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萍家里很宽敞，平时她和严凛父亲住二楼，这次苏香草和严凛回来，便住在了三楼。
晚上，苏香草洗完澡，擦了雪花膏，走到窗户前拉窗帘。她看到外面屋顶上皑皑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但屋内却温暖如春，她在心里感叹，冬天房间里有暖气就是好啊。
严凛拿着本书靠在床头看，苏香草掀开被子，坐他旁边。她抽掉他手里的书。“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的，后来从藤县回云城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忘了问。”她道。
严凛：“什么问题？”
苏香草：“为什么你在藤县的那几天，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好像有心事？”
严凛沉默一会儿。“也没什么。”他道：“就是那天在顾大娘家的时候，我就想，你和他，你们从前怎么在那院里过日子的。”
苏香草明白了，原来是吃醋了呀。
她揽着严凛脖子，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反正不是这样过日子的。”
彼此间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将手指探了过去，轻触他的脸颊。她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湿漉漉的长发，从他的脸上拂过，带着洗发水的甜香气息，严凛的呼吸逐渐急促。她在他的身上，像汪洋里的一叶小舟，起起伏伏，良久，她伏在了他的胸前，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刚才的澡又白洗了。”她有些懊恼，“好累，感觉没力气了。”
严凛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他道：“我抱你去洗。”
“好啊。”苏香草揽住他的脖子。她在心里感叹，卧室里带了浴室，真好啊。
第二天早上，严凛吃过早饭，便出门去进修的地方上课了。苏香草和沈玉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聊天。“你还没在京市逛过吧？下午我带你去好好逛逛。”沈玉萍道。
可还没有等沈玉萍带着苏香草出去逛，赵楚就来了。
苏香草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有些疑惑。
沈玉萍笑道：“这是楚楚，我们一个大院的。”
赵楚姑娘和她的名字一样，看上去楚楚动人，落落大方。她态度自然地问：“你就是严凛的对象？”
苏香草：“嗯，对啊。”看对方的架势，似乎来者不善，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谁知下一刻，赵楚便笑道：“真漂亮。难怪严凛喜欢你。换做我也喜欢你。”
她道：“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
*
苏香草和赵楚坐在了西直门外大街的一家俄式餐厅里，看着赵楚驾轻就熟地点了红菜汤，闷罐牛肉和面包片。
赵楚问：“你喜欢什么？”
苏香草：“涮羊肉。”
赵楚抬头看着她笑，“你这个人倒挺有意思的。”她道：“香草，我很喜欢你。是好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对了，你知道吗，我十六岁那年，跟严凛表白过。”
苏香草挑眉，还有这事？她怎么没听严凛说过。
赵楚：“瞧把你紧张的。”
她想了想，“那时候吧，我什么都不懂，根本不懂爱情啊什么的，我就是觉得他是我们大院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他要是喜欢我，那多有面子啊。”
“可是，谁知道他竟然当场拒绝了我。这让我很下不来台。而且，我觉得我这么好，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啊。所以我就怄气，说这辈子非他不嫁了。后来，我进了研究所工作，我发现，我对工作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对于男人的兴趣，这样拖着拖着，就一直没找对象。但是因为从前我怄气说过的话，大家就都以为我是在等严凛，这才一直没有结婚，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苏香草：“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吃饭，就为了解释这事？”
“也不全是。”赵楚道：“还因为你长得好看。你知道的，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
严凛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苏香草竟然和他父亲坐在沙发上正聊得开心，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他父亲平时那一本正经严肃的脸上竟然在笑，只是在看到他进门的时候，那笑容突然原地消失了。
“正说你呢。”苏香草道：“原来你小时候打架那么厉害啊？听说整个大院的男孩子竟然没你的对手啊。”
严凛：……他不满地看了他父亲一眼，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这老头到底都和他媳妇说了他多少坏话啊？！
苏香草接着道：“哦，对了，今天赵楚请我吃饭，我俩中午一起去外面吃饭了。”
严凛顿时紧张起来，虽然他和赵楚没什么，但他怕她误会，他想解释：“我和她……”
苏香草：“我听说，她还向你表白过？”
严凛警惕地看了一眼他父亲。
严澍否认：“这可不是我说的。”
苏香草决定不逗他了，“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的。我相信你。”她相信他的人品，他要真对人家有什么想法，也不会一直单身没对象了。
这时，电话机响了。沈玉萍随手接起，“慧茹啊？嗯，他们挺好，我们都挺好的。欢迎欢迎。”说了几句，她将听筒递给苏香草，笑道：“你妈妈从云城打来的电话。”
苏香草接过，“妈，我们都挺好的。您和我爸还好吧？咦？”苏香草疑惑，不是说她妈打来的电话吗？怎么里面变成她爸的声音了？下一刻，她就听到宁慧茹在那一头声音很生气，“干嘛跟我抢？我还没跟宁宁说话呢。”
苏香草无奈地笑，“爸，您先把电话给我妈，一会儿我再跟您聊。”
一会儿后，苏香草放下电话，“我爸妈说，过年要来看我们，到时候一起在这里过年。等过完年严凛也进修完了，我们刚好可以一块儿回云城。”
……
大年三十，两家人终于聚在了一起，吃了顿团圆饭。沈玉萍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她笑着道：“当年老严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咱们两家真成一家人了。”零点的钟声敲响，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他们举杯一起迎接农历辛酉年的到来。
正文完结。
第44章
苏香草坐在沙发上, 手里抱着一碗红艳艳的樱桃吃。宁慧茹坐她旁边，手里正拿了一件婴儿穿的小衣服。
她朝苏香草笑道：“宁宁，你看, 这个颜色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穿。还有小枕头, 包被, 奶瓶, 奶嘴这些都要提前准备好，对了，你那个朋友小鱼, 她小孩上幼儿园了吧？你有空也问问她, 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别漏了。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上幼儿园大班。”苏香草拿了颗樱桃递给宁慧茹, “妈, 您也吃。”
宁慧茹接过尝了一口，“有点酸。”她道。
苏香草笑，“真奇怪, 我现在就喜欢吃酸的。”
自从苏香草怀孕后，宁慧茹便让她和严凛搬过来住。他们住进了宁慧茹很久之前便准备好的房间, 宁慧茹准备得很周到, 衣柜，梳妆台样样都有，她甚至还在梳妆台上摆了个花瓶, 里面插了束鲜花。
晚上，苏香草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坐在梳妆台前擦了雪花膏, 便香喷喷的躺进了被窝。
这两天，因为怀孕的缘故, 她的脚有些浮肿，医生说是由于血液不流通引起的，属于正常现象，有空可以多按摩按摩。于是，严凛便将她的脚放在他的膝上，帮她按摩脚底。
苏香草忍不住感叹，他这手法挺专业的嘛，还挺舒服。她道：“手劲可以再重点。”
严凛依言加重了手下的力度，苏香草忍不住舒服地喟叹。
“再用点力，对，对，就这样！”
“啊，太用力了，稍微轻点！”
“对对对，就这样！保持住！这样最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按摩的功效，苏香草这天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早上，她精神饱满地下楼吃早餐时，却看到宁慧茹哈欠连天，好像昨晚没睡好的样子。
她坐下来剥鸡蛋吃，其间，宁慧茹有好几次欲言又止。苏香草心里纳闷，觉得她今天怎么看上去有点怪怪的。
她也没有深想，吃完早饭，就坐车去了市里。现如今，她已经将饭店开到了市里。前几年，她开饭馆的事上了报纸，市里将她的事迹作为典型宣传，还帮她解决了实际需求，在市中心的位置给她提供了场地，这也让她成功开起了云城第一家大饭店。
她从外地聘请了厨师，饭店上下有好几层，除了大堂包间，还有客房，这间饭店已经成为了现如今云城最上档次的大饭店。苏香草现在虽然不用自己亲自下厨，但是要管的事比从前更多了，每天的生活繁忙又充实。
等忙完一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坐在餐桌边，她听宁慧茹道：“宁宁，今晚早点睡。怀孕了不能劳累，要注意着点。”
“好的，我知道了。”苏香草喝了口汤，“妈，今天这鸡汤挺鲜的，您也尝尝？”
宁慧茹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女儿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宁慧茹有些无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明白她刚才的话。她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觉得这事不好开口，想了想便又道：“总之，各方面都要注意。可不能和从前一样了，该节制的要节制一点，不能随心所欲。”
晚上，回到房间，苏香草擦着雪花膏对严凛道：“明天1号了，你送我去趟镇上的邮局吧？”自从顾青霖死后，苏香草每月初都给顾大娘寄去生活费，她知道顾大娘对原身很好，现在原身也不在了，她就当是替原身报答顾大娘对她的情义。
严凛：“好。”
苏香草：“昨晚按摩的效果不错，今晚继续。”
严凛耳朵通红，欲言又止。
苏香草感觉奇怪，今天他们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严凛：“今天爸找我谈话了。”
“啊？谈什么了？”
“就是严肃批评了我。”
苏香草忍不住紧张，“为什么啊？”
她想，他这么郑重地找严凛谈话，还严肃批评，难道是严凛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误？！
严凛：“那个，他说让我自律，克制着点自己。”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怀着孕，让我们不要那个。”
苏香草忍不住差点笑喷了，她就说嘛，怎么宁慧茹今天一大早见到她，就表情怪怪的，晚上吃饭又欲言又止的，原来是误会了啊！敢情宁慧茹昨晚听到他们在房间里按摩时发出的动静，想歪了。
苏香草：“原来这房间的隔音，也不怎么好啊！”
……
五个月后，严凛在医院的走廊里焦急地走来走去，隔一会便到产房门口听听动静。
易树清看着他就觉得烦，“你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绕得人头晕。”他现在看严凛，就觉得生气。要不是严凛，他女儿能受这罪？
宁慧茹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也是坐立不安。她当年生女儿的时候，就是难产大出血，她心里又担心又害怕。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终于，产房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护士来，道：“生了，很顺利，母女平安。”
等苏香草被从产房推出来时，严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握住她的手，看到她脸色苍白，满脸疲惫的样子，心里自责难受极了。他想，以后再也不生了，他们就只要这一个孩子。
苏香草望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这三个人，她想，他们好像忘了点什么吧？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她道：“我想看看孩子。”
这时，围着她看的三个人才想起这茬。
苏香草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小脸，忍不住皱眉，“还真像个小猴子似的。”
宁慧茹：“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长这样。”
苏香草：……
宁慧茹：“不怕的，越长越漂亮的，这孩子长大了一定和你一样好看，错不了的。”
*
时光悠悠，秋去春来。
苏香草坐在摇椅上，怀里撸着只猫，晒着太阳看严凛在一旁摆弄花花草草。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腰背笔直，身上仍有军人的气质。
苏香草望着他的背影，道：“晚上吃外卖吧。我想吃螺蛳粉，里面加炸蛋的。”
严凛不赞同地道：“不健康。”
苏香草：“可我就喜欢吃。偶尔吃吃没事的吧。”
春日的暖阳下，她舒服地眯起眼睛。真好啊，时间过去四十多年，又来到了她熟悉的这个年代。现在，她的生活丰富多彩极了。
她拿起手机，打开热搜，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她看到一条热搜的标题，点了进去。
‘永宁集团董事长，鹏城知名女企业家毕秀女士，向幼苗基金会捐赠一个亿，用于帮助失学贫困女孩重返校园……’
这时，一条微信语音信息弹了出来，苏香草点开听完，回复一个表情包。
她对严凛道：“严蕊今晚不回家吃饭。”
严凛：“她也快四十的人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你改天劝劝她，不要总忙着工作。”
苏香草忍不住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当初别人劝你成家的时候，你不也整天推说工作忙吗？我看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呀。有事业，有好朋友，放假了满世界的飞着玩，多好呀。你看人家赵楚，不也一辈子没结婚吗，人家现在一个人过得也挺好啊。”
自从四十多年前的那顿午餐后，苏香草和赵楚成为了好朋友。赵楚一辈子没有成家，但她将大把的时间花在了科学研究上，取得了不少的研究成果。
苏香草喜欢到处旅游，可惜的是，她的两个好朋友，小鱼和赵楚，一个在帮女儿带外孙，一个醉心于学术研究，没有一个有空跟她一起满世界地旅游。于是，她只好拉着严凛一起，可严凛的拍照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他对于这些电子产品，实在是不怎么精通，也不怎么感兴趣。
他有时也会惊讶于苏香草为什么和别的老太太们不一样，她从不去跳广场舞，不去超市门口领免费的鸡蛋，也不去听讲座买保健床垫。但是她对于各种电子产品倒是用得得心应手，她喜欢美食，喜欢撸猫，喜欢游泳，还喜欢健身。
严凛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打理得很好，他知道她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只是她自己懒得打理，她说过她自己是植物杀手。
他打理完花草，转身进屋，去了书房，从书柜里取出一本本子，坐在书桌前，戴上老花镜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神情专注。画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透过书桌前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她坐在摇椅上，怀里抱着只猫，眯着眼晒太阳的模样惬意极了。
他合上笔盖，将刚画好的本子合起来，收到了书柜上。这样的本子，他已经攒了满满一柜子，里面画的全是他和她的故事，从一九八零到二零二四。他想，将来他也会一直画下去，画到自己画不动的那天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