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性往上看，原来玫瑰花在她侧面的下方。
下方是一片平地，平地之上种有大面积的玫瑰花，田边围着零零散散的小木屋，屋中屋外皆点着灯，将玫瑰田都照亮了几分。
她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俯视，像是星光点点散落在田间，这放到现代，必然会成为旅游打卡之地。
朱婉笙还挺喜欢。
可...美景之后，便是痛。
“我们刚爬上来，又要下去？”朱婉笙欲哭无泪。
顾影青面不改色，“下山会轻松些。”
朱婉笙并不觉得容易，毛路下山于她而言可太难了，好几次脚下一滑便往下冲，吓得她“吱哇”乱叫。
再看顾影青，那脚就和长了勾子似的，明明走得那么漫不经心，但脚步就是稳。
朱婉笙有些感慨，“你每天练个剑还挺不容易，这热身动作还挺难。”
顾影青觉得她夸张，“我并不觉得累，山里清净，无人打扰，比去闹市好。”
朱婉笙说不出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连跑带冲的，下山的路确实走得极快，玫瑰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朱婉笙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像进了鲜花饼店。”
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大面积的玫瑰花海，皆是红玫瑰，一簇簇的，开得正盛，随风摇摆。
顾影青疑惑，“鲜花饼？”
朱婉笙话锋一转，“这些木房子用来干嘛的？为何要一直亮着灯？”
顾影青回答道：“这些房子里住的都是打理这片花田的花农，大人有何需求可以找他们，采摘的活他们有一手，快准狠还不会被刺扎。”
“至于点灯只是他们的一点习惯罢了，久居深山，想找点烟火气，亮着灯，看着暖和，温馨。”
朱婉笙奇道：“你和他们很熟？”
“算熟，我每天都会来此处练会剑，见的次数多了聊的也就多了些。”顾影青随手摘了朵玫瑰放在手心，花瓣上挂着滴水，在灯火下亮晶晶的，像她的眼泪。
朱婉笙没回应他，在心中默念：小化同学，999多玫瑰花，你自己拿走行不行？还需要我摘下来吗？
【您好，系统识别到您周围有大批量蔷薇花科植物，系统可自行摘取，需要您在蔷薇田中走动，直到系统采摘完成。】
还得她走动，多傻啊...
朱婉笙笑道：“我想在田里溜达两圈看看。”
顾影青疑惑，“大人不摘玫瑰？不是要999朵吗？现在又不要了？”
虽然离谱，但朱婉笙还是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也摘，但要不了那么多，便走边随便摘几朵吧，就别打扰那些花农了，说不定人家都睡下了。”
又压低声音，“主要是不想让娘知道，怕她又刨根问底。”
顾影青睨她一眼，“大人秘密还挺多…”
“你都知道还算什么秘密？顶多就是瞒着家长干的熊事儿...”
顾影青没再说话。
朱婉笙在玫瑰花田的沟沟壑壑中游走，时不时摘一俩朵意思意思。
顾影青一直跟在她身后替她提着灯。
花田虽美，可走多了也累。
朱婉笙：还差多少，小化同学，你速度点呀，我腿好疼。
【还差596朵，初级系统反应较慢，升级后每秒可采集999朵。】
朱婉笙有些好奇：升级后这么快？还有什么提升的？
【升级后可直接获取任何所需物品的配方。】
朱婉笙又问：那能不能直接在系统中生产相应的化妆品？
【第三代科研助手可以实现在系统中合成彩妆产品及优化合成条件。】
朱婉笙有些激动：怎么升级到第三代？
【不可跨级升级，也不可跨级查阅性能，请先完成二代升级。】
朱婉笙“哦”了一声，要是到第三代她甚至不用动手做实验，可升级的要求肯定会很严苛。
朱婉笙手中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一大把玫瑰花，可系统还未采集够。
她只好停手，放慢脚步，看看花又看看小木屋，屋子虽小，五脏俱全，每间门口要么挂着干辣椒串串，要么是胡萝卜干，在风中缓慢摇动着，轻敲木板，余下细微的声响。
朱婉笙站原地转了一圈，鼻尖飘香，抬头便是繁星点点，低头便是温馨小屋。
朱婉笙忽而觉得这一刻还挺美好。
她用眼睛拍了几张照片存入心中。
朱婉笙等身后的人跟上，而后问他，“顾影青，以后…我们和离了，你会去哪？”
顾影青略有些疑惑，“嗯？”
朱婉笙看他，灯火在他黑眸中闪动，他一手提灯，一手捏着朵玫瑰花，虎口处的伤疤格外显眼，他转着玫瑰花时候，花瓣轻扫过疤痕，一下又一下。
朱婉笙收回视线，“就是你一直想和离，和离后，想去作何？”
她们这个世界的规矩，被休对男生的声誉是极其不好的，话句话说，要是被休的男人，很少能再嫁出去，而男子又不能做官掌店，最多去给人打打临工，地位是很低的。
顾影青笑笑，“大人问这个啊，和离后我是回不去顾家的，随便找个山找个村，将就过吧。”
朱婉笙突然停下脚步，面向他，神情有些严肃，“回不去顾家？”
“嗯。”顾影青点头，“顾家看中名誉，嫁出去的就没有回去的道理，但凡被退亲，那也不再是顾家人。”
他又说，“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她心口忽然滋生出一些细细密密的异样情绪，像是木屋上的辣椒串，一个接着一个盘在一起，让整个胸腔处火辣辣的。
他就站在旁边，可逆在微弱的光中，像离她很远，朱婉笙低下头，鞋尖抚平泥脚印，声音轻轻的，“和离之时，我尽量多赠予你些银子，你在山里好好过日子。”
他嘴唇一张一合，可没有一个字入她的耳，系统的声音不识趣地响起：
【采摘完成，现为您升级系统，升级期间不可提取药品，请见谅。】
她回头望了眼稀稀拉拉的木屋，“顾影青。”
“嗯？”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耐心等着她开口，几息后，她还是没说话，他将手中唯一的玫瑰花递给她，“怎么了？”
朱婉笙摇了摇头，“我们回家吧。”
***
方才爬上爬下出的汗才干，又开始重新经历一遭，朱婉笙几乎是咬着牙在往上，顺手捡了根树枝作为支撑，依旧时不时停顿，而后深呼吸。
顾影青可真是贴心：“我替大人拿着玫瑰花吧，怪沉的。”
朱婉笙这下也不和他客气，将花塞他手中，“那你可要拿好了，少一朵残一朵，你都得赔我的，双倍。”
顾影青很是自信，“不会少的。”
朱婉笙坏笑一声，“那可不一定，深更半夜的，还是在山里，突然出来个什么怪物，什么老虎啊狮子啊，然后跳出来，哇。”说到这，她突然转身，双手故作抓人状，放在脸颊处，翻着白眼吓他。
顾影青没被她吓着，但被她撞了一下直直地往后退，朱婉笙没做深思，抬手抓上他手臂，力度大了些，将他整个人抓到了怀中。
这一下，她站不稳，就要往后倒去，顾影青反应却极快，顷刻间站稳，将她圈入了怀中。
第29章 你赔我
玫瑰花在两人中间被猛地夹了一下, 继而散落，花瓣随风飘远，还有被压在两人中间，无法逃离的。他有力的心跳, 如击鼓, 在她耳边环绕着。
鼻尖传来悠悠清香, 他手中的烛火闪了一下, 朱婉笙缓缓放下双手, 握了握拳, 手指轻微痉挛。
“顾影青...”
“嗯？”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低沉, 朱婉笙浑身都麻了麻。她看见，玫瑰花田里灯火依旧, 一间间小屋子散发出暖黄色的光, 光圈在她眼中微闪。
她想着, 住在里面，外头飘着雨, 屋里置一烤炉，煮一壶茶, 会很温暖。
她有些贪念片刻的温暖，依着光, 能看到他肩膀处衣物的细节，她松开了握着的玫瑰花, 搂住他的腰。
他也在此时往后半步，夹在两人中间的花瓣簌簌落下, 仿佛下了场玫瑰花雨，顾影青垂眸不敢看她, 只好看着玫瑰花尽数落下。
她衣服上还黏着几片花瓣，已经有了折痕，他抬手取下，却看见自己捏着片玫瑰都有些发颤的手。
“对不起...”
她收回了手，往前走一步，对上他的眸“你赔我。”
一阵飓风突来，散落一地的玫瑰花被风吹散，可两人间却是温热气息交融，花香穿梭在其中，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的，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唇也越来越近，将碰未碰之时。
漫山四处树叶摩擦的O@声顿起，风中带着丝丝湿气，她往后退了一步，“要下雨了。回家吧。”
来时候的繁星点点已被厚厚的云层覆盖，烛火也在这瞬间扑闪一下而后燃尽，视线范围内，一下子黑得离谱，朱婉笙有些害怕。
“顾影青？”
顾影青听着她声音不对，又想到先前她似乎就害怕黑，离她近了些，想了想还是握住她手臂，“我这样领着大人走可好？”
微弱的月光也被乌云罩住，朱婉笙越来越看不清，她点了点头。
两人再次回到山上时候，朱婉笙还来不及高兴几分钟，雨就来了。
劈里啪啦的，毫无防备地就往两人身上砸，风也配合着往衣服里钻，方才的一身热汗被风吹干又被雨淋湿，像她合材料时候，烧干了又离心，离心完又烘干。
顾影青拉住她，“下雨山路湿滑，我背大人吧。”
朱婉笙摇头，想起黑灯瞎火的他看不见，又道：“不用，你拉着我，这样更...”
话还未说完，朱婉笙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身子颤了一下，顷刻间，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巴，接着腰间一紧，她被抱着挪了个方向，后背紧紧贴上树，整个人落入一肢体搭建的温暖怀抱。
朱婉笙疑惑的瞪着双眼。
顾影青在她耳边轻声道：“大人，您别叫，有人跟着我们。”
朱婉笙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再出声。
又来了，她来这后山不过是临时起意，这也要跟？
顾影青先松开了捂着她手，朱婉笙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眼睛看不清东西，雨还没完没了的落入，她索性闭眼凝神听。
可还是只能听到雨声和风声。
“我听不到有脚步声。”
顾影青“嗯”了一声，“我们停她也停，大人可以回头看看，她也躲在树后，估计也在凝神听我们的动静。”
朱婉笙环视一周，右后方，虽看不是很真切，可好像是有个白色身形在树后，她的衣摆被风扬起。
白衣服，又是白衣服。
“大人希望我怎么做？当作没看见还是动手？”顾影青问。
朱婉笙几乎是脱口而出，“动手。”
话音刚落，两人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朱婉笙浑身都跟着颤了一下，不是冷的，是吓的，毛骨悚然。
“闲凝晒，几生生燕语明如剪...”
这带着哭腔的嗓音回转在漆黑雨声绵绵的山间，激得朱婉声头皮如万千蚂蚁爬过，手不自觉地搭上他的腰间。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茶外烟丝醉软...”
黑夜深山雨天，歌神裹挟着风雨，她那哀怨地唱一声，回音也跟着而来。
朱婉笙头皮发紧。
顾影青也忘了朱婉笙交代她动手的事，立在原地，“大人，这和我半夜听到的歌声一样...”
朱婉笙握了握拳，咽了口唾沫，稳住情绪，催促顾影青，“过去看看，是人是鬼一见便知，小心些。”
歌声还在回荡着：“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
顾影青的步子刚往前迈出一步，歌声戛然而止，不止歌声，连带那抹白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还在下，树叶“沙沙沙”的响个不停，朱婉笙却觉得这山里安静得吓人，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喉咙发干，“人呢？”
顾影青摇头，“我过去看看。”
刚走出两步，电光火石间，一道剑光朝着他的脸而来，他身子往右斜躲，又顺手拉了一把朱婉笙，把人拉搂到身后。
朱婉笙心中一紧，更是贴着他的背一动不敢动，不敢有所松懈，刚想默念取点药品发挥点作用，想起系统还在升级，只好作罢。
顾影青将她拉到树边，提醒她，“你自己顾好了。”
就说句话的功夫，那人又是一剑，直勾勾地就朝着他心口处而来。
顾影青拔剑拦下，这一下便试出来对方虚实，这人剑法一般，力气也敌不过他，他这么一拦，他竟往后连退三步，差点没抓住剑。
陈其不备，顾影青主动出击，出剑欲刺，那人想躲，可他这是虚招，中途一改方向，将他手中的剑击落。
那人知道敌不过，转身便跑，顾影青一个使劲抓住他肩膀给卸了，那人吃痛闷哼了一声。
转身双手突地就抓上顾影青的腰，给他来了个熊抱，顾影青没见过此种打法，愣神一秒，那人见机猛一抬头磕上他下巴，接着狠狠推了他一把。
顾影青这一下被撞得有些发懵，口腔里已经有了血腥味，他走神片刻，那人也不恋战，朝着山下就疾奔而去，顾影青拔腿就去追。
越追顾影青就越觉得不对劲：他熟悉这里的地形是因为他天天来，可这黑衣人又是为什么？
这人每一步，每一个拐弯，每一个疾冲，都和他下山的路如出一辙。
***
打斗声忽而消失，朱婉笙咽了口唾沫，黑夜和雨水让她的视线愈发模糊，她难以确认顾影青是把人解决了还是被解决了，低低唤了一声，“顾影青。”
回应她的只有风雨之声，她在两人方才打斗之处转了一圈，没有，什么也没有，除去被踩得稀碎的玫瑰花瓣，再无其它痕迹。
朱婉笙心头一紧，做着最坏的打算：两人一起不见的，起码不是顾影青单方面的受伤，不然动手之人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她不管。
雨夜，深山，气温会越来越低，她不能一直留在这。
摸索着往下走，路本就不好走，她装备还不好，衣服黏着黏着身子，湿冷又窒息，布鞋抓不住地，土又湿黏，她时不时就会一脚陷入泥坑，亦或是脚下突然一滑猛地往下冲，须臾间，掌心关节四处都有些火辣辣的。
一边走还要一边观察顾影青会不会倒在半路，一心二用，脚下一空，眼看着就要脸和土地亲密接触，腰间一紧，整个人往后一撞，撞入一温暖熟悉的怀抱。
心口那些悬着的异样盘起的情绪就全都喷发了出来，眼眶一热，狠狠揍了他一下，“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我快吓死了...”
“抱歉大人，没追上，让他给跑了。”他替他拂去将落未落的泪珠，“我没受伤，别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