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笙打断她，“那是我出门前刚放进去的裙子。”
“大人，我不敢的，我真没碰，蓝矾自幼跟着您，替您管着银钱管着一切物品，可少出现差错，更不会私自吞大人的东西。”
蓝矾热泪盈眶，朱婉笙却丝毫不动容，她的眼神在萤石和蓝矾身上来回切，再次开口之时，语气冰凉，“谈交情，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是你二人在此守了一下午，东西又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那，要么，你们想清楚再回答，要么，封锁全俯，搜！”
蓝矾被她这样儿吓的连忙松开手往后躲，眼泪一串串滑下。
萤石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大人可是在衣物中藏了何物件？”
蓝矾猛地一颤，朱婉笙看在眼里，不回答萤石的话，而是俯身捏上蓝矾的下巴迫使她同自己对视，“蓝矾，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蓝矾的眼眶开始发红，瞥开视线，“大人，您今日之语气之神情，都让蓝矾害怕，可这事，蓝矾不知。”
她看一眼萤石，依旧局外人一般，丝毫未动容。
朱婉笙轻笑一声，与此同时，门口多出一身影来。
第67章 强制开机
顾影青在门口足足站立了片刻才将眼前的场景消化, 朱婉笙向来面上神色多样，但多是温和的，有礼的，冰冷的刻薄的少见, 今日, 冰冷之外, 还多了几分狠毒。
但他没有继续往前打扰她。
朱婉笙也没有因为他的突然闯入而停下, “蓝矾, 你要是不愿意说, 觉得无所谓的话，你就去隔壁屋里呆着,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蓝矾依旧死咬着唇, 一言不发。
朱婉笙靠回椅背, 微垂着头, 不知在想什么，空寂凝固在朱银阁。
顾影青觉得今日这主仆二人有些怪：朱婉笙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会发脾气之人, 大多数时候都是嘴硬心软；蓝矾也喜欢一点小事咋咋呼呼的，更是受不得半点冤屈, 现在这样...
怎么看怎么怪...
片刻后，朱婉笙缓缓开了口, “萤石，把蓝矾关进东厢房。”
不同于以往的大吵大闹, 蓝矾这次，一言不发, 安安静静地和萤石出了屋。
朱婉笙面上神色并不好，头发还湿着, 后背处吸了头发上的水，湿了大半。
他问出疑惑，“为何如此笃定是蓝矾做了手脚？”
她没吭声，手指在木椅子上有节奏的轻点，眸光半垂望向某处。
顾影青到她身旁坐下，等了许久，她还是那样怔愣着，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大人？”
她终于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光照得她的面容半明半暗，对着光的那边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下。
她也在此时抬手，指了指地上整整齐齐两排衣物，“看见那些衣物了吗？”
顾影青追随她手指视线望去，三叠按类别堆积起来的衣物，除去不在衣柜在地上外，并无什么奇怪。
“看看上面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何物？”
她这么一说，确实是是有些红色的印记残留，还都是指头印子，每件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染上了些。
“胭脂？”
朱婉笙摇头，“是我的唇釉，好巧不巧，有那么几根试用后效果不太理想就一直被我丢在靠近火炉的箱子，过热，液体爆了出来，我将她们取出来放在镜台，”
“可惜还来不及擦拭就被叫去吃了饭，饭后我沐浴，蓝矾开始收拾衣物，”
朱婉笙将那装有化妆品的小盒子打开，取出那唇釉，管子和唇刷接口处一圈溢出来的橘色调唇釉，“我猜，她先收拾了化妆品，她很急，也没注意手上染了唇釉，又去收拾衣物。”
说道这，朱婉笙略微停顿，窗外又多出一颗脑袋，在光影下一动不动，她眉头一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我不知道她是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顾影青从她手中接过唇釉在指腹抹了一下，颜色确实和衣服上的一样，“大人到底在里头装了何物？”
什么东西重要到让她如此神情？
朱婉笙只是摇头，没回答。
顾影青又问：“大人下一步如何打算？”
“该去榆林城，照常去榆林城，该办的事不能因为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就不办，至于蓝矾，先关着，她跑不了。”
顾影青觉得，她心情很不好，还有几分似有似无的难过...
“我陪大人去？”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
天还蒙蒙亮，朱婉笙便被顾影青从睡梦中叫醒。
夜里辗转难眠，梦接二连三，睁眼之时，眼皮千金重，连带顾影青也在跟前是漂浮不定的。
朱婉笙翻了个身，“困…不去了。”
“当真不去了？”顾影青戳了戳她在被子中被闷得有些发红的脸颊。
“嗯…”朱婉笙拍开他胡乱戳的手指，“五分钟，再睡五分钟！”
朱婉笙用脸枕着手压出一小块肉，顾影青捏着软软的肉玩，忽而灵机一动，掀开被子，将她整个横抱起。
？？
朱婉笙猛地睁眼，因着他故意往下坠，她的手不得不搂上他脖颈，“你干嘛？强制开机啊？”
明明责怪的语气，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声音有些迷糊和温和，听起来，就有几分撒娇的意思，还，有点，可爱...
顾影青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强制开机？那是什么？不过形容得很贴切，强制叫醒大人，这个方法快准狠。”
朱婉笙想骂人。
顾影青没看见她的怒目，直奔净室，毫不犹豫地将朱婉笙丢在洗漱盆之前，没了蓝矾，别说热水，连带盆中也无水，他也不挑剔，随意往盆中加了些凉水，弄湿毛巾，然后就要往朱婉笙脸上怼。
秋意本就凉，加之晨间薄雾浓厚，水也凉人，就毛巾贴上来那瞬间，朱婉笙倒吸一口凉气，冰凉之感从毛孔一路延伸进入每一寸肌肤，她真的就清醒了，确实是快准狠。
“......”
懂不懂怜香惜玉？
男德都还给老师了吧？
***
三人开始上路之时，天依旧未亮，从嘉雨城到榆林城，需要一个多时辰，坐马车不同于现代科技，当天来回累是累了些，但朱婉笙也没得选，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马车缓缓驶出嘉雨城之时，朱婉笙也刚好吃完了手中的点心。
顾影青也开了口，“你昨日对蓝矾那态度分明是丢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可非但不仅不深究？还如此淡定去往别处...”他捏着虎口处的伤疤玩，看了眼马车外，压低声音，“大人看起来更像是，调虎离山亦或是抛砖引玉？”
朱婉笙笑了，伸出食指搭在他唇边，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口型说：别说。
顾影青点头。
她看向马车外，晃动下，微风下，萤石轻车熟路地驾着车，身子坐的很直。
“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我自有安排，咱就去榆林城走走看看，想吃点什么看看什么美景也都是可以…”
话头还未说完，马车猛地急停，朱婉笙身子跟着往前倾，脚下如抹了油一般往前滑，直直地冲入了顾影青的怀中。
这人可真是有够稳的，一动不动的。
电光火石间，马车外的萤石冷喝一声，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
如此一折腾，朱婉笙倒是松了一口气，来得真快啊，也好，直面冲突好过让她猜疑等待太久。
顾影青先稳住怀里的人，而后起身便要往外跑，朱婉笙却闲闲地拦下他，“嘘，先别急，先别动，先让我看看，”边说边撩开帘子，马车外萤石芒硝二打四，对方皆是白衣蒙面人，腰间系带上均秀有特殊的符号。
萤石一打二依旧游刃有余，身手显然在这几个白衣女子之上，芒硝就不一样了，显然已经很吃力，一步一步往马车旁靠。
“顾影青...”她手往身侧捞，却抓了个空气，回头一看，她观察局势不过片刻，顾影青已经下了马车。
......
都说了别急，跑什么？她还能让芒硝出事不成？
朱婉笙又拨开了帘子，那几个白衣蒙面之人像是没料到他的出现，皆是一愣，实战不像电视中那般可以打个三天三夜分不出胜负，生死往往就一瞬间。
女子的片刻缓神，萤石眼疾手快，短刀已经插入身旁女子的心口之处，又快速拔出，刀身带出的血难免地溅到萤石身上，垂下的短刀还滴着血，让萤石看起来像个冷血的怪物。
那人先是跪地又面朝下倒了下去，其同伴顷刻间就慌乱了阵脚，萤石却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操刀又突了上去。
顾影青也不多话，拔剑就朝白衣人刺去，朱婉笙呵了一句：“两位留个活口问话啊。”听言顾影青半道急转弯，朝着她的腹部刺去。
朱婉笙也在此时默念：小化同学，快，□□，直接帮我出现在那几个白衣女子鼻子附近，弄晕就行。
【收到，系统正在为您麻醉。】
脑海中的话音刚落，正在奋起反抗的几位白衣女子手中的剑亦或是刀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砸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接着三人倒的七扭八歪，或是面朝下或是往后倒，皆是目带疑惑恐惧。
顾影青和芒硝对视了一眼，芒硝依旧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公子…这这这，您做了啥，怎就突然倒下了？这惊悚得很啊？您给她们下药了？”
顾影青睨他一眼，说：“没有。”
没有？那她们？萤石在心里骂鬼...
忽而一阵凉风席卷，吹得道路两侧的树叶“沙沙沙”作响，黄土飞扬，枯叶飞舞，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三个白衣女子。
芒硝觉得有些冷，像是误入了什么恐怖之地，碰上了什么脏东西，往顾影青的身边躲了躲。
朱婉笙也在此时撩开帘子，缓缓走下马车。
她直奔离她最近那女子走去，半俯身扯下面上的白衫，女子姣好的面容惊得芒硝低呼一声。
朱婉笙却意不在此，她将女子的头往右一拧，眉头倏地就皱了起来。
果然没看错，她们的耳后均有刺青。
刺青之纹与腰带上所刻一致，细一看是罂粟花与桔梗花的结合体，一半罂粟一半桔梗，罂粟部分为红色，桔梗部分为浅紫色。
强行结合，不伦不类。
萤石也学她将其余女子面上的面纱扯下，每人都在耳后处都刻有刺青，形状位置颜色都一致。
芒硝“咦”了一声，奇到：“为何都带这刺青，难道是有组织来追杀我们，可我们有什么好值得追杀的？”
朱婉笙也想不明白她出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来追杀她，可这花纹她也闻所未闻，转而问顾影青，“你可见过这形状的刺青或者类似的？”
他俯身看了看，“未曾见过。”
萤石却悠悠地开了口，“我听说过。”
余下的人齐涮涮地看向萤石，等着她的下文，可她没开口，而是蹲下在昏迷着的女子身上摸索，而后抬眸，道：“但这几个人不是罂离月阁之人，她们的功夫差点意思。”
朱婉笙脱口而出：“罂离月阁？”
“嗯，教我功夫的师父同我讲过有个神秘的月阁，她们只收小朋友，年龄超过七岁的不要，自幼在阁中培养长大，长大隐匿于世，各行各业都有该阁之人。”
萤石扯下其中一女子的腰带，将其上绣的花纹给朱婉笙看，“这些弟子彼此之间可能不认识，但她们可以通过纹身来找到彼此。”
这话一出，朱婉笙就觉得挺离谱的，太有江湖意味了，她来到这生活于市井，第一次直面江湖气息，除去觉得梦幻，别无她想，“她们皆是杀手？给钱就能办事？”
萤石摇头，“我师傅说过，该阁不为钱，也并非谁都可以找到她们办事，需有人引荐，她们也并非都是杀手，可做之事有很多，具体的，无人知晓。”
“萤石姑娘为何觉得这几人并非该门派之人？”顾影青一直没说话，站朱婉笙身后观察，此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萤石举出三根手指头，淡定解答，“有三处不合，第一，月阁并非使用刀剑来追杀敌人，而是使用毒素，杀人于无形，她们并不会现身，方才她们忽然倒下倒像是被门派之人下的手。”
朱婉笙歪打正着，尴尬一笑。
“其二，这衣物之上刻纹过于显眼，她们并不会如此，月阁却有其刺青，不过很是隐蔽，嘉雨城不少人模仿她们，游走于世家贵族之间，这个，应该是模仿得最次的一家，也不知是谁雇佣的她们，轻易被骗。”
“最后一条呢？”朱婉笙问。
“最后，身手太差，不过是突然多个人她们便愣神到让人抓了弱点，这绝非师傅口中所说月阁行事风格。”
这么一问事情又进了死胡同，白浪费时间，朱婉笙叹气，“那只好将这些人去弄醒问一问到底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
芒硝抖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刚才那一瞬间，朱婉笙语气中似乎透着几分兴奋和迫不及待。
萤石收起刀，抬手就要扇巴掌把人弄醒，朱婉笙拦下她，“别，咱用点文明的方式把人叫醒？”
萤石一愣，顾影青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芒硝则好奇心作怪，开始有些兴奋，而后开口问：“如何文明？”
朱婉笙贼兮兮地笑了笑。
第68章 季公子是在屋中的
萤石将倒下的三人组放平, 而后退到一边给朱婉笙让出空间来施展。
“等着就行，马上就醒了，不用动手，”朱婉笙往马车上随意一靠, 语气懒懒散散的, “而且她们醒了之后会乏力, 会动不了。”
芒硝咽了口唾沫, 朱婉笙现在的神情看起来, 特诡异, 是他难以形容的诡异，像是现在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只是一过客，是局外人, 他看久了, 觉得头皮发麻。
“我看朱大人这架势, 这些人应该是她弄倒的，人在马车, 隔空杀人，朱老大人别是个武林高手乔装打扮混进朱家的。”
顾影青睨他一眼, 并没有吭声。
乔装打扮吗？朱婉笙身上的秘密也不止这些，应该和她要999朵玫瑰和这次突如其来的出行有关。
上次银杏突然消失, 想来在玫瑰园也有玫瑰消失，只是玫瑰数量过多, 他并未察觉。
片刻后，三人断断续续地睁开眼睛, 萤石瞬间机警，朱婉笙还是那副模样, 好像不在乎，又好像在乎。
中间那名女子缓慢张了张嘴，手以极其慢的速度抬起指向朱婉笙，“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朱婉笙连眼皮都没有掀起，温声一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女子冷喝一声，“江湖道义，不为谁来，朱婉笙朱大人名声实属难听，先有作恶多端，暴力行事，后有抛弃良人，冷血至极，当杀。”
女子因吸入过多的□□，虽醒了依旧不能动荡，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可看着朱婉笙的眼睛却是冷漠至极，还带着几分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