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梅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有我的满分作文,已经整理好了,你们俩都可以看看,本来想请你们吃饭,又怕你们不自在,我干脆亲手做了三样礼物,送给你们,希望不要嫌弃。”
赵雪和夏澄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学姐太客气。”
周一梅有些局促,脸颊也有些红,“你们收下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我自己动手做的,只是一点心意。”
赵雪和夏澄推辞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周一梅对她们说:“蓝色袋子这个是送给裴钊的,听说他不怎么搭理女生,也不收女生的东西,所以我写了一封感谢信,在袋子里,你们替我转交一下吧,以后有机会我再亲自道谢。”
她低声说:“另一个袋子里是电影票,也替我谢谢你们班同学,多亏有你们,有个科幻电影听说挺好看,我请你们班同学看电影。”
夏澄和赵雪这才发现她一共给了四个袋子。
一张电影票二十多块钱,四十个同学,将近一千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措,赵雪说:“学姐,你不用这么客气,同学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周一梅摇头,“收下吧,这点零花钱我还是有的,你们去吃饭吧,不耽误你们了。”
她转身要走时,夏澄喊住了她,“学姐,你真的转到文科班了?”
“嗯,我觉得你说得对,一年不行,大不了两年。我想为我心仪的学校和专业拼一拼。”
夏澄抠了抠掌心,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当时只是为了劝你冷静些,可能没考虑现实。”
夏澄很害怕自己的话误导了她,她说的也未必对。
周一梅却说:“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你知道吗?和我妈摊牌后,我从来没这么轻松过,我之前总怪她干涉我的决定,怪她只追求成绩,不考虑我的实际问题,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是我过于软弱,当我勇敢表达我的想法,并且坚持我的意见,跟她分析利弊时,她也不像我以为的那么顽固。能转到文科班我真的很激动,从来没这么轻松过,就算今年高考失利,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就复读。”
她眼睛逐渐有了亮光,那是对未来的憧憬。
夏澄至此才松口气,也不由笑了笑,她握了一下拳头,“学姐,你肯定可以考上,我一直觉得坚持就会胜利,你好好加油!”
周一梅露出个笑,“谢谢。”
她挥挥手离开了,赵雪说:“我把咱们的礼物先放回教室,你去送裴钊的,一会儿直接食堂见。”
夏澄点头,来到十二班时,裴钊还在,几人靠在他桌上,正在讨论去哪儿吃饭,秦旷说:“就去食堂三楼吧,等人少点再去,最近天天吃后街,腻死了。”
夏澄来到他们班门口时,有个男生吹了个口哨,“来找我们钊哥?”
他目光暧昧,就仿佛她和裴钊有点什么。
夏澄脸一下红了,耳根都烧了起来,她紧张地抿了抿唇,攥紧了手中的袋子,“我、我替人送东西。”
男生挤眼,“啊,情书吗?”
秦旷也扭过了头,看到夏澄,笑骂了一句,“少特么起哄,这我同学,什么情书不情书的,人家好学生,不搞这一套。”
裴钊原本靠在桌上玩手机,瞥见她,将手机塞到了兜里,上下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蓝色袋子,袋子颜色不算太深,隐约能瞧见有个盒子,还有封信。
瞧见信,他就头疼,这学期桌斗里被塞了好几封情书,他神情有些冷,“拿回去。”
夏澄总觉得他有些生气,她巴巴望着他,连忙解释,“真不是情书,是周一梅学姐,她很感谢你,做了手工礼物,知道你不搭理女生,才没来,特意写了感谢信,你别误会。”
那小眼神,不止赵翔他们,裴钊都有些扛不住,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下,“用不着感谢,拿回去吧。”
这句语气没那么冷。
夏澄一时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觉得带回去不太好,毕竟里面还有感谢信呢,她鼓起勇气,往教室里走了两步,他就坐在最后一排,夏澄将礼物放在了他书桌上,“这是她一片心意,你收下吧。”
她说完,转头离开了教室,又有男生吹了声口哨,“好一个擅自做主,就冲我们钊哥拿你没辙是吧?”
夏澄一个踉跄,险些绊倒。
秦旷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本以为阿钊会拿书抽他一下,让他闭嘴,谁料他竟轻笑了一声,并非敷衍的笑,实实在在的笑,喉结都跟着上下起伏了一下。
哪有半分不快,分明乐在其中。
???
秦旷顺着裴钊的目光,看向了门口,险些绊倒的夏澄已经扶住门槛,她再也不敢逗留,匆匆消失在门口,那落荒而逃的模样,倒是怪可爱。
她走后,裴钊也收回了目光,不仅没揍人,礼物也没扔出去。秦旷一脸不可思议,抬手撞了一下裴钊,“靠,什么情况?你特么不对劲。”
第29章
裴钊伸手挡开了他的手臂, 他将礼物放到了桌斗里,懒懒说了一句,“别犯病。”
秦旷狐疑地看他一眼, 见他一切如常, 又觉得是自己想差了, 他这么个绝情断爱的, 怎么可能轻易开窍, 看小橙子差点绊倒幸灾乐祸还差不多,“算了, 还是想想吃什么吧。”
几人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 赵翔问:“食堂三楼有什么好吃的吗?”
裴钊忽地开了口, “鱼粉吧。”
他难得提议,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有同学陆陆续续从食堂回来时, 他们才离开教室, 三楼这家鱼粉味道确实不错,鲜香麻辣, 味道一绝, 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秦旷吃到一半, 才想起一个问题, “咱们没来过这家吧?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加餐了?”
裴钊夹鱼粉的手一顿,目光不变, “吃你的吧。”
*
转眼到了校庆这一天,因为晚上不用上自习, 大家都难得放松, 下课时,也不再埋头刷题, 有的在讨论校庆节目,还有在八卦,什么哪个班的谁和谁在一起啦,哪个班的某某向某某表白啦。
赵雪也加入了,扭头偷偷跟夏澄和宋悠咬耳朵,“咱们班储凯和周小昕也早恋了,我瞧见他们偷偷牵手了。”
宋悠有些好笑,“不过牵牵小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撞见过偷偷亲嘴的小情侣。”
赵雪瞪大了眼睛,兴奋地追问,“真的假的,谁啊?在哪在哪儿,你钻小树林了?”
他们学校唯一隐蔽的地方,就是宿舍楼左边那片小树林,听说时不时有小情侣在那儿鬼鬼祟祟约会,也不知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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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小树林那么偏,钻那儿干嘛,下了晚自习我去操场散步时撞见的,亲得那叫个忘我,我盯着看了好几眼,他们愣是没发现。”
“谁啊?”
“我也想知道哪个姐妹这么猛,可惜就看到后脑勺和侧脸了,路上撞见我估计都认不出来。”
赵雪意犹未尽,对上夏澄红彤彤的小脸时,她乐了,伸出左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宝儿,你脸皮薄成这样,以后恋爱了可咋整,是不是不给亲呀?”
夏澄脸更红了,湿漉漉的眼神有些躲闪,“什么亲不亲的,你、你别乱说,我又没谈。”
夏澄心虚地不行,唯恐他们发现,她在打裴钊的主意。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一瞧就好欺负得很。宋悠乐得不行,笑半天憋出一句,“感觉小橙子如果恋爱,应该是不懂拒绝款,嘴巴能被亲肿。”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夏澄听得羞愤欲死,“宋悠悠!”
宋悠乐得不行,“好好好,我不说了。”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夏澄脸上的烫意才消散些,晚上没有晚自习,下午一放学,夏澄就跟宋悠她们一起占位去了,方悦也来了,她没报节目,纯粹是为了给夏澄加油。
吃完饭,几个班干部又碰了一下头,演出顺序是提前排好的,白欣然的民族舞排在第五,他们的小品靠后些,排在二十一,白欣然和他们排了一遍小品,就赶紧化妆换衣服去了。
夏澄看了一眼节目,十二班只有一个被选中,演出者是几个陌生女生,也不知道裴钊今晚会不会来,这是夏澄第一次希望他不要出现,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在舞台上绝望挣扎的模样。
林希女士来得挺早,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学校,夏澄来门口接的她。
夜色寂静,门口橙黄的灯光,透着一点暖意。
今天的林希没有上妆,也没穿高跟鞋,平时略显凌厉的五官柔和不少,她伸手摸了摸夏澄的右臂,“已经打上石膏了?”
夏澄心虚地点头,怕妈妈瞧出异常,特意走到了她的右手边,她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正式演出前,需要排练一下,刚打上,妈妈,你怎么挎了个大包?”
林希是个很精致的女人,平时出门时,背什么包,搭什么衣服都很有讲究,今天这个包和这身衣服,却没那么搭配。
林希笑了笑,“你难得参加集体节目,妈妈便带了摄影机,想记录一下,小包装不下,才拿了这么个包,是不是很丑?”
夏澄哪儿敢说丑,忙摇头。
林希是摄影指导,很喜欢记录生活,也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她跟夏铭易的婚姻之所以走向失败,实际上跟双方的生活理念不同有关。
她更崇尚自由,指导其他摄影师和技术人员拍摄照片时虽然认真负责,但是接客户时会很随意,不会将自己搞得很忙碌,会时不时出去走走,夏铭易却是那种一心扑在科研上的人,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学术。
林希欣赏他,却不能理解他,久而久之便产生了怨怼,怪他不顾家庭,她不是那种爱争吵的性子,失望攒够,心也累了,走得很果决。
夏澄带她走的也不是大道,小路光线暗淡,将两旁的松柏衬得可怕,夏澄:“妈妈,那你今天估计拍不到好看的照片了,我演的角色很狼狈。”
“多狼狈?”
路灯很暗,像天边的月亮发出幽幽的光,柏油铺成的小路,在夜色下像一条蜿蜒的山路,不知通向哪里。
两人边说话,边往里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演播厅,夏澄带着她往第七排走去,小声说:“我们一会儿还要再排练一下,我没法陪您观看,让月月陪您。”
她和月月已经见过两次,一次是初二家长会,还有一次是初三毕业典礼,林希很喜欢方悦的性子,她年轻时也很开朗,比起夏澄,反倒是方悦更像她女儿。
方悦开心地跟她打招呼,“阿姨阿姨,坐这儿。”
林希笑了笑,在方悦身侧坐了下来,她捏捏夏澄的脸蛋,“去忙吧,不用管妈妈。”
夏澄点头。
他们演的虽然是小品,想演好,对演技要求很严格,夏澄一直在揣摩人物心理。即将上场时,夏澄才有些紧张,几人互相打完气时,正好轮到他们。
夏澄扮演的是个因遭受霸凌而骨折的女孩,父母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哥哥,为了供她上学,哥哥半打工,半自学。
她怕给哥哥添麻烦,受了欺负也不敢告诉哥哥,灯光打在她身上时,她半跪在地上,面前是被撕毁的书本,她含着泪用左手颤颤巍巍地将课本拾了起来,刚收好,白欣然就带着几个人围了上来,一脚踢翻了她的书包。
她的反抗,换来的是巴掌声。
夏澄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
白欣然扮演的是校园里的大姐大,因为有钱,身边聚了一堆人,赵雪和纪律委员,连同人高马大的陈冬耀都是她的小跟班。
他们几人将颐指气使、盛气凌人演得活灵活现的,夏澄则弱小,无助,无声掉眼泪时看得大家揪心得不行。
转变在第二幕,一觉醒来,白欣然突然穿到了夏澄身上,因为互换身份,她一下从施暴者变成了受害者。
裴泽设计了很多有趣的台词,她被自己的小跟班欺负时,一再重申自己不是夏澄,却没人信她。
她被欺负时只让人觉得解气。
夏澄也穿到了白欣然身上,她常年被欺负,小跟班们讨好地靠近时,都能引起她的瑟瑟发抖,待在学校的她犹如惊弓之鸟,没有灵魂,只剩下个被恐惧支配的空壳子,唯独拼命学习的样子,那样耀眼。
因身份互换,一天下来笑料不断,又让人揪心不已。
这天其实是夏澄的生日,战战兢兢的她早已忘记,哥哥却记得,他想给夏澄一个惊喜,亲自来学校接的她,却目睹了妹妹被欺负的过程。
几个人将白欣然逼在墙角,她的反抗换来的是加倍的羞辱和欺凌,她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狼狈又无助,再也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直到这一刻,裴泽才意识到,妹妹的骨折并非意外,他冲上去与陈冬耀的扮演者拼命时,穿到白欣然身上的夏澄,突然醒悟了过来,护在了哥哥身前。
裴泽并不领情,一把推开了“白欣然”说了句,“你们这种人,配为人吗?”他扯着“夏澄”回了家,回家后,他才发现,妹妹性情大变,质问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