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到他毫不犹豫的答话是:“听见了?车提姜小姐那儿去。”
姜语瞬间说不出话了。司机毫不耽误开始执行,她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
一个多亿,说送就送。
“你这泡弟妹的成本,是不是大了点?”姜语难以理解着笑。
“大吗?这点钱算什么钱。”从接收话语到下达命令,他一点多余表情没有,波澜不惊,理所当然,哄她语气,手伸去搭她腰际,“你开心就好。”
像随手一支猫条在逗乐一只猫。
姜语撇开脸,闷闷只说了句要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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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苑里连着三栋主大厦,从车库的电梯上去到次栋楼的大厅,穿过一条宽长圆廊,到主栋,再乘电梯上去顶楼。
李京肆只让人把姜语送到这边的客卧,自个儿去了下层书房。
姜语以为他又是要再寻人送衣服来的。女佣给她指了客卧往里修筑的一条小道,通到一处宽阔的衣帽间,琳琅满目,各种展柜,衣物,首饰,包鞋,分布有序,随手挑件都能撑场面的高定大牌。
她第一念头却不是他为她而准备这里,而是他或许专门留作这间,且使用的人不至有她一个。所以她对女佣说的是:“帮我拿件没人穿过的。”
女佣却讶异她何故这么问:“这些都是新的,前些日子,李先生寻人置办过来的,样样无人动过。您安心挑选就好。”
姜语向她看过去,麻木地再看向一片应接不暇,难言滋味。
女佣帮她脱了缠身的礼裙就出去,姜语随手挑件扔沙发上,转头进淋浴间。
出来时裹着早先备好的浴巾,回到客卧,沙发前那张桌子上有人准备了小甜点。
姜语是早猜到晚上会被拉着各种应付,吃不了什么,出发寿宴前,她还吃过一顿。如今更晚些又有点饿,应付肚子地舀了口巧克力布丁,混着可食用的金叶跟香槟鱼子酱,入口还有股淡淡的鲜花甜香。
遭不住她一口就腻,剩下的甜品也没尝味。
刚点支烟坐沙发,手机里翻开微信消息页。吴清妍后来有在询问她和李沅共同离开的情况,没及时回复过去,避免各种唠叨,姜语只敲一串字:他送我回去了。
手机平甩前边桌上,屏幕还在亮着,姜语靠着会儿,去了落地窗那边。
李京肆上书房码电脑处理了公事再回来,客卧门是开着的,房间里亮着昏橘色的氛围灯,一切,包括落地窗前那抹白瘦背影,都融进介于虚虚实实间的景象里。
他走进去时,没什么响动,路过桌前,看见吃过一口的布丁,久亮不熄的屏幕,绿色一条回复消息。
手从身后绕来,从平坦小腹游至浴巾抹胸。姜语只在第一瞬突如其来的触感时惊了一下,再趋于平静,视线久久都在窗外。
“‘他送我回去了’?”李京肆脑袋抵在她肩处,脸蹭她颈侧,淡笑声:“你的回复还挺有意思。”
“那不然呢?”姜语脸微微侧,“ 我说李先生把我带他住处来了?”
李京肆笑笑,轻揉她腰腹,“你可以试试这么说。看你妈妈会不会更高兴呢?”
姜语冷笑:“有什么好高兴的?”推着他胸膛,转身直面他,“李先生要睡我,也不对我负责,毁了我的名声,我连李五都嫁不了。我妈妈该气死了。”
“那你呢?”他再诘问:“会更想嫁我?还是嫁给李五。”
姜语顿时愣了,在他得志模样间流转视线,“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噗嗤笑,是故意说,“当然是他呀,这需要问吗?”
李京肆事事都算清明的人,问出这话,只让她觉得可笑。
至少她与李沅是堂堂正正的嫁娶,他们算什么?肉.欲吸引,玩完就散。他又是什么?一把握不住的风,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他们多半也就这样了。
夜拉得很长,落地窗阻隔外物声响,房间也静,连着呼吸也平缓地察觉不出。
也在那样氛围的瞬息之间,掀起动荡,一阵窒息从她脖颈泛上来,浴巾暴戾地拨落地上。
李京肆压身同她接吻,粗暴一顿被她咬到舌头,携一喉腔血腥退出来,再将她翻身,那只手改掐去后颈,抵覆冰滑玻璃上。
气球在窗面压出廓形,水雾弥漫。从落地窗往下看,鳞次栉比的厦层高楼尽收眼底,车辆人行小如沙粒。
……
晕头转向之际,他又来抚她下颌,影象叠叠的迷离窗面里,她挤着眼,大口呼吸晕在窗上泛泛氤氲。
“看来你对这个未婚夫婿是相当满意了。”他是轻薄语气问:“将来你会不会也用这幅迷艳姿态对着他?”
姜语侧过脸斜睨他笑,“说不定呢。”
那力劲就带些怨气似的,撞向落地窗。
李京肆满身气息摩挲她耳际,“可你在跟我偷情不是吗?”
“……”姜语一时回应不上。
他们就在这块区域的至高点,摩登大厦的顶端,无人注意的云霄之上。
她听见了那句化在耳边的低吟:“乖乖,t再打开些。”
荒唐底下是马咽车阗,川流不息,城市灯火阑珊,远远地绵延天际。
此刻具象地让她无端想到一句话。
——光天化日,公然苟且。
第28章
这两天都不大节制, 琴房那晚甚至后半夜才有的暖温,姜语毫无疑问地发烧了。
她记得自己也没那么娇气,那么不抗冻, 所以她把错归结给了李京肆。半夜朦胧时, 她试图把他踹下床, 块头太大没踹动。然后咬他肩膀, 陷进肉里的狠劲,确定有点青红紫的印子才安心睡了。
李京肆一大早离开了。姜语微微醒时,家庭医生也才刚走,留了几盒药嘱咐她怎么吃,说是低烧,注意保暖就行。
景苑这地方庙大人多,跟姜语亲和的,能说上话的只有一个常做房间清扫的阿姨,她会做点饭, 早餐也是她负责。
姜语误了早餐时间, 阿姨就喊她来吃午饭。考虑到她有点发烧, 做的是些清淡饮食,姜语饭后还被阿姨塞着舀了几口燕窝粥喝。
也是这天中午就开始下雨。
圆桌旁边近挨一面很大的窗, 雨就飘在上面, 汇成一股股小水流滑下来,窸窸窣窣,一阵儿不停不歇。
阿姨站边上看了她半晌,再拐身去了趟客厅, 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小盆栽, 里边是一小嘬花苗。
说是李京肆给她的,怕她闷着, 养盆花。
姜语就笑:“一般不是给养小宠物?几朵花解什么闷?”
阿姨说:“先生说不清楚您喜不喜欢小猫小狗那些,就要了朵花苗,左右也是个死物,不犯人。”
姜语再看眼花苗,收下了。
傍晚时天气转暴雨,姜语发着烧也不爱动弹,就没离开。
吃过晚饭,阿姨边收拾桌上筷碗,和她说:“这天气恶劣,先生可能晚些再回来。您早些休息,把病养好,有什么不舒服还是额外需要都能叫人,我们这边有值夜班的,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
姜语应声好就上楼了。
白日给她的盆栽放在房间的窗台,没关上,小雨时能给它撒些雨露,这会儿大起来,花苗一半儿都被压折。
才第一天。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
姜语换了睡衣再回来,李京肆给备的衣帽间很全,基本上什么风格情景的都能找的,甚至是比基尼,考虑到了在底下能泡温泉。
她走去窗台前,窗户推得更开,凉风擦着睡衣的绒毛翻动,索性,她把花苗举出去了。
外边夜黑,风雨侵袭,房间照一方暖光,光亮映出窗外,倾盆雨浇在她手上,盆栽里,花苗上,一下一下,凉湿了手,花苗也完全折了。
姜语有点儿沉进去,没记得收回手。
身后门被拉开,她听见了,也猜到是谁,没有动作,只是保持这个行为,就好像刻意要让来人看见。
李京肆走到她身侧,目睹一切却还问她:“在干什么?”
姜语就说:“把你送的花浇死。”
李京肆贴身过去,熟稔环抱过她,温声问:“是没有那个耐心养?”
姜语笑了:“你又怎么会认为我是个有耐心的?”
李京肆也笑笑,轻柔摩挲几下她一团黑发,安抚语气:“一簇花苗而已,死了便死了。”
这话说出来,姜语才觉得像他,“你对待什么都该是这个态度的。”她侧脸,半阖视线睨在他眼里,“怎么偏偏我不一样?”
她松了手,盆栽从高楼砸下去,地面很远,远地听不见落地声响。
雨渐渐小了,开了很久的窗台开始汇小水珠砸下来,落台上,溅起一簇一簇小水花,溅在姜语身上,也溅在他手上。
李京肆回身去把窗户关上了,静默很久,再揽着姜语去床边,“睡觉吧,等退烧了,再走。”
姜语从来不会和他揪着一个话题不放,他不想说就随便了。坐到床边,她是鬼使神差问了句:“你要跟我睡?”
他没表现什么具体行径,就问她:“不愿意?”
“跟我睡一起,你还能有什么健康心思。我还发着烧。”她有点怨他的意思。她很少这样,形象成一个年纪尚轻的姑娘,没有平日待人那样冷漠。
李京肆笑说:“也不是没那样做过。”还是她主动的。
姜语没话怼回去,也是没有和他斗嘴的劲力。
他却放过她了,“逗你的。”拉开被子,等姜语钻进去,他又给细心掖好。
姜语从没见过他这样温柔着,似乎不掺杂质的行为言语,他说:“睡吧,我晚些来,还有些公务琐事。”
接着往外走,关了房间灯,姜语看见他在门口顿住脚,回头了一眼,逆着门外的光,光将他阴影轮廓描摹,他就站在哪里,让姜语觉得忽远忽近。
她半睁半合着眼,数一阵一阵雨声,没能睡着。李京肆再回来时,她意识还尚清醒,听着很轻的脚步靠近,她不动弹,假装熟睡过去。
他小心动作掖开被角从她身后环抱来,还洗过澡,身上弥漫她熟悉的淡茶香混着柑橘味的沐浴露气味,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手心里暗暗摩挲她肩膀。
李京肆一忙是一天,确实很累,睡的也快。姜语眯了会儿还在失眠,睁开眼,男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就已经清晰浮动。
她顿了顿,很慢很慢地抬起手,搭在他环着自己的小臂,隔着衣料,温热晕在掌心。
那感觉不真切地像扎进云里,浮浮沉沉,唯恐坠下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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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语中午才醒,一觉之后,烧退得差不多。
午饭时,前院动荡,人声团在一起乱杂。
姜语看眼敞开门口,问阿姨那里在干什么。阿姨只说等饭后带她去看,是先生要给她的东西。
在另一栋楼,一层,玻璃双开门进去,是间空间很大的琴房。欧式教堂的装修风格,雅件摆置,两边排落地窗,半开,风卷着坠地窗帘翩起。雨后那股青草泛着泥土清新空气也漫进来。
最中央,是才放置在哪儿的重工艺立式钢琴,白色漆底,金色纹路,小颗到大颗的金白钻嵌饰。也是件价值不菲的定制货。
“这儿还有琴房?”姜语问。
阿姨就站门口,没跟她一块儿进去,回答说:“有,不过原先就摆着讨个雅致景。先生说,等换了这架钢琴,再带您过来看,您随意什么时候带走它。”
姜语一眼就清楚了,这是赔她的。
她那时随口一句,他居然也做了。他其实完全可以当作欢愉后的调情。
阿姨默不作声走了。姜语站钢琴边上一会儿,坐下琴凳,抚开琴盖,指尖轻拂一排黑白键,起了几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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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语手机没带着,还在餐桌边。
来电通话过来时,阿姨还在清点吧台的东西,远远听见铃声,到桌边时那铃声又消失了。阿姨拿起手机,准备给姜语送去。
路上,那电话又拨过来,很急似的。阿姨主张先接上了,对面开口,她才认出那是李京肆。
是问钢琴送到没有。
阿姨说:“中午就到了,放去琴房,那位小姐也在那,手机落在客厅没带。”
李京肆说好,再挂断转了视频拨来。阿姨愣了,接上之后听他说:“远远拍会儿她就行。”
“啊?拍……喔好,您等会儿!”阿姨脚步顿时慢了,一步一顿做什么特秘任务。
到琴房的紧闭的玻璃门前,手机摄像头调转——透亮玻璃里,遥遥一面清薄背影,她穿得简素,深绿碎花撞色白裙底,风向浮着少女的发丝往边上飘,盈盈指尖在琴键跳跃,能远远听见袅袅琴音。
阿姨镜头举得不大稳,那画面悠悠晃晃。大概在这首歌将要走向尾声时,戛然而止,姜语手收了回来,蓦然偏头,视线游进镜头里。
她笑了笑,意味轻佻,甚至朝着那画面挥了挥手。她猜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