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卧房时,李京肆打完电话, 坐客厅沙发前,戴蓝牙耳机,电脑里有视频通话,一口纯正的法腔,时不时对上一句话。他脱了大衣跟西装外套,健硕体格撑着前襟开扣衬衫,袖口捞至小臂上,他没来得及打理头发,乱而不糟的碎发垂额前。这股成熟性感,是最早吸引到姜语的点。
在她路过时,他就看过来眼,只不过视频通话还在继续,匆匆一眼就回过去,继续着对话。
姜语突然不想回房。
针织裙跟皮衣扔他对边的沙发上,他便怔住一秒,多看她两眼。
她就那样面对着他,开始解浴袍,微扬嘴角,动作缓慢而特意。李京肆那一眼的视线便没收回去了。
看着她全身赤.裸,标准的火辣身材站在那里,她没有搔首弄姿,没有多余动作,她只是在他面前换了衣服,就勾挠得人心痒。
他五指交叉握垂着,那时握得更紧,呼吸更沉,视线强挪也挪不开一寸。
是耳机里法国友人的几声叫唤,他醒了神,这时姜语已经穿好内衣裤,针织裙套到了吊带处。
李京肆转头看回视频通话里,再瞥眼姜语,应话去:“Rien, c'est mon chat.”
低沉声线,比较像朦胧醒时那种自带的沙哑,讲这样一句法语,姜语愣住了好半天,心率也不对劲。
她听得懂。
大致意思是:没什么,是我的猫。
他将她比喻成猫。
“……”姜语抓着外套就回了卧室,浴袍也忘了拿。
过会儿就接到朋友电话,是问姜语到了没有,她站窗前对聊了会儿。也是庆祝她回来,约了几个往昔同学下午一块儿去看展、吃饭,晚点再去看秀,做些娱乐活动。
李京肆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从敞开门扉“闯”了进来,拎着姜语的浴袍丢在一边沙发上。
声响急促,她讶异回过头,李京肆就越加快步走近,扯她小臂,手机砸落地上,砰的声响回荡,一片阴影罩落,他抚起她下颌,唇舌交碰,饥渴难耐的架势掠夺过来。
地上手机里,电话还没挂,一句接一句询问语气蹦出来。李京肆早知她在通话,清楚那电话还没有结束,却继续充耳不闻地再将人吻着连推带拉地往外走。
失控行径,又模样理智,条理清晰地带着她走向每一步。
姜语被拽进浴室,李京肆边解开衬衫扣,把人扣抵在大理石净手台沿,终于松开她唇,俩人微喘着气,浴室里留存她沐浴过后的热温,些微雾气萦绕,朦胧灼热相视的眸子。
姜语稍稍推着他胸口,抗议声:“我洗了澡,下午要出去。”
“那就不进去,省得你腰疼。”李京肆望她眼底还是熠亮色泽,不是要放过她的意思,果然是说:“帮我弄出来。总不能管撩不管理?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姜语得理说:“是你耐性差。你试试看在我面前宽衣解带,我有没有反应?”
她得意扬着下巴,眼底那股自若的傲娇,确是像只娇贵小猫。李京肆骤然觉得方才没冤枉说她。
“是我耐性差。”他认了那话,偏执着说:“你管不管?”
她凝住一刻,心底防线在他那双深暗炽烈的眸里崩塌,再迟缓着将手伸下去,拨他皮带。
……
没多久,姜语就开始后悔了。
早该知道不能过多地信任一个情.欲上头的男人,他确实说一不二没进去,倒各种“折磨”把她耐性磨了个彻底。
刚穿上的针织衫还是被掀了,哪哪儿都被玩个遍,还特意照顾到没有明显处难遮盖的痕迹,拿捏得当,且□□。
李京肆倒早早收拾得人模人样跟周闻景出去了。姜语是临到出门前才起来画了个淡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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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几个好友会面时已经不早,姜语回归做东,带她们看完画展又去吃了顿弗勒堡,再约了个看KA秀的位置,回到娱乐会所已经是晚上十点。
大家兴致都很高,姜语给包了顶层大包间,开了六位数的酒,几人围坐一圈,玩了会儿骰子,再之后有人要喊男模,开始挑挑拣拣。
姜语坐在一边去了,点了支烟。这时候D&D庄园估计是在Party盛宴了,她不太想应承周闻景的场,打算晚些再回去,正好带一群狐朋狗友耗时间。
都是些小富家庭的小姐,不过多数走到哪还仰着姜语做东撑场面——那么几年混着,身边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样背景走出来的钱多势大千金小姐,听她再回来,一个两个别提多高兴。
李京肆打了视频通话来,姜语吐一口雾,滑了接通,包间内灯光斑驳迷离,在她晦暗脸上悠荡,屏幕里也看不真切。李京肆该是没怎么跟人打过视频,怼着脸拍,那边背光,也暗,两边都吵。
姜语先说话:“你这样不好看,拿远些。”是好看的,那张脸就找不到死角,她偏要怼他。
“那这样?”李京肆真听这话,正拿远点,总算能见房间背景,他靠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不远是道澄花园跟鲜水泳池派对狂欢,隔音再好也阵阵溢声。
姜语夹烟那两指懒散抵在太阳穴边,故意挑起话问:“不是开Party?你一个人待着是不是太无趣,不过去寻个女伴什么的?”
李京肆笑说:“那没办法,我的女伴还没回来。”
“……”
见招拆招,他说的话永远最好听。
“在做什么?”李京肆再问道。
姜语俯身前倾,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握起酒杯饮下一口,斟酌着如何回答。
沙发中央有个红发女人站起身同姜语招手,扬声喊句亲爱的,问候她为何一人待着,指了指会所安排进来的一堆装扮各异的男人,叫她也来选一选。
姜语挥挥手回道马上,再看李京肆,摄像头调转,向他展示一圈儿的漂亮男人,屏幕里,她轻浮语调飘过去:“In heaven.(在天堂)”
之后酒精劲儿头蔓延,姜语也记不清电话什么时候挂的,最后的最后,李京肆问了她在哪,说晚点来接她,她也忘了自己带了人过来,车就在下面。
“你要过来吗?”她这样问他。
李京肆说是。
清醒之余,姜语回复了会所定位给他。手机抛一边,再溺进灯红酒绿里。
姜语没真去挑选什么男人,一轮一轮在陪她们喝酒,坐单人沙发,睥睨荒诞景象。女人们揽着男模进入舞池,在震天响的dj舞乐里跃动,接吻,触摸,乖巧惑人的小男模细声哀求她们可不可以多点些酒。
那些开的酒姜语都承包了。男模们就眼尖看清谁是大腕,没少往姜语身边凑。她喝了不少,莫名会开始比对,这个唇形没李京肆好看,那个鼻子没李京肆翘……莫名其妙。
一次次以最高标准招开了人,喝上头时,她尽兴了便也撒些钱开些酒。
纸醉金迷的荒唐持续到快凌晨,场子将散,剩些个还有倒沙发就睡的,姜语晃着脑袋,半醒半昏去结了总账,叫了人处理残局。
手机还是随行给她拿上,到地下车库追上她,说一直有电话打来。姜语出了电梯就一直蹲着,胃里翻江倒海,要吐不吐,没听清随行说什么,抓过了手机。
抬头的微茫间,她望见不远的人,男人很高,她都有一米七,可还是觉得高,几步就向她跨得很近。
开了几个推车的酒,姜语多少都碰了点,有些劲儿大,这会儿都报应上来。她又垂下头去,迷迷蒙蒙地,伸手去捞人,要随行把她捞起来,才抓住一只手,那手又被另一股力甩开,她那股力被扯拽起来,跌进宽阔怀中,脑袋和视线都被蒙住。
姜语潜意识要推开,搡他两下,被打横腾空,视线从灰蒙衣装里,有一片开阔,她于虚实交叠中,撞进他的眼。
“李京肆。”
她唤出这个思考很久的名字。
李京肆再向随行抛眼示意后,垂眸回到怀中之人,与她额角相挨极近,唇角染一丝无奈笑意,“来之前也没告诉我,要接个醉鬼。”
第32章
在李京肆出声之前, 姜语还踟蹰不敢认,她实在混沌,一片空白, 白到脑子里装什么就是什么。
李京肆把她抱进后座, 伸手给了她捋了好一阵头发, 再将人拥怀里来。
“喝成这样, 你在天堂和你的小男人们该是多幸福?”他又用那种诱哄语气。
姜语睁开道眼缝,面上淡粉消下去些,哼声:“你就没有找小女人?”
“没有。”
“我不信你。”
李京肆搂着她笑,气息都扑在她身上,“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姜语闷声说:“你骗我的多了去了。”
她是喝多了,斗嘴也变得蛮不讲理。
李京肆手来抚她脑袋,揉她一团发,“那你跟我讲讲,玩什么了?”
他耐心地, 像虔诚听故事的人。轻轻靠着她, 再哄着她说话。
姜语仰着脸, 略过他,空茫地看向车顶, “我给很多漂亮男人点了好些酒。”
李京肆就问:“那他们呢?有做什么感谢你吗?”视线游在她身上, 能看见的地方,都没有明显痕迹。
他平静等她下文,寻一个好角度,以防她说什么玩男人的蠢话, 再及时堵回去。
姜语却摇摇头, “我只是看他们可怜。”
“可怜?”
姜语忽然笑起来,抬指, 冰凉凉地,点在他脸上,“你比他们更可怜。”
李京肆怔住。
姜语稍微撑起来,鼻尖蹭着他颊侧,笑得不安好心:“你都没有人要。”
她是这样大胆,无所顾忌。
喝醉了更甚,全世界都是她的。李京肆再愣了一下,宠辱不惊着笑,“没大没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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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庄园,周闻景的派对早早寂静了,晚上刮了大风,一片狼藉堆在花园中,值夜的清扫人员还在忙活,好不愁苦。
李京肆抱着姜语回来,那些人便站直了,开出道来让李京肆等人先过去。
后半夜,姜语已经丧失行为能力了。进主卧,李京肆把人都招出去,自己去衣帽间翻了阵,才帮她找出睡衣,脱了外套,捞起袖子亲手帮她脱了再换上,开始还是轻柔的,后来她不那么配合,他就略微粗急些,把人摁着乖乖穿好衣服。
有人敲门,李京肆过去开的,寻人拿的醒酒药到了。回到床边,把姜语再折腾起来,靠床头,药粒递到她唇边,她惺忪困顿的眼,就是不动。
李京肆来硬的,虎口卡她两颊,硬生生挤开,药才丢进去,他转头要找床头柜的水,那丫头脑袋一侧就咬下来,在他虎口处好一阵不松口。李京肆嘶疼声,任她咬完了,留两排整齐齿印,收回手,在伤口与她咬完后依旧的无辜神情来回看,哑声失笑,“乖乖,你该不是属狗的?”
水再递给她,她似清醒些了,不再抗拒,接过来就吨吨喝,把药顺下去。
李京肆让她安心睡觉,走去浴室前,关了房间里的灯。有风从半掩的窗户灌进来,飘起窗帘,风向往床边,他走去合上窗,今夜没什么月色星辰光,回身看过去床上乌黑一团,死寂一片。
他站了不久,就那样看着看不清的人。
那是怎样一个新奇的女人,知性而感性,傲娇得半点瑕疵不容,也不惯着任何人。
胆大放肆,又叫人生不起气来。
她倒真像只猫了,开心时就乖乖地钻你怀里,不高兴了平白无故就要挠你一下,你也无从究其自己做错什么。
李京肆洗完澡回到卧房时,灯是亮着的,走进去,姜语迷迷糊糊地醒了,就靠床边,握着水杯又仰几口,发涩地咳嗽几下。
她看见李京肆了,等他走到身边来,再靠回床头,曲着腿,被子拉盖上肩膀,下巴就抵在被沿上,晕眩感消减了,她至少看清了他的脸,叫他名字。
“李京肆。”
“嗯。”
应了她的话,她又不讲下去,像神游之余胡乱的叫唤。李京肆就转身去关了灯,在另一侧上床,把她捞进怀里,要她乖乖睡觉。
姜语眯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双手抵他胸膛,拉开间距,望他深暗夜里模糊的眼,又叫:“李京肆。”
“嗯。”
她这回肯说话了,呼吸拍打在他薄透衣料上,“你在报复我吗?像最初,你之于我那样。”
“哪样?”
“玩物。”她也曾将他视作玩物。
喝酒伤了嗓子,说话也是哑,又无气力。
偏偏这二字铿锵。
她听见他说:“你何时像过一件玩物?”
姜语不怎么清晰着思维,便就更加稀里糊涂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在听什么,过过耳朵,就这样胡乱地答:“你哄我的每一句,都像在骗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从来叫人分别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