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胸腔内心慌不已,可她仍旧有股畅快之意涌入五内。
终于啊!坏人得到了她想看见的报应。
正乱着,外面传来苏大人的声音:“圣人驾到!”
一屋子的人顿时弯身行礼。
圣人眉头紧锁,一身明黄帝制常服,走进来时周身气场不怒自威。
他落座时匆匆撇了眼萧后,随后冷斥了声:“你家孽障干的好事!”
帝王愠怒,雷霆之威,萧后顿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凄凄道:“臣妾约束亲眷不力,还请陛下赎罪。”
曹嫣然听见圣人的声音顿时连滚带爬冲过去,哭喊着:“陛下,您要为臣女做主!今日的事……”
她目光在人群中寻找。
陆瑶连忙躲在了婢女后边,挡着自己的脸,生怕被牵连。
曹嫣然茫然扫视过去,最终落在沈灵书身上,她麻木的瞳孔想到了焦距一般,指着:“陛下,是她干的,是沈灵书下的药陷害我!”
无数目光顿时看向沈灵书,沈灵书身子一激灵,唇瓣微张,下意识反驳,声音却极没底气:“不是我。”
曹嫣然记着,萧威骑着她时口中说胡话,他说他是看见沈灵书才追到这然后就中了这药,是她,一定是她!
圣人看向沈灵书,刚欲开口便被太子打岔:“父皇,儿臣曾在宫中数次看见萧威和曹大姑娘来往。想来两人寻求刺激才找了此地行不文之事。”
圣人的目光顿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他没出声,只是静静审视着。
曹嫣然怒吼道:“你说谎!我被下药了,叫太医一探便知!”
圣人看向一旁的苏公公。
苏公公心领神会:“传太医!”
他妥帖道:“陛下,曹家姑娘说被下药了,这种春.药一旦沾染过便会经久不散,太医来探一下沈姑娘的衣裳,一探便知。”
女医不多时便走上殿前,圣人摆摆手,女医顿时明白,她先去探了下曹嫣然的脉象和衣料,随后径直走向沈灵书。
沈灵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砰砰砰”直跳个不停。
她惴惴不安,害怕极了,她确实经手沾染过那药。
可眼前她动不了,避无可避。
眼看着女医步步走近,她从紧张害怕到心如死灰的认命,轻轻垂下眼帘。
还会和上辈子一个结局吗?圣人会赐死她吗?
她身子颤抖,眼角“簌簌”落着泪。
不远处,陆执皱眉,双手环着,眼神情绪晦涩不明。
她就这般不相信自己?
不相信他会护着她?
女医的手搭上了沈灵书的衣裳,显而易见的,她闻到了幽微,不易察觉却与曹嫣然身上相同的气味。
一息后,女医恭敬道:“陛下,臣没有在县主身上闻到相同气味。”
沈灵书倏然瞪圆眼眸,随后立刻望向太子。
陆执好整以暇的接住了她的注视,薄唇勾起弧度。
四目相对间,沈灵书美眸眨了眨,一瞬想起他在亭中说的话。
但是她心里并没有多感激他。如他所说,这是场交易,她明明也付出的了……
圣人唇边讥讽笑笑,精明锐利的眼神似是看穿一切却也没拆穿,仿佛是更有趣的事物吸引到了他。
他转头吩咐萧后道:“给他们准备婚事,侯门嫡女嫁皇后亲侄,朕允准了。”
随后起身往外走,手指随意指着太子:“你来。”
众人散去后,圣人屏退宫人,神色耐人寻味:“你想要沈灵书做你的太子妃?”
陆执未言。
圣人眼眸洞悉人心,写满了杀伐阅历。他定了定,又道:“你看上人家了,嗯?”
陆执抬首,这次他没再沉默,眼神定定,素来矜贵桀骜的脸多了份峻整持重,一身端凝的气度隐隐有了与帝王并肩的模样。
他字正腔圆:“是。”
圣人眼神凌厉,声音冷笑:“太子莫不是昏聩了,你该知道沈家女如今的身份,给你做妾都是抬举了!”
太子毫不畏然的讥讽回去:“沈家世代忠良,半辈子都埋在了军里,最后镇北大将军沈琮也殉国沙场,父皇却说他的遗女不配。父皇是有意抹去沈家的军功,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放肆!”
心思被戳破,圣人勃然大怒,抬手指着太子,猛地咳了两声:“你十二岁便被立为储君,朕把你教导的沉稳知礼,严于律己,不是让你来忤逆朕的!上京城内那么多世家权贵女子,你又不是非她不可?!”
陆执眼眸漆黑,声音寡淡:“你怎知我不是?”
第22章 吃醋
圣人被他噎得骤然说不上话。
他冷眼瞧着这个自小被自己亲手教养大的孩子。
因为对元儿的愧疚, 嘉元帝那帝王冷血,运筹帷幄下为数不多的父爱全都给了陆执和陆月菱姐弟俩。
陆执是他用心教养过的,此刻这与他如出一辙的逆骨和桀骜, 倒是有几分他年轻的样子。
嘉元帝眼眸闪了闪, 似是苍老了几分,多了丝认命的意味。
他抿唇, 不置可否:“你愿意娶一个家世败落的孤女,人家还未必肯嫁。朕瞧着方才在屋里你们眉目传情,她似是怕你的紧。”
陆执敛眉,胸口像是被打了个闷拳。
果然, 他的毒舌随根。
父子俩的对话再次不欢而散。
临走时, 嘉元帝冷冷嘱咐道:“这段日子你忙前忙后,甚至不惜动用了京兆府的兵力私拿了周威将他关入牢狱, 朕都可以不计较。但如今朝中萧党众多,你务必小心行事, 若再有下次失了分寸教人拿住了把柄, 朕也帮不了你。”
言下之意,到底是放过他最近的荒唐行径。
嘉元帝看着一心为.色所迷的儿子,冷哼了声, “滚。”
殊不知当年他在元后面前有多么的卑微讨好,捧在掌心怕摔了, 放在口中怕化了,甚至为了她幽闭六宫,专宠中宫, 惹得群臣非议。
有其父必有其子, 陆执眼前这般与他当年不过是彼此彼此。
可惜嘉元帝丝毫意识不到。
太子走远后,苏公公走上前, 轻轻摇着玉扇:“陛下今晨在御书房允准了曹小大人所求之事,怎的此刻又默许了太子殿下,老奴竟是有些看不懂了。”
圣人眯眼笑道:“太子自幼顺风顺水惯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若求娶沈家女这般顺遂,他又岂会好好待人家?”
苏公公松了口气,也跟着笑:“原来陛下心里还是疼爱县主的,想来太子殿下说的什么飞鸟尽良弓藏都是假的。”
圣人颔首:“沈琮死得惨烈,朕焉能苛待他的后辈,岂非要天下人皆知朕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将来敌国入侵,又有谁可为朕守护国土!”
“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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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圣人处出来后,凌霄提醒道:“祁大人此刻正在书房等您,有人朝大理寺递上了两年前科考舞弊案。”
陆执步伐未停,边走边问:“大理寺管的是刑狱案件,怎么舞弊的案子也递过去了?”
凌霄道:“说是有一个科考舞弊的考生手里沾了人命官司被查出来,那人好像姓王……”
凌霄话还没说完突然噤声,顿住了脚步。
不远处假山下,一男女相谈甚欢,男子身形清隽,俊郎温润,女子娇媚动人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鬓边丝雨海棠步摇也跟着轻轻晃动,两人距离很近,在日光下霎是惹眼。
他不敢抬头去看殿下的脸色,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一样。
“你先去回祁时安。”
太子声音森冷,掷地有声。
凌霄知道殿下动怒了,不敢多言,拱手作揖。
这曹小侯爷怎么今日进宫了,还,还和沈姑娘在此幽会,竟还被殿下看见了。
殿下为了姑娘连圣人问下来都没矢口否认,顶着帝王之怒的风险,眼下看见他们郎情妾意……
凌霄大脑飞快运转,准备直接撤退!
“带没带火折子?”
耳边传来淡漠的声音,凌霄还没反应过来,袖子里好像什么东西被拿走了。
“书儿,我从父亲那里知道了家姐对你做的事,我真没想过她做成这样!不过还好你没事,今日随母亲入宫接她,便想来见你。”
曹澜俊美的脸上满是懊悔和疼惜,声音也格外小心翼翼。
沈灵书垂眸,温声道:“都过去了,此事也和小侯爷无关,多谢惦记。”
曹澜补道:“惦记,我,我惦记你的……”
磕磕绊绊的声音从那张俊郎如画的脸上说出来,带着微妙反差。
新科探花郎文章三甲,殿前帝王答问舌灿莲花,此刻面对小小女子却连话都不利索。
沈灵书杏眸微凝,似是有些愣住,仰起头看他。
曹澜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说错话吗?
她以为他知道萧威想要欺负她,甚至会嫌弃她……
四目交汇,仿佛连日光都偏爱情头初开的男女,柔和斑驳,光影淙淙。
一股无声的暧昧悄悄蔓延,爬上了两人眼角眉梢。
不远处陆执的眼色渐渐沉了下去,凤眸透着凌厉锐利的寒意。
曹澜眼睑微红,心脏狂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他早晨去求圣人的事告诉她。
圣人允了恩典,愿意为他们赐婚。
可尘埃未落定,他不敢轻易许诺,也不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他怕毁了书儿名声,更怕母亲知道,从中阻挠。
毕竟她之前那样反对。
可他不要娶什么公主,他只想要书儿。
曹澜从怀中拿出一枚质地极好的玉佩。
这玉佩状如莲花,通灵剔透,翠如深碧,玉佩边缘的光泽柔和温润,一看便不是凡品。
远处的陆执瞥见这一幕,眼底深邃,唇边嗤了声:“呵,定情信物都掏出来了。”
曹澜拉过沈灵书的手,她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握在掌心:“书儿,这玉莲是……”
曹澜没说完便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焦味。
沈灵书也闻到了,她黛眉轻蹙,顿时看向四周,好像走水了?
可这里是假山下,怎么会有人敢纵火?!
她目光寻找间却意外对上一双漆黑桀骜的眸,对面的人眼底寻味,阴鸷的目光落在她们交缠暧昧的指节上,带着讥讽的笑。
沈灵书杏眸轻颤,可身边曹澜似是还想把话说完,他拉着她的手,稍微用力,她便踉跄着跌入他的怀抱。
他怀中气味冽如青竹,少女面魇渐渐染上绯色,眼眸如水,却满是不安。
陆执怎么会在这?他听见了多少,又看见了多少?
他想做什么?
沈灵书思绪混乱,根本顾不得耳边曹澜说些什么,随后便听见耳边宫人呼喊,一股呛人的浓烟迅速将这座假山笼罩。
火舌明灭的烟熏味弥漫四野,周遭空气渐渐升温。
曹澜也意识到形势不对,他将玉佩塞入沈灵书掌中,语气焦急:“书儿,怕是走水了!快走!”
沈灵书不敢回头去想那森然的视线,只得强自镇定下来:“小侯爷先走。不,不能被人看见我们……”
曹澜眉宇担忧,执拗道:“我不放心书儿。”
背后的目光如炬,寸寸落在沈灵书脊背上,似是带着警告意味的威胁,
她身子颤了颤,声音略高了些,水眸莹润:“小侯爷请先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曹澜不忍她落泪,匆匆答应后便朝外面走去。
沈灵书擦了擦眼角的泪也准备走,随后一阵寒意涌上心间,她手被一股大力猛地钳住,那几分刻意的力道叫她疼出声音。
她被那人故意扳过身子,捏住了下颌,迫使她仰头看着他。
“袅袅,你越矩了。”
陆执的声音极缓,带着沁人骨髓的冷意,和显而易见的愠怒。
沈灵书手里还攥着那玉佩,被他抵着后退了几步,按在了假山山墙壁上。
白皙的肌肤磕碰到坚硬的石头上,纤细的手腕顿时红了一圈。她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唇边溢出声:“你松开……”
还攥着?陆执偏眸过去,她小手用力的握着那枚玉莲。
这样疼都不松手?
就这么喜欢曹澜所赠之物?
“孤不是他。”
陆执凤眸愈显幽深,腕上故意用力,声音清冽杀意:“不懂得怜香惜玉。”
沈灵书吃痛,再没力气,花瓣一般的指节屈展开。
玉碎声坠地响起。
那枚晶莹剔透的玉莲碎成两半。
火光将日光烧得光影迷蒙。
沈灵书美眸哭得肿胀,娇躯步步后退,直至贴上冰冷的墙壁。
陆执低头,狠狠咬上了她微张的唇瓣。
她被他按在假山下,手腕上的软肉被锋利的墙壁划破,疼痛席卷她的五官。
她唇边呜咽,哭不出声,吃痛的动作让那被咬得嫣红潋滟的唇被迫张开。
他动作比以往都凶悍侵略,罗衫随着他的动作渐渐褪去至腰际,她想去捡却被他桎梏着双手,甜糯的嗓音都变成了哭音:
“痛,陆执,你松开!”
“失火了,我,我喘不过气……”
“咳咳咳……”
陆执眼底猩红,听不见一般,抬手扯去她的小衣,大片白皙如羊脂般的肌肤泛着滚烫的绯色,像是熟透的蜜桃,怦然心动。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烧死的!”
沈灵书闭上眼,不敢去看眼下是何等靡.乱,可他好像是疯了,完全听不见她说话般。
终于,男人松开她,低头去看那娇艳欲滴,嫣然滴血的红唇,手下用力,去勾那娇软的细腰。
火势愈来愈烈,温度滚烫灼热,空气都变得稀薄。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混乱的喘息,捏着她的下颌,居高临下:“让他碰你,是么?”
沈灵书身子绷直,无声的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到锁骨上,留下一滩水痕,她快喘不过气了。
她难捱的咬着唇瓣,火辣的疼痛感让她得意片刻清醒,咬声磕磕绊绊:“我没有。”
陆执掌心用力,修长有力的腿掰开她的,轻薄的襦裙随着力度被褪到一旁,露出纤细如玉的脚踝。
他深邃的眼底挟裹的愠怒和深不见底的情.欲,步步紧.逼:“孤允许他碰你了?”
沈灵书呼吸艰难,小脸惨白,升腾的浓烟呛得她几乎失去意识。
周遭宫人的救火声,跑喊声,越来越近,意识浑噩间她看见陆执背后涌来的大火。
她声如蚊呐,艰难吐字:“我属于我自己……”
“不属于你们任何……人!”
再然后她失去了意识,耳边依稀传来陆执焦急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