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钓狐——瑄尧【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4 14:33:26

  司繁收回了攥紧符纸的手心,转而摸摸她窜出来的狐狸耳朵,送了一口气嘱咐道:“小狸,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要弄明白,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一件好事。”
  “嗯,我知道。”
  虽然她心中疑惑甚多,很想把这一切弄清楚弄明白,但是如果司繁不愿意让她知晓这一切,那一定也有司繁的理由,比起那些未知的答案,她更愿意相信司繁不会害她。
  小狸可以预感得到在这‘回去’二字之后,可能是她所有疑惑的答案,但是‘回去’也可能是与司繁的永远分离。
  从她在这个世界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司繁,她与司繁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五百年,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司繁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是对待与她有关的事又尤为认真。
  平日里司繁深居简出,生活的十分俭朴,就连衣服也只有几身洗的褪色的道袍,卖艺时穿的粗布衣服。可是小狸却是精致很多,她穿的衣服却是小镇里少有人穿的棉布小袄,甚至行囊里还有一条衣裙是那昂贵的雪山白秀锦。想吃的糕点,想要的首饰,只要她扯扯司繁衣袖,摇摇尾巴轻声与他说几句好话,司繁就会拿出他好不容易攒的碎银子给她买新的衣服,首饰,还有一些她喜欢但没有必要的小玩意。有时候不想去卖艺了,偷懒耍小性子,司繁也会纵容她,让她睡到日上三竿,在回来的时候带上她喜欢的糕点。
  与司繁在一起的日子,除了偶尔会被追杀,没人打扰的时候,其实很是平静而又让她舒坦。
  小狸看向瑜初,认真道:“瑜初,我不回去。”
  那些遗忘之事,已经过去,现在的日子足够幸福,值得珍惜。
  她的语气很认真,瑜初知道这是她的选择,并且是他这个外人没有商讨的余地,瑜初只能卸下一口气,默默坐在篝火旁。
  见小狸拒绝瑜初,司繁心中升起一丝愉悦,他勾起嘴角,默默吃完了饼,去看了一眼这九尾狐狸给小狸铺好的石榻,在这冷冰冰的石洞里,竟然也铺得很是软和的样子,那铺在榻上的大氅面料讲究,花纹走线精细,上面隐隐还有着熏香的味道。
  司繁“啧”了一声,在上面铺上他的道袍,将那熏香味道隔开,以免一会儿小狸沾上那九尾狐狸的气味。
  赶了一天的路,小狸与瑜初随意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刚才还在随便窝着烤火,竟是坐了一会儿,就在火堆旁困得阖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睡在篝火旁,白皙的小脸被烤的红扑扑的,像是春日里夕阳西下映照下的粉面桃花。司繁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捋了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拥着她,抱回那临时铺成的床榻上。
  道袍在火堆前烤得暖融融的,再给她盖上。
  小狐狸翻了个身,轻轻皱了一下鼻子,嗅到身边是那熟悉的丹药香才卷着衣袍睡得十分安心。
  司繁抬眉轻笑,挑衅地瞥了瑜初一眼,幽幽走出山洞,惬意地走到离洞口有一段距离,却又能看清洞口的风吹草动,站在一棵老树下,独赏月色。
  月色倾泻而下,皎白的月光映照在荒野之上,映得周边银白一片,亮堂堂的。夜风吹过,吹的那棵老树树叶声混着林子里的野草吹动声簌簌作响,其中隐隐约约还夹杂着一个很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也来越近,直到停在司繁身后。
  寒风中不出所料地响起那个清冷又自持的声音。
  “我看得出你对小狸很是怜爱,可是为何你就不能让小狸回狐族,她跟着你这样居无定所,你怎么忍心让她跟你一起跳火圈卖艺。”
  瑜初站在月下问他。
  司繁背身轻轻挑眉。
  “跳圈怎么了,我还胸口碎大石呢?简单有简单的好处,她在我身边,不像在族群中一样,被规矩束缚约束。”
  此时小狸不在这里,司繁也没了顾忌,冷哼一声反唇相讥:“你们总让她回去,可是我记得她以往都是孤身一人,浑身是伤也无人关心,想来你们狐族早已把她赶了出来,你口口生生说要带她回去,回去之后你们就能接受她了么?你明明知晓回去会有危险,会有问题,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带她回去。”
  你们才是私心太甚。
  就像仙族那个人,他明明知晓她身上有魔族血脉,仙族那群人又如此痛恨魔族,还要把她带到玉华宫,带到那个满是仇恨她的人的地方,他明明有护好她的实力,却还是让她那般惨死……
  他记得她在他怀里死去之时,她的身体是如何在他怀里一寸寸变凉,平日里那粉粉的脸颊变得多么惨白,那双美丽动人的蓝色眼睛是怎样充满悲戚又一点点失去光泽,变得空洞。
  瑜初被他一番话噎住,左思右想却也不愿放手:“当年的仇怨已经过去千年,族人早已淡忘,何况水苏已经受了如此之多的苦难,族人不会再为难她,这些年来圣女也很想她,若是……”
  能让她回去与圣女见一面也是好的。
  名义上是瑜初守护圣女,实际上这么多年,圣女待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照顾他,水苏是圣女的孩子,他自然想带她回去…
  “她是我养大的孩子,与你们任何人都无关。明日你就走,我不想让她与你们牵扯在一起。”
  瑜初还想解释,司繁却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一挥衣袖径直回了山洞。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小狸身边坐下,小狸睡得很不安分,一双纤细雪白的小手不知何时勾住他的指尖,轻轻地,柔柔的,司繁任由她牵着,自己则是靠在石榻旁席地而坐,眯着眼睛将就着小睡一会儿。
  瑜初坐在篝火前,一夜未眠,直到第二日司繁带着小狸继续赶路,司繁让他离开,他也未曾走,而是与他们翻过几座重重叠叠的大山,许是以往都用法术赶路,现在一时这般用实在地翻山越岭,一路走到另一座城池,走上半个月,就连瑜初也有些累了,他从行囊中掏出一锭白银颇为财大气粗地租了辆马车,从以往的两人同行变成三人同行。
  比起司繁与小狸装扮得灰头土脸,瑜初则是那风度翩翩的清冷贵公子,就算在外面驾车也分毫不减他的风姿。瑜初气质冷清,却并不傲气,反而待人十分温和友好。小狸很是喜欢他,与初次见面那种对他清冷如霜的背影产生的微妙悸动不同,这次是对他君子端方,待人有礼的良好家教产生的由衷欣赏。
  与她和司繁那种随意洒脱的生活不同,瑜初就算是在外,也颇为守礼。坐得端,行得正,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定是狐族女子婚嫁的不二人选。
  司繁看她盯着车外驾车的瑜初,脸上徒然有些失落,他挪了过去,把前面的车帘放下,挡住了落日照进来的阳光,也挡住了那个白衣身影。
  小狸趴过去想把车帘拉开一条缝,却是被司繁扯了回来,乖乖坐在他身边。
  司繁问:“小狸,你有意中人了?”
  小狸简直要惊得咬到舌头,她知道是她刚才看得太过明显,让她这操心老爹看了进去,只是这欣赏与喜欢是两码事,她只是喜欢与瑜初谈天说地,听他说些她未曾了解过得风雅琴曲,诗词书画,却并不想与他交尾亲昵。
  小狸喝了口水压压惊,趴在司繁肩上,小声耳语:“爹爹,你莫要瞎说,我可没有那些心思。”
  司繁偏过头沉声问:“你不喜欢车外那小子?”
  小狸蹙了下眉,嘟囔道:“不是那种喜欢啊!!”
  “真的不喜欢?”
  “当然是真的啊!”
  司繁微笑,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愉悦起来,他拉开车帘,拍了拍他一向不愿搭理的瑜初的肩,“小子,你可以进去歇会了,换我来驾车!”
第62章 醉酒
  瑜初和他们赶了三个月的路, 一走走到了腊月,一路沿着那偏僻山道,从南走到北, 辗转多地, 两人卖艺也逐渐变成了三人卖艺。
  小狸偶尔会变回狐狸跳火圈,大多数时候还是靠司繁表演一个吞\刀,吐火球, 或者让瑜初走索。原先司繁和小狸颠沛流离时常借宿在寺庙之中,此时多了瑜初这个能用法术而不会引起仙族注意的帮手, 两人也逐渐想安定下来。
  是以三人准备趁着这个年, 在北地安家, 司繁将他这些年卖艺偶尔攒下来的碎银子翻了出来,和瑜初一起租了一个小院。
  这座院子在镇西边的小胡同里,有些偏僻,但是胜在安静,独门独户小狸也住得畅快。
  一进院门有几棵落雪红梅 , 阳光落在雪上,趁得红梅糜\艳。连着抄手游廊再往里走是几间雅致的木屋,亭台水榭, 梅林环绕, 环境清幽想来租金不菲,应是瑜初还自行添补一些银两, 才能租到这样的院子。
  这几日刚好快到了大年三十, 几个人歇了出去卖艺的心思想着今年先过个好年歇上几日再说。
  瑜初将院子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司繁则是早出晚归出去城外的河边钓鱼, 又去山间捉了几只野雉,摘了小狸最爱的甜果子带回来, 顺道还去镇子里的小酒馆打了高粱酒回来存着,等到过年那日喝。
  清闲又放松的日子过得很快,不久就到了新年那日,瑜初早早地系了围裙在厨房生起火,将司繁前几日钓回来养在水缸里的鱼刮了鱼鳞洗得干净,热油下锅溜得金黄,炸得酥酥脆脆。这边还未忙完又得赶着去烧水,一会子把那些雉鸡的鸡毛用热水烫了,赶着在年前和着小狸采回来的野蘑菇一起炖了。
  不一会儿那炸鱼的香气就飘了满院,一丝一缕的香气穿过连廊,透过一扇雕花小窗钻进屋子,溜进小狸鼻尖,小狸嗅了嗅香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心里却对着眼前无从下笔的对联发愁。
  站在一旁的司繁看着在这里提着笔,对着一张张红色的对联蹙眉的小狐狸笑了笑:“刚才不还抢着要自己写桃符,现在怎么不写了?”
  小狸蹙眉:“我…我只是没想好从何处下笔。”
  司繁但笑不语,看了她半晌,小狸依旧不动,还是在他不依不饶地盯着她,她才微微颤颤在红纸上落下笔来。
  果然写下来的字也是不甚如意。
  司繁看着她的字直摇头:“怎么写得这么丑。”,他忍不住握住小狸的手,教她写字,“这里要这么写…笔画要舒展开…手腕放松些……唉…这个字写错了,快改过来。”
  “没写错…”
  “写的太丑了,真没看出来你写了个什么。”
  小狸的字其实并不算难看,反而写得算是娟秀,只是在司繁看来却是不大过关,司繁平日里很少动笔墨,小狸陪了他五百年,也只见过寥寥几次。他的字,笔墨酣畅,肆意张狂,像风一样自由,那独特的笔法又赋予字独一无二的气息 。
  让人感觉这样的人,这样的字,就该像一阵风,无拘无束。
  “笨狐狸…这都学不会…”司繁轻斥她,看她还敢溜号,只是轻拍她脸颊。
  脸颊拍的绯红,小狸也抬眼没好气地瞪他:“我哪里笨了,我不过是写字不好看,画符不如你,其他的我都学得很快的!我写不好还不是小时候你没有好好教我,而且你不好好教我就算了,你现在还笑我笨!”
  司繁见她气鼓鼓的,笑得更大声了,他捋了小狸气得立起来的狐狸耳朵笑道:“书法要看天赋,你这样的怕是…”
  “怕是…诶诶诶!”
  嘲笑的话还未到一半,司繁就被那生气的狐狸杵着胸口,牢牢压住按住,按到一旁的榻上。
  司繁猝不及防倒在榻上。
  小狐爬上榻,骑在司繁身上,一手提了笔幽幽悬在他的脸上方,大有他还敢嘲笑她就画花他这张脸的意味。
  小狸张牙舞爪,得意地笑:“我这样的…怎么了?爹爹继续说…”
  说着那毛笔就要在他的脸上落下,似要在他脸上乱涂作画,只是还未等落下笔来,就被身下人抱着在榻上滚了一圈,翻了个身,一上一下攻守异位,司繁禁锢着小狸,让她在榻上动弹不得。
  小狸惊慌失措:“诶!思凡!你干什么!…你压疼我了!”
  狐狸尾巴焦急地窜了出来,摇摇晃晃!
  司繁轻笑一声,抢了小狸的笔,饶有意趣地提笔在她的锁骨旁画下一只圆圆的小乌龟,笑了道:“像你这样的……”
  像你这样的笨狐狸…就应该映一只笨乌龟。
  司繁压着她画了一半,边画边看着她水润晃动的蓝眸,几缕散开的发丝散在脸颊旁,显得有些凌乱,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映在她闹得微微敞露的雪肩,雪肤玉貌像是一只含苞欲放的花苞。
  司繁不禁愣了神,那阳光在她的眉眼晕开,映在她的小巧地鼻尖,娇艳的红唇,雪亮的肌肤,仿佛渗入到他的心底,在里面柔软的晕开,忽地,心中似是有了些莫名的涌动,让他耳尖通红。
  如雪的肌肤也突然烧得烫手,烫得司繁指尖一颤,画笔滚落,司繁从她身上惊慌地翻了下来,捋了捋一身道袍匆匆逃出了房门。
  小狸还没与他问出个所以然,杵着榻撑起来,拉起外衫,遮住那画在锁骨旁的半只小乌龟图案。
  从屋里追出来,小狸从正是忙碌的瑜初身边窜了过去,向着那一闪而过的道袍追去,直到追到那院墙边梅树下,那道袍才被牢牢捉住。
  抓到了!
  “像我这样的怎么了…”小狸攥住他的衣袖,一步步向前走去,嘴角微微勾起,勾成一个小月牙。
  司繁无路可逃,只是把那抓在他衣襟之上的手慢慢松开,他的脸颊染得绯红,抬眼再看向她时,耳根也被染得红透,他的眼底晕晕乎乎地浮上些虚浮的笑意:“小狸,你这样的…适合慢慢学…”
  小狸见他说话顺耳多了才扬了眉道:“这下不说我笨了?”
  “不说了…爹爹以后重新教你写字…教你一辈子…”
  “哼!谁需要你教一辈子!我才没有那么笨!我才不用学一辈子!”小狸锤他一拳,司繁配合地吃痛地捂起胸,一会儿两人嘻嘻哈哈又闹成一团。
  瑜初瞥了两人一眼,看着两人在院子里玩闹,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默默垂下眼,将那稚鸡丢到烧开的热水里烫了,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一息之间,出手利落!刚才还满是鸡毛的雉鸡瞬时就被拔的光秃秃一干二净!
  不剩一根毫毛!
  瑜初提着一只拔了毛的鸡从两人跟前绕过,一只明晃晃光秃秃的雉鸡,从司繁眼前闪过,司繁干咳一声,理了理被小狸拽的松散的衣襟,不再独自偷闲,而是去把刚才的春联认真写了出来,过来与瑜初切了牛肉片,做成炙牛肉。
  小狸爬去酒窖里取了酒出来,等到了日暮时分,等着瑜初快烧完菜端上桌小狸才跑去热了酒。原本妖族仙族并没有过年的习惯,只是三人在人族居住多年,不免也入乡随俗。
  屋外飘起了小雪卷着阵阵寒风,屋子里烧了碳火很是暖和,三人围坐在一起坐在炉子旁吃饭,烫些酒喝。
  瑜初不善喝酒,只是喝了几杯便是脸颊绯红,再被小狸央着喂了些酒,喝上两轮更是醉的不清趴在桌案上睡得不省人事 。
  司繁也喝的脸红了,他又倒了一盏酒,自己喝上几杯,三人只剩小狸还剩几分清醒。小狸把瑜初扶到榻上拖了被子,帮他盖好,又回来喊司繁醒醒酒,只是等小狸安顿完瑜初回来,司繁更是醉的不轻了,浑浑噩噩的竟是抱着酒坛子傻笑,剩下的整整半罐子让他喝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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