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矾的声音就像一只巨人之手将她从梦境中拎了出来,朱婉笙揉捏着有些酸涩的后脖颈,张开双臂方便蓝矾擦拭。
“大人。”
“嗯?”
“是顾夫让我来叫您的,他说您沐浴时间过长,怕您晕倒。”
朱婉笙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唇角却像被人用一根线往上扯住一般扬了上去。
以往从净室出来总是要哆嗦一下,今日有了炭火,暖流包裹周身,朱婉笙将头发盘起,一眼瞥见软榻上空了--这病成那样了,又是大晚上的,跑哪去了?
疑惑不过半秒便得到了答案,朱婉笙被气笑了――顾影青乖巧在她床里侧躺着,被子盖的好好的,他还像模像样地闭着眼。
“你这是干嘛呢?回你的榻上睡去。”
里侧之人毫无动静,朱婉笙俯身正要去拉他,顾影青忽地睁眼,手臂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经稳稳落入他温热的怀中。
“大人…我好冷,抱着睡好不好?”
朱婉笙笑笑,“你冷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暖宝宝或者被子,抱我有什么用?我也不是温热的体质…”
顾影青不管,加大了搂着她的力度,“不要暖宝宝,这样舒服些…”
温热之感包裹着背部,穿过皮肤,直达心尖,她喃喃道:“你现在整个人滚烫滚烫的,像个暖宝宝…”
她内心不抗拒,便也不矫情,翻了个身,她动他也动,两人默契地调整到彼此都舒服的姿势,她的头发还留有几根落在他肩头,她抬手慢慢的将它们拨回来。
他亲亲她额头,蹭蹭她的面庞,又说:“大人,前几日暴雨连连,后山玫瑰花大量折损,用来做鲜花酱的尚且还够,可朱老大人那边...”
朱婉笙打断他,“沐浴没有花了对吧?”
他点头,“近几日朱老大人心中有事,暂无余力去纠结玫瑰花之事,可我担心,过后...”等她丧女忧伤之情一过,必然会想起要这玫瑰花,花农们又如何拿的出来?
朱婉笙却觉得这都不算事,她卷着自己的头发丝玩,自信道:“我会给娘用我自己做的沐浴露,这可比泡什么玫瑰花来得有趣,她喜欢什么味道,都可以满足。”
即使沐浴露满足不了,她还可以提供泡澡球礼盒,玫瑰磨砂膏等等等,现代明星用的好物,她都可以尽量提供。
顾影青愣了一下,握住她玩头发的手成拳,“有大人在,真好。”于他颇为困难之事,于她却是风轻云淡像动动手指弹走一粒尘土那般轻而易举。
他又靠近了些,用下巴轻轻抵着她发顶,“大人和我讲讲今日发生的事可好?胭脂卖的如何?”
他说话时候,下巴似有似无地磕着她的脑袋,声音也像是从脑海中传来。
朱婉笙觉得他过于炙热,热得她心尖发痒,她往外挪了挪,“那给你讲个小故事。”
“我在胭脂铺我遇到一个很可爱很有意思的小富婆,她买起东西来真是,”她学着李青禾的样子,微微仰头,“这个这些这一套我全要了…”
她跑远了些,他又将她拉回来了些,如此来来回回两个回合,她也就懒得再动,“她走之前,说我以前是见过她的,要是我能想得起她是谁,必然重重有赏,可我毫无印象…”
“大人不伐形容一下,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她微微靠着他的胸口,“她呀,感觉是个大家族的孩子,身后跟着两位公子,那两个公子一人揣着一大袋的银元宝,她一开心就送人银元宝…”
“真是可爱的小富婆…”
烛火哔哔卜卜地微闪,暖黄色的光越过粉色帷帐打在他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伴随着有节奏的起起伏伏和轻轻浅浅呼吸,朱婉笙抬眸,他的面容半明半暗,双眼阖着,安静乖张。
她带着顽劣的心思伏在他胸前,手不安分地从胸口一路往上,滑过锁骨,最后停留在喉结处,指腹上感到细微的异动,先是往上最后回到原点。
她知道他没睡,“顾影青?”
“嗯?”
“在想什么?”
他眼皮微掀,笑着看她,笑里好像含着一个世界,一个深渊,一个极具魔力的暴风中心,她一旦踏入便再难抽离,他说,“在想大人。”
她心头一颤,停留在喉结上的手似是被电流击过渐渐无力,一点点往下坠落。
“大人,往后都这样睡可好?”耳边氤氲着温暖的气息,她想说的话被酥麻的电流截断,腰被一只手搂住,往上一提,接着轻轻浅浅的吻落在她发梢,落在她睫毛,落在她耳廓…
“别闹,你还病着…”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失真,明明是拒绝的话,却带着几分不舍。
他动作略停,温热柔软的唇肉擦过耳廓,“可好?”气流刺激着每一处敏感的神经,最终化为行动。
她翻身,跨坐在他腰处,对上他炙热的眸,“看你如何表现。”
他笑,“哪方面的表现?”
她未回答,五指穿过他的手握成拳举过头顶,心口处某个一直空缺的位置似乎被填补,她从他眸中抽离。
风雨敲打着门窗,炭火滋啦滋啦了两声,暖气充盈着每一处地方,屋外,应该是到了点,蓝矾动来动去的脑袋悄然离去。
烛火也懂事地收敛亮光,“顾影青,你就当我糊涂了…”
“什…么?”
“嗯?”
她肆意胡乱地索取着他的气息,唇齿相交,一下又一下深入他口中,那些他特有的香味落在她舌尖,融入她的血她的魂。
她肆意横行,他却浑身僵直,一只手还举在头顶,头机械地歪着,另一只抱着她的手臂弯成怪异的弧度。
“顾影青,你放松些…”
他乖巧点头,面上像是洒上了胭脂,还是任何调色师都难以调制的最自然美丽唯有动情方才能再现的色彩。
满足之感在脑海中充盈,她解开腰间系着的带子,丝绸柔软的衣滑落一半,流畅结实的线条终于完完全全落入她眼中,那流畅带浅窝的锁骨,在昏暗的光影下,如同镀上一层蜜,等着她清浅允吸品尝。
“害怕吗?”
他摇了摇头,主动搂上她。
烛火燃尽,那唯一仅剩的暖光也消失殆尽,黑暗中,她依稀能看清他格外亮的眸,和周身仿佛都镀上一层火光。
“顾影青…”
“嗯?”他声音含糊不清,温热的大手握在她腰窝处。
“你何时喜欢我的?”
他直起身子,气息游过她耳边,声音轻飘飘的,“在玫瑰园,在八味酒楼,在朱家家宴,在胭脂铺总店,在冰窖,也在朱银阁…”
她轻轻往下坐,明显感受到他浑身都在跟着颤动,那耳下的黑痣在她眼前起起伏伏,被她长长久久困在心里的猛兽,蠢动着终于突破牢搂,在他这片原野上留下掠夺的痕迹。
“大人。”疼痛和快感像两张巨大的网将他完完全全包裹住,两股力量的撕扯下,他脸上被扯出隐忍又愉快的笑,他往回躲,却被她死死控住,无法动弹,“大人。”
对上她有些迷离的双眸,他低唤,“大人,缓一缓。”
可她唇角挑起,而后低头,将他低低浅浅的声音吞噬,雨越下越大,屋顶的水流倾泻而下,在地板上留下反着光的水洼。
他低头在她肩膀处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大人,我后悔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隐忍,越过木墙,融入雨中。
她终于松缓片刻,“后悔什么?”而后翻身,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那包裹感激得他浑身一紧,“不和离了好不好?”
沉闷不止惊雷隆隆的在屋檐边滚动着,风雨裹挟着湿气涌入窗内,落在汗珠上交融...
第62章 你无耻
她累了, 眼睛半睁半闭之际,他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什么,可她听不进去,任由他胡来。
不知过了多久, 酸胀之感渐渐剥离, 他好像起了身, 又替她擦了什么东西, 冰冰凉凉的感觉在丝丝缓缓地冲淡火辣辣的灼烧感。
身心得到满足, 她眼皮一沉, 陷入混沌中。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朱婉笙这一夜睡得无比踏实, 直到她稍微抬了个腿,那疲软之感便一路蔓延, 从腿根一直扩散到全身。
身侧之人还不老实, 时不时刮蹭一下她的鼻尖, 又时不时蜻蜓点水似地在她眉眼唇边游走。
她连眼皮都懒得掀,呢喃了一声, “我还想睡…你别动...”而后往远处挪了挪,可下一秒又被带回那一处炙热之地。
朱婉笙怒了, 睁眼,恶狠狠地看着吵醒她的罪魁祸首, 可他却一脸坏笑,手贪恋地停留在柔软处, 轻拢慢捻。
她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我好困,还想睡…再睡会…”
他翻身, “一会结束再睡好不好?”
朱婉笙便要躲,可他速度过快, 已经抵上那一处,看着她的眼神像饿狠了的猛兽看到小羊羔。
朱婉笙狠狠咬他一口,“不好,我现在就要睡。”
她咬他便往前,那粉色帷帐随之晃动,朱婉笙有气无力,“我…累了…”
他拦腰搂住她,“我知道,夜间任由大人折腾,现在天亮了,该到我了。”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氤氲,朱婉笙呢喃了几声,“你不要脸。”
帷帐猛地晃动了一下,他轻咬着她的耳垂,“你在我怀里,”又吻了一下她的唇,“不要你,要什么脸?”
“你...无耻...”她越是说,他越不停手,抓着她的力气也越重。
朱婉笙咬咬牙,搭上他后脖颈,一人一次,扯平了。
***
蓝矾得了好消息,第一时间连跑带跳的回了朱银阁,到内院之时,仿佛是最后的百米冲刺,卯足了尽头,风雨无阻,直奔主屋。
手刚抬起要敲门,那些细细密密断断续续的低吟浅笑声再次入耳。
蓝矾的手还半举着,明明是冷得很的天气,身后雨滴快速落下激起一番又一番的冷气,她却觉得异常的热。
狠狠拍了拍脑门,虽然里头的人固然听不到,她还是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挪步到到垂花门前守着,以防谁不懂事闯入,坏了大人的雅兴。
不知等了多久,她都快睡过去了些,眼睛半开半闭间,看见芒硝撑着伞,提着食盒缓缓走来。
蓝矾瞬间睡意全无,蹭地起身,双手撑开,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你现在不能进去!先在这等着!”
芒硝先是一愣,而后绝对不屈服于她的无理取闹,最后不服输,说得有理有据,“顾夫病着,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才可,你不让我进去耽误了,那可是事关性命的大事!蓝矾!马虎不得!”
蓝矾和一堵墙一般纹丝不动,面不改色,“我说不能就不能,一会大人醒了你再进去!你听点话。”
芒硝灵机一动,一个俯身,从蓝矾的手臂之下穿过,快速跑进了内院,蓝矾没料到这一步,气急败坏地边跑边骂,“芒硝,你现在这是在找死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站住!”
“芒硝!你给我站住,不然我拿这鞋底拍飞你!”
芒硝非但不停反而越跑越快,蓝矾也就真的抬起一只脚将鞋给脱了下来。
“嗖”一下,鞋子朝着芒硝的后脑勺飞去,可他像是后方长了眼睛,突然就蹲了下去,而主屋的房门也在此时缓缓打开。
那高速飞出去的鞋重重地拍在顾影青微微敞开的胸间,“咚”一声闷响后又逐渐从他身上滑落,最后在门口跳了跳几下,落入雨水中归于平静。
芒硝还是蹲着,一只手还护着头,只敢偷偷看几眼顾影青想,大气不敢喘一下。
蓝矾做着金鸡独立,可平衡不太好,在雨中歪歪扭扭的。
顾影青看向她之时,她原本发红的面色蹭地就白了,表情也及其富有喜感,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脑中快速闪过诸多画面,大抵都是顾影青恼羞成怒而后快速拔剑,刺穿她的喉咙,砍下她的脑袋,或者剁了她的手,再将鞋拍在她脑门上,总之,她命不久矣。
身边的一切一切好像也因为害怕而凝固,雨明明还在下,她却感受不到雨滴,风还在吹她却不觉得冷。
她还是在歪歪扭扭,血腥场面却没有等来,顾影青像定格了一般动不动,丝毫没有预想中那般皱眉发怒。
而是,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看着雨中的两人摇了摇头,又“砰”一声关上了门。
芒硝有些不确定,“蓝矾,方才那人是我家公子?还是我眼花了?”
蓝矾也没有回过神来,“好像是吧…是吧...可,他被我的鞋飞了,怎么没有发火也没有要揍我的意思…还在笑啊…”
是吧,谁被奴婢的鞋拍了还笑那么开心啊?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芒硝眼疾手快,蹭地起身,将食盒塞到蓝矾手中,“蓝矾姑娘,这个就拜托你了,你是大人的婢女,顾夫不会为难于你,可我不一样,他真可以砍了我,我看最近顾夫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时好时坏的,我躲一躲。”
芒硝转身就跑,蓝矾还在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半晌后,回过神来,怒道:“不是,你怎么这样啊!唉,你给我回来!你可别让我遇见你,不然我真抽你!”
可芒硝早没了人影,她也只是对着空气嘟囔罢了。
蓝矾踩着水,提着食盒往主屋走,凉意从脚底席卷全身,她第一次如此希望,萤石在旁边。
方才那种场面,萤石在,换成三个芒硝也不敢进去。
蓝矾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向命运妥协,早死晚死都得死,豁出去了!她非常大声地在门上敲了三下,像是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惶恐。
没人回应,里头静悄悄的,蓝矾又敲了敲,内心的忐忑却上升到极致。
方才她和芒硝的吼叫,是不是打扰到她们了?
大人会不会生气不满于她?顾夫会不会在和大人哭诉不满?
朱老大人要是知道她如此以下犯上会不会当场处死?
门缓缓打开,顾影青不同于方才,已经穿好了衣物,蓝矾不敢看他神情,将食盒往前递,“这个这个是芒硝送来的食盒,他让我转交给您。”
顾影青抬手接过,语气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
蓝矾这才猛地抬头,他似笑非笑,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位置。
带着半疑惑半恐惧的心情,蓝矾缓缓进了屋。
屋中热气笼罩,香味浓郁,朱婉笙还在床上躺着,细长白皙的脚垂在床边,露出最好看的一截小腿。
蓝矾缓缓过去,想了想,还是轻声呼唤道:“大人?”床上的人儿一动不动,被子盖过脸,消无声息。
蓝矾又走近了两步,轻轻将她蒙在脸上的被子掀起,这一看眼睛蹭地就瞪大了。
被褥之下,朱婉笙头发凌乱随意地散着,有落在脸上的,落在肩膀的,毫无发型可言。她额间铺满汗珠,脸色发红,酡红之感从脸颊延伸到脖颈,流畅的线条之下,是细细密密的咬痕,像一朵朵红梅绽放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