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过几天我打算去买辆车,就不劳你来接我了。”周隽的工作强度她都看在眼里。
“没事的,夫人, 照顾您的起居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您想买什么车,我帮您选选,过段时间我提车送去您工作室。”周隽笑了下,将话打呵呵过去了。
牧念河发现周隽和方桓有点像, 说话滴水不漏,从不得罪人,也从不挂脸子, 情绪极其的稳定。这种动辄来回一百多公里的路。一边车上打电话开会, 一边还要来接她,竟然没有一点疲乏和劳累。
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给她增加工作负担, 牧念河索性不说了,“车就不麻烦你了, 我自己来。哦对,你也别告诉季严凛, 我自己可以买的。”
牧回白的钱已经陆续回来了一部分,她先拿钱赎回了牧回白卖掉的、祖父最喜欢的一幅画,剩下的便存了起来。钱是季严凛叫人直接转给她的,那数字触目惊心,远超当年祖父留给她的数,她知道这是季严凛的心意,也不好驳他的好意,先一分不动的留了下来。
“那行。”周隽听后接话,也乐的自己轻松。
送她回明庭湾后,周隽准备赶回寰玺开会。
“最近公司很忙吗?”牧念河不禁好奇。
“嗯,云缆那边有些问题。”
“技术问题?”
周隽苦笑,脸上不禁浮现沉闷烦躁,对她说:“差不多吧,陈工要离职了,她的位置暂时没人能顶上去。只能将云总调过去,但集团的这边的一个核心项目也压在云总身上,他人总不在,董事会颇有微词,所以季总最近在处理这些事。”
在周隽看来,集团的大权始终在季大先生手上,高层基本只认季大先生。季二先生虽然有着“接班人”的幌子,被人叫做“太子”、“皇太弟”,但依旧不是那个一把手。眼下集团里风起云涌,季二先生都可能自身难保,她只是一个小虾米,将来又要怎么办?
周隽再次叹了口气,连日来的工作压力都堆在此刻。前两周方桓请假,季严凛现在安排给她的工作,不是接他老婆就是管她老婆的日常起居,一点含金量都没有。她清大毕业,难不成就是来端茶送水的?
“陈工要走,为什么?”
牧念河心里隐隐有个答案,不敢深想,但又觉得季严凛不至于如此。
“这个就不知道了,这些季总没说,我只是执行。”周隽公司里还一堆事儿,朝她抱歉一笑,就匆忙开车走了。
牧念河回家后依旧在想周隽的话。陈杜笙离职了,是因为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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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严凛从酒局出来,面上端的是云淡风轻,可等到人一进地下停车场,脚步有些趔趄,方桓连忙将他扶住。
他“咳”了声,眉头拧了又舒展,沙哑。“几点了?”
董事会的几个老人心里气不顺,仗着年轻时跟着季老爷子打江山的功劳,明里暗里的灌他,连说带教的把他好一顿数落,红白混着灌,他将云屹调走的事儿才算平息了一点,但后续怎么办还得再商量。
季严凛哂笑,罢了,他甘之如饴,旁的还有什么好求。
方桓把一切看进眼底,吁出口气:“快十一点了,我先送您去胡三儿那儿歇一晚吧,这个点儿晴姐也该睡了,回去没人给您做醒酒汤。”
季严凛想了想,也怕回去吵着牧念河,便说:“也罢,就去胡三儿那吧,别折腾了。”
自从两人领证以来,牧念河下过两次厨,一次是在她外婆家做的红糖糍粑,一次是前几天给他做的早餐,一碗面,结果滚水还溅了点到自己手上,他看着直皱眉,第二天便不让她做了。
怎么说呢,她伺候人太折腾了,一不小心就会伤了自己,真伤了他又心疼,倒不如不劳动她。
“您还在真别说,夫人命途多舛,但还真是个小姐的身子,一点也磕不得碰不得。”方桓开车送他往胡三儿那儿去,路上闲聊,顺便帮季严凛醒酒。
季严凛正举着手机看她发来的消息。
牧念河:「几点回来?(探头)」
见他说不回了,又发了个「哦。」
没有任何表情包。季严凛手指往上滑了滑,她聊天每一句话后都会加一个表情或表情包,来抵消文字的生硬感,但最后一句没有。
季严凛笑了下,收起手机。
漫不经心的轻笑:“人活着莫非就非得吃苦?有些无谓的苦、没必要的弯路,她无需走。”
方桓如是点头:“这话也不错。人世本就苦,不得已的事情也多,但若能不吃苦又何必为难?我看夫人是有福的,先苦后甜,往后都是好日子。”
牧念河的事儿方桓也有所耳闻,牧家夫妇的行为简直罔为父母,难怪季严凛这么心疼她。
方桓默了一息:“对了,听说牧夫人住院了。”
季严凛挑眉,开口:“怎么回事?”
方桓呵笑:“牧回白还不了钱,得把栖息佳苑的小别墅卖了还,最近一家三口暂时搬到市郊的小公寓里。也许是来回颠簸累着了,再加上牧夫人本来心脏就不舒服,这一下就病倒了。”
“牧回白有欠那么多钱么?”季严凛手搭在胃上,皱眉:“差不多就叫陈琛那边撤了吧,牧回白看着谦和,实则为人极端,我和念念很快要办婚礼,别叫他闹出个好歹来,晦气添堵。”
方桓连忙点头:“您放心,陈律师和团队都在稳妥跟紧,牧回白还不了的钱不止夫人的,夫人那三十多万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欠钱?
一个做工程的能因为什么欠款,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季严凛冷笑,怪不得牧回白这么怕跑了奇雩这个金龟婿。
“牧回白本来就没有做生意的天赋,非要往这坑里跳,且看他能闹出什么花儿吧。”季严凛深吸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
方桓了然:“嗯,牧夫人生病的事儿要告诉夫人吗?”
“不必说。”季严凛淡定打断,直接吩咐:“你叫人给她安排病房和医生,尽快治好出院,就当没发生过,也别让牧家人到她跟前惹她心烦。”
方桓稍想想,便明白了季严凛这么做的用心,感慨的点了下头,说“知道了”。
车子平稳行驶,凌晨的中央大道孤零零的亮着灯,在红绿灯口停下的时候,迎春节的彩灯散发出莹莹红光,在车辆流动时余光滑过他的侧脸,投出斑驳光影,他头后仰闭上眼睛,嘴角噙着笑。
季严凛改了主意:“方桓,还是送我回明庭湾吧。”
她就回了个“哦”,明摆着是不高兴了。
牧念河的确在不高兴,她今天等了一整天,季严凛都没有给她发消息,她主动发又怕打扰他,于是一晚上心里都不上不下的坠着陈工的事儿,替他着急,给他发消息问“几点回来?”,对方却只回了个冷冰冰的“不回了”。
他晚上是去处理陈工的事儿了吗?那群董事会的人有没有为难他?
牧念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往日倒头就睡的人,今天怎么都睡不着了。难不成还真离不开季严凛不成了?他一晚上不回来你就睡不着了?牧念河默默唾弃自己。但想着想着又笑了,一股甜蜜自心里生发,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滋味么?怎么她以前从没有感受过?
心里酸酸软软,近日乱七八糟的事儿搅乱了她的心,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季严凛回来的时候,牧念河已经睡着了。她不知道怎么就从自己那边滚到他这边,被窝微微拱起,床头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照的她毛茸茸的。
刚次才楼下,方桓叫人送来了醒酒汤,他缓了会儿,吃了胃药,等身上酒味儿散的差不多了才进门。牧念河睡的很熟,侧睡,身子团在一起,偶尔眉头会轻轻皱一下,也不知道梦里遇到了什么。季严凛静静在床边看了她会儿,才去浴室洗澡。
牧念河睡到半夜感觉身边回归了熟悉的热源,惯性往那边拱,嘟囔:“季严凛?”
也不知道醒没醒来,听语气更像是梦里呢喃,季严凛勾起胳膊,将人搂的更紧,温声:“我在。”
他身上还有一点点酒气,他漱口洗澡后只余有一点酒香,勾着人迷醉,探寻。
“嗯?”牧念河半梦半醒的仰头,理智宕机,跟着身体的本能,却只碰到了他的下巴。
季严凛碰着她便有反应,“啧”了声,退后点身子,拧眉:“乖乖睡觉,别招我。”
这时候牧念河那里能拆解他话里的意思,她睡的也懵,只顾着自己想做的事,张开嘴,咬住他的喉结,几乎是反射性的,含吮了下。
“嘶。”
季严凛难耐的皱眉,他再无赖也不做到在她熟睡的时候些做什么。几乎没敢多想,立刻翻身而起,下床。
牧念河是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被吵醒的,没一会儿,床垫下陷,季严凛一身水气的回来。
“吵醒你了?”他没好气的问。这下他酒彻底醒了,脑袋清明的很,真该好好谢谢这个祖宗。
牧念河对他的语气不知所措,早就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撩拨人的。
季严凛把床头那盏小灯灭了,重新将人搂过来,闭上眼。
牧念河仰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回么。
季严凛平躺着,闭着眼睛哼笑:“本来没打算回的,后来想想,万一有人想我想到睡不着呢?索性还是回来看看吧。”
“...我才没有。”
“我说你了么?”季严凛睁眼,借着月光,他偏过头来,眼里尽是揶揄的笑意。
每当他揶揄自己的时候,牧念河便觉得他和年少时的样子有许多相似。薄唇微微勾起,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逗弄,专门等着看她脸红吃瘪的样子。
当年季严凛的这幅样子落在她眼里只有讨厌。那时候她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男生啊!欺负她很有意思吗?
可现在她现在再看季严凛,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过了七年,她好像才有点明白当年那么多小姑娘喜欢季严凛的理由。
好姑娘,都爱坏男孩。
Crush。
上头。
这两个词完美的诠释了她此刻的状态。
她难以控制自己的生理性喜欢,想要和他再亲近、更亲近一些。
两厢对视,卷起炽热的火光。
在季严凛开口前,她动了动唇,眸中洇着水色:
“季严凛,做么?”
第40章
季严凛头皮“嗡”的一麻, 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耐人寻味。
牧念河性子清冷温和,情绪起伏一向不大,在床上也是放不开的性子, 难得几次说点什么, 也是为了求他快点结束, 被逼的没了办法的妥协。
“是不是今儿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手指轻巧的落在她睡衣的扣子上, 他几乎瞬间猜想,是牧家的人来求她帮忙了,她心情不好, 想在这事儿上发泄。
然而牧念河却摇头,“没有,没人欺负我。”
“那你...”季严凛说到一半,猛的低头看她, 有些不敢相信:“你...”
他一直认为她对他的依赖更多,而他也心甘情愿做她的庇护所,他从未将牧念河的主动和“心甘情愿”挂上关系。
牧念河已经羞赧到不敢抬头,那句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刚才借着浴室的光, 她看见了季严凛眼底的乌青,也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的酒意。她晓得,董事会的为难, 一定让他很不好过, 敏锐的觉察到自己心里有种叫“心疼”的东西悄然滋长,让她忍不住想爱抚, 想回应,想要和他深深的交织在一起, 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季严凛撑起身子往床头柜摸,动作比以往更急迫。牧念河同样颤着手, 抓住他的睡衣下摆。
“一会儿就好,宝贝。”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气息凌乱,下颚抵着她的额头,略有痛苦而欢愉的皱眉。
这次和以往不同,因为她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回应,季严凛也因此更加的炽热,他的爱意膨胀,叫二人一时都没有适应。
牧念河伸手攀住他的脖子,仰头,亲吻他的走势凌厉的下颌线。一点点,向下蜿蜒。
他的手骤然抓紧,托着人翻了个身。
接着月光,牧念河看见了他的眼睛,他的眸色腥红,她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连日工作的疲惫,还是此刻的情/欲。牧念河皱了下眉,未着多想,低下头轻吻他的眼睛,温柔的、安抚的、心疼的。
牧念河一向清冷,也甚少柔情,沉默是她最坚硬的保护壳,但当她愿意伸出触角,那就意味着她彻底打开心扉了。
这个动作于季严凛而言,无异于最□□的勾/引,他毫无抵抗力。
几个急风骤雨的吻,他微喘着退开,粗粝的手指碾上她的双唇:“你喜不喜欢我?”
季严凛不甘心,也不敢轻易相信,于是只能放下身段一遍遍的确认。
“唔..”牧念河声音含混,眸色迷离,轻轻点了下头。
腰被掐的更紧,也愈发放肆。
天空泛起鱼肚白,牧念河被抱着进了浴室,直到早上八点的闹钟嗡鸣,季严凛才勉强放开瘫软的人,给方桓去了电话,说他今天不去公司了。
此后三天,季严凛都没有在公司露面,工作全部搬回家里,方桓一日两趟来汇报工作,其中有一半的时间还在处理季严凛和牧念河的婚礼筹备。
目前季二先生的太太是谁这件事还处于保密状态,。一旦公开,婚礼又还没办,牧念河不知道会遭受多少流言蜚语,而且在婚礼前,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牧念河的生活,不容出任何岔子。
“周隽呢?最近怎么没见她看来给我汇报工作?”季严凛从卧室出来,穿了件套头T恤,休闲款,方桓看了眼,没说话,季总最近的穿衣风格和夫人越来越像了。
“周隽那孩子最近有点...”方桓干笑了下,神色为难。
季严凛了然,笑了下:“清大毕业的高材生,让她来照顾念念屈才了。”
方桓提着气,也好笑:“再高材生也毕业没几年,整个寰玺哪个不是高材生?大事儿禁不住,小事儿不愿干,眼高手低终究走不远。”
“你怎么想?”季严凛从冰箱里拿出瓶水,关上门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拉开检查,皱眉。
她什么时候囤了这么多冰饮的?
方桓没注意他的走神,回话:“再留两天看看吧,实在不行就让她走。心不在您这儿,留着也没用。”
“嗯,这种小事儿你决定就好。”
方桓带来不少文件,其中有许多不能走季氏内网,更不能走互联网,是云屹从港区专门叫人带回来的。
“看来陈工走了,那两个项目就无法推进了。”季严凛咬了根细烟,皱眉翻着那些资料。
方桓接过话:“目前只是进度变慢了,前儿云总去了,应该没有大问题。”
“嗯。”季严凛将文件递回给他,换了话题,“听说斯蒂芬博士和太太下个月要来京北旅行,你做好接待准备,到时我亲自去接。”