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问清楚。”皇帝眯起眼睛,他的脸上没了笑意,叫人望之生惧。
“是。”皇后答应一声,转过头看向成贵人,“成贵人,你见到的是不是香贵人?”
“是,是她。”成贵人不断地往后躲着,眼神闪烁充满恐惧,“她想杀我,皇后娘娘救我!”
“好,好,本宫救你,不过你得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杀你。”
皇后声音轻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成贵人。
成贵人愣了下,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即便是被吓疯了,她也知道这件事见不得人。
“你若是不说,本宫可就走了,”皇后见成贵人还不可能说,语气一改,起身就要走。
“别!”
成贵人连忙拉住皇后的袖子,“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所以她来找我报仇,娘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成贵人声音凄厉。
但所有人却顾不得堵住耳朵,而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地看着成贵人。
娴贵人胆子小,一惊之下两腿一软,乔溪云站在她身后,伸手扶了一把。
娴贵人回头瞧见是她,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旁边的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扶了她一把。
“居然是你?!”
贵妃突然上前,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成贵人一耳光。
啪的一声,不但把成贵人嘴巴打破了,还把成贵人给打得回神了。
她捂着脸,怔楞半日,突然脸上露出慌乱神色。
“不是,我是胡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眼眸微垂,手指握着佛珠用力到那佛珠陷入掌心的皮肉当中。
只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她就能够把事情审问清楚,把贵妃也审问出来。
结果却……
皇后深吸一口气,给温妃使了个眼神。
温妃会意,L着胆子道:“这可不是你说胡说就是胡说,方才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都听得明明白白,是你亲口说自己害死了香贵人!”
温妃看向顺妃,“你说是不是?”
顺妃一直置身事外,冷不丁被点名,牵扯其内,脸上有些错愕,随后微微颔首,面容恬静:“是,我们大家都听到了。”
“所以说当初香贵人一尸两命难产的事,只怕跟成贵人逃脱不了干系。”
温妃双膝跪下,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皇上,香贵人当初多和气可爱的一个人,那时候她才十八岁,在宫里跟谁都处得来,她当初没了,太后都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没想到,她却是被人害死的,恳请皇上给香贵人一个公道。”
“恳请皇上给香贵人一个公道。”
皇后也跪下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下跪。
床榻上,成贵人脸色苍白,面如金纸。
想来这个时候,她倒宁愿自己还是疯了的好。
“小主,喝茶。”
如意给乔溪云倒了一杯茶,“您晚上也没吃东西,要不奴才去倒一碗炒面粉来。”
“也好。”乔溪云点点头,“你多弄点吧,你跟福全、姑姑他们不也一样没吃。”
李福全摸了下肚子,“小主不提,奴才都忘了。”
白梅姑姑对他努努嘴,“你腿上还有灰尘,快掸掸灰尘吧。”
“诶。”李福全低头一看,见膝盖上果然有些灰尘,连忙拍了拍,“那佛堂梁子上都许久没打扫过,奴才这还是换了一身,想不到还是有灰尘。”
“那上面的灰尘可又重新撒了些?”
乔溪云放下茶盏,关心地问道。
李福全忙点头:“小主放心,奴才补过了,保准人看不出痕迹。”
“这就好。”乔溪云微微颔首。
李福全倒是有些欲言又止,嘴唇蠕动半天,像是有些话想问却不好说出口。
乔溪云看他:“有话直接说就是。”
李福全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小主,您怎么知道那些粉能变成鬼火的,还有那、那血手印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梅笑道:“不说你想知道,便是我也心里好奇。”
她虽然按照小主吩咐,往墙上偷偷撒了些姜黄水,可见到墙壁上浮现出血手印时,也跟旁人一样吓得不轻。
今日之事,若非她事先知道是小主布局,恐怕也会跟旁人一样,认为是冤鬼作祟。
“那些粉是磷粉,别说白日里就是夜里也一样会自燃,火焰本就是轻飘之物,浮在空中也没什么稀奇。”要想解释这些,乔溪云只怕得翻找出化学知识出来,她只是道:“反正以后若是看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别多想,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小主真是聪明,这些都能知道。”
李福全佩服不已,看着乔溪云的眼睛充满了崇拜。
乔溪云好笑不已,再看,如意还没走,傻乎乎地站在旁边,如痴如醉地听着她说话。
她笑道:“如意,还不快去,等你回来,咱们再说话。”
如意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出去了。
第31章 升职的第三十一天
“乔常在, 你听说没有?”
今日乔溪云早早过来长春宫请安,本是想清静些,没想到刘常在也一大早来了, 她的身后还有索卓罗答应。
索卓罗氏低着头, 好似个木头人一样。
乔溪云起身跟刘常在互相见礼, 不是很热络地道:“听说什么?”
“成贵人的事啊, 听说昨晚上皇上动怒,把成贵人打入宗人府,还叫宗人府跟内务府一起彻查这件事, 承乾宫里面的宫人都送去了慎刑司了。”
刘常在叹息一口气。
才进门的温妃听见这话, 道:“怎么?刘常在是同情成贵人他们吗?”
温妃领着娴贵人跟几个常在, 扬着下巴走过来, 刘常在颇为不自在, 起身行礼,“我不是同情成贵人他们,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慎刑司那地方据说吓人得很。”
温妃坐在上首,摆摆手让她们起来, 闻言冷笑着不屑说道:“吓人,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若不是她们跟错了主子,纵容主子做错事, 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说起来,要是他们肯老实交代也不必受多大的罪。”
“是, 您说的有道理, 是我一时想岔了。”
刘常在眼里有些不忿,但很快遮掩过去, 一副老实模样任由温妃批评。
温妃心情不错,便笑道:“我知道你跟成贵人素来处的不错,可你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说起来,香贵人当初可就是跟成贵人好的跟姊妹似的,谁知道会栽在成贵人手里。”
温妃这句感慨一半是同情,一半是有些幸灾乐祸。
当初香贵人有孕的时候,温妃不是不羡慕的,她进宫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可却一直没动静。
倒是香贵人,那年一进宫就得宠,没多久就有喜,眼瞅着一条青云路铺在跟前,谁想得到……
想到这里,温妃突然想起昨夜里成贵人一口一个见鬼,她打了个寒颤,看向乔溪云跟刘常在,“昨日听说你们也进那佛堂了?”
刘常在跟乔溪云面面相觑一眼。
刘常在点头:“是,我们在外面听见动静,所以……”
温妃不耐烦打断她的话,“我问你,那佛堂里真的有鬼?”
刘常在张了张嘴巴。
她道:“这就不好说,您问乔常在吧?”
乔溪云不意刘常在会把这事推给自己,但也没多意外,她迟疑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不过昨日那佛堂确实是有些异常,有人说见过鬼火,还有人说听到香贵人的声音。”
“当真听见香贵人的声音了?”春常在不知几时来的,突然一开口,把众人都吓得捂住胸口。
温妃更是吓得不轻,嗔怒地白了春常在一眼,“你来怎么不出声?”
“是我的不是,我给娘娘赔礼道歉,不过,乔常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春常在催促道。
乔溪云道:“我也不知是不是,毕竟我也不认识香贵人,更不必说认识他的声音了,但是成贵人的宫女都是这么说的。”
事实上,那把女声是李福全的声音。
但那些人惊惧之下,又怎会去仔细辨认那声音是不是香贵人的。
“这就肯定是了。”
春常在拍板道:“阖宫里要说最熟悉香贵人的,大概就是承乾宫那些人了。”
乔溪云不接这话,只是摩挲了下胳膊,露出恐惧的模样,“这也太、太吓人了。那地方真的闹鬼不成?”
“这还用得着说,若是没鬼,成贵人会吓得把实话交代出来?”
温妃嫌弃鄙视地看了乔溪云一眼,“倒是乔常在,你又跟香贵人无冤无仇,你怕什么?”
“这谁能不怕。”
乔溪云露出胆怯的模样,“毕竟那可是……”
她连那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春常在本想笑话她一番,但一想这事也确实渗人,便闭口不言。
等贵妃到了后,更是没人敢提起昨日的事。
贵妃脸上画了远山眉,满头珠钗,手腕上成对的金镯子明晃晃的照人,上面嵌着的红宝也是成对的,那红宝一颗有猫眼那么大流光溢彩。
温妃不敢招惹她,其他人更是畏惧贵妃权势,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等皇后来了,众人才低呼出一口气,起身行礼。
“都坐下吧。”皇后气色很好,可谓是满面春风,她环视众人,对贵妃笑着问道:“贵妃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我一向睡得好,不劳皇后娘娘挂心。”
贵妃的话像是带着刺,语气颇为不善。
皇后笑呵呵,“那就好,我还担心妹妹昨晚上见了那事,被吓着了睡不好,现在看来妹妹的胆子可比我想得大。”
贵妃面上露出些怒色,分明知道皇后是在阴阳怪气她,但却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成贵人被关起来,不知最后会问出什么结果出来。
“多谢娘娘惦记。”
贵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众人眼神简直跟见了鬼似的,互相飞着眼神。
贵妃跋扈,尤其是自从这一年来掌管后宫大权,更加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今日居然会对皇后如此示弱。
看来,成贵人的事真没那么简单。
“对了,昨夜的事,诸位姊妹可不要到处乱传。”皇后见贵妃示弱,心情大好,笑盈盈地说起正事,“免得闹得人心惶惶,叫人不安心。”
“皇后娘娘,您说的是那鬼的事?”
春常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低,像是怕被谁听见了。
皇后点点头,“就是这事,明日本宫会请喇嘛去承乾宫做法事超度,想来,那香贵人便是有冤屈,做过法事后也该怨气尽去了。”
“娘娘慈悲心肠,真是叫人敬佩。”
温妃拍马屁道:“倘若昨夜没有娘娘您审问成贵人到底,只怕香贵人不知几时才能沉冤得雪。”
“这也是皇上圣明。”皇后微微颔首,她环视众人,“后宫姊妹诸多,少不得有人运好,能怀上龙种,有人运气不好,颗粒无收的,但嫉妒乃至下手害人,却是本宫跟皇上万万不容的。”
“倘若下次再有这等事,本宫绝不轻饶!”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众人纷纷起身回话。
皇后这才叫众人起身。
温妃“关心”地问道:“皇后娘娘,这要是真的查明是成贵人害死了香贵人,那成贵人全家岂不是也要被牵连?”
皇后道:“这是自然,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这些宫里的女人,一言一行都关乎外家。若是得宠,外家也能得到照拂;若是做了错事,外家自然也会受到牵连。”
她抚摸过手腕上的佛珠,淡淡道:“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将成贵人一家无论男女老少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惊。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宁古塔离京城远不说,又荒凉,天气寒冷,眼下都已经入秋,等到了冬日,宁古塔那边据说是呵气成霜,滴水成冰,壮丁去了那地方也是十个折了一半。
更不必说还是与披甲人为奴,那过的日子只怕连猪狗都不如。
一时间,众人都面有忌忌之色。
贵妃一言不发。
数日后。
皇帝看着眼前的折子,他一目十行地读过成贵人的供状,读完后抬起眼看向下面跪着的宗人府宗令伊善跟内务府总管费扬古。
“这事就这么简单,只不过是成罗氏嫉妒?”
“回禀皇上,奴才跟伊宗令已经审问过三次成罗氏,供言一字不错。”
费扬古抱拳,回话。
皇帝看向伊善,伊善摸摸胡须,低下头,“皇上,奴才年老了,这回审问主要靠费总管,奴才不过是在旁打个下手。不过,奴才看,似乎也没什么蹊跷之处。”
伊善顿了顿,道:“女子善妒乃是天性,成罗氏嫉妒香贵人怀有龙种,一时起了恶意,害死了香贵人母子,此种事也并不稀奇。”
“既这么说,成罗氏害人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嫉妒?”
皇帝怒极反笑,手指敲击着扶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她不过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也有这等胆子谋害皇家子嗣?”
伊善心里叫苦,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人心难测就是此处。”
“好,好一个人心难测。”
皇帝气极了反而冷静下来。
他知道眼前这两个完全派不上用场,费扬古是菩萨保的人,伊善虽然谁的人也不是,可他是个老狐狸,这么多年明哲保身,讲的是一个谁也不得罪。
“今日之事就暂时到此。”
皇帝压下怒气,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退下吧。”
“。”
费扬古跟伊善行了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都是一群混账东西。”皇帝啪地一声将供状合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双喜给皇帝打着扇子,“主子爷,您不要为这等小人着恼,似那等小人,将来菩萨保倒了,自然也跟着垮台。”
“朕心里明白。”
皇帝闭了闭眼,“朕忍了这么多年,难道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是,是奴才多嘴。”
李双喜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他见皇帝眉头紧锁,心里一转,道:“主子爷,奴才看上次乔常在也受得惊吓不小,难为她这几日还一直苦练不辍,又送了字帖来,您看是……”
“乔氏?”
皇帝睁开眼,叫李双喜拿了字帖来。
他翻看着乔氏练习的字帖,眼神微暗,渐渐陷入思索当中,“备辇子。”
“,皇上是要去?”李双喜试探地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