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语偏头向他示意下吧不远双闪不停的豪车,他偏脸过去时,车子的后座玻璃窗摇下,就这样远远地,谛视目光掷来。
约克匆匆扫眼,隐约知道是个东方面孔,没看清就瞧回了姜语,他可不管她是否有约,笑笑说:“你喜欢那样的?”他一侧身恰恰从SUV那面挡住姜语,以这个角度歪头俯下来,贴近她耳边,“你完全可以让我和他比比谁的更大。”
“喔哦。”
姜语一阵俯笑,在约克那部响起几次都被他无视挂断的手机铃声里抬头,“想法不错,不过你的小女人或许要等急了?”
“什么?”
姜语笑笑拍他肩,“我的小男人也要等急了。”
SUV摇下的车窗不知什么时候紧闭了,姜语走到车前,拉开后座门,与几次熟悉的预想落差,李京肆没有给她预留出一段空位。
他就那样肃穆靠着椅背,向姜语看过来的面上没什么神情,却未等她开口,手腕被一把桎住往里倾覆,踉跄着跨进去跌落一片暖热里。
大掌张开虎口卡着她下颌迫使抬头,李京肆倾俯来,几乎是咬住了她下唇,等她乖乖张开,再侵绕进舌腔,津液混搅着堵塞氧气。身后是敞开的车门,车门外是更远的,还站在风中凌乱的约克。
或许很久,或许不多时,那道不远的人影总算摇摇脑袋离开,适才堪堪止住车内那片风吹野火的纵情燎原。
姜语在喘息里抬头,理好揉乱的发,哑声笑他:“你是真不把谁当外人,带两个人在前边,还放个车门外的远观。”
李京肆默然挨过她,把她身后车门关上了,锐利眸光逡巡她身上:“那就是你讲的,说话好听的男人?”
姜语还是只看着他笑,也不说话。
“你说的一对一,那方才是当我面前亲上了?”那大手又伸过来,撩她长发,慢条斯理地表面在帮她整理,说得一字一顿:“这模样是打算多找几个?你还挺大胆。”
姜语贴近他怀去,仰脸看他:“你就因为这个把我扯进来搞?”她无辜着空生股纯欲气质,“我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这样,哪天我真的会死。”
“被亲死?”李京肆调笑说。
她还真思考了:“这样想是挺丢脸,给我尸检报告写个窒息致死就好。”
“你就爱闹嘴皮子。”李京肆伸手再把她圈怀里,朝前边作个离开手势,车子便开出去。
“他没做什么,他就让我考虑考虑他。”姜语说,更靠近他耳边,加重字音:“他说他比你的大。”
“那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应该不会。”姜语后仰脖颈,挑起眉思索满腹牢骚,再往他耳边凑,放低哑音。至少是确保只有他能够听见,且听明白的音量。
她浅笑虚声说:“你、超、大、的。”
李京肆被她逗得不置如何,侧脸去笑。她还贴在怀中,那只手轻抵在他腿上,隔着西装裤料,一股凉意。就把她两只手都捞进掌心里,轻柔着磋磨。
“让你同他站那么久,手都给冻凉。”嗔怪语气,却更像在哄。
姜语说:“我没感觉。”
“现在有感觉吗?”
姜语笑声:“暖了。”
阒寂很久,车子行驶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沿路街景扑闪。
她看向窗外,他就看向她。
这个角度清晰看见她低垂的眼睫,窗外灯火缭乱映闪在她脸上。
李京肆想起见过不久前,她满身隆重,光彩高雅,偏生一副冷面,妖艳气质衬得棱角都带攻击性。一面是高岭之上一枝花,一面是如此这般敛去锋芒,就安静松散靠着一人怀里。
她换回了早上出门那身素淡的格子绒衫,是她睡晚了,还在洗漱时李京肆便要出门,找了司机一会儿送她,却被她临时叫去了从衣帽间帮她随便拿套衣物。
他没随便,挑了好些时候,到姜语折腾半天洗漱出来,才听见关门响,床上整齐放着这套衣服。
掌心里那双手捂了许久,到足够温热,也是忘了再抽出。
姜语突然唤声:“李京肆。”
“嗯。”
“以前跟过你的,一定也骂过你。”
李京肆垂眸盯着她笑:“为什么?”
姜语没去看他,只保持这个动作,久久注视着窗景,很轻一声叹,“只管勾引,不管处理。”
他掌心覆她肩处慢缓蹭蹭,当这是什么无理闹话,慢条斯理,还有些无奈:“你是又见我哪里不顺眼了?”
姜语蓦地把他推开了,转去看另一边的窗,瞳孔失焦着走神,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一颗心像浮在云里。
几分怨,几分叹地答了那句:“哪里都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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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是在晚会之后的第三天,姜语再出去了一趟,是想起来要给孟仪带些伴手礼。
又自发地联想到杨子尧,事情过去几天,具体结果如何,姜语猜得到,却没落个实。
那之后竟然也没在庄园看见过周闻景,包括返程再踏上的公务机,周闻景也没同他们一块儿。
晚饭时,姜语倒是在李京肆那儿要了个口风。周闻景那边的消息,是说事情处理妥当,该打理的打理,该进去的进去,不会影响到赌场,且合作愉快。
到这里,姜语基本是确实了。想来周闻景早有意把杨子尧引上亡命赌徒这条路,如今碰上个突发机会,怎么也不可能放过。
姜语不置可否,也不知杨子尧出事,于孟仪来讲是好是坏。回国前天晚上姜语同她通过电话,她想抽个时间接机,姜语就看了看枕边人,让她不用关顾她,过两天有空再聚。
匆匆结束联系,姜语并未去谈及杨子尧,想想到时候寻个机会见面详说。
第二天吃过早餐,差不多就落地机场。
李京肆急着去赶趟交流会,下了飞机就要与姜语分道扬镳,找了两个人送她。
她墨迹些,从机场出来一直在看手机,回了些消息,步子走得慢,到车前蓦然回身,李京肆居然还跟在她身边,方才也是一点点跟着她走过来。
“你不是赶会议?也不怕迟到。”姜语说。
李京肆侧身看她,轻扬眉:“陪你走段路也要赶人?”
姜语笑了:“你怎么说得好像很委屈?”她打开车门钻进去,向外边再看眼,“走了。”
“嗯。”
他还站那儿一动不动,是要看她走了再离开的架势。机场外骤然起了阵怪风,将他那件褐色风衣掀动,头发也迎风向缭乱,他只身站在那里,静默看着她。
姜语想到了伶俜这个词,那副送别模样再让人不由地想出去抱抱他。
过会儿,姜语迟钝张张嘴,李京肆就走开身接电话去了,复又闭上,收了视线,将车门带紧,让司机开车走。
第37章
回国姜语还跟吴清妍那边报了个信, 早几天回校没有提前通知她,她还打电话来训过一顿,是怕她擅自跑了。
偏偏她这个硬性子, 也不好再派人看着。
姜语原是想歇一阵, 吴清妍那边又给她安排了场本地邀请会, 折腾了三两天, 得以瘫着。睡得也多了,常是下午才爬起来,破例那天是孟仪来了,好不容易抽的空。
姜语主要给她带了整套护肤用品还有几盒面膜,她却独独喜欢了一件纪念手办,捏着看了又看。
阿姨调了两杯调制果汁端上露天台,问她们下午茶想吃什么甜点,姜语不大爱吃甜腻,报了些个合孟仪口味的。
等阿姨离开了, 孟仪把礼物都收到一边去, 捧着玻璃杯啜两口, 不经意说:“我还以为你会到处玩段时间再回呢。”
姜语说:“和朋友一起去的,也一起回了。”
听见朋友两个字, 孟仪神情顿住咽了什么话回去, 叹声:“说来我都想去玩了。”
姜语瞥她:“去呗。”
孟仪放下杯子,整个人往软椅里陷,“过段时间吧,我们俩一起去。”
姜语点点头, 没说什么。
过会儿阿姨再上来, 承放了几份甜品在她们中间的小桌,让她们有事再叫唤就离开了。
孟仪尝了几口提拉米苏, 称叹:“你家阿姨自己做的吗?手艺还不错啊。”
“阿姨什么都会点,我这儿图清静,平常也用不着太多人。”
“那还挺好的。我那儿就请了好几个,找个全能还样样都过关的太难。”
姜语笑说:“我家这个也是样样都去学过来的。”
“能学成这样我就觉得不错了。”
孟仪尝试投喂一小块过去,被她后仰着摇头拒绝,歪头不懂:“你真不尝尝?果汁也没动一口,怎么了今天?见到我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孟孟。”姜语突然严肃。
“嗯?”
姜语坐直了身子,语言组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犹豫很久,说:“我在赌城见到杨子尧了,他犯了点事。”
孟仪也直起上半身来,略惊眸子看她:“……你知道啊?”
姜语倍感疑惑。
孟仪松口气似的,“知道也好,我还斟酌怎么跟你开口呢。他那件事,周闻景告诉我了。”
搞半天,两边都心知肚明。
姜语苦笑去了,“忘了有他。杨子尧捅这么大篓子,他巴不得你第一时间知道吧。”
孟仪唉了声,胳膊肘撑小桌上,托着半边脸,“不管这件事跟周闻景关系有多大,就我看杨子尧那个性格,惹出事来也是早晚。这段时间,就是在跟两方家中交涉,打算断了这层关系。”
姜语困惑:“有这么容易么?”期间利益牵扯恐怕是难舍难断的多。
“本来是没有。”孟仪斟酌起这件事,难评难断模样,“杨家是准备把杨子尧这事儿封锁在国外的,但是周闻景烧了把火,杨家儿子在国外蹲监狱的事情是传回来了。杨家是在找关系捞人,但是境外执法,他们儿子惹上的又是那边开大赌场的老板,周闻景有意对付,他们很难有什么进展,这种情况,孟家就是为了自保,也会想尽办法摆脱的。”
姜语默然好一会儿,问了句:“对你,算是一桩好事吗?”
“算吧,又好的不那么绝对。”
“因为周闻景?”
孟仪又哀叹声:“我一直用已婚的名头拒绝他,没想到他真去算计杨子尧。”
“依依不饶到这种地步,你对他——”
“理智上我很难对他有什么想法。”
孟仪肃然面目看她,“我跟你说过的,他们这种人都很危险,就单论这件事情还不足矣吗?不专情什么的还只是表象,跌进去就很容易被算计。”
听到最后句话,姜语征然了。
而孟仪看她的眼神里开始饱含同情,惋惜,反问话:“鱼鱼,你呢?你真的有为自己想清楚吗?”
姜语一下就愣了。
很久很久没有回味过来这话意指。
相视之间死寂许久,姜语恍惚撇开视线,握起那杯果汁,木然表情啜了几口,咬着吸管不放,垂眼一时不敢看她,松口问:“是周闻景告诉你的?”
孟仪默声阵,算是默认,“我崇敬李京肆,只因他是个有手段有谋略的好商人,却绝不是个好伴侣。他跟周闻景是一样的人。”
姜语听着却想笑,看着她无奈阵,“我和他,大概也算不上什么伴侣。”
“你同我这样说的例子还少吗?我会不了解你吗?你若是只把他当作床伴,婚姻在即,你就会同他早做了断。到现在算什么?你对他是什么感情?”
她们相识几年,性格契合也彼此了解,许多事情都能一语道破。
这一番就好像把她无视的,躲避的所有问题都剖析出来,一股脑跟千斤锤似的砸她身上。
姜语脑袋深深埋下去,眉眼凝作一起,瓮声瓮气句:“你别再问了。”
孟仪靠回了椅背,气不打一处来,仰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再落向姜语,“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姜语偏头看她,“你怕我被他攥在手上,怕我斗不过他。”
“那不然呢?你多大他多大,他是什么人呐,你要是让他毁了怎么办?”
“突然间觉得愧对。”
“你愧对什么?”
姜语自发地笑起来,几分涩意,把气氛调暖了些,“记得谁同我说李京肆是她偶像。头一回对偶像如此恶意,居然是因为我。”
孟仪哼声:“若不是因为你,光是感情这点,我就从不觉得他们那种人是靠谱的。”
姜语躺下去,长叹:“我知道的,到如今,怕是走一步看一步。”
孟仪睨她眼:“你别到时什么好处捞不着就算了,还把自己搭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