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非好一阵子没说话,在凌杨被冻得快要打喷嚏时候,突然来了一句: “其实就差一点,百分之一。”
凌杨活活把喷嚏憋了回去,搞得鼻腔里生疼,问:“那百分之一是啥? 风洞吗?”
“霸道总裁。”
谢与非吸一口气:“我不喜欢霸道总裁类型的男性,除了这一点,你都挺好。”
凌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刚才那个被吓回去的喷嚏又卷土重来,裹挟着飞沫喷涌而出。
谢与非嫌弃地看他一眼:“打喷嚏要用手肘挡着嘴,手掌没用。”
凌杨无心跟她纠结打喷嚏的正确姿势,追着问:“我不是这样的,你就喜欢我了。”
谢与非偏过头:“应该可以吧,但是性格这个东西很难改变的,大概我们还是性格不合。 ”
凌杨内心跟外头一样刮起了七级大风,还带着雪花打着旋儿。
费心费力装了好几个月,原来她不喜欢霸总吗!原来去掉霸总属性就可以了么!
解题思路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接受不了啊。
然后他就打开了车门:“车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以二饼奔向牛肉干的速度窜了出去。
谢与非坐在车里,看凌杨跟在外头的风雪里绕圈,低着头,来来回回,像动物园里被关出刻板行为的熊,没法冲出自己那一方小天地。
谢与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外面零下十二,体感温度零下十八度。
是北极熊会感到舒适的好天气呢,可惜偶蹄目没有丰厚的被毛和脂肪储备,再转悠下去怕是要冻死。
谢与非把那件雪白的羊绒大衣脱下来拿在手里,也开了车门出去。
凌杨正背对着车门发呆,头发上落满雪花,像个雨雪天气的旗杆
谢与非过去,强行把大衣扔到他肩膀上:“冷,你穿上点。 ” 过程中甚至蹦了一下,用了上篮技法。
没办法,对比她高二十多厘米的人,只能用蹦的。
披着一件女式大衣的凌杨转过来,一把抱住谢与非:“我不是霸总,我是装的。阿嚏!”
“我知道。”
第57章 Chapter 40 风雪夜归
那天晚上凌杨很晚才回家,雪白干净的脸上挂着一个巨型傻笑,耳朵冻得通红。
开门只见关沛目光炯炯地坐在客厅里打游戏,身边放着一堆啤酒鸭脖小龙虾。 一看到他回来怪也不打了,抽了抽鼻子直接扔下手柄开始盘问凌杨:“这么香,肯定有情况!”
凌杨搓着耳朵:“我出门前喷的香水。”
然后得意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满脸小人得志的奸笑:“虽然真的抱过了,但是谢与非还没我香。 ”
关沛瞪大眼睛:“啥情况?你这就脱单了!”
某位偶蹄目仰天长笑:“老子呕心沥血好几个月,总算从量变里头熬出来质变了!”
关沛默默跑去厨房,想从冰箱里拿罐冰啤酒,结果一看,啤酒已经被他全歼,只好换了一罐冰可乐拿在手里,回客厅审问凌杨:“ 你干了啥就熬成质变了? 我就不信谢与非能被俩破气球骗了。”
凌杨还是那一脸欠揍的傻笑:“那当然不会,我女朋友,天下第一号英明神武。”
关沛一脸菜色:“不行了,要吐了,您能说会儿人话吗?”
恋爱的酸臭味简直令人恶心。
凌杨在傻笑里加上了一点神秘色彩,曰:“不告诉你!”
关沛好整以暇:“那我就去告诉谢与非你这个霸总是装的。”
二傻居然没有反抗,而是从他手里抢夺了冰可乐,以一种更加放松的姿态说:“她知道了。”
然后喝光了关沛的可乐:“我现在想穿啥啥穿啥,想说啥说啥,也不用勒紧裤腰带装霸总了。啊人,生真是惬意,还有女朋友。”
关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 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凌杨老脸一红:“就是,回家路上电瓶没电了。然后,我们俩就…..这样……那样……聊了聊人生啥的。”
“然后你就跟她坦白罪行了?”
凌杨很委屈:“ 那她说我啥都好就是像霸总这一点挺讨厌,我能咋办?”
关沛惋惜地拍起了大腿:“狡猾呀狡猾!大大地狡猾!兄弟,你被那女的算计了。”
凌杨懒洋洋摇头:“不可能,我女朋友只会计算傅里叶变换不会计算人,我女朋友全世界最缺心眼。”
“我看全世界最缺心眼的是你,她早就知道你是装的了,就是你爸告诉她的。还拿这个诈你,此后她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了,说啥你都得听。说你是二傻你还真傻。” 关沛义愤填膺。
凌杨的耳朵果然如他所料竖了起来,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如他所料。
凌杨说:“ 她告诉我她早就知道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现在是,你为什么早就知道谢与非早就知道了并且没告诉我!”
说着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关沛按在沙发上开始捶打。
三分钟自由搏击过后,关沛奄奄一息地瘫倒在沙发上。
“还敢不敢说我女朋友不好了?”
“不敢,她是仙女下凡居里夫人转世,我祝她永远健康。”
然后还在为自己辩解:“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想让你靠自己的力量发现真实的内心。”
凌杨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你是想看我能整出来什么幺蛾子然后全写你那小说里吧!”
这回换关沛仰头长笑:“知我者,二傻也。”
“呸。”
然后凌杨加了一句:“我也就罢了,你不要编排谢与非。”
“不敢不敢,我这条老命还要留着给中国的网文事业做贡献,不能英年早逝被你揍死。”
关沛虽然又一次因为嘴欠被揍,身体痛苦着精神却很亢奋,继续招惹凌杨:“ 哎,哥们,说说呗,你招供了之后,她咋就答应了?”
凌杨嘿嘿傻笑:“ 就,就那样呗。”
关沛不依不饶:“不行,说细节!说重点!”
“也,也没啥,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就, 我说我是装的,她说她知道了。 她问我为啥要装,我说我以为她喜欢这一款。”
“这就完了?”
“她,她说她不喜欢霸总,但是我装的这款还挺好玩,不过作为男朋友的话呢,她还是希望我以后别装了。”
“就这? 然后呢?”
“然后就亲上了。”
“谁先亲的?”
“我。”
“再给你一次机会。 ”
“她。”
总归就是这么一回事情,一年的最后一天,风雪交加的夜里,凌杨披着一件女式羊绒大衣,被谢与非给亲了。
谢与非这个人呢,除了她感兴趣的领域,基本可以算是不善言辞。
那偶蹄目傻帽兴高采烈地问:“那我这就算达到质变了?”
谢与非说: “ 算。”
结果那傻帽又问:“ 那我算你男朋友了?”
谢与非怕一张嘴又想把他怼回去,就直接朝着他的嘴唇凑过去了。
凌杨简直像被天打雷劈了一样,站在那里毫无反应,从初中就追求暧昧恋爱过的十几号女孩子此刻烟消云散,所有的经验值顷刻归零。
但是他没动,就出现问题了。
因为他很高,谢与非踮起脚,也勉强才能够到。
蜻蜓点水,一碰即分。
谢与非是谁,一个被试验数据出错虐过千百遍的科研工作者。
她后退两步,双手一撑,就爬上了发动机盖子,转过来坐下,跟凌杨招招手:“过来。”
手势纯熟得很,天天在家招呼二饼。
二饼,不是,凌杨此刻终于回过神了,走过去抱住谢与非,正正经经地亲了一次。
喜欢的人的舌头可真美味,像是江浙馆子里的醉蟹,暧昧而且柔滑,余音绕梁,回味不绝。
你别说,那件羊绒大衣真的很暖和。
身后披着羊绒大衣,身前拥着喜欢的女孩子说话,凌杨心里像支了个炭火炉子,上面烤着油汪汪的肥美羊肉串,丝毫不觉得外面寒冷。
谢与非就靠在他怀里,听他说些个装霸总真的很艰难都不能穿秋裤之类的屁话,直到两个人的脚都冻得没有知觉。
救援的大哥赶在两人手机都要没电的前一刻姗姗来迟,一见车外头的两个人就大摇其头:“赶紧的,上车吧,发动机盖打开,给你接电!这大半夜的呆外头不冷啊,现在这些小年轻的为了处对象都不要命了。”
这个车的电瓶一旦重新接电打火呢,就得一直跑个半个小时不停下来,才能让电瓶正常工作。
凌杨把车打着了火,第一时间关掉自动启停功能,带着谢与非一路飞奔把她送回了家。
路上他数度想要单手持握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来去捞谢与非的手,又数度被谢与非打了回去。
理由很充分:单手开车十分不安全。
并且附赠了若干个她不知道在哪个纪录片里看来的车毁人亡事例,听得凌杨终于老实下来,默默把手都放回了方向盘上。
只是时不时地抿抿嘴唇低头傻笑一下。
到谢与非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四十了。
凌杨一看表,大惊失色:“十二点过了! 都忘了跨年了!跨年的时候我们居然在五环上开车!开的还是真车!”
“理论上来说,这会肯定有一个地方正好午夜十二点,你等我查查地图。”
凌杨一脸傻笑凑过去:“不用了,我有你天天都在跨年。”
然后突然又来了问题:“那我这是去年有的女朋友,还是今年?”
谢与非十分无奈地看他一眼:“你不如算农历的吧。”
凌杨深感有道理,他女朋友全天下最聪明,偷亲一口上车扬长而去。
谢与非一进家门,就发现二饼蹲守在门口拖鞋上摇头摆尾,口水流出三尺长, 鞋都没换就赶紧给它弄吃的。
狗粮不是没有,但是狗粮哪有肉好吃?
二饼直奔速食鸡胸肉而去,吃起来吭哧吭哧像个铲车,留谢与非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给手机充电。
是的,她的手机也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光荣没电了。
好不容易开了机,只见齐晴的若干条微信轰炸过来,无非是问什么情况你跟那偶蹄目跨年跨得怎么样。
谢与非倒是没着急给齐晴回信息,火急火燎先给伊万师兄拨了一个语音通话,把对话框最小化了,才一心二用地给齐晴编辑微信。
“喂师兄? 你还没睡吧?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亲密关系里那套量变和质变的评价体系可能不太好用,你应该考虑换个标准,量化统计不太可能。”
“啊? 你也发现了? 那好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吧。对了有空我们见个面吧,我这边可能有些东西要送去你们所的风洞吹一吹。”
她在结束通话的过程中,听到了听筒里叮的一声。
微信提示音。
谢与非低头看看自己刚给齐晴发的那条信息:我刚回家,你睡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师兄你果然领悟到了。
齐晴没回她的信息,估计是睡着了。
谢与非放下心来,拉开冰箱掏了一罐香蕉牛奶喝掉,给二饼换了尿垫,也愉快地钻进了被窝。
二饼的小短腿挠啊挠,也跟着挠上了床,隔着被子精准找到谢与非的脚在哪里,施施然地趴上去,把头枕在上头,很惬意的样子。
手机又响了,是那偶蹄目,发了个两只小猫睡觉的晚安表情。
谢与非笑一下,起来摸了摸狗头,重新躺到,把手机静音,也睡了过去。
折腾一晚上,她也真的累了。
但是梦里也没歇着。
那天晚上谢与非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她跟凌杨一起坐飞机,正好坐在了安全出口那一排。
她就跟凌杨闲聊,说她此生的梦想就是打一次飞机上的逃生滑梯,感觉那个东西肯定特别好玩。
然后那个傻子偶蹄目就歪着嘴一脸霸总气地表示,行,没问题,这就给你实现愿望。
然后就要上手拉逃生滑梯的把手。
谢与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制服,结果一转头,那货又把逃生滑梯放下去了。
还在那里得意洋洋:“没事,我有钱,拉一下十来万不算太贵。”
把谢与非活活气醒了过来。 突然想起凌杨现在不是霸总了,没有钱放滑梯,甚觉欣慰。
一睁眼睛,四点半,迷迷糊糊起来给二饼添了点狗粮,倒头继续睡了过去。
至于伊万师兄是怎么在跨年夜用一个精心准备的小礼物把齐晴重新追到手的,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那个故事里包括了很多可爱的元素,比如小熊,比如蝴蝶结,比如花束。 但是也包括了一些不知道如何描述的元素,比如氧化剂,比如焊枪,比如第一宇宙速度。
第58章 Chapter 41 新世界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新年的第一天。
在一月一号能够睡到自然醒,是个好兆头,预告着接下来的一年诸事顺遂,不会累死。
理论上来讲,谢与非是被二饼扒拉醒的。这狗在她家养成了个习惯,一饿了就过来摸别人脸,连摸带蹭,直到糊弄到吃的为止。 就算是公休假也不例外。
不管怎样醒来看见一张乖巧的小狗脸也可以强行算作是好兆头了。
谢与非拿二饼自己的耳朵给它擦了擦眼屎,披头散发下地去喂狗。
二饼这个狗也挺有道德,在主人倒狗粮的时候,并不会头也不回直接扎进去吃,像其他猫狗一样无情无义的样子。 它会继续施展要饭的那招本事,没完没了地用头蹭人类的腿或者手,直到狗粮倒完,才会施施然跑去吃饭。
怎么看都是条情义两肩挑的好狗,怪不得凌大壮在它面前自尊全无,要星星不给月亮。
当然饿极了的时候除外。
谢与非喂完了狗,又缩回床上,打开她静音了一个晚上的手机,发现遭到了信息轰炸。
首当其冲就是凌杨,从八点到现在,每隔十几分钟就给她发一条信息问起来了没今天干啥去,如同一个需要家人陪玩的幼儿。
这点他就做得不如亲爹凌大壮先生,老爷子简单粗暴得很,直接一个大红包发过来,说给二饼新年加餐买衣服。
对,买衣服。
二饼在凌杨那里的时候,凌大壮还收敛一点,到了谢与非这里,凌大壮三五不时就给二饼网购几件衣服,并且完全不麻烦谢与非,自己拖着瘸腿上门收货拆封。导致现在二饼,一个刚满三个月能出门遛的男性小狗,已经拥有了一整理箱衣服,还是按照颜色分类排序的。
只等着能出去遛弯了,每天换一套不重样的,也可能是早晨一套晚上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