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回头,看向那说话之人,道:“本宫幼年时在乾门关长大,你怎知本宫跟去不是帮忙,而是添乱呢?”
那人小声反驳,“殿下那时才多大?怕是都不记事了吧,又如何能帮得上忙……”
“你不是本宫,怎知本宫不记得?”谢姝冷笑一声,“这位大人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为官多年连进宫的忌讳都忘了,竟然敢夹带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官,下官……”那人下意识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暗道这位月城公主是怎么知道的。他自己都是进宫了之后才想起来,怀里还有一本新得的春宫册子。
当下他再不敢多言,低头装死。
不知过了多久,吴应出来。
“萧大人,小殿下,陛下要见你们。”
夫妻俩闻言,相视一眼。
【听这意思,应是陛下有所松动了。】
萧翎轻轻点头。
他这一点头,谢姝便知他应是从吴应的心声中知道了什么。
一段日子未见,景元帝状态令人心惊。
老如朽木,一眼便能看出离大限已不远。
“陛下,臣知此事不妥,但臣求父心切,一时也顾不许多。”
“行军在外,绝非儿……你从未领过兵,朕确实不放心……”
“陛下的担心,臣都知道。然而臣不敢将此事让给别……年乾门关破,月城被屠,正是因为臣的父王行军路上被有人心阻挠耽搁。……怕有人故技重施,恐再一次重蹈覆辙。若是臣前去,必不管如何艰难险阻,哪怕拼尽性命也会如期抵达!”
当年的事,是景元帝心里化不开的结。
他犹豫着,又咳嗽起来。
好半天止了咳,看向谢姝。
谢姝道:“陛下,臣妇绝非胡闹,臣妇想去接祖母归京。一别多年,也不知父亲坟头的草长了多高。臣妇不孝,这些年来未曾去祭拜过。恳求陛下念在臣妇一片孝心上,准臣妇随夫一起出京。”
【他还是不放心,想让我留在京中为质。】
哪怕他们是至亲,亦不能消除帝王疑心。
萧翎的手指动了动。
“陛下,臣愿立下军令状,我萧家上下以命起誓,不除蛮丘誓不归!请陛下恩准!”
“请陛下恩准!”
最后一句,夫妻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景元帝因为情绪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蛮丘啊,是大胤的一根刺,若他在位之时未能除去,他怕是死也不能瞑目。萧家一向忠心不二,他应该相信。只是储君刚立,朝堂尚且还未平稳,一旦再有什么变故,恐会生出不少的事端。
思及此,他看向李相尧。
李相尧道:“皇祖父,孙儿以为此事萧翎确实最合适的人选。至于月城,孙儿觉得她孝心可嘉,实在是难得。”
一朝天子一朝臣,李相尧明显是要重用萧翎,景元帝岂能看不出来。
良久,他终是允了。
圣旨一下,群臣哗然。
萧翎和谢姝夫妇一同出京,京中再无掣肘萧家的人。不少人对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或是猜测或是探究。
“萧翎,你和李相尧到底是什么交情?”
“过命的交情,我曾救过他的性命,且不止一次。”
李相尧还未去封地的那几年,萧翎已有读心术,借着这个异能,识破了安宁两王对李相尧的谋害,几次三番出手相救。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相尧最是信任他。哪怕人前两人装着不熟的样子,哪怕李相尧离京几年,这层关系一直未曾动摇和改变。
“原来如此。”
谢姝想。
若非这样的交情,李相尧怕是不会如此信任他们。
宫灯照着他们,仿佛沐浴在神光之中。一个是芝兰玉树,一个是娇花映月,宛如画卷中的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的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他们的前方,是无尽的茫茫夜色。走着走着,两人越靠越近。
萧翎的手碰了碰,与谢姝的手十指相扣。
谢姝左右一看,来往的宫女太监们在看到他们的举止之后立马低头。
“想不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不想!”
指定没什么好话。
谢姝别过脸去,却并不挣开他的手。
“你不想听,我却不能不说。”
“……”
“他们说我们是郎才女貌,还说我们夫妻恩爱情难自禁,我听着实在是欢喜。合该让世人皆知,你我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这人如今是越发的放得开了,竟是不分场合地孔雀开屏。
“娇娇,你欢喜吗?”
“萧翎,有没有可能世人很快知道你是一个多么不要脸的人?”
“我这张脸,要不得吗?”
“……”
真是太不要脸了!
出了宫,谢姝停下来回望。
昏黄的灯火中,雪花不知何时飘起,纷纷扬扬又细细密密。那如灰如尘的样子,似是乾门关外扬起的黄沙。
她视线一转,远眺着京外的方向。
“萧翎,我们去接他们回家。”
萧翎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好,我们去接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