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蓉木着脸哈哈一声，毫无感情地棒读，“我当然知道这只是个玩笑。”背过身却嗤一声，细若蚊吟地喃喃，“信你个鬼。”
云听夏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她具体怎么想的，反正她嘴严得很，绝不会把她的事往外说就是了。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去上课，所以她无法确认张志杰的状态去判断他有没有被警察叫去喝茶。
这让她有点心塞，被动等待警察回复的时间实在让人难熬，连许星淼在微信上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再一起去吃饭也没让她的心情好上一丢丢。
【云听夏：再说吧，最近很烦，没心情去吃饭。】
这种烦躁的情绪是很影响食欲的，她一觉睡到中午肚子空得很，但压根没胃口去吃午饭。
【许星淼：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谁惹你了？】
云听夏：......这话听着好耳熟啊。
她翻了个身，百无聊赖地盯着两人的聊天界面，屏幕的光因为她长时间没有触碰而变得越来越黯淡，好像随时就会完全灭掉。
但是并没有。
在屏幕彻底黯掉的前一秒，对面及时回复了一条消息，屏幕重新亮起来，将她随之黯下的瞳孔也一同点亮了。
但在看清他回的只是一个猫咪探头的卖萌表情包以后，她又觉得有点无语。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那么久，结果最后还是把打出的字全都删掉了啊。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苦恼地翻来覆去，宿舍的床伴着她的动作奏出嘎吱嘎吱的响，室友们都出门觅食了，所以她很随意，丝毫不怕会影响到别人。
正纠结着，许星淼终于发来了一句她能回的话。
【许星淼：你还在不在呀？忙去了吗？】
【云听夏：在，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你。】
【许星淼：QAQ】
【许星淼：那......我们跳过这个话题？你刚睡醒吗？】
他早上发的消息，她中午才回，如果不是软件bug了消息没跳出来，那应该就是才睡醒了......至于早就看到了消息但没第一时间回，后面才想起来的这种可能性，从来就没出现在他脑子里。
【云听夏：嗯，大周末的，当然要睡到中午啊。】
她看了眼收到今早收到的第一条信息的时间，发出了钦佩的感慨。
【云听夏：你周末都起这么早啊。】
【许星淼：习惯了，到了那个点就自然醒了>-<】
【许星淼：那你现在还躺着吗？】
云听夏慢吞吞地打了个‘嗯’，因为侧着身子的缘故，她打字有点不方便，只好尽量精简自己的回答。
但回个一两句消息也就算了，看他这架势这聊天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完，想想就累了，语音转字她也不习惯……
【云听夏：打字好麻烦......要不，今天就这样吧......】
【许星淼：qwq】
【许星淼：就、就结束了吗？这聊天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嘛(i_i)】
哪来的这么多颜文字啊。
【许星淼：觉得打字累的话，你可以发语音的(QnQ)】
喂喂，你真的不觉得这样有点暧昧了吗？
【许星淼：或者直接语音通话也是可以的\(RQ)/】
......更暧昧了。
她盯着屏幕迟迟没有回话，许星淼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的话有点出界，欲盖弥彰地撤回了前面的两条。
【许星淼：好叭，那我不说了QAQ】
她撇撇嘴，无视心底突然涌起的微弱的失落和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吝啬地回了个‘嗯’。然后切换界面，给刚吃完饭问她要不要帮忙带饭的付蓉回了个否定的答案。
但她显然低估了许星淼的缠人程度。
【许星淼：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吃饭了吗？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好好吃饭ww】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他不依不饶的很烦人。
【云听夏：实在没胃口，等饿得不行了再说。】
那边终于没动静了，一直等屏幕熄灭了也没任何回音，应该是终于对她敷衍冷淡的聊天感到无力了吧。
她将手机翻了个面，放在枕头上，正计划着要不要睡个回笼觉，才消停下来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震动感顺着枕头传递到她的耳膜，惊得她心头一跳，连忙翻过手机，原来是对面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什么......这么突然！要不要接？
脑子还没彻底缓过神来，她的手就率先按下了绿色的按键。显示成功连线的那一刹那，她又飞快把屏幕摁在了枕头上。
直到对面慌张的声音传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视频通话，自己再怎么乱糟糟的，他也不会看见。
“对不起！我我我刚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按到语音通话了，不好意思......”他越说越小声，因为紧张而有些干紧的嗓音混着慌乱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接，还以为你绝对会很干脆地拒绝通话然后在心里臭骂我一顿呢。”
说到后面，他小声地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很微妙的，像是夹杂着细小的电流一下又一下地试探着突破她耳朵的防线。
“既然已经接起来了，你应该不会这么快挂掉吧？”
云听夏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大半个脑袋陷进松软的枕头里，贴着枕头的那一侧耳朵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沉闷地鼓动着，却一声急过一声，让她险些听不见手机那边在说些什么了。
以前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习惯在他说话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脸上，因此也就忽略了他的声音同样清亮好听。
她很轻地清了清嗓子，随即又懊恼于自己的刻意和做作。
“嗯......反正又不用打字，你想唠就唠吧。”她近乎自暴自弃地嘀咕。
几乎是同时，对面欢快的欢呼声传了过来，然后他似乎是推开了窗，若有似无的风声从她耳边滚过。
“你把窗户打开了吗？”
“嗯！”他肯定了她的推测，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刚才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所以现在通通风透透气。”
云听夏切了一声，“这么夸张。”
想起接通语音后这人胡言乱语的一大段话，她故作不满道，“还有，什么叫我绝对会挂掉电话然后在心里臭骂你一顿啊？你看不起谁呢？我骂人都是很光明正大的好不好！”
“是是是。”他低低地笑起来，云听夏几乎能脑补出他此时乖巧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颜，“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向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背地里偷摸骂我呢？”
虽然是差不多的意思，但被他这么说出来怎么就感觉不太对劲呢？
没等云听夏提出质疑，他又问，“你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吗？人不能经常饿的，会把身体饿坏。”
“都说了没胃口嘛，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她丝毫不觉得被他关怀到，反而嗔怪起他的多管闲事来。
许星淼无奈轻叹，“好吧，那我不说这个了。”
听筒里，安静了少顷，唯有他清浅的呼吸似撩拨着她的耳膜，酥酥的痒意涟漪般扩散至四肢百骸。
她缓慢地吞咽了一下，按捺住那种想要倾诉些什么的冲动，似乎这样就能让胜利的天秤始终朝自己倾斜。
“我不知道能不能问。”过了会儿，许星淼终于开口。
她等了一会儿，不让自己听起来那样迫不及待，“什么呀？”
“你为什么今天心情这么糟啊？”电话那头的人语速很慢，斟酌着字句怕自己又一次越过雷池，“昨天吃饭的时候感觉你还好好的，是之后发生了什么吗？还是......生理期到了？”
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云听夏缓缓吐出一口郁气，颓丧地答道，“不是生理期――”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总感觉我们好像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她很坦诚地陈述自己的愁思，对他俩之间的关系也进行了很直白的质疑，“这种事我能和你说吗？我能相信你吗？”
对方像是被她的气势汹汹骇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才出声，“居然是这么......严峻的一件事吗？”
“虽然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属于哪个阶梯的朋友，但我很想帮到你啊，所以和我说说吧？”他真诚地说，“就算我对你毫无用处，我也绝对会保密的。”
云听夏把脸埋进枕头里，嘟囔道，“倒也没那么夸张。”
明明是自己一开始说得那么郑重其事，现在说这话反而像是在抱怨他小题大做一样。
“你还记得昨天我们一起吃完饭出来，你撞到的那个男生吗？”
“记得啊，他后面还瞪你了对不对？”
“嗯，就是他。”她舔了一下唇，开始组织措辞好让他更能理顺整件事的经过，“昨天其实他还偷偷跟在我们身后了，拍了我们的照片发给我，问你是不是我男朋友......不过这不重要！重点是后面他还发了我......呃，偷拍我的其它的照片，好像是想要勒索我。”
“啊？”他顿了一下，猛的抬高音量，“就因为我把他撞了吗？！”
云听夏：......
云听夏：“怎么可能是这个原因啊！你是傻子吗？”
本来提起这件事她是很生气的，被他这么一搅合，她现在又生气又想笑。
“抱歉抱歉，一时脑子没转过来......”他像是在贴着听筒说话一样，因为慌乱而稍显急促的气息絮絮地拍打着云听夏的耳膜，让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所以你们原来就认识吗？先前有过冲突？”
“是我同班同学，之前吵过一架。”云听夏三言两语把前情提要和他说完，还把张志杰被挂表白墙的那个动态分享给他，“就因为这个所以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吧，然后就找机会偷拍了我的一些......那种照片！”
她越说越心塞，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倒霉，随便骂个人都是这种神经病。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好一会儿才重新出声，“你说的那种照片，是我理解的那种，比较......私密的照片吗？”
云听夏狠狠咬牙，愤懑地回道，“他透过我袖口拍的，想拍我胸部吧，混账东西，不过他发给我看的照片里只拍到了我的运动背心。”
她不是没想到那人手里还有更露骨的照片，但后面冷静下来想了想，他要是有，估计也会为了能更大程度的拿捏她，一早就拿出来了吧，何必后面还特意打那么多字来骂她？
听到她的答案，许星淼嗯了一声，声音平静得甚至能感受到几分温和，“他叫什么名字啊？”
云听夏扯掉枕头边缘的线头，一时没作声。
她有预想过他听到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是说‘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种没用的话来安抚她，还是义愤填膺的和她一起声讨那人的罪行，亦或是帮忙收集对她更有利的证据交到警局？
这么平和的表现她倒是没预料到，摸不透他的想法，但隐隐能感受到一种蛰伏起来的戾气。
“问这个做什么？”她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怎么，想帮我把他套麻袋打一顿啊？”
“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回去？”
许星淼当然能听出她这是在开玩笑，但这种玩笑往往能泄露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因此他很诚恳地回道，“那我们就找机会把他打一顿吧，这种事我挺有经验的。”
“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手段也更能让你泄愤不是吗？”
为了证明自己这项业务很熟练，他甚至还列举了好几次他给那个讨人厌的小舅舅敲闷棍的经历，说干就干丝毫不拖沓，成功率更是达到了惊人的99.9%，少的那百分之零点一还是为了让数据看起来更严谨才扣掉的。
“什么鬼啊......”她由侧躺换成了趴在床上，脸颊完全陷进被子里，闷闷的笑音逸出来，“说得我超级心动的。”
“我说真的啊。”她暧昧不明的态度让许星淼有点苦恼，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决心，“只要你想，我们就去做。”
“我一定安排周全的，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云听夏把脸颊往枕头的更深处埋，柔软的棉花堵住她的鼻腔，艰难的呼吸间，还能闻到枕套上残留的洗衣液的香气。
“真是胡闹。”
她的喃喃自语压根传不到手机的另一头，许星淼一时没等到她的回音，干脆又把以前给人敲闷棍的事拉出来，说得惊险刺激又有趣，逗得云听夏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真是的......你现在在哪啊？”她侧过脸，将手机屏幕上语音通话的界面缩小，点进他的朋友圈看了看，“在家吗？”
她才发现他昨晚发了新的朋友圈，九宫格里有六张图是各个角度拍摄的她送出去的那副画，剩下的才是球赛期间和队友的合照。
拍得都不怎么样，前几张倒是还能被画本身的颜值撑起来，后三张就逊色多了，远没有她拍出来的好看。
“对啊，我在家。”
敏锐的从她说话的语气里感受到她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他笑道，“怎么了？终于有胃口和我共进午餐了吗？”
“......”
她没出声。
静谧展缓滋蔓，隔着听筒彼此的气息交缠，不知是谁先节奏大乱。
他无端吞咽了一下，掩饰般抢答，“我......”只是开个玩笑。
“嗯。”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许星淼的心跳蓦的停了一拍，屏息凝神，生怕漏掉她的任何一个音节。
“有点......想见你。”他听见她这样说。
第二十二章
最后当然是见面了。
就是和云听夏想的稍稍有点不太一样。
她匪夷所思的目光依次从许星淼看似天然但绝对用发胶抓过的头发, 移到清爽养眼的穿搭，再到腕上又一条新的她没见过的链子和脚底亮洁如新的球鞋，他甚至还戴了......
“你那是耳钉还是耳夹？”
许星淼眨了眨眼, 侧身过来把耳夹掰开让她看清楚, “是耳夹。”
“......哦。”她就说之前没看到他耳垂上有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朴素的白T和牛仔裤，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在电话里我应该说过我想吃三食堂的麻辣香锅吧？我应该是说了的吧？不是我在做梦吧？”
“嗯，你说了的，我也答应了啊。”他朗声答道。
“......那你这隆重的打扮是怎么回事啊。”她凑得更近，发现他连喷的香水都不是昨天那一款了, 这人到底有多少瓶香水啊？
“搞得好像我是要带你去什么很高级的餐厅吃饭一样。”
一般人听到去食堂, 第一反应不都是随便套身衣服看起来是个人样就行了吗？像她这么简单的穿着才正确吧？
“因为是和你待在一起啊。”许星淼被她盯得有些脸热, 特别是视线聚焦的那只耳朵, 耳垂上好像要被烫出一个豁口来，“所以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赏心悦目一点。”这样你就会一直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