己坐公交回家,今晚不用他接。
走到一半时,风又大了起来,地上的叶子被刮得乱飞,忽有一霎细雨洒落脸上。
夏澄心中一慌,距离公交站牌还有一段距离,怕走到半道雨下大,打湿石膏,她没敢继续往前冲,躲到了教学楼里。
两三分钟后,雨果然下大了些,几个男生抱着球,从篮球场跑了回来,可惜没看到裴钊的身影。
她迟疑了一下,正想着是跟宋悠联系,还是跟吴姨联系时,宋悠的短信发了过来,【同桌,你是不是被困在了教学楼?刚刚秦旷找我借伞,我管舍友借了一把,让他顺便给你送去吧,你在哪儿?】
夏澄连忙报了地址,给她一连发了好几个爱心。
过了一会儿,撑伞的秦旷才出现,不大的雨伞下,还挤着一个聂飞阳,两人佝偻着背,冻得挤成一团。
聂飞阳冲夏澄挥手,笑得露出两颗白牙,冲进教学楼后,他将手中的黑色大伞递给了夏澄,“你打这个大的,省得打湿石膏。”
“谢了。”
见夏澄手里还抱着习题册,聂飞阳接住了她的习题册,“客气,我帮你拿吧。”
夏澄跟着他们一起出了教学楼,雨滴打在伞上,打个璇儿坠了下来。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秦旷才说:“小橙子,阿钊被困在了图书馆,咱们顺道接一下他吧,你这把伞大些,看你抱着还挺费劲,一会儿让他给你撑。”
夏澄一颗心又活跃了起来,笑了笑,“好啊。”
几人来到图书馆时,裴钊已经出来了,透过细密的雨,能隐约瞧见他挺拔的身影,帅气的侧脸。
瞥见夏澄时,他眸色微动,站在原地没动,秦旷催了一声,“愣着干嘛,就两把伞,凑合一下,你帮小橙子打。”
裴钊的目光滑过她的石膏,上前一步,钻到了她右边,大手牢牢接住了伞,“走吧。”
雨雾很大,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几人撑伞走在雨中,都没说话,周围很静,噼里啪啦的雨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他离得很近,近到夏澄有种不真实感。
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秦旷是她的福星,自打认识他后,这段时间跟裴钊的接触,比之前一年都多。
夏澄不敢偷瞄他,跟着他朝教学楼走去,虽然是左手撑伞,他仍旧撑得很稳,伞不自觉向夏澄倾斜,被夜空吹乱的雨点半点没打在她身上。
雨越来越密,地上积了小水坑,雨水打在水坑里时,砸出一小片涟漪。
夏澄怕摔倒,走得很小心,裴钊也比较细心,带路时走的都是平坦没水坑的道路,几人快走到学校门口时,听到一声,“阿钊。”
夏澄抬头,竟然是裴泽,别人都步伐很快,他撑着伞慢悠悠的,像极了在散步。
瞥见伞下的夏澄时,裴泽有些惊讶,目光划过裴钊,随后才跟夏澄说了句话,“你也没回去吗?”
夏澄莫名有些心虚,唯恐裴泽瞧出点什么,干巴巴回了一句,“嗯,我、我把书包放在宿舍楼,又看了下考场,耽误了时间,你怎么也没走?”
她正窘迫着,忽然听到裴钊开了口,口吻散漫,声音却是冷的,“要不然我给你俩腾个空?”
他偏头看了过来,目光阒然,夏澄脊背无端窜上一丝凉意,“啊,不、不必。”
裴泽好脾气地打圆场,“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去小卖部一趟。”
夏澄松口气,冲裴泽挥挥手,随着裴钊继续朝门口走。
一路沉默,她忍不住偷瞄他。
裴钊忽地偏头,轻嗤一声,目光如刀,刮过她白净的脸庞,“怎么?也想去小卖部?”
第24章
夏澄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这结论, 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是。”
她很想问问,他和裴泽是不是关系不好, 又怕揭开他的伤疤, 沉默着没再开口。
秦旷和聂飞阳走得快一些, 夏澄和裴钊到学校门口时, 他们站在门口的路灯下, 已经等了一分钟,秦旷问:“小橙子, 你怎么回?有人接吗?”
“我坐公交, 你们呢?”
“有人来接我们, 你也别坐公交了,让他将你一并送回去吧, 正好能坐下。”
“没事, 我坐公交就行。”
“甭客气, 等公交的人有些多,得排队, 明天还得考试, 你早点回去好好复习。”秦旷指了指跟前的车, “这辆就是, 你坐副驾驶,走吧。”
秦旷先一步到的车前, 聂飞阳落后一步,主动帮夏澄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瞧着吊儿郎当的, 额头上还有个疤,单看外表其实不像好人, 实际上,却是最细心的一个。
夏澄道了声谢,矮身坐了上去。
上车后,她才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裴钊将伞收了起来,拍了下肩膀上的雨水,夏澄一怔,这才发现,他右肩全湿了,她浑身却没有一点雨水。
夏澄心中又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