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风月有声——折枝伴酒【完结】
时间:2024-04-11 23:08:13

  下午在花园晒太阳的时候,奶奶终于开口问她:“小颜有没有中意的男生啊?”
  颜蘅心口一震,忙不迭摇头:“没有,奶奶。”
  奶奶这才又笑起来:“最近经常和阿岩出去玩?”
  “……是和朋友出去玩的。”颜蘅解释道,“梁岩哥哥很忙,不敢打扰他工作。”
  “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你。”奶奶握住她手,看了眼旁边的梁岩,“小颜觉得哥哥怎么样?”
  颜蘅点点头:“梁岩哥哥很好啊。”
  她似乎没领会到奶奶的意思,梁岩却抬起眸,蹙了蹙眉:“奶奶,您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们两个知根知底的,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了。”奶奶笑眯了眼睛,“之前是奶奶没想到这层,还以为阿岩真的只把你当……”
  “奶奶。”梁岩轻声打断她,“您是不是该喝药了?”
  颜蘅狐疑地看了梁岩一眼,再看一眼手机,的确该喝药了,她舒了口气站起身:“我去给奶奶拿药。”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来奶奶也没再提。
  晚上跟梁岩回市区的路上,颜蘅怕他多想,还是表明了态度:“奶奶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梁岩毫不在意地撩了把额前的头发:“嗯?”
  “你放心,我只把你当哥哥。”颜蘅一脸认真,“你该找女朋友找女朋友,我不会影响你的,以后我尽量不和琪姐出去玩。”
  梁岩乜了她一眼:“关林琪什么事?”
  林琪就是领走豆花的那个小姐姐。
  颜蘅叹了叹,说:“最近我总跟着你朋友出去,你都没交到新女朋友,他们肯定是误会了。”
  “……”梁岩一时间没出声。
  颜蘅觉得该说的都说了,没再开口。
  直到驾驶座上的男人依稀咬了咬牙,嗓音凉飕飕飘过来:“我谢谢你啊。”
  颜蘅勾唇笑:“不客气。”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李南发来的微信语音。
  颜蘅毫不避讳地点开:“我错了大小姐,这次真的是突发事件,下周一定请你吃,请不了我是狗。”
  颜蘅摁下语音键:“我不想和狗说话。”
  梁岩轻嗤:“我爸那学生?”
  颜蘅点点头:“嗯。”
  “你俩聊得挺火热啊。”梁岩皮笑肉不笑,“喜欢他?”
  颜蘅迅速瞥过来:“别瞎说,李南是我兄弟。”
  梁岩扯了扯唇,说:“对外面的男人长个心眼儿,别傻乎乎的,当心被骗。”
  颜蘅立马为李南正名:“他是叔叔的学生,人很好的。”
  “那也是外人,不是自家人。”梁岩语气严肃起来,“除了我和爸爸,别的男人都可能是骗子。”
  颜蘅冲他眨眨眼:“你就没骗过我吗?”
  梁岩没说话,只是目视前方,咽了咽嗓。
  颜蘅凑过去不依不饶地问:“你发誓,你真的没骗过我?”
  梁岩一脚油门,跑车在路口飞出去。
  颜蘅“啊”一声拽紧车门把手:“你慢点!好晕晕晕——”
  *
  颜蘅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饭盒在温翊礼那儿,直到某天收到他信息:【在银行吗?】
  颜蘅没想到他还会联系自己,惊喜地敲字:【在。】
  温翊礼:【抱歉,最近太忙了,没顾上。】
  【今天下午如果有空,我把饭盒给你带来。】
  颜蘅:【好的。】
  然而她等到晚上,还是没等到温翊礼消息。
  直到换好衣服准备下班,温翊礼才又联系她:【抱歉,临时加了台手术,我明天给你寄快递吧。】
  【手机号发我。】
  颜蘅感觉到他是真的很忙,兴许连叫个快递的时间都得挤。一个饭盒,不值得他浪费治病救人的时间。
  于是她叹了一声:【你还没下班吗?】
  温翊礼:【今天夜班。】
  颜蘅:【那我自己过来拿吧,我下班了!】
  【放心我会把自己武装好!不会被别人发现!】
  那边正在输入了很久,才发过来一个字:【好。】
  然后再没有消息。
  银行和医院离得很近,打车不到十分钟,她用遮阳帽口罩和墨镜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熟门熟路地到了神外病区。
  一步三回头,鬼鬼祟祟地,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哪怕注意到了,她这副模样也认不出来,结果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被熟悉的声音叫住:“你来啦?”
  颜蘅扭头一看,是护士站小姐姐。
  口罩下的嘴巴张成“O”形。
  她都把自己裹成修女了,还能认出来?
  但兴许对方也不确定?
  颜蘅镇定自若地转回去,假装小姐姐认错了人,抬手扶了扶墨镜,打算暂时离开,从长计议。
  “哎,叫你呢。”护士小姐姐十分笃定,拍拍她肩膀笑起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怕被发现啊?”
  颜蘅知道骗不过她了,墨镜往下扯了扯,问:“很明显吗?”
  “不明显,放心。”小姐姐狡黠地笑,“除了我没人能认出来。”
  颜蘅舒了口气:“那就好。”
  “你是来找温医生吧?”小姐姐笑着说,“温医生不在办公室,刚抢救完一个病人,累着了,在值班室休息呢。”
  “……啊。”颜蘅一惊,“又死人了吗?”
  小姐姐被逗得“噗嗤”一笑:“没有啦,救活了。”
  颜蘅提起的心脏放下来:“值班室在哪儿?”
  小姐姐指了指护士站:“那边。”
  颜蘅又扭头,警醒地看了眼四周,小声嘱咐:“别告诉别人我来过哦。”
  小姐姐冲她挤眼睛:“OK的。”
  颜蘅说了句谢谢,往值班室走去。
  门关着,但一扭就开了,里面面积不大,摆着三个上下铺,靠墙一套桌椅,和医院的任何地方一样,空气中弥漫着干净的消毒水味,床铺也都叠得整整齐齐。
  只有最里面的下铺上躺着人。
  颜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没敢弄出一点声响。
  床上的男人没穿白大褂,白大褂被他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或许是个子太高,也或许是太累太匆忙,连鞋都没脱,小腿露在床板外。
  他也没盖被子,身上是单薄的衬衫西裤,领口的扣子被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之前每次在医院见到他,都是白大褂和衬衫扣得一丝不苟,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解开领口的扣子。
  锁骨下微微鼓起的轮廓,是胸肌?
  仿佛眼睛被烫到,颜蘅立马挪开视线。
  空间太逼仄,也太过安静,即便另一人睡着,气氛也有些匪夷所思的暧昧。
  犹豫片刻后,颜蘅鼓起勇气走到他旁边,轻轻展开床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怎么老是照顾不好自己呢?”她忍不住小声嘀咕。
  吃饭不规律,昼夜颠倒,睡觉不盖被子,除非真的是铁人,才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吧?
  或者说,他是因为这份职业,生生把自己熬成了铁人?
  想起这些日子在医院所见所闻的一切,亲眼见证这些人的不容易,眼眶忽然一阵温热。
  颜蘅吸了吸鼻子,正打算离开,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像要醒来。
  她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温翊礼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依旧紧闭双眸,呼吸均匀。
  值班室静得没有声音,颜蘅放轻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她回到床边,俯身,牵起刚刚因为他动作而滑到床下的被子,轻轻压在他肩膀后。
  然而起身时,却忽然被抓住手腕。
  从未被男人握过的手腕毫无预兆地一阵酥麻,她想要抽出,却对上他倏然睁开的眼睛。
第9章
  颜蘅慌张得语无伦次:“我……那个……”
  “怎么穿成这样?”男人唇角浅勾着,难得露出如此懒散的神色,目光在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上顿住,带几分兴味。
  手腕上的触感太明显,偏偏他还不松开,颜蘅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值班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林栋毫不低调的声音:“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你,原来在这儿躲清闲——”
  颜蘅被吓得腿脚一软,本想站起来,却忘了手腕被抓着,一个拉扯,顺势扑向床里。
  一双手臂下意识地搂住她腰。
  林栋没忍住发出一声“卧槽”,连连叫抱歉,关上了门。
  颜蘅的帽子被上铺床板挂掉,满头青丝就这么铺散下来,落在男人的脸上,枕头上,还有几根抚过他唇,说不出的香艳。
  墨镜掉在枕头边,只剩口罩,遮掩着她滚烫的脸颊和慌乱的呼吸。
  虽然隔着被子,依旧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炙热的温度,颜蘅奋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咽了咽嗓:“温医生,我想起来。”
  男人唇角勾着,目光兴味:“我也想起来。”
  颜蘅脸一热,动了动,才发现他手臂早已放开。
  是自己一直压在他身上。
  她触了电似的弹起来,温翊礼眉头一蹙,抬手扶在她脑袋上方:“小心头。”
  但已经晚了,只听见“嘭”一声,她脑袋隔着他的手,和上铺床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脑袋不疼,只是温翊礼手背上多了道红痕。
  颜蘅心底一颤,连忙开口:“……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男人笑了笑,站起来,披上一旁的白大褂,“走吧,去拿你的饭盒。”
  颜蘅正要戴上自己的三件套伪装,听见他浅淡含笑的声音:“现在没什么人,不用这样。”
  “……哦。”她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从值班室到办公室一路,果然都没什么人,温翊礼把饭盒给她,送她出来,护士站只有那个小姐姐,在对她使眼色。
  颜蘅笑着挥了挥手。
  等电梯时,身后传来温翊礼和小姐姐说话的声音,比在她面前要严肃沉稳得多:“8床地塞米松停了,如果病患要求的话,可以加止痛,还有……”
  她勾了勾唇,走进下行的电梯。
  这次是真的再见,毫无瓜葛了吧。
  *
  李南答应她的海底捞,周末终于兑现了。
  颜蘅以为她这辈子都未必能等到。
  为了补偿她,李南吃完午饭就去排队,还给她约了美甲。
  颜蘅一直想做美甲,奈何银行不允许,好不容易有免费的,就选了个十分低调的透明裸色,心想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卸掉,能美一会儿是一会儿。
  正满足地欣赏自己的新指甲,突然听见一道熟悉嗓音:“哟,这不是小美女吗?”
  颜蘅回头一看,是神经外科的一个小医生,旁边还有另外两个小医生,平时这群人都是温翊礼的跟屁虫。
  小医生看见了李南,惊讶道:“李师兄也在啊?你们是?”
  “朋友。”李南淡淡地点了下头。
  “哦,我就说嘛,小美女是我们温老师的——”这人话音未落,被旁边的同事揪了把胳膊,才调转话头,笑嘻嘻地对两人说:“我们今天聚餐,要不要一起啊?”
  颜蘅看向李南,使眼色让他拒绝,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太社死了,而且这帮人还总觉得她和温翊礼有什么。
  结果不等李南回话,人群后方飘来温翊礼的声音:“还不去坐吗?”
  “啊,马上去。”
  “快快,包间就在前面。”
  那群孩子都跑了,温翊礼回头看一眼他们,淡声问:“一起吗?”
  颜蘅忙不迭摇头:“不了不了,谢谢。”
  他没再坚持,点了下头,跟上自己的同事。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拐角,颜蘅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怎么回事?
  总觉得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有股冷气从背后窜起来。
  李南似乎也感觉到什么,摸了摸手臂,咬了咬牙:“这暖气是不是关了啊?”
  “先生是有点冷吗?”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要不要给您一条毛毯?”
  李南忙不迭摇头:“不用了,谢谢啊,麻烦把那个门帘关紧一点儿。”
  服务员笑盈盈:“好的。”
  等上菜的时候,颜蘅忍不住臭美,给自己的指甲拍了十几张照片。
  虽然只是修了甲型,涂了几乎看不出来的颜色,就是哪哪都比原来好看。
  她选了几张,屏蔽领导和同事发了条朋友圈。
  吃到一半的时候刷手机,没想到温翊礼居然给她点了赞。
  颜蘅鬼使神差地点进他朋友圈首页。
  他设置了三天内可见,主页没有一条朋友圈,背景居然是一只猫的照片。
  照片风格很日常,不像网图,是一只打着哈欠的胖乎乎的金渐层,慵懒地躺在烟灰色沙发上,依稀还能看见沙发上掉落的猫毛。
  难不成……这是他自己的猫?
  “吃饭看手机,什么毛病。”李南用漏勺舀进她碗里,“快点儿,这虾滑老了。”
  “哦。”颜蘅摁下一阵探究的冲动,拿起筷子。
  去调料台加调料时,镂空隔断的包间里传来那个小医生的声音:“温老师请吃饭,千载难逢啊,大家走一个!”
  颜蘅端着碗看过去,透过隔断的花纹,猝不及防地与那双褐色眼眸对上。
  温翊礼却像是没看见她,仰头喝了一口酒,偏过头和旁边的同事说话。
  颜蘅心口莫名一阵酸,往碗里倒醋的时候,手也不禁抖了一下。
  只说不打扰他工作,又不是从此形同陌路。
  还真是捂不热的铁石心肠啊,这才几天,就对她这么冷淡了。
  *
  温翊礼去年下半年才回国,医院催了好几次让他去办市民卡,把社保和医保都转过来。
  在主任和温逐青的双重压迫下,终于愿意牺牲一天休息时间,去市民中心把这事儿解决了。
  出门前,已经换好衣服的他拿着猫条站在次卧门口:“煤球,出来,我要关门了。”
  平时猫都和他睡主卧,次卧杂物多,平时关着门不让它进去。刚才为了找以前的社保卡,不留神让猫溜进去了,躲在床底怎么都不出来。
  煤球见他拿猫条还不放心,鬼鬼祟祟地从床底探出脑袋,闻一下,确定猫条已经开了封,才伸出小舌头舔起来,心甘情愿地被他骗出次卧,关了门。
  看时间还早,他又坐回沙发上喂煤球吃完这根猫条。
  煤球意犹未尽,亲昵地用脑袋蹭他的手。
  温翊礼笑着揉了揉猫头:“不行,只能吃一根。”
  说着又揉它肚子:“你看你真的胖成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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