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挺想知道,这个乌学到底是何方神圣。
丁若安走进省羽毛球运动中心,路过的几名孩子见到她,都露出紧张又兴奋的神色,跟她打招呼。
“师母。”看到那个正在悉心指导孩子战术的人,丁若安眼圈泛红,挣脱了封黎元的手,向着那人而去。
“安安?回来了?”师母喻雪晴惊讶地看向门口处,见到久未见的丁若安,面色慈爱和煦,张开手抱住了扑过来的她。
抬头看到走过来的封黎元,温和笑道:“黎元也来了。”
“喻老师。”封黎元对着她恭敬地唤道,并将自己手中备好的礼物递过去,“这是我和安安给您带的礼品。”
“你……和安安?”察觉到这话里的不同寻常意思,喻雪晴的视线在丁若安与封黎元之间来回打转。
“正如您所见,我和安安在一起了。”封黎元走上前来,将揽住从喻雪晴怀里出来的丁若安。
喻雪晴微诧一瞬,又如过来人一般笑了,赞叹道:“真般配。”
这话无疑是切中了封黎元的心,笑得好不得瑟,如果有尾巴的话,此时怕是已经摇起来了。
丁若安被调侃得红了脸,快速转移话题:“师母,最近身体可好?”
“还好。”喻雪晴没有多言,招呼他们坐下,看场上的孩子们打球。
她指了指一边球场上正在对练的两个孩子:“他们下一年就要参加国家青年羽毛球队选拔,你们作为专业的球员,可以给孩子们一些指导。”
封黎元与丁若安循着所指看过去,赛场上,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正在对练。
两个孩子都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打起球来都有模有样。
女孩发球偷后场,男孩选择软压一拍。
女孩快速抓男孩的反手过渡,连续抽压……
顺利拿下比赛胜利。
这一对打,足以展现出女孩在羽毛球上的天赋。
“这个女孩,天生就适合站在赛场。”封黎元认真地看过比赛,出声点评道。
见场上的女孩与男孩握过手,丁若安赶紧朝女孩挥手:“乌学。”
听到自己的名字,乌学奇怪地回头,在看到丁若安的那一刻,绷紧的面上露出欢喜的笑容,飞扑过来:“安安姐,我可想你了,我最近练球可认真了,下一年就要去参加国青队选拔了……”
乌学喋喋不休地跟丁若安说着话,从大事一直说到身边发生的小事。
丁若安也很认真地在听,并时不时给予回应。
“乌学,是女孩?”封黎元悄悄地低声询问丁若安,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难以置信。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丁若安狐疑地看向他。
封黎元摸了摸鼻子,掩饰般轻咳一声,视线心虚地移开。
他总不能说,将乌学假想成情敌了吧?
“安安姐,这个大叔是谁啊?”乌学这才注意到这还有个陌生面孔,拉着丁若安的手,警惕地看着封黎元。
封黎元面顿时黑了。
喊丁若安姐姐,却称呼他为大叔?
这算个什么事啊!
舌头抵了抵后槽牙,差点就要准备开麦了,丁若安及时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拉了他一把,才止住他的话语。
“这是我的男朋友。”丁若安摸了摸乌学的脑袋,“你要叫哥哥。”
听到丁若安如此表态,封黎元的脸色稍显缓和,甚至隐约可见几分得瑟。
乌学审视了封黎元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出声:“哥哥。”
“你好,我叫封黎元。”封黎元想学着丁若安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发,却被乌学偏头避开了,她转而拉着丁若安来到球场:“安安姐,我有些技巧需要请教你……”
独留封黎元看着自己空了的手。
“别太介意,乌学这孩子跟安安的关系很好。”喻雪晴走到封黎元身边,看向赛场上的两人,解释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父亲出轨,母亲又因没钱治病早逝,所以她不太相信爱情、亲情。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才是信得过的。”
封黎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跟随着指导乌学的丁若安身上。
“前些年,安安回来晋城,偶然遇到乌学在练习羽毛球。这孩子曾经也被她母亲供养着练习过羽毛球,而且天赋不差。”喻雪晴看向远处丁若安的目光更加柔和了,“许是两人的境遇相似,在了解过乌学的情况后,安安决定资助她。”
封黎元视线微动,看向喻雪晴:“资助?那这孩子的父亲……”
“她父亲?早就搬到大城市去了,丢下乌学一个孩子在这里,不闻不问,每个月就打那点钱,勉强只够孩子的吃喝。”说起乌学的父亲,喻雪晴的语气很冲,显然也是颇为不满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读书还能有义务教育,不用花什么钱。但是要想实现打羽毛球的梦想,那点钱哪里够?羽毛球拍、羽毛球、球鞋……哪一样不烧钱?所以,安安才决定资助她。”
封黎元对于丁若安的认识,在这一刻又清晰了。
喻雪晴侧首看向封黎元,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安安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能珍惜她。”
目光追随着丁若安,封黎元铿锵有力地保证:“我会的,您放心。”
下了出租车,走在去往苏雪柔家中的路上,封黎元牵着丁若安的手,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资助乌学?”
第51章
“是师母跟你说的吧。”丁若安微微一愣,似是想到什么,笑得温柔,“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以前的球拍、羽毛球还有各种装备都是她和吴教练资助的?”
“真的,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能站上国际赛场的丁若安!我对于教练和师母,一直都是感激的!”她转过脸,看着前方漫长的路上,有几名孩子在追着一个球奔跑玩耍。
“我想把从教练和师母身上学到的善良延续下去……”丁若安话语稍顿,而后继续道,“你也看到,乌学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给她时间成长,成就定不会在你我之下。我没办法做到,让一个天才在我面前销声匿迹。而且,能帮一个孩子完成梦想,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不是吗?”
丁若安扭头看向封黎元,眸中的光在斜阳的照射下,就像是一缕光直入他的心间。
封黎元微微怔愣。
“你们在那里待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来帮忙?”不远处,传来苏盼娣的喊声。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楼下。
“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收拾的吗?”丁若安拉着封黎元进入家门。
屋内,满是一箱迭着一箱收拾好的纸箱,许多对象都凌乱摆放着,家具也被移开得乱七八糟,使人根本无处落脚。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苏雪柔扛着一个纸箱走了出来,"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丁若安正想上前去帮忙,封黎元却早已抢先她一步,接过苏雪柔手中的纸箱,放到指定的位置。
“去了一趟省队看看师母。”丁若安看了看家里的其他地方,帮忙着将有用的对象放进新的纸箱里。
“是要看看,你师母也不容易。”苏雪柔站起身揉了揉腰部。
丁若安注意到她的不适,赶紧将她搀扶到座椅上坐下:“妈,你坐下休息,剩下的,我们来收拾就好了。”
“没事,妈不累,差不多都收拾完了。”苏雪柔拍了拍丁若安的手,坚持着要亲自整理东西。
而在苏盼娣的房间也传来一阵阵对话声。
“妈,这些旧衣服就扔了吧,都多少年前的了。”苏锦在收拾着衣柜。
“扔什扔?还能穿呢!”苏盼娣一把将那些旧衣服夺过来,折迭了几下,塞入到纸箱中,嘴上还不忘教训苏锦,"你别以为自己当律师了,能赚钱了,就不懂得节俭。我跟你说,现在社会用钱的地方多了去,特别是像京市这种大城市,哪哪都要用到钱,你不省着点花,等以后你就后悔……"
见苏盼娣喋喋不休,苏锦指了指摆在地上的一个个装着旧衣服的纸箱,淡定地说道:“快运这些旧衣服的费用,都够你重新再买一箱新衣服了。”
苏盼娣话头赫然止住:“…快运这么贵的吗?”
“我自己搬过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理智地止住了,这么多东西从晋城搬到京市,就算自己开车一趟都运送不过来。
她梭巡了一遍脚下的五六个旧箱子,不确定地说道:“拿这些旧衣服就不要了罢。”
而后,苏盼娣在这些装衣服的旧纸箱中快速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越过众多纸箱,将其中一个纸箱抱起:“那就把这个东西带走吧,里面都是你死鬼老爸留下的东西。”
接过纸箱,苏锦担忧地注意着苏盼娣的情绪:“妈……”
“没事,他都走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忘记了。”苏盼娣背对着苏锦,声音带着哽咽,却朝她扬了扬手,"这箱东西你拿出去收好,里面还有你爸给你留的嫁妆钱。"
抱着纸箱的手略微收紧,苏锦低声应了声好。
丁若安五人一同帮忙着收拾,花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才终于将屋内的所有东西清空。
看着一箱箱行李被搬运进快运货车中,苏盼娣重新回首,看了一眼住了二十几年的老旧房子,感慨道:“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回来了。”
苏锦上前抱了抱苏盼娣:“京市,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知道,我就是感慨而已。”苏盼娣嘴硬地说道,而后心里话却慢慢说出,“可是这栋房子,有我和你爸的回忆啊。”
“可惜要被拆了,不然还能回来看看……”
天色已晚,他们先行找了一个餐馆吃饭。
等菜上桌时,苏雪柔温声询问紧靠而坐的丁若安与封黎元:“你们是在一起了,是吗?”
丁若安看了眼封黎元。
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跟家里人说她谈恋爱的事情了。
“是的,伯母,我跟安安已经在一起93天了。”
竟然具体到确切的天数?
苏雪柔蹙紧的眉头微松。
只是,男人的心太易变了……
“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就是希望,哪天你们发生争执,或者你对安安没有感情了……”苏雪柔认真地看向封黎元,"请不要做出伤害安安的事情。"
她在婚姻上受过的苦与痛,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承受。
“小子,说实话,我对你是挺满意的。"苏盼娣也顺着苏雪柔的话题,警告他,"但是,如果你敢家暴、冷暴力我们家安安,被我知道了,我可不饶你。”
苏锦侧首看向丁若安的眼神,就像是在指责一个出-轨的现任:“不是说好一起单身的吗?”
丁若安心虚地摸-摸鼻子:“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苏锦担忧地看向她:“……你可不要变成恋爱脑啊。”
丁若安笑着回看她:“那你可要给我把好关。”
苏锦转首沉默地紧盯着封黎元,身上散发着属于律师自带的威慑,不怒自威。
“请您们放心,我跟安安会好好的。”封黎元在桌布底下握紧了丁若安的手,连忙保证道,"我很爱她。"
由于丁若安次日还要去丁家见奶奶,她与封黎元便先行回京城,而苏锦三人则留在这里处理一些手尾,与邻居们道别。
毕竟,以后将长期定居京市了。
次日,丁母祝晓柳来到集训中心,接丁若安回丁家。
为了训练更方便,丁若安一直都居住在宿舍。
即使来过丁家几次,丁若安都没有留过宿。
主要是丁家距离集训中心有点远,而且训练设备也不够完善,对于丁若安每天都坚持训练的运动员而言,实在不太方便。
“安安,奶奶看起来比较严肃,但不要怕。”坐在车后座,祝晓柳轻轻拍了拍丁若安的手,给她做好预防,免得自己女儿会被其奶奶的威严吓到,“奶奶这些年也很想你。”
“我都明白的。”丁若安颔首应声。
等进入丁家,见到坐在主座上的丁奶奶仇舒兰,才明白为什么祝晓柳会用“严肃”来形容她。
仇舒兰身着旗袍,双手搭在小腹前,发丝卷曲形成波浪,柔顺整齐地蜿蜒在额头上,极富古典美感。
她戴着老式的圆镜片,却遮挡不住凌厉,看过来的视线仿佛能直击人心。
“你就是安安?”仇舒兰问道。
而被拘着坐在一旁的丁灵双,似乎凳子烫屁-股般动来动去,对着刚进来的丁若安使眼色,脸上是对仇舒兰的惧怕与无奈。
丁若安对着丁灵双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宽心。
而后走到仇舒兰身边,将自己带的礼物递了过去:“是的,奶奶,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
仇舒兰看了她许久,面上表情一松,接过她的礼物,顺带将自己备好的红包塞进丁若安手里,握住她的手,叹息道:“可怜的孩子,回来就好。”
“奶奶,这……”丁若安不知道该不该收。
“收好,这是奶奶给你的零花钱。”仇舒兰拉着丁若安坐在自己的身边,“听你-妈妈说,你春节要去打比赛,奶奶就想着提前将今年的压岁钱给你,连带着这些年给你存好的零花钱。”
虽然只有只言词组,但是也能感受到老人的心意之深。
丁若安只能接下:“谢谢奶奶。”
“我们安安真棒,还是国家运动员,可以为国争光。”仇舒兰说着,剜了快将自己缩成鹌鹑以降低存在感的丁灵双,“总比灵双的演员工作好,明明知道娱乐圈这么乱,还非要往里面挤,到头来也没混出什么成绩。”
丁若安看了丁灵双一眼,果然见她赔着笑,不敢说话。
“奶奶,无论是运动员还是演员,都是一份工作而已,哪有什么高低之分。”丁若安安抚着仇舒兰。
“是啊,奶奶,演员只是我的工作。”丁灵双就着丁若安递过来的台阶往上爬,凑到仇舒兰的身边,讨好道,“您放心,我就是拍戏,不会做什么没有底线的事情。”
“你不犯人,耐不住人家会来犯你。”仇舒兰瞥了她一眼,不太放心她。
“人总要学着长大的。”丁灵双凑到仇舒兰身旁,亲昵笑道,“我不还有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保护嘛。”
仇舒兰轻哼一声,算是应和了她的话。
她紧握着丁若安的手,捏了捏,摸不到几两肉,便如同平凡家庭的奶奶般,担心自己的孙辈吃不好:“安安太瘦了,集训中心的伙食是不是不太好啊?你们运动员的运动量这么大,要多吃点,长点脂肪才能更好地保护骨头,不然一摔倒就是一身伤,那怎么能行啊?”
“奶奶,其实我吃得挺好的……”
丁若安解释过了,但是仇舒兰不相信:“那你怎么这么瘦?一摸上去都是骨头……”
在当天的午餐上,丁若安就贴切地感受到奶奶给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