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舟眼底装着浓稠的情绪，“走？”
“我走哪儿？”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温眠一步一步的后退，跌坐在床上。
“什么哪——”
“你是想让我去集团，还是去秦夕颜身边？”
温眠说不完一句话。
谢今舟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不知道温眠因为什么不愿承认，也许温眠永远不会接受他，但他不能容忍，温眠把他推给别人，“想把我推给谁？”
“谢今舟，你别这样，我害怕。”
温眠头皮有些发麻，指尖在身边，捏住床单。
谢今舟也想顾虑她的身体，冷静点，但是他的耐心真的已经给的足够了，不知道还需要怎样的耐心，去对待温眠。温眠才能正视问题。
“眠眠，你在想什么？”
温眠满头问号，“什么跟什么？好好的董事会你不去，在这跟我掰扯什么？”
谢今舟笑了，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你是真把我当傻子吗？”
“说什么，我听什么。不愿意说的，我也不会多问。不喜欢的事，我也从不强迫你。但是，你不要告诉我，昨晚你让我和秦夕颜吃饭，没有别的用意。”
他确实是愚蠢，才会觉得温眠当真以为孤男寡女，深夜来酒店不合适。温眠留秦夕颜，陪她一起过来的时候，谢今舟也没有察觉到。
温眠沉默，“有那么明显吗？”
谢今舟没什么表情，“就差写脸上了。”
他逐字逐句，“你的好姐妹，差点扭头给我一巴掌，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温眠：“……”
不是，这两个人不来电，也不能虎到这种程度吧？这有点离谱了吧。
“为什么这么做？”
谢今舟直勾勾的盯着她，让温眠无法逃避。
她想扭头，又被谢今舟捧着脸，捧回来，逼着她对视。他们很少有亲昵的行为，但每一次亲昵，都发生在不同寻常的情况。
温眠颤抖着睫毛，被他的眼神打败，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谢今舟以前没把外面那套对她使唤过，这会儿逼迫一二，温眠就顶不住了。
“我就是觉得，我有病，我没法跟你在一起。秦夕颜不就挺好的，你也了解——”
她的话语被打断。
谢今舟说，“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
这话很熟悉，温眠想起，自己在去余家受了委屈那会儿，出来的时候，发了脾气，跟谢今舟说的就是这个，谢今舟把同样的话术还给她。
谢今舟垂着眼，固定她脸的掌心没有挪动。
“眠眠，看着我。你说，你不喜欢我，说，你想让我和秦夕颜在一起。”
他口吻平淡，“你说，我就信。”
有些事，不一次性说个清楚，温眠没准能闹出更大的荒唐。谢今舟不想承受荒唐。
温眠……
温眠看着他，也被他注视着。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温眠努力维持着平定，抖颤的声线，像是快哭了，“我没想让你跟她在一起，我就是想制造个机会，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看你的意思。”
她没想过不尊重谢今舟。
如果谢今舟不喜欢，秦夕颜也对他不来电，那就算了，这两人没缘分。
温眠就只是试图看看制造一个机会。
看看两个人来电不来电，刚好秦夕颜也离开了谢清屿，谢今舟在她心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秦夕颜也是她过过眼的人，人品放心。
假如就擦出火花了呢，万一呢……
“我以为，你明白的，我想要什么。”
温眠闭上眼睛，有些话，跟谢今舟对视着说不出来，“可是谢今舟，我活不了多久，我能陪你身边的时间也很有限，可能是明天，可能下一秒。”
“那就有多久算多久。”
谢今舟只口道：“不管多长时间，多一天，就算赚一天，眠眠，跟我试试。”
他提出一个温眠无法拒绝的要求。
又或许，这并不是一个问句，没给温眠回答的余地。
温眠睫毛细微颤抖，重新睁开。
谢今舟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她承认自己无法拒绝，也不敢轻易给出回答。
谢今舟换了个问题，“现在，喜欢我吗？”
“喜欢。”
这回温眠说了真话。
谢今舟得到了答案，满意之余不忘强调，“同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他放开固定温眠脸颊的手，“眠眠，别把我推给别人。”
“你凶我。”
谢今舟顿住，“……”
温眠瞪回去，凶巴巴的，“谁给你的胆子，凶病号，给我吓出毛病怎么办？”
谢今舟失语，但哪怕再重来一万次，他也会像刚刚那样，强迫着温眠面对面，解决掉这个问题隐患。不然总有一天，还会出现昨晚的荒谬事。
不过那都是刚刚了。
现在既然问题解决，就没必要了。
吓过人后。谢今舟选择了妥协，低头，“算我的错，怎么算，你说了算。”
“现在立刻马上，去参加董事会。”
谢今舟看了看时间，“没关系，八点开始，现在七点二十，还能再待十分钟。”
路上半小时。
温眠幽幽的道：“你不会是想踩点去吧？尊敬的谢先生，你想要当明星吗？”
谢今舟：“……”
温眠一猜就是，谢今舟不吓她，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推着谢今舟出去，“别误会，这次推你没别的意思，但是你再不去就真迟到了。”
她把谢今舟重新推到房门外，没关门。
温眠抿着嘴巴，跟他说，“谢今舟，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了你很重要的事。”
谢今舟看着她，嗯了一声。
温眠深深呼吸了一口，努力扬起个加油打气的笑脸，“你都准备好了吗？资料？文件？有没有提前打过腹稿？”一个又一个词从她口中蹦出。
其实最紧张的，应该是温眠才对。
“不需要那些。”谢今舟摸摸她的头发，以前不常做，但最近温眠没拒绝过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想让温眠担心，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低声道：“放心吧，没问题的，乖乖等我的好消息，在我回来之前，别乱跑。”
温眠点头，“那你快走吧，你怎么还不走？”
谢今舟仔细看着她，安静几秒，突然上前，很轻的抱住温眠，没用力。在温眠想推开他的那瞬间，在她耳边说，“要个临行礼物，不过分吧？”
温眠停下了推他的动作。
谢今舟没有多留，适可而止，转身离开。
他走后。
温眠再度回到房间，系统的声音冒出来。
它似乎有点紧张，因为业绩，【宿主，你真的答应谢今舟，要跟他在一起吗？】
温眠说：“你觉得我能拒绝吗？刚才那样。”
系统不吭声了，这段时间，它也学会很多，有时候甚至隐约能够明白，人类的一些情绪。过了几秒，它憋出几个字，【好像是不能……】
系统什么都看得见。
包括刚刚谢今舟是怎么闯进来，怎么气势汹汹的逼近，强迫温眠进行沟通。
把话说开，温眠其实也没有多开心。
因为永远有道坎，横在她和谢今舟之间，但胸口又像是有一块儿，被谢今舟填满。
有个人，真心实意，目光只放在她身上。
如果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好了。
温眠没来由的问出一个问题，“系统，黑化值清零后，我还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
【一个月。】
系统这次没有隐瞒，大发善心，告诉她答案。
只有一个月。
温眠又看了看脑海中闪烁不停的那个10。
又要降低了。
真相查明，就差把证据交给警方落实。今天是董事会，谢今舟想收回集团，其实也就差这临门一脚，如果成功了，一下子清零也不是没可能。
他想要做的事，其实都完成的差不多。
眼睛不瞎了，也不喜欢秦夕颜，岑溪不可能再背刺他，谢今舟不可能黑化了。
她只有一个月的世界，继续和谢今舟相处。
温眠闭上眼睛，琢磨着这三个字。不知道过去多久，手机响了一下，打开，是谢今舟发过来的消息。原来已经七点五十五了，估计是到了。
【别乱跑，等着我。】
温眠点着屏幕，认真敲字回过去，【好。】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加油。】
-
严格来讲，谢氏驻扎北城百年，底蕴要比暮色雄厚的多。后者更像是新起之秀。
集团总部高达72层。
董事会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重要性显然易见，每次聚集都有不小变动。
只有高层有资格参与的场面。
环视过去，座位人数加起来近三十个，单是姓谢的位置，就占据了五个。
谢知恒也在。
谢今舟的旁边坐下一个人。
那人见到他，惊住片刻，因为他身边这个位置虽然有归属，却已经很久没坐人了。
他很快恢复如常，打了个招呼，“谢——”
以前在集团常见，喊习惯了，差点又喊了个谢总，那人堪堪住口，“咳咳……谢先生，好久不见。”怪尴尬，因为集团现在的谢总不是谢今舟。
谢今舟颔首，“好久不见。”
无光泽的镜片，将他的眼睛遮挡的毫无光感。
没有人知道，他的眼睛早已恢复。谢今舟坐在那里，周身一片清静，没人跟他搭话，他也没理会旁人，眼睛也定格在一处，看上去与世无争。
他身边的人那个人，也慢慢恢复如常。
想想也是，谢今舟虽然瞎了，但手里握着的股权比例可是很恐怖的，会出现在这里也正常。之后再进来的人，也都跟他一样，瞧见谢今舟后小小的惊讶一番，很快各自回归正轨，坐在固定位置上。
余振轩和蒋晁也来了。
满座高层，只有他毫无顾忌的跟谢今舟打了个招呼。因为在高层里，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不会有人威胁的到他。谢今舟来者不拒。
七点五十八分，座位坐满。
谢清屿是同蒋晁一起来的，两个人有说有笑。
不少人站起来问招呼。
余振轩瞧见蒋晁一本正经的老脸，在自己的位置上，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死样，还演上瘾了。”
一场大戏，即将开始。
第75章 归零
董事会如常进行, 后半部分明显气氛微妙。
谢今舟看似毫无存在感，实际令人难以忽视。
他静静坐着，没有参与进任何讨论中, 仿若和环境融为一体，却总有隐晦的视线忍不住往他身上飘。距离谢今舟眼盲下台已经过去一整年, 去年秋后, 他便没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距今为止, 董事会也不止一次。
谢今舟的位置一直是空的，次次缺席，突然到来，让人不得不多想。
“等等，谢总不觉得，关于近半年来，集团和暮色多次交锋, 甚至数次招架不住。”说话的人微微一顿, 似笑非笑, “该给大家个交代吗？”
这个谢总，当然不是喊的谢今舟。
谢清屿微微一顿，抬头对上声音来源视线。
辨出说话的人身份，就连谢今舟也有稍许的讶异，没想到最先出声的会是谢知恒。
原本谢今舟是打算寻个机会掀起话题的。
余振轩的座位距离他有点距离，闻言, 慢悠悠跟声, “是啊, 暮色只不过是个小公司, 前两年才到北城，这么快就骑到谢氏头上。”
“原来的谢总管理集团时候, 可没出现过这些事。谢总在任期间，会不会太松懈？正好，现成的就在这，实在不行，咱就换个管理者。”
瞬间有几道目光聚集到谢今舟身上。
包括谢清屿，幽沉视线投射过来。谢今舟低着头，没抬起，所有人都当他看不见。他好似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慌张的微笑。
“都看我做什么？大哥还没交代呢。”
谢清屿平稳的声音听不太出情绪，“可让谢氏陷入如此境地的，不正是你吗？”
他说，“今舟。”
这话一出，重心瞬间回到谢今舟身上。
已经有不少人闻之脸色微变，本不该出现的窃窃私语出现在如此严谨的场合中，“暮色在北城这三年来，背后的东家，一直没公开露过面。”
“难不成……”
“是啊，这——”
隐晦目光前仆后继至谢今舟身上，不乏忌惮。
谢今舟这个当事人不动如山，笑了笑，“我可以当作，大哥是在对我的赞扬？”
谢清屿这话，也算是变相承认谢今舟的能力。
他能让谢氏陷入如此困境，自然也能让集团重获新生。风向瞬间又换了。
忌惮之中添加了赞赏。有人说，“我赞同，换个领导者，脱离谢氏，还能在短短一年之间，创办个能对谢氏造成威胁的存在。前谢总回归，重新带领谢氏，一定能再创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