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亦琳被如此一激,骂道:“没人比你更厚脸皮,朱婉笙,你死了只会下地狱。”
朱婉笙睨她一眼,还是不温不火,那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同情。
朱亦琳脸色一沉,望向手中的酒壶,而后阴险一笑,将酒壶朝低头喝茶的朱婉笙抛去,心道:去死吧。
可顾影青稍一抬手,接住了那快速飞驰过去的酒壶,而后转头,眼神中带着怒气和寒气。
朱亦琳从他手中夺回酒瓶,冷哼一声,“姐姐我真是喝多了,酒壶都握不住,谢谢顾夫帮我接住。”
说罢便要往他身上靠,顾影青往后躲,朱婉笙却在此刻回头,“你敢靠一个试试?”那眼神并不和善,语气冰凉,朱亦琳莫名地有些杵她。
她了解朱婉笙,她易怒无脑,今日频繁激怒她是想看她发疯,当着朱家所有人的面怒吼,掀桌子,丢尽脸面,让大家都看看未来朱家掌家之人是何等货色,配不配得上这掌家之位。
可现在,她冷静,她理智,从容不迫,甚至对季殊白的事也不感兴趣,可唯独方才那一句不是威胁,她在朱婉笙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怒气。
那日的恶臭之感犹如还在鼻间,反胃的感觉又涌上喉咙。
朱亦琳一消停,蓝矾立刻就跪了下来,在朱婉笙耳边轻声道:“朱小姐和顾夫说您对季公子心未死,托她帮忙将季公子请来府上抚琴叙旧,方才您是追季公子去了,又问顾夫诸多愿不愿意和她合作,愿不愿意和他回家之类的话。”
朱婉笙“嗯”了一声。
蓝矾又道:“顾夫基本不理她,连她邀约的饮酒也无动于衷,只是在最后,才说了不如何。”
朱婉笙又“嗯”了一声。
蓝矾这才抬头看她,总觉得她家大人,心情不是很好,她眉心微蹙,手撑着脸,握着的不再是茶,而是酒。
蓝矾忐忑道:“大人?可是....”
朱婉笙摆了摆手。
蓝矾起身,求助地望向萤石,后者摇了摇头。
同样发现她情绪不对的还有顾影青,他低头,端上他的酒杯,邀她喝酒,朱婉笙没犹豫,和他碰了碰,而后一饮而尽。
顾影青劝她,“晚上还有宴席,大人慢点喝。”
朱婉笙还是“嗯”。
顾影青问:“大人有心事?”
这下朱婉笙才看他,眉头皱的愈发深了,“不知道。”
她莫名地烦躁,或许是被朱亦琳频繁激的,又或许是天气过于炎热,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都是热的,心口处憋着一团气,下不去上不来,搅得她心烦。
席间已经有不少人离场,也有已经喝得大醉之人拉着人四处闲扯。
朱婉笙放下酒杯,“困了,回去睡觉。”她起身,顾影青也跟着她起身,“我和大人一起。”
朱婉笙抬眸看他一眼,神色意味不明。
顾影青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一起回去。”
***
出了花园,一簇簇的茉莉入眼,朱婉笙随手抓了几朵花放在手心,狠狠揉碎,她烦什么呢?
她将手心的花吹了出去,白色花骨朵在空中旋转着落下,顾影青对着落下的花轻轻一捞,抓住了其中两朵,摊开手心,给她看,竟然是完好无损的两朵花。
朱婉笙终于笑了。
顾影青这才开口:“朱亦琳小姐似乎有意接管朱家。”
朱婉笙不意外,掌家之位,本就是一碗热汤,她惦记也无可厚非,朱家往年也并非就一派祥和,“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也不过是些无稽之谈。”
朱婉笙话锋一转,“你希望我成为掌家吗?”
他点了点头。
朱婉笙的语气有些冲,“怎么?迫切想和离?”
顾影青被她弄得有些闷,再想开口她已快步离去。
茉莉花丛后方,石膏终于惹不住了,“公子,何苦为难自己?”朱婉笙的心意方才在席间便已经明了,可季殊白却像是不死心,偏要亲眼看亲耳听。
季殊白摇了摇头,她方才的笑容似乎才是发自内心的笑,以往面对他时候,多半是带着讨好,带着不甘。
“石膏,再去帮我送次信可好?”季殊白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去找蓝矾,小心着些,别让她人瞧见了去。”
***
林沧莨蹦蹦跳跳地进了朱银阁,远远就看见萤石一脸严肃地站在那,他还是对着她甜甜一笑,“萤石姑娘,我进去看看姐姐可好?”
萤石没回答,侧身给他让路,林沧莨唇角似有似无地扬起,敲了敲门,而后才推门而入。
朱婉笙坐茶桌边双目放空,“姐姐,家宴你也带我玩一玩可好?我快无聊死了,在这府中转悠了一早上,好多人和我打招呼就是没有人愿意带我玩。”
朱婉笙依旧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嗯,行。”
“姐姐真好,我给姐姐捏捏腿吧。”
朱婉笙却不配合,将腿藏道桌底,他也不好勉强,“那姐姐先休息吧,我晚些再来。”
到门口,又拍拍萤石的肩膀,“萤石姑娘辛苦啦,护好姐姐哦。”
他心情大好,绕着朱银阁走了许久,最后回到水榭亭台,那里头坐着个人,亭子里的人也看见了他,朝他招了招手,林沧莨快步上台阶。
亭中坐的是一女子,看起来似乎是喝了许多的酒,双眼都有些扑朔迷离了,嘴里嘟囔着:“你...你过来...我...我本小姐有话要问你。”
第35章 那她喜不喜欢你?
林沧莨在她面前站定, 奇道:“小姐您要问我什么事?”
女子仰头,往口中灌酒,可酒壶已空,摇摇晃晃片刻只落下了几滴酒。
她冷哼一声, 随手将酒壶往荷花池中抛去, 恰巧就砸中了池中半开的莲花, 林沧莨见那花苞就此折断, 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在心中骂她一句没素质, 继而对她的好感都少了三分。
“我...我问你, 你...是朱婉笙...朱...的什么人?”
虽不满,林沧莨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你是说姐姐吗?我喜欢姐姐呀?方才姐姐还答应带我参加晚宴呢,只是她要休息, 我便在朱银阁中玩会等她。”
那女子闻言眸中闪过几丝异样情绪, 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唇角勾了勾,又问, “那她喜不...喜欢你?”
林沧莨笑道,“当然喜欢, 不然姐姐为何偏偏带我回家?”
女子似乎是满意了,朝他扬起下巴, “过来。”
林沧莨往前走了两步,手上一紧, 身子转了一圈,转瞬间他便落入了女子的怀中, 而后腰间一紧,女子搂上了他。
林沧莨耳根子一热, 想起身,女子的劲头却不小,紧紧箍着他,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脖间,“别动...让姐姐好好抱会儿,真香…”
“姐姐...您...别这样。”林沧莨欲躲,可脖间一痛,那女子竟然咬了他一口。
他有些怕了,却不敢挣扎,那女子已经不满足于隔着衣物,手已滑进了他的衣物中,酒气和和热气交替着在他脖间氤氲。
他叫出声,可四下无人,亭中只有水声潺潺,阳光江水面照得星光点点,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别叫唤,你想让你的婉笙...姐姐见到你此般模样吗?还是想把客人都引来看看?我是朱家二小姐,要是我说你自己坐我腿上非要勾引我?朱家人信你还是信我?”
他不敢再出声,死死咬着嘴唇,眼中懵上一层水雾,模糊中,他看见,那被折断的莲花,漂浮在水面,了无生机,任由水流冲刷。
眼眶酸涨,一行清泪滑过脸庞,滴落在捏着他脖子的那双手上,可泪水非但没有唤醒她的良知,还让她愈发的高兴,她狡黠一笑,愈发的不可收拾。
手沿着腹部,长驱直下,林沧莨身子猛地一颤,咬破了红唇,血腥之感直冲舌间,他再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每动一下,他跟着发抖,他哭着哀求,“放过我,求你。”
可她舔了舔唇,“这么敏感,看来朱婉笙那孬种没碰过你啊,”酒气扑面而来,他觉得窒息,别开脸,她却突然发狠捏住他下巴,“姐姐教你如何伺候人。”
他死死捏着拳头,指节泛白浑身都在发着颤,她却扣着他的手,逼着他抚上湿黏之地。
像是进到了他不喜欢的乌烟瘴气之地,他开始反胃,她却像是极其满足,一声接着一声,眼神开始迷离。
姐姐,为何不来救我?
林沧莨望着主屋的方向,那里,高挺的树立在半空,轻轻晃动,就像他的身子,像个死物一般任人宰割。
朱婉笙是在睡梦中被蓝矾叫醒的,一看天还是亮的,屋里也还是热的,她有些不高兴:还未到晚宴时间,为何急匆匆地叫她起床?
蓝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急道:“大人,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朱婉笙心里一紧,蹭地就起身了,“又出什么事情了?”而后起身,边往外走边听蓝矾说。
“林公子闯祸了。”
朱婉笙后背一麻。
“林公子不知轻重,把朱小姐推到莲花池中去了。”
朱婉笙太阳穴出突突了一下,门一开,热浪扑面而来,她心中烦躁愈发占上头,“人有没有事?救上来没有?”
蓝矾声音却小的可怜,“救...救是救上来了。”
朱婉笙略微松了一口气,没死人就好。
蓝矾支支吾吾的,“就是...”
朱婉笙没好气,“就是什么?你和我卖什么关子,一口气说完。”
“她要把人带走。”蓝矾小声道。
朱婉笙没回过味来这句话的意思,眉头一拧,“带谁走?”
蓝矾有些犹豫,手死死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口气说了下去,“朱小姐说林公子勾引她不成恼羞成怒将她推下水,险些没命,故而闹着让林公子负责。”
朱婉笙已经在心里爆粗口了,且先不说林沧莨有没有勾引她,在她阁中出的事,又是闹着让她的人负责,意图已经很明显。
凉亭中此时人满为患,人群都围成一个圈,圈子的中心处想必就是朱亦琳了。
加之天热,又配合着嘈杂的人生,朱婉笙每每靠近一步,心里的烦躁都跟着上升几许。
蓝矾上台阶后,清咳了两声,人群自觉地留出一条通道来给朱婉笙。
朱亦琳靠着石桌而坐,地上为她铺着席子,此时席子也已被她身上带的水浸透,头发凌乱,珠钗掉的掉,斜的斜,红色口脂剐蹭到下巴,唇边,狼狈不堪,人看着虚弱无力,看着朱婉笙的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挑衅。
林沧莨跪在一旁,衣衫不整,至始至终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跟前。
朱赤堤和朱赤茉坐得稍远些,朱赤堤替朱赤茉顺着气。
朱婉笙环视一圈,语气不大不小,“都散了,围在在这作何?手里都没事了吗?”
那些还想凑热闹的婢女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亭子。
朱亦琳抬头,对上朱婉笙那张平静的面容,怒气冲冲,“朱婉笙,你的人都干了什么好事?你说吧,如何补偿我?”
朱婉笙却不看她,走向林沧莨,在他身旁蹲下,她蹲,他头就跟着埋得更低,恨不得将脸埋到胸口。
“抬头,说话。”朱婉笙说。
林沧莨摇了摇头。
朱亦琳嗤之以鼻,“他做的好事你还想让他说什么?”
朱婉笙没好气,“所以你想怎么做?”
“既然他费尽心机勾引我,我虽看不上他这一款,可我这人善良,不忍心他留在你这单相思,所以,让他和我回家好好伺候我,算是补偿。”朱亦琳嘴角又挑衅地扬起。
林沧莨身子一怔,手死死抓着衣服,却依旧不抬头。
朱婉笙不动声色地问林沧莨,“我问你话,你也不搭理,一直低着个头,看来是想和她回家?想好了?现在开口,还有机会,但你要是想默认,我也无话可说,但以后别说是我将你送别人,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选的。”
林沧莨一听这话,肩膀一颤一颤的,愕然抬头,那双眼都哭红了,发着肿,唇角破裂,血还未干,唇边残留着红色口脂。
“姐姐,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推她入水,是她...她对我动手动脚,我挣扎,反抗,她自己没稳住掉下水的,还是我救的她。”林沧莨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动手动脚时候,像是受尽屈辱,流下一行泪。
朱婉笙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挪步道朱亦琳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想通过对我身边的人动手,让我伤心,让我不甘,可怎么办,我不在意,你想要,你全拿走,我不稀罕。”
朱亦琳恶毒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没有心朱婉笙,你就是个畜牲。”
朱婉笙点头,“继续说。”
朱亦琳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嘴唇张了张,一个字没说出口。
眼前的朱婉笙,面色平静,眼神却是冷的,她在里面看到了不耐烦和无所谓。
顿了顿,朱亦琳开了口,气势却弱了下去,“你欠我的,我杀了你都不为过。”
朱婉笙近乎冷血:“把你关起来的人是你娘亲,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
朱亦琳眸光里闪过一抹算计,“今日这林公子,我要定了。”
朱婉笙压低声音,“胭脂铺里看到的事,姨娘会不会很想知道?”
朱亦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说啊,你说了,谁信?眼见为实,可你只能是口说无凭,谁会信?”
朱婉笙略带鄙视,“确实是眼见为实,不过,醉月楼有两个人倒是挺有意思,一个叫离梦,还有一个...叫唯禾?”朱婉笙笑了笑,“你想自立门户,通过这两人转移...”
其实什么离梦什么唯禾,她压根没有见过也没有特地去调查过,就是原主记忆里有这两人的名字,是朱亦琳的男宠。
有些时日,朱亦琳几乎是泡在那醉月楼,夜不归宿,那两男子,尤其是离梦,是她最常点的,但在朱婉笙看来,朱亦琳想自立门户,故而什么风流不羁,夜不归宿,都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朱亦琳一改虚弱模样,猛地起身,抬手就要给她巴掌,朱婉笙扣住她的手,“我不想惹事,但你也不能招惹我太过。”
朱亦琳这下不笑了,那眼中布满了戾气,“朱婉笙,你得意什么?要不是你使劲肮脏手段,我不会是今日这般难堪,所以,我会一直恶心你...”
她说再多,骂再狠,于朱婉笙而言,也不会产生自责的心里,那是原主对她做的事,不是她。
她这人还没有伟大到要对不是自己做过的事情而难受而自责。
不过,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倒是颇认同她所说的肮脏手段。
第36章 男人嘛
朱婉笙叹了口气, “人你不能带走,这么多人看着,想必你也不想闹太难看?”
朱亦琳大笑,笑着笑着眼尾两行清泪, 眼神空洞, 语气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